十八
当天国内时间下午两点,三姐生下一个白胖的女娃娃。母亲在朋友圈中发了照片,而她也
看见我写的信息了。她在丹麦时间早上七点多打来电话,那时我和沈律岑几乎才睡下不久
。
我恍惚去接起来,听到是母亲的声音也不太清醒。
突然听她说:“你们是决定结婚了?”
我霎时是一个激灵,清醒了。我坐起来,向旁边瞥了一眼,沈律岑似乎仍然在睡。不过房
间还是很暗的,也看不太清楚。
我摸著黑,悄悄地下床到外面去。我说:“嗯。”
母亲这时是不说话了。
其实该表示的我的想法都在资讯中提到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但现在不开口说点什么
实在不对。
我说:“那什么,可能的确有点突然,但我觉得,我不是冲动,虽然我以前是没想过结婚
,那也是因为对象不好。”
母亲仍旧不出声。我又说:“妳也觉得他不错,他也真的对我很好。妳不是一直希望我找
个好对象?我觉得,他,他就是了,我想,说不定以后都碰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母亲在那头依稀叹气似的,突然她说:“要是以前先知道你蠢,我不会同意你到B市上大
学,又知道你和以前那个要住在一块,我更不会同意。天下父母心,别人的儿子是儿子,
我的难道就不是?你从小到大,不说我和你爸,家里哥哥姐姐都爱护你,就你这样蠢去让
人白白糟蹋。”
我没说话,但马上是感到一阵很深的愧疚。当时那段结束,因为太消沉,堂哥告诉了父母
亲,他们完全没有数落我,始终默默地,只是和平常那样关心着。但除了担心,他们当然
也不免伤心,什么也不说,是因为不愿意给我压力。
听到母亲又说:“从小你就死心眼,我知道我就算说的再多你也不会听,不听算了,有什
么事也常常闷著不说,当初不是你哥帮忙敲边鼓,你到现在会和我们坦白你是什么性向吗
?”
我更说不出话了。
母亲说:“反正都接受了。话说回来吧,好像你爸说的,你都不是小孩子,以后的日子是
你自己去过的,你想怎么样,我干什么要去拦著。本来我也不是反对,是怕你又蠢,现在
他的确很好,但他做的不是普通职业,怎样都不可能不影响你们的生活,所以让你照着步
调慢慢来,是要你去习惯。你现在能习惯了吗?”
我正要说话,母亲马上又截了去:“你也不用说,我知道你不习惯。”
我一顿,说:“嗯。”又说:“我想着我是永远都不会习惯吧,我还是想像过几次和他结
婚的情形,虽然告诉自己不可能,有点扯,但它发生了,我实在很想把握。”
母亲又安静了,我只能忐忑著。
突然母亲说:“大一大二和小三结婚之前,我只和他们说一句话,结婚可以,不要一风吹
草动给我离婚就好。”
我霎时愣了有一下子。我说:“那妳,你们……”
母亲说:“你们在那儿办手续,应该需要一些文件吧?能说办就办吗?”
我挂断电话,还有点恍惚。母亲会让二姐去帮忙办出文件,到时她和父亲会过来一趟,假
如顺利,两三天内应该能好。
而关于请客方面的细节,因为对当地一切都不熟悉,母亲表示让沈律岑父母亲决定就行了
。至于国内这里请不请,母亲认为到时再说。
我掉过身去,一时怔了怔。沈律岑站在入口那儿向我望,也不知道待在那儿多久了。
此时他对我微笑。
我走过去,说:“我妈打来的,她说他们能来一趟。”
沈律岑说:“嗯。”就伸手搂住了我。
他的怀抱非常温暖,虽然房间有暖气,但我只穿着薄薄的睡衣,在客厅光站着这一会儿仍
然冷了起来。
我靠着他,继续说:“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好像假的。”
沈律岑亲了一下我的脸颊,说:“当然是真的。”
我向后让,对他笑。
沈律岑也笑,说:“现在还早,再去睡?”
