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匕首(3)

楼主: armywu (小凡)   2015-04-11 00:55:51
虽然似乎没什么人在看,还是想征询一下意见><
写到现在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谁攻谁受了,不然只好通篇清水模糊过去(眼神死
(正文开始)
若不是楼下的男厕坏了,我平时也不会使用到其他楼层的厕所,更不会不小心目击到
那令人尴尬万分的画面。
研发部的男员工数目远多于女性,男厕自然也盖得较大间,算是工程师的小小福利吧
?解决完生理需求后我稍微花了点时间洗手,隔着一面墙隐约听见男人对话的声音,音量
刻意压低,显得偷偷摸摸的,像是秋风刮起落叶的窸窣声。
当时我不以为意,擦干手便往外走,一踏出厕所便看见乔和一名男人靠在墙边──正
确来说是乔倚著墙壁,男人面对他一手撑在墙上,两人举止亲密,弥漫在空气中的暧昧连
我这不相干的外人都闻得出来。
我反射性闪进男厕里,挑了个恰当的位置准备欣赏这出职场肥皂剧。
“普林斯……”
那男人轻声呢喃乔的姓氏,姑且不论乔配不配得上那个华丽的姓,这股浓郁到不寻常
的浪漫比某位史蒂芬妮的小说更胜一筹,我感到肚子里的三明治正沿着食道往上爬。
“你可以晚点发情吗?我待会还有工作。”
乔的语气莫名冷淡,却也暗示了他并非第一次应付这种事。也对,毕竟乔当公司是自
己家,在家里有什么事不能做?
“工作?不如你少花几分钟上网搜寻帅哥裸照,你所谓的工作向来不是什么正经事。

“安佛尔要我下班前修好E.Pro防火墙的漏洞,你懂的,我到现在还没开始动工呢。

我低头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半,看来他是头皮发痒了。
“安佛尔?你是指行销部那位单身的年轻主管?你喜欢他?”
“不是单身,是‘恢复’单身,他的妻子一年前去世了。”
背地里被人这么议论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尤其乔还提及茱蒂的事,如果能预知到自己
的名字会出现在对话中,我铁定老早便抽身离开了。
“普林斯,怎么?你嫉妒了?”
“哈,你在说笑吗?”
“我没有,你不要自欺欺人。”
“我改变主意了,去他的E.Pro和安佛尔!”乔叹了口气:“还剩半个小时下班,我
就陪你玩玩。”
这句话狠狠触动了我,与乔放浪的性生活无关,我从不关心他在哪里做了什么,可关
于他打算旷工的部分,鬼才会让他如愿。
我一脚踹在男厕大门上,吓得那两人分别弹到走廊两端。
“乔森‧普林斯,”我平静地扫了乔一眼,看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了头:“五
点整,要是没看到E.Pro摆在我桌子上,我保证你的头会像蟑螂那样爆开。”
确定指令有好好传达出去后,我迳自走回办公室,一边思考着自己在乔眼中究竟是个
怎样的人,显然他既不怕我也不尊重我,对交派的作业一向是爱理不理,这感觉退一万步
想也不可能是喜欢。
作为长期的共事伙伴我当然希望他能配合点,用不着到喜欢的程度,但至少别在提到
我名字时叹气吧?
通常威胁比利诱更能使人屈服,同一天晚上我坐在家里沙发上试用修正版的E.Pro系
统,只是点开来让它随意跑了一下,确认没有已知的问题,细节自有其他人负责检查。
放下电脑,我伸直手臂打了个呵欠,两条腿搁在茶几上,不经意回想起乔几小时前的
问句:“安佛尔,假如我告诉你我是个同性恋,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老实说对你我没什么好意外的。”
我从他手中取过软件安装光盘,不冷不热地讽了一句。
“认真点,我可没在跟你开玩笑。”
乔一拳敲在我办公桌上,不少东西被震得移了位。他不管做什么都很引人注目,特别
是坏的那方面。
有些人显然永远无法从错误中学习。
我抓起他垂在耳旁的一绺金发,调侃地轻吹一口气:“好吧,我的确不懂男人看上你
的理由,然而世上就连发霉的乳酪都有人爱吃,论及非主流市场,我想你也该有个万分之
几的市占率吧?”
