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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访时间:2023年)
“荷里路德宫”画廊肖像众多,若排列纵乱些,便可说是另种“霍格华兹”的穿越,
诱人幻想诸王交头接耳,谈论曾经的笙歌乐舞、战火硝烟及权力争斗。
如此的长厅自然兼作仪典宴会之用,亦是上议院苏格兰贵族代表选举的场所。现今应
是表述历史的意义居多了,除了肖像,廊中放了三两展柜,各式各样的勋章、配剑,还能
看到“维多莉亚”穿过的苏格兰格纹服。
展物在转弯后换为杯盘,肖像群虽继续延伸,却撇去了“玛丽二世”、“安妮”,接
往颇具争议的“詹姆士党”。似乎即便被英格兰视为叛党,这一系对苏格兰还是较亲近。
首先是“詹姆士·法兰西斯·爱德华·斯图亚特”,挺长的名字。他是强推天主教的“詹
姆士二世”再婚后所生,也因为他,让新教的姊姊“玛丽二世”继承顺位下降,担忧的议
会就先一步将“詹姆士二世”罢黜,引发后续的“光荣革命”。
不过随父亲流亡海外的他,虽搞了几番操作图谋复辟,却没什么实质成果,好不容易
踏上苏格兰,又生了重病被迫返折。较有存在感的应是其儿子“查尔斯·爱德华·斯图亚
特”,他长相帅气,被称为“英俊王子查理”,也顺利入境,打了几次胜仗。尽管拿不下
“爱丁堡城堡”,“荷里路德宫”一度是他的小宫廷,画廊扬著舞宴的优雅曲符。
可惜王军还是强大,在忠贞党员的奉献支撑下,他只勉强往南推至“德比”,还在北
返途中被追上,“卡洛登之役”成了王位梦的终结。瞥过爸爸小时候可爱的牧童打扮,哥
哥入宫的意气风发,正规头像中另可找到弟弟“亨利·本笃·斯图亚特”,相对哥哥的汲
汲营营,很早就去“教皇国”成了枢机主教的他,日子安稳多了,长寿而终。
走到这,其实已进入“王后厅间”,但可能最初就没想花心思,占据的区域仅北塔二
楼,两前厅也没什么聚焦设计,是有些橱柜桌椅织锦,却说是“汉密尔顿公爵”在代管时
投资,以招揽观光,难怪现在被改装为“詹姆士党”主题。再往内的“王后寝室”总算有
亮点,木色空间里置了黄色华帐床,绯红织纹如花开漫,衬上鸵鸟羽毛与银亮流苏更显贵
气。可惜就是颜色已略褪,为了保护它,室内灯光调得颇暗,又添加玻璃挡板防止没品人
的魔手。
如此的高规格,早年曾被认为主人是“亨利八世”与“安妮·博林”。又因这房间在
“苏格兰女王玛丽”时期,是夫婿“达恩利勋爵”(Lord Darnley)所住,属于他的机率
也高。然根据找到的发票跟财物清单,这其实是“汉密尔顿公爵夫人”的,拥有两张华床
,真的是把自己当王后在过了。
房内另有两幅大尺寸肖像,一者很容易猜,正是“苏格兰女王玛丽”,额前披垂成心
形的头纱为爱用妆点。其父“詹姆士五世”早逝,襁褓中的她就这样莫名继了位,还差点
在“亨利八世”的强逼下,跟未来的“爱德华六世”结婚。之后在母亲摄政时期,她被送
去法国,哪知十五岁联姻的王太子两年就亡故,返乡后又马上跟表弟“达恩利勋爵”凑对
,可以想见她应该很无奈。不禁瞄向相呼应的勋爵肖像,或许是先入为主,也可能绘师画
技精湛,其瘦削容形透显著轻浮与小心眼。难怪女王会和他相处不睦,另跟宠臣暧昧。
由一旁的小螺旋梯爬上,女王的房间在三楼。原本觉得奇怪,明明宫区很大,干嘛选
择窝在边角。想了一阵才省觉,方才看过的是距她百年后“查理二世”的重建啊,在她那
时,宫区以此主塔为尊,住在这很理所当然。
先望见的寝室有浸染历史的古意色调,顶头是多边镶板,或绘著徽纹,或浮雕父母名
讳字首。墙饰由仿浮刻的灰阶花卉往下转为壁毯,能看到“法厄同”求父亲阿波罗让他驾
驶太阳马车,被拒后偷开却失控,在大地快毁灭之际被神王闪电诛杀。最后是姊妹在他坟
前哭泣,还因过于哀恸全化为白杨树。
不免盯瞧着墙前大床,它跟稍早看过的两张不太一样,轮廓偏方整,但帐帘色彩依旧
缤纷,说是以乱针绣呈现的细腻花果。没看到资料明说其主人,倒是找到某古绘带出不同
形貌的华床,该不会又是“汉密尔顿公爵夫人”的自肥吧。
朝旁走探,房角落的两塔一个用于梳妆阅读,另个是小餐室,后者望来温暖雅致,却
是命案的起源地。当年女王跟秘书“大卫·里齐奥”(David Rizzio)走得很近,还会一