我点头。我和他拉着手进到卧房,突然我想到一件事,说:“阿姨他们这时候会不会已经
起来了?我们是不是——”
沈律岑把我拉上床,说:“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中午才能碰面吃饭。”
我一时没有领会,后来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中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的父母亲
了。
当中午吃饭时,我就把父母亲的回应告诉老太太他们。
老太太非常高兴,沈太太沈先生当然也是。而沈太太又更高兴,因为她已经想好了办好手
续后在哥本哈根吃饭,回汉堡请客。
沈先生说:“律岑这里要的文件,我已经让沈心他们去办了,她和志超都会来观礼。”
他提的两个人是沈律岑的姑姑和姑丈。他们住在汉堡。
而老太太要沈太太下午带着我去买点东西,准备到时送给父母亲。
我感到不好意思,沈太太却说:“还是要去买东西,比如你们婚礼的衣服,还要挑戒指。
”
老太太说:“戒指要律岑去买。”
我不禁瞥了沈律岑一眼,他注意到,对我一笑。我一时脸有点红起来。
后来说好一块出门去看。本来老太太也想跟着去,不过怕体力不够,让沈先生陪着她待在
酒店。
准备出门前有一段空档,我想了想,打开微信在高中群里发信息。
我说:‘我们决定去登记了。’
马上收到回复,曹盛发来一个问号,又说:‘登记什么?’
难得这时候王观新赶上回复,‘这……不会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吧?’
我说:‘嗯,结婚。’
他们两人同时发来一排震惊脸。
‘什么!’是张莉昀。
王观新说:‘真的假的?’
曹盛说:‘我读书少不要骗我!’
我说:‘昨天决定的。昨天我和他家里人见面了,提到这件事。是有点突然,不过我答应
了。’
曹盛说:‘这速度!’
王观新说:‘佩服了……’
张莉昀说:‘四桥,你要想清楚。’又说:‘我这不是反对的意思。’
曹盛说:‘那你妈还好吧?没骂你?’
王观新说:‘我也觉得你要想清楚。’
我说:‘嗯。我想清楚了,我也和梁女士他们说了,他们要过来一趟。’又说:‘我知道
你们担心什么,但我想过去都过去了,现在的要把握住,虽然他是明星,我只是一般人,
可能以后生活会有点影响,但我不想因这样就放弃。’
曹盛说:‘哥要哭了。’
王观新说:‘我也想哭,病人又来了,又跟不上实况了,不管怎样,四桥你决定了就去做
吧,先说恭喜。’
张莉昀说:‘四桥,你是开心的就好了,我也跟观新一样的想法,决定了就去做吧,谁说
一定要恋爱个三年五年才结婚,而两个男人又更不容易的。’
我说:‘谢谢。’
曹盛说:‘我也是恭喜了。反正你记得有什么事都别瞒着,知不知道?’
我说:‘嗯。’
张莉昀说:‘回来请客,告诉大明星他还欠我们一顿饭。’
曹盛说:‘没错!哥已经养好身体准备大开吃戒。’
我兀自微笑起来,说:‘一定请的,不能少了你们。’
张莉昀和曹盛都给我一个挟带爱心的笑脸。张莉昀又说:‘对了,他有跪下求婚吗?有没
有钻戒鲜花?’
曹盛说:‘都是大男人跪什么跪啊?’
张莉昀说:‘男人更要跪!这很重要!知不知道!四桥,他不跪不要嫁!’
我想说这也不能说是嫁。看他们两人在群里斗起嘴,我插不上嘴,决定还是先下线好了。
如果沈律岑真的在大庭广众下跪求婚,我反而要窘;放在别人身上可能适用,或者沈律岑
都愿意做,但那样将会非常受注目,就算在国外,我还是尴尬。反正他跪不跪,我也是答
应。
而本来沈律岑也要一块去买东西,临时接到董姐的电话。沈律岑已经向她说了要结婚的事
,也不知道她当下怎样的反应,不过现在是马上要来一趟。
沈律岑说:“我要先谈个事情。”
沈太太说:“好吧,那我和四桥去挑吧,不过戒指还是要你们自己看。”
沈律岑说:“知道了。”看我一眼,又说:“这里好了我就去和你们会合。”
我点头。
于是我只能独自和沈太太出门了。
在路上和她走着,我们都不说话。我是兀自侷促,毕竟不熟悉。而她当然平平静静的样子
,一举一动都优雅,步伐不算快,和我对上视线一定带着微笑。
穿过马路后,她开了口:“律岑告诉我,你们是透过你堂哥介绍认识的,不知道你堂哥是
哪位?”
