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的男友Isaac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花花公子,这是在交往前就知道的事。
两人正式交往时,一下子周围多出好多的圈内人们不是劝要他三思,就是要他将心脏
锻练强些,甚至投怀送抱地直说“选我也不差”,就连说Isaac“搞不好有性病”这种
话来的人也有,总之没有一个人看好--更别说他是被掰弯的异男,正在努力适应这
个圈子中。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真正属于这个圈子,因为他对其他男人并没有任何感觉,
哪怕感觉或外表再怎么像Isaac,关系都只会是朋友。
老实说,关于Isaac那些曾经制造出的“丰功伟业”,他其实并不在意,因为谁都有过
去,他也没过问多少关于过去Isaac的情史,虽然圈内人一股脑儿地告诉他不少或许经
过加油添醋的事蹟──只是没想到比他想像中还多。
那天他们两人在超市,前方迎面而来的男人朝Isaac笑了笑,而Isaac也毫不扭捏起抬手
道声嗨,仅止于此,然后擦身而过。
“你们认识?”他一面推著购物车一面道。
“朋友。”Isaac倒也说得直接。
“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他回头看着那男人的背影,还正巧对上男人回过头来的视线。
果然马上被打枪。Isaac眼神转了转,投降了,“前男友。”
“我说过我不会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希望两人间不要有不必要的谎言,“以后你可以
直说。”
Isaac明白他的个性,有话直说,说到做到。听到这话像是拿到免死金牌,甚至顾不了身
在公共场所该要有的顾忌,“他第一次当1的对象就是我。”
“哦。”难怪。那男人的表情原来叫做意犹未尽。那是对当1的征服感?
“我那时会愿意当0,是因为他的手很像你。”Isaac说得理所当然貌。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压根没注意那男人的手是黑是白,不知哪里像,也不懂这为何是可
以让1转当0的理由。
某一天在健身房,两人正在使用跑步机时,面对面使用其他运动器材的男子眼神明显闪
了闪。
“嗨。”Isaac一面跑一面脸不红气不喘地打了声招呼。虽然男子马上撇头装做不认识,
甚至毛巾一抓就不见人影。
“你们认识?”这男人的表情像是看到阿飘。
“前男友。”Isaac这回大方承认,“我以前还是1的时候。”
“……”那种肌肉男?
“他因为被我上了。听说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是1,所以我算是他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Isaac说得颇为自豪,下巴朝右前方努了努,“你看他旁边细皮嫩肉又没几两重的小
鬼,肯定是他的现任。这种往事最不能被现任知道。”
“但你让我知道了。”因为他问题的答案,只在“前男友”这三个字。
“因为他有个地方很像你。”
“哪里?”最好狗腿一点,告诉他是身材像。
“在床上都很温柔。”前一秒露出迷人笑容的Isaac话锋一转,“不过他就是因为这一
点才会被我压倒。”
“……意思是你会想压倒我?”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已能在公众场所讨论这种问题还面不
改色。
“不会。”Isaac回到方才的灿笑,“像你这种温柔的1,要好好享受才不浪费。”
“这有哪里不一样?”果然是因为他不太懂这个圈子的关系?
“因为他认为我很好压倒。”
“……”他知道Isaac天生不太长肉,但是其实力气很大,要推倒他也绝对不是问题;有
运动习惯,所以体力也不错。小看的下场不会太好。
“所以我那时就小小教训他一下。”Isaac笑着道,伸出食指做出弹飞的动作,暗指那
男人空有身材却没啥力气。
造成他人一生恶梦的人此时依然不留情。
又有一天,两人相约去图书馆,他在一旁书报区看报,等著Isaac借了不少食谱后一起
从图书馆走出,一个显然是从图书馆溜出来哈菸的男人坐在台阶上看了Isaac一眼,不
过Isaac只是挑了挑眉,连招呼也不打地快步走下阶梯。
“你们认识?”他还是觉得那个人的眼神不太对。
“前男友。”Isaac这回话说得泄气,看来不太想承认。
“哦。”这答案他已经听到毫不意外了。
“我身上的菸疤都是他搞的。”Isaac撇撇嘴,“害我完全不想抽菸了。”
圈内友人说过Isaac不仅菸龄很长,菸瘾也不小,不过还好那是和他交往前的事,因为
他对菸味过敏。要不是Isaac的事蹟在圈内广为流传,早就不是秘密,大家又猛拿那些
过去对自己打预防针,其实现在的Isaac让人完全看不出曾经抽过菸的证据。
“抽菸对身体不好。”他选了个最中性的句子回应,没把“戒了才好”这种话说出口。
毕竟Isaac显然是因为心理因素才拒绝抽菸。
他知道Isaac身上不少菸疤都是很敏感的地方。那一定很痛。他不自主地摸了摸Isaac的
背。
“上了床才知道那家伙原来是S,偏偏我不是M。”Isaac虽然皱着眉道,但很享受背上大
掌的触感,一面走着一面不着痕迹地靠了过去。“会吃着我煮的料理满足地说好吃,又
会主动帮忙清理善后这一点和你很像。”
“因为我只会做这些。”虽然就这一次来说,他不觉得和那种人有共通点会是个优点。
他看着那家伙一副弱鸡样,凭Isaac的力气,要反抗应该轻而易举,但身上却还是留下
许多疤痕。他知道那不会是一次造成的。更别说Isaac很怕痛,所以很少将那一身的力
气用在他人身上;心很软,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但会更不希望对方受伤。
这些事Isaac不说,他其实不会不明白。
之后的某个假日,两人在午饭后去公园散步,Isaac远远望着个左手拉小孩、右手牵着
妻子的男人,三人笑得开心,很和乐的家庭。刚才他们还一起帮忙小孩子捡滚过来的
球,接过球的男人只是笑着道谢,如同对一般的陌生人。
“怎么了?”不会又是前男友?他想。
“他果然已经忘了我了啊。”Isaac喃喃自语。
“……前男友?”他的直觉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准?
