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风──徐志摩的爱情(下)

楼主: lightsoul (surrender night)   2009-04-10 02:14:17
宇文正/采访王蕙玲、丁亚民
■在《小脚与西服》里提到,徐志摩最后坐上那班飞机是要去跟林徽音见面;
感觉上,徐志摩似乎终其一生真正爱着的是林徽音?
艳丽与淡雅之间
王:我也认为徐志摩对林徽音的爱情,从他们相见的第一面一直到最后一刻徐
志摩死掉,终生都没有改变过,但是真正的升华了!因为他们之间有诗,诗把
他们的情感升华了!他们这一生,像两盏精神的灯塔互相映照着。
徐志摩即使在林徽音已经跟梁思成论及婚嫁时,两人因为一些公开场合,有很
多旧情复燃的机会。我们可以想像林徽音当时夹在两者中间的痛苦,因为徐志
摩是正面迎战,绝不避讳,而梁思成是默默守着,也不走开。林徽音自己的母
亲是第二个太太,她的父亲又娶了第三个太太,她母亲长期活在两个妻子的家
庭夹缝中间,林徽音身为唯一的女儿,她必须倾全力抚慰母亲的心,所以深受
家庭的痛苦;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拒绝了徐志摩,因为她没有办法把她母亲的
痛苦造就在别人的身上,这是她内心很善良也很真实的部分!可是她对徐志摩
的情感一直没有改变过,即使她跟梁思成结婚了,梁思成只是另一个新的位置
,没有取代过徐志摩在她心中那样一个精神性的地位。
可惜徐志摩当年写给林徽音的信札已经全部遗失,在他们互往关系里,这些文
件资料的从缺,也就留给大家无尽想像的空间。如果有字句留下来,也许比我
们想像中更艳丽,也许是更淡雅。在艳丽与淡雅之间,我们只能去想像存在于
他们两人中爱情的火花。
林徽音有她的特质,很稳练,文字也很凝练。但有时候,有些人为了要活得完
美,必须要丧失她的热情。林徽音的文字、她的创作是被蒸馏过的;而徐志摩
是岩浆,直接喷薄出来的!所以就爆发力而言,徐志摩对整个文坛所引发的震
动就大。林徽音留下的是涓涓滴滴的美;她的纤细美感可以被看到,她同样用
这样纤细的美感去处理自己的生命。在这个为求完整而淬练的生命里,她必须
要舍弃一些所谓的passion,我们不知道这个过程对她有多痛苦,一直到张幼仪
的传记出来,我们看到林徽音在病中,以为自己几乎要死掉的一九四七年,徐
志摩过世十五年后,她想要见张幼仪一面!这件事如果没有被记录的话,没有
人能体悟到底她跟徐志摩这段感情在她心中累积了多少遗憾!我们只能去揣想
,这个重担一直承担到她在几乎要死之前都还没有放下。
透过这么多不同事件,生命层次的复杂度远远不是用一个单一角度可以去评断
的。我想人能懂得这个也就够了!
徐志摩最后上飞机的确是要去奔赴林徽音的演讲。但他在机场上,飞机起飞前
,发了一封电报给陆小曼,说他不想飞了,想要回到她的身边,想喝一杯热茶
,好好睡一觉︱︱可以说这是徐志摩的遗书吧!
丁:他上飞机从南京起飞到徐州、再到北京。当他在徐州时发了一封电报给林
徽音,要林来接他;而在中途站,他又写了一封信给陆小曼说想要回家!在不
预知的临终前,发了两封信给他一生搏命以求的两个女人!我想这是一个很宿
命的东西,徐志摩的一生真的就是这么的戏剧化!
王:至于张幼仪。《小脚与西服》这本传记出来时,很多人看了以后觉得偶像
破灭,徐志摩竟然能这么卑劣的对待人!可是我在读这本书时,读到的不是这
样的感受。我觉得张幼仪在我心里是一个冷调子幽默感的人。在她的记忆所剪
下来的片段里,每一个部分都很卡通。她嘲弄自己的生命,也嘲讽徐志摩对爱
情的追求;可是她嘲讽著,并没有离开。在她嘲讽的眼光下所看的每一件事,
都有着卡通的面貌。譬如当徐家听到张幼仪同意离婚、要让徐志摩跟陆小曼结
婚时,她说徐志摩兴奋得玉戒指飞到窗外去了,然后全部人就趴在窗口找玉戒
指……对于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痕,她选择的竟然是这样荒谬突梯的记忆画面!
我相信这是这个人处理自己一生情感痛的时候,所选择消化痛苦的方式。因为
她留下了这样子的记忆,所以我了解她的情感;而我不见得用她的眼睛去看这
个故事,否则我会落进一个陪张幼仪去消化这个爱情痛苦的角度来诠释徐志摩

点亮一盏灯
丁:有人说如果这个故事里没有张幼仪多好!张幼仪这边不要呈现、把她降低
,这样就会看到一个多么浪漫的诗人追求爱情,追求林徽音不成,再去追求陆
小曼……而因为有了张幼仪,我们看到了他坏的嘴脸!其实如果你的身边有个
二十二岁的小孩,他娶了一个女人是你要他娶的,不管那个女人有多好,他觉
得很不快乐,他要离婚,你会不会成全他?人很奇怪!现实生活面的人其实是
很宽容的,很容易接受,可是在戏剧里就变得严苛了!其实徐志摩的行为一点
都不难理解。
王:我相信回归到一个创作的层面,我们今天做这样一个戏剧,希望呈现的是
一个圆人而不是一个扁人。既然是个“圆人”就要从每一个角度去看他,就绝
对不会是一个完美的人。解构掉所有的道德、统一的要求,就是这个故事要去
找的东西。
想想,在一个西山的夜晚,年轻的徐志摩点亮一盏灯,写信给他的老师梁启超
……。
丁: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孩子,甘冒大不韪,对着一代大师说:对不起,我要在
茫茫人海中追求一个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是何等的勇气!我觉
得如果能够在把人的道德观念解构掉、宽容人的行为的荒谬,最后找到一点点
真实的东西,那么徐志摩不虚此生!我们做这个戏剧也就不虚此行!
(下)
【2000/01/11/联合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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