事后想想,八成就是这句话破坏了我和乔之间的平衡点。等长的跷跷板一旦失去了重
心,倒向其中一方是必然的趋势。
隔周我在共同会议上遇见了乔,事实上我花了一段时间才发觉这位坐在斜对角的男人
长相有点面熟,陌生却似曾相识。起先我还不肯相信自己的直觉,直到上司喊了乔的全名
,而那名英俊的男性从座位上起身后,我的下巴便再也阖不上了。
乔套著一件时髦的素面西装外套,剪裁合身的卡其裤衬出一双长腿。他的头发剪短了
,现在这发型显得年轻许多,不晓得是不是也染过,那头亮金色总觉得没了以前那种斑驳
感,连同死气沉沉的眼珠都变成了清澈的湖水蓝。
乔超乎想像的转变碾碎了我残存的理智,从流浪汉到时装男模的断层过于巨大,让人
不禁合理怀疑真实的乔早已淹死在某处深山的湖泊里,湖中女神于是随便拉来一个改良版
凑数。
我的惊讶明写在脸上,台上的报告没半个字能听进耳里──反正在场表现比我更失礼
的人远不止一位,就像乌鸦不会嘲笑同伴的羽毛颜色,因为牠们全都是黑的。
散会后我收好资料走往电梯间,沿途一边和几名主管级的大人物闲聊。我注意到乔紧
跟在后方约四五步的距离,他大概不是来和执行长讨论公司的上季营收的,我不敢猜测他
打算要做的事,乔的脑回路和常人不同,经大脑思考过的行为比什么都不想还来得更糟。
后来主管们各自分头走了,乔仍然贴着我不放,心知该来的灾难总是会来,我认分地
转过头去,对上乔那张白皙的蠢脸:“你有事吗?”
“我照你说的换了身打扮,如何?还喜欢吗?”
他拉起外套的衣角,毫不害臊地展示他蝴蝶般的蜕变。
“我为什么要喜欢?邋遢也好,帅气也好,你还是你,这点是不会变的。”
同理,这男人与无异于幼儿的傻气举止也不会改变。
“安佛尔,你觉得我很帅?”乔吃吃笑着,像个刚收到情书的中学男生,不知道在兴
奋什么:“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的眉毛纠结了好几秒,拳头握紧又松开了,冷静、冷静。我拍拍乔的肩膀,善意地
提醒他窗户往哪边走,然后趁他思索这句话的含意时闪身跑开。
***
书上曾说,“当你真心渴求某样事物时,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你完成”──多么
美妙的一句话──而我就这样沉浸在不相信乔会采取进一步行动的自信中,对环境的变化
一无所知,等惊觉到宇宙力量的可怕时已经迟了。
显然乔发现了一种能与工作结合的新乐趣,于是他开始成天追着我屁股跑,再无关紧
要的小事也坚持和我面洽,白天、中午、下午……甚至我下班回家后一开电脑,他的讯息
视窗便阴魂不散地占据桌面一角,仿佛提醒我他这个人有多缠人。
乔似乎忘了我差点在男厕旁目击他下流的勾当,他的大脑选择性遗忘了某些重要的事
,像是“我不喜欢他”和“我非常不喜欢他”,或许还要加上“我希望他离我远一点”。
人生不像游戏,通往死亡的道路往往不止一个叉口,诸如我对乔的放任、乔本人脱序
的举动,以及在这场闹剧中饰演了宇宙洪荒之力的办公室同僚,好比三角形的三个顶点,
导引出难以收拾的僵局。
顺应开放的社会风气,我对同性恋没什么偏见,可这不表示我自己也得成为其中一员
,况且和乔认识了那么久,在我心里就连负责清扫厕所的班杰明先生(55岁,单身,洋基
队球迷)都比他可爱,至少班杰明先生不会动不动就把咖啡泼到桌上,更不会有意无意与
我肢体接触,一双眼神热情得诡异。
乔炽热的眼神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匕首,你不知道刀何时出鞘,但你总会感知到刀子拔
出的瞬间。那是种充满了侵略性的视线,包裹了周围的空气,让人禁不住竖起寒毛。
一样是一成不变的工作天,我坐在办公桌前赶制会议简报,乔站在一旁玩他的魔术方
块,规律的转轴声不比他本人更惹人讨厌,我无力阻止旁人对乔的默许与纵容,只好把这
当作特殊的背景音乐,就像夏天恼人的蝉噪声。
偶尔我会抬头看看乔在做些什么,比起关心,我更担心他待在这里可能造成的威胁,
他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前一秒笑嘻嘻的,下一秒就拔掉我电脑插头的可能性绝非没有,他
很喜欢看到人们惊惶失措的脸。
不得不承认,改变形象后的乔十分引人注目,闭嘴时的他有如一件纯白无疵的大理石
雕塑,安置于迷宫般的花园深处,接受日光洗礼,显得神圣而不可冒渎。
当然,对早就透析了乔的本质的人而言,他那身亮丽的包装丝毫掩饰不了差劲的内容
物,不过衣着端庄的乔确实大大减少了我拿书本痛击他头部的次数。
“你是不是瘦了?”趁我正分神,乔于是抬起我搁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飞快地啄了
一下。
我张大嘴巴,片刻间理智被吹飞了两三条街,而我慌乱的表情连带成了上等的饵食,
乔不仅啄了一遍还伸出舌头舔了几下。我用力抽出被抓住的左手,抵抗时右臂压在键盘上
,那份简报大概要惨不忍睹了。
“你发什么神经啊?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一面拿湿纸巾擦拭沾到犬只口水的手背,向着乔大声咆哮。
“喂,安佛尔,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约会?”