两人双双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下,这次Isaac反倒犹豫了下,耸肩,“……我想他可能不
这么认为。因为他一直都是异男,只会把男人当朋友吧。”
“我也是。”他道,“和你交往之前一直都是。”
“那时他早就结婚了,不一样啦。”Isaac笑着轻推他的肩,“不过他有个地方很像你。”
他知道Isaac会因为迷恋某些特质,所以下意识寻找和拥有那些特质的人在一起,并当
成是一种爱,虽然很努力经营,但却不长久,更给人花名在外的印象。幸运的,可以
在分手后让Isaac在偶遇之下,依然带着朋友般关心的笑容打招呼,但却也有会让
Isaac遍体鳞伤,看都不想再看一眼的人,有的甚至根本忘了他的存在。
“这一次又是哪里像我?”他纯粹好奇。
在此之前,他其实已经听过数十种答案。每个答案都代表Isaac曾经付出的一段感情。
有笑起来像他的医生。有嘴唇像他的大学生。有看书的样子像他的高中同学。有眼神
像他的摄影师。有半卷起衬衫衣袖而露出的手肘像他的前同事等等。他想应该还有很
多,多到他还得去翻一下笔记本。
“真心对待另一半的地方很像你。”对Isaac应该是苦涩的答案,此时却也说得释然。
“你也是。”虽然Isaac以前总是所爱非人。
闻言,Isaac笑得灿烂,“这该说是对花花公子最大的赞美还是惩罚呀。”
“当然是赞美。”他也坚持Isaac不是如大家所言的花花公子。
Isaac笑闹地道,“可是你不觉得对以前每天外食的人来说,因为家里开始开伙,胃口
被养刁了,最后只能在家解决三餐,变得完全没办法打野食是很大的惩罚?”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我?”他才是无法当回外食族活生生的例子吧?
Isaac此时笑得一脸得意,但不会没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伸手,“嗳,你在写什么?
我要看。”
没想到他还真的翻了笔记本。不过他想这是他这个新手圈内人对情场老手的一个回礼。
他将笔记本在Isaac面前摊开,“你的正字标记。”
“那是什么?”
“我虽然说我不在意,”这话出口的同时,再看着笔记本上的字,Isaac知道那每一个
正字代表什么意义了。“但是总觉得我要是没有补回来就太吃亏了?”
“等你这句话很久了。”Isaac完全不害臊地将脸欺近他,如果不是在适合全家大小游玩
的公园,或许早就跨上他的腿。“没有你的话,我再怎么花心也会分身乏术了。”
他出现时,Isaac就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在人海中继续找寻有着某些迷恋特质的人,因为他
所有的一切都令自己着迷。即便那时自己早已声名狼籍,面对身为圈内人碰不得的异男
依然用尽全力追求,就算没有一个人看好自己──虽然现在亦是如此,但自己并不在
意,就像毫不在意自己被冠上花花大少的恶名一样。总有一天大家必定会跌破眼镜。
看出Isaac眼里的渴望,他主动地吻上那距离很近很近的唇。他想他是变大胆了。这里明
明不是228公园。
Isaac望进眼里的那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其实在他眼里很像是他曾经描绘过对于未来的
幸福图画。娶妻生子,然后一家和乐地外出,制造共同美好的回忆。虽然现在脑中的这
画面需要重新描绘一下。把小孩擦掉,右手牵的女人修改成Isaac,空着的左手改提和
Isaac一起买的食材和借来的食谱。对他而言也算是同等幸福的未来。
他一面享受这个吻一面握起Isaac的手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