我说了堂哥的名字,又补充:“他是服装设计师,品牌就叫做ManWai。”
想不到沈太太似乎很有印象,说:“原来他就是你堂哥,我很喜欢他的设计。”又笑说:
“真是一时没想到,我见过他几次,你们堂兄弟性格样子好像不太相似噢。”
我牵起一个笑。
沈太太也笑,突然说:“非常谢谢你愿意和律岑结婚。”
我一怔。她来挽住我的手臂,又一笑,说:“他的事业心比较重一点,还有做的职业又是
和一般人距离比较远的,以及我们一向对他很多方面都不干涉,有时候他可能顾虑不到别
人的心情,希望你多担待,多包容。”
我一时没说话,但点点头。我想着很没好意思,看看她,说:“其实是他包容我,我,我
才该说谢谢他愿意和我在一块。”
沈太太对我微笑。
我忍不住说:“他和阿姨很像。”看她一怔,赶紧说:“呃,我是说长相。”
沈太太笑了笑,说:“其实你也没说错,他比较像我,各种方面,他爸爸到现在都怄死了
,不然逼他去做研究,现在哪有他这位大明星。”
我不禁一笑。
沈太太也笑,非常和蔼。她挽住我手臂的手捏了捏,“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管什么事,或
者有委屈了,也一定要告诉我们好吗?”
我心头一时热了,说:“嗯。”
我们去了Magasin百货公司买东西,它在酒店附近,过了两条街口就到,听说这间百货历
史非常悠久了,楼不高但宽广,世界上各种的大小品牌非常齐全。
沈太太只在几家牌子看东西,她有目的性的挑选,多余的不看。不像母亲逛百货是喜欢一
层层的东西看下来,最后也是依照心中的清单购买。
沈太太问过我意见。她让柜员拿来几种款式差不多的织品,“你母亲会比较喜欢什么?”
我随意地指著一条颜色鲜艳的。印象中母亲的衣柜有很多类似的颜色。沈太太最后买了那
条以及她自己挑的一款围巾。
又去买父亲的,她也选了两款质料不同的手帕。
买完这些又去看西装。不过沈太太看了几家牌子的现有成衣都不满意,也到外头的店面,
最后她说:“还是得订做才好看。”
她向店员拿了我刚才量身的尺寸,到外头打了两通电话。她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谈得眉
飞色舞。
结束之后,她对我说:“律岑他爸爸的西装都是订做的,我们在汉堡有熟悉的裁缝师父,
那边也有律岑的尺寸,我把你的给他了,能赶得出来,到时让他姑姑带过来。”又说:“
不过没有当面调整修改,可能还是差一点。”
我对这些都不懂,只能点头。
突然沈太太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说了地点又挂下。只一下子,我看见沈律岑从对街走了
来。
沈律岑一眼向我看来,笑了笑。我不禁也一笑。
沈太太说:“好了,现在换手,我先回酒店,你们不要太晚。”
沈律岑说:“嗯。”
沈太太对我一笑,走开了。我一怔,看了看沈律岑。他牵起我的手,一面走,一面说:“
我们去挑戒指。”
我一顿,赧然地点头。
走了两步,我记起一件事,说:“刚才董姐……”
沈律岑说:“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公司不会反对的,也没有道理。我们是光明正大,刚才
我们只是讨论一下到时候怎么发声明。”
我说:“嗯。”
沈律岑说:“声明发出后,可能在生活上会有段时间影响比较大。”
我点头,说:“嗯。”向他看去,又说:“我能做好心理准备,你和公司想怎么做就怎么
做。”
沈律岑不说话,对我微笑。而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买的戒指款式很简约,白金素面。以后我们又拿去在内侧刻下我和沈律岑名字的缩写。当
时试戴,坦白说心情很平静,反而在交换的那一刻,突然一切都非常不真实起来,更激动
——想不到有一天我会结婚,又想不到对象是沈律岑。
我们是在哥本哈根自治区政府登记的。在这儿预约很快就受理,不过也要两三天,我只好
延长假期。我打电话请小吴帮忙,他说:“小梁你不是去结婚吧?请这么多天还不够?”
当然我不能承认就是去结婚。
父母亲是在登记前一天到达。沈律岑借车和我一块去接,眼看父母亲拉着行李走过来,我
一时是很紧张。
我喊他们。母亲看过来,像是打量了一下,“干什么站那么远?还不快来帮忙拉行李?”
我赶紧动作,沈律岑这时说:“阿姨,我来吧。”
母亲对他笑笑,说:“还喊我阿姨?”