“作梦!”
乔终于产生了与现实脱节的妄想,这种程度的瞻妄已经能称作精神病了吧?见他赖著
不走,我只好丢下做了一半的工作,起身将他拖出办公室。乔的力气不小,我们俩拉拉扯
扯的模样铁定很不像样,好险这间办公室是单间的,无法直接看到里面。
然而我却忘了,倒楣的事并非只发生在十三号星期五。在我将乔的头按向桌面、而他
奋力扯住我的领带时,上个月新来的下属很应景地选在此刻推门进入,也许他有事先敲门
,可这年头的年轻人敲门向来都不等回应的,这举动充其量只是用来提醒房内的人有不速
之客要进来了。
“老大,上次──”进门的傻小子先是愣了一愣,而后则摆出一脸洞悉了国家机密的
诡密神情望着我和乔:“呃,我想你们现在不太方便,对吧?”
“你可别误会了,我跟乔没怎么样,别到处乱说。”
“不不,怎么会呢?”这小子笑得比黄鼠狼还阴险,一边四下打量一边装模作样地搓
着手:“先回去了,老大。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这句话能信,天上都要下钞票雨了。好极了,要是给我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下回会
议上一定刨死他。
门嘎吱嘎吱关上,乔还扯着我的领带,我松开扣住他脖子的手,久违地兴起了辞职的
念头。
为何是受害的一方妥协呢?乔是公司的专利制造机,一年的产值多到无以计数,这种
交际障碍换成一般人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可见在上级眼中乔是特别的,想把他弄走是完全
不可能的事──除非他犯了实质的重罪,像是性侵害其他职员之类的。
噢,别闹了!
我踢了乔一脚,让他别再继续装死:“说真的,你为什么找上我?我只不过是个平凡
无奇的单身汉,假日的消遣就是瘫在沙发上看球赛转播。”
“或许还要加上翻翻以前的相簿?我知道你每个月月初都会去墓园献花。别生气,是
你秘书告诉我的,可爱的好女孩。”
很好,我开始计划下一波金融海啸时的裁员名单了。
“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乔眨眨眼:“她说她很久没见到妳这么有活力了,自从茱蒂去世以后,你连笑容都变
少了。”
“我不懂,所以这件事跟你缠着我有关系吗?我记得你最初并不喜欢我。”
“其实我也没有认真思考过这问题,”乔靠在桌子旁整理一身凌乱的仪态,他领口的
钮釦被我拉松了,脖子也被扼出一片红痕:“我想这是因为你和别人很不一样,你对我的
私生活毫无兴趣,即便得知了我是同性恋依旧不改态度,我们相识至今,你所在乎的一切
只有我是否能完成工作。像你这种冷酷无情的男人居然会对死去的妻子念念不忘,我想,
能够被你所爱应该是件相当美好的事吧?”
“并不会,你想太多了。”我按著乔的肩膀将他推出门外,回头锁上了门,站在窗边
想起了许多往事。
原来乔和部门的同事们是这么看待我的,一个寂寞的三十多岁男人,走不出妻子病逝
的伤痛,只能借由工作来麻痺自己,既可悲又可怜。更糟的是这个猜测已然逼近真相,这
些时日来我卖力制造的假象全失去了意义,而我却活在这份善意的体贴里,对自己落魄的
处境浑然不觉。
也许乔以为他是在拯救我,殊不知我是抱着铅块投海的人,本无获救的打算,只想随
著海流越沉越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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