沈律岑也笑,说:“妈。”
母亲点点头,对父亲说:“想不到有一天又多了一个儿子。”
父亲笑着说:“还是明星呢。”
我不禁也笑,和沈律岑互相看了一眼,脸一热,有点不好意思。沈律岑也去喊了父亲,父
亲开心似的拍拍他的胳膊。
母亲来对我说:“你也要这样喊人家父母了,知不知道?”
我说:“知道。”
父亲则向沈律岑说:“小四一向笨手笨脚,以后你多照顾他。”
沈律岑说:“嗯,我会的。”
母亲说:“也别对他太好了。”
沈律岑微笑,“这是应该的。”
母亲说:“留点家事给他做。”
父亲说:“对了,千万别让他进厨房,宁可外食也别叫他做饭。”
沈律岑一笑。
我解释:“我泡面还可以吧。”但没人理会——他们自成一圈地谈话,完全没有我打岔的
余地。我想我要去旁边哭一会儿。
终于拉了行李上车,回到市区的酒店,老太太他们都在那儿等著了。
在路上的时候,沈律岑先和母亲提了一下他父亲。母亲非常惊讶,不过似乎没有印象,她
说:“那你父亲一定是高我太多届。”
看见沈先生,她好像终于记了起来。她激动似的和沈先生握手,“真想不到是学长。”
沈先生说:“妳还记得我?”
母亲说:“那当然,学长当时多优秀。”
沈先生彷佛不好意思,和沈太太对看了一眼。沈太太介绍她自己,也和父母亲握过手,去
搀老太太起来。
父母亲先上前一步。母亲说:“别起来了,老太太快请坐。”
老太太笑呵呵地,“亲家一路辛苦了。”
母亲说:“不辛苦不辛苦。”就拿出一袋东西,“一点小意思。”
沈太太便也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又致意了一会儿,大家都坐下来谈正经事,其实婚礼很简
单,登记后先在市内的一家饭店请客,隔天一块回汉堡,除了宴客,也安排了带父母亲旅
游。
父母亲在这方面没有意见。
而提到国内方面,父亲让母亲决定,母亲说:“总要请的,不过简便就好了。”
沈先生和沈太太是问老太太意思。老太太说:“不管简便或隆重,当然一定要请,不知道
你们有没有什么禁忌?是不是要看日子?”
他们几人热烈地讨论起来。
长辈在前,真是没有什么小孩子的事——即使是沈律岑在这种情形下也要和我一样维持沉
默的最高境界。
而他也一直握着我的手。每当我向他看去,他也总是向着我看。
晚上也见到了沈律岑的姑姑和姑丈。两人也是很和气的人。他们带来了婚礼穿的西服,都
是黑色三件式,不同在于分别搭配的是领结和领带。
两套西服挂起来,让大家对着比手画脚。沈律岑的姑姑说:“我亲自去选料子的。”
老太太直夸奖。沈太太问母亲:“亲家呢?觉得怎么样?”
母亲说:“这眼光真的好。”
看她们几个女人笑呵呵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点发毛。而彷佛有先见之明,父亲和
沈先生以及沈律岑的姑丈都是专责起附和的工作。
至于我和沈律岑当然被赶去试穿。
裁缝师父的手艺很好,尺寸刚好。倒是我的这套搭配的是领结,我打半天也弄不好,沈律
岑看见了便来帮我打上。他说:“我来。”
我点点头,一时有点僵地站着。他对我微笑,略垂下眼,将领结绕过我的脖子,非常专注
似的打着花样。
我朝他看,他身上那套和我的相似,不过搭配的是一条窄的深蓝色领带。而他的身材当然
好,在衣服的衬托下更笔挺,他也是习惯盛装的人,没有一丝违和。
我说:“你穿起来很好看。”又说:“不对,应该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沈律岑看来,笑了笑。我也笑,但脸是不禁有点红了。
沈律岑这时松开手,说:“好了。”
我点头,和他一块照镜子。我忍不住扯袖子拉衣䙓,尴尬地说:“我穿起来就感觉有点奇
怪。”
沈律岑说:“很好看。”
我没好意思地看他。他微笑,侧过脸来吻了我一下。
而母亲她们已经在外面催促——都是第三遍不只了。出去前,我忍不住说:“其实明天也
能看见不是?”
沈律岑是一笑,还是拉着我出去供人观赏。
坦白说起来,现在我对婚礼过程的印象只有匆促。一切进行非常快,当天不只我们一对预
约结婚,终于轮到我们,一位引导的女士不断地催促我们快点进到结婚礼堂,证婚人是拿
著本子,已经在前方的台子后预备了。
见证人则是我们双方父母以及老太太,还有沈律岑姑姑及姑丈。另外也邀请了董姐和咩咩
。而在登记之前,咩咩一直无比激动。
当我们相互地在证书上签名盖章,证婚人请我们大家都起身,对方用英文朗读起证婚词。
我记得我和沈律岑对彼此说我愿意,交换戒指,然后领取到一份丹麦政府核发的结婚证书
。
走出礼堂,沈律岑的姑姑和姑丈,以及董姐和咩咩都向我们抛来纸花。他们不断说著恭喜
,一声声的震得我恍惚。
我一眼看向父母亲,他们都面带微笑。倒是仔细看,父亲眼眶像是有点红。我默默地拿手
帕给他。
母亲对我和沈律岑说:“以后你们两人要好好地过。”
我点头,“嗯。”
沈律岑说:“我们会的。”
老太太则是非要从轮椅上站起来拥抱我们。我们赶紧去搀住她,沈先生和沈太太也劝她坐
下。
他们夫妇握着我的手。他们说:“以后都是一家人。”
我和沈律岑握着手都是紧了一紧。他朝我看,突然揽着我的肩膀就凑过来亲吻。我一时也
顾不了周围还有旁人在,和他回应起来。
晚上在市中心的一家饭店吃饭,这里提供中式料理,采包厢座位,非常隐密。在座的除了
我们双方亲人,董姐和咩咩也在列。
吃饭的气氛非常融洽。因为沈先生和母亲算是旧识,两人说起很多旧日往事。而父亲和沈
太太倒也有话聊,想不到沈太太会下厨。不过她做西餐比较多。
当然谈的最多的还是下午的登记仪式,那时沈律岑姑姑也为我们拍了照片,也有阖家一块
拍的,她叫出照片给大家欣赏。
老太太看得乐呵呵的。不过她很快打起瞌睡,也是因为累了,又喝了一点酒的缘故。顾及
她的身体,晚饭没有吃得太久,何况明天一大早还要出发前往汉堡。
沈先生他们先带着老太太回酒店。而父母亲和沈律岑姑姑及姑丈是住在另一间酒店,也在
附近,我们先送他们过去,说定明天过来会合。
我和沈律岑一块走回住的酒店。
现在丹麦晚上已经非常冷,他握着我的手一块放到他外衣的口袋里。我对他微笑,他也是
。
我故意用手指去挠了一下沈律岑的手心。马上被握住了,而他看来,那眼神在夜色下无比
深邃,又亮,直烫入心底。
我心口一阵怦然。
沈律岑是将我的手握得更紧。进到酒店上去房间,也仍然握住我的手没放开。他拉了我一
把带近前,低下脸轻吻我的嘴唇。
我单手搂住他,不禁闭眼,感受着那热的柔软触感——他的舌头抵开我的嘴,卷住我的舌
尖交缠。
唇舌分离后,我打开眼,眼前是沈律岑那柔软的目光。他从口袋里拿出我们握著的手,凑
到唇边亲吻我的手指。凭空地,在那里好像生出一股热,从指尖蔓延开来,直入心头。
我的脸也在发烫。
而沈律岑朝我看一眼,突然拉着我向内走。
我们到床前站住,他松开手和我相望,那眼神平静似的,他是脱起了外衣。我看着,心跳
很快,但也跟着脱起来。一件一件的很快都丢在地上,彼此赤裸裸,面对着面,容不得羞
耻。
沈律岑拉着我躺上床。他覆到我身上,两手捧着我的脸颊亲吻。吻得很浅,很快溜开,去
落在我的额头,眼角,眉心,鼻尖,脸颊……他逐一吻过,从脖子到胸口。他的舌尖舔著
我胸上的两点,又含住轻囓,那感觉痛又痒。
但快感更多。我微微扭动,身体马上被按住。
沈律岑直起身,那身线紧致,一路蜿蜒起伏,在下身的巨物拔地而起,他扶著那形状饱满
的性器对着我自渎。那手掌心是包拢着它上下滑动,指尖时不时地去蹭那已见濡湿的前端
。
听见他隐约地泄出低吟,我感到喉咙干涩,有种蠢蠢欲动的窒息紧缚住心口。我不禁屈起
腿更张开了,手也去摸到腿间,握住已半硬的阴茎捋动。
沈律岑望来,目光脉脉地,但神情却彷佛严肃。他像是很专注的巡搜着我身体的每一寸,
那视线让我浑身烫得颤抖,套弄的动作不禁更快,那东西完全硬翘起来。他的视线隐约一
顿似的,和我的眼睛再度对上。
我感到满脸发烫,但目光不移,手里紧紧随着他的节奏,真是不能更刺激——性器在我掌
心抖动,非常濡湿。
我呻吟著,射了。而沈律岑也是。一股股稠白的精水打在我的胸口和肚腹,有我的和他的
。也似乎不觉得怎么难为情,脑袋这时是一片空茫。
我喘着气,听见沈律岑说:“舒服吗?”
我一顿,还是红了脸,说:“嗯。”
沈律岑不语。他突然倾下身来有点狠地堵住我的嘴,我哼著,更去追逐着他的唇舌。这样
搂着抱着,身体厮磨,空气像是再度热了,还敏感著的性器很快都勃起。
沈律岑一面吻我,手心抹了黏腻冰凉的东西寻到我的腿间,捂着我的性器滑动,沿着根部
更向下去到股间的入口揉搓,又探进去,来来回回的。那处地方是依稀湿滑起来。而在那
儿是生出了丝丝地麻,又似乎有别的什么,太磨人。
我呻吟著,忍不住抬起一腿环上沈律岑的腰后蹭著。突然他咬了咬我的唇,一面撤出手,
扳开我的另一条腿,按在我的膝窝抬了起来。
他把那粗长的东西刺进我的里面。
我忍着呻吟,沈律岑已经缓缓挺动。他堵住我的唇,舌头打开我的嘴,顶了几下我的上颚
肉。我只能更打开嘴,任由口水流出来,让他吻得深入。
但他身下的戳刺却总是浅浅的,又正好擦在要命的地方,带起的快感非常折磨。两唇分开
时,我喘著热气,一面叫出声:“嗯……唔……”
沈律岑吻着我的鼻尖,说:“太快了吗?”
我说:“唔……嗯,太慢……啊。”
沈律岑突然重重一撞,我一时头皮都发麻起来,全身肌肉更紧绷。我抱紧他,他顺势托住
我的身体坐起,从下方顶上来。
我抿著嘴,克制着呻吟。
沈律岑凑近吻了一下我的脸。他握住我的左手按到唇间,用舌头舔着我的手指,然后含住
,他的牙齿轻刮过指腹,并不痛,反而有种麻痒。
我动了一下,但没有抽开。我红著脸看他,心里一动也去拉住他的手,我依样地吻他的手
指,舔著那指尖。
我朝他看。他马上握住我的手,挨上来吻了我一下。他对我微笑,吻了吻我们相握的指节
,在那儿都戴着一只相同色泽的戒环。
他说:“恭喜结婚。”
我红著脸,去揽住他的脖子,一样说:“恭喜结婚。”
沈律岑再度吻住我。
说起来今天做的不能算激烈,但大概对新身份感到奇异和兴奋,收拾后躺下来反而马上感
到累。沈律岑把我搂住,我靠着他很快睡过去。
睡到一半,我突然醒来。房间还是暗的,但隐约有光影。床头灯是打开的,沈律岑并不在
睡。我抬眼看,他是坐起了身,背靠着床头,手上拿着一本册子和笔像是写着什么。
我想了想,坐起来。
沈律岑马上看来,他微笑,“吵到你了?”
我说:“没有。”又说:“你在写字吗?”
沈律岑说:“嗯,我在写声明的内容。”
我怔了怔,说:“我能看吗?”
沈律岑一笑,说:“当然能。”就把我搂了过去。
那上面写:‘因为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人,我不想错过,我们决定携手迈入人生下一更好
的阶段,让彼此生命更完整……’
我看着心头马上是热著了。听他说:“又说:“假如你不喜欢我这么写,我再改掉。”
我摇头,看看他一笑,说:“不用改的。”一顿,又说:“我,我想,其实我真的没有那
么好的,真的,我很多家事也不会做。”又有点尴尬:“唔,现在才说这些,好像有点晚
了,你,你不会后悔吧?”
沈律岑微笑,“当然不会。”
他把册子阖起来,将它们放到一边的桌子。他按住我亲吻了很久,说:“你只要这样就很
好了,你不会做家事也不要紧,刚好我都会。”
我眼睁睁地看他,说:“嗯。”
他看看我,又亲了我一下,突然说:“天还没有亮。”
我没说话,只是去搂住他,弯一条腿去蹭在他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