同在这小室用餐。从墙上肖像看,的确温文尔雅,手中小提琴更添艺术气息。相形见绌的
勋爵自然妒意横生,忍了许久终于受不了,带着人从旋梯冲上去抓奸。无从得知他看到了
什么,反正就算仅仅谈笑也是调情,于是秘书在大腹便便的女王眼前被拖走,身中五十多
刀惨死。
随导览的指引走去隔壁对外厅室,窗旁木地板微微泛红,据说正是渗染了当年血泊,
搞不好还缠附了怨灵。然出了鸟气的勋爵舒畅时日也没多长,毕竟是割了女王心头肉啊,
不到一年就在一场莫名爆炸中被处理掉,主使者不言而喻。
既是对外厅室,空间自然相对大,天花板依然有着木色镶板,但雕纹缩写替成了女王
跟第一任法王夫婿。壁毯在这成了绿意点缀,肖像画的数量反倒多,对侧另设了朝向“荷
里路德修道院”的凹龛,花窗镶上“圣玛格丽特”,供女王日常礼拜。
展柜群是血地板之外的亮点,有许多当年遗下的首饰。我在瞥看中走至被特别提及的
“达恩利宝石”,这个心形项链坠出自勋爵母亲,正面的蓝色玻璃精切如宝石,周边有多
彩珐瑯制作的美德化形,背面部分偏奇幻,阳炎、火蜥蜴、凤凰、喂子鹈鹕很惹人解读。
若打开来,里头也有奥妙,为王者、时间之神与诸多杀伐的相对照。
另个值得玩味的是女王的针线作品,略拙的手艺在十字布章中绣了猫捉老鼠。时间线
回到勋爵的暴毙,那之后女王自己挑了第三任丈夫,却被贵族们视为淫荡,群起反抗,还
被囚禁,迫得将王位传给仅一岁大的“詹姆士六世”。后来逃至英格兰,命运也没好转,
由于是王位的继承对手,深受“伊莉莎白一世”忌惮,“猫捉老鼠”便是在被囚禁的这十
八年间所制,隐喻自己只是某人的掌下玩物。
不知是否刻意,房墙挂画特别挑了张略显苛薄的“伊莉莎白一世”,“玛丽”则相对
雍容坚毅。但也能理解,因为最终前者还是在舆论压力下,以企图刺杀这很妙的罪名,将
其斩首,终结她苦情的一生。
从北塔的主阶步下,宫内观览也画下了句点,剩余的便是其渊源“荷里路德修道院”
。怎晓得走到侧门口,外头雨势居然变大了,愣看几秒,只好认命把伞掏出。
拐个弯,修道院露出了西立面,因宫殿的扩建,只剩一边的角塔,连门墙都被侵占些
许。由“大卫一世”建于十二世纪的它,现在自已非原貌,壁面连绵的尖饰拱,点明是哥
德风行时代的改筑。我走到近处盯望,其门额有一列天使展翼哼歌,再往外是层叠式的弧
拱勾边,可惜多半凋残了,从剩余部分看,本该是开满花叶。
走了进去,迎面所见很令我愕然,虽已知此院早被废弃,正前的鹰架跟白布挂覆却毁
了期待中的荒遗兴味,一如昨天拜访的“邓凯尔德座堂”。无奈地阅读说明板,看来维修
中的是竖立在此的高墙与脆弱花窗櫺,亦为堂里的视觉焦点。不过这也是晚期补的,因为
根据布局图,盛期的厅长可是两倍大啊,工地之后尚有翼廊和唱诗班。只是都没了,仅剩
中廊。
这导因于当年的“粗暴求婚”,“亨利八世”为帮儿子强娶尚是婴儿的“苏格兰女王
玛丽”,引发了长达八年的战争,修道院也因此被入侵军队顺势洗劫。而当宗教改革的风
潮吹来,又遭到进一步的破坏,于是过于残败的东段就被拆了,新墙在中廊末砌起,以教
区教堂续命,并一度因成为“蓟花勋章礼拜堂”,配备了由大师雕刻的骑士座席。然“光
荣革命”再次给了重重一击,即便勉力将木屋顶以石修筑,反在风雨中引发大规模的崩塌
,就这么成为被放弃的遗蹟。
我朝两侧望,在列窗之下,北墙有着瑰丽的交错饰拱,南墙虽为普通连拱,却以柱头
花卉展现多变。走入尚有屋顶遮覆的南廊,这儿能见些残遗碑板,记印曾经的显耀。
也的确,从一些古绘,厅间里皆缀著彩绘、布幔,坛案辉华。几任苏格兰王在这受洗
、加冕、长眠,“詹姆士四世”亦于此跟“玛格丽特·都铎”联姻,象征与英格兰的友好
联合。此外,它尚是早年议会所在,历史可追溯至十四世纪签下和平条约的“罗伯特一世
”。
走在遗构间,抬望那些断碎及缺残,勾勒它原本可能的万般风华。须臾,我逛了出去
,随官方设计的路线绕行。步道穿过宫区附属的花园,英式惯常的风格让其没有经过修剪
的图腾,也未设吸睛的雕像泉池,像个自然野地,仅偶有相搭花卉形构一隅斑斓。
收揽绿意之际,逮到个路人帮我拍打卡照。她很仔细把整个堂体都捕捉进去,但看了
看成果,还是请她多补一张,把毁容那边截掉。道谢后,努力将注意力收束在残墙。在少
了屋簷后,饰柱群像列仍坚守岗位的兵卫,若仔细看,柱身仍留有龛框,意味曾嵌着人像
。转至另一侧,这儿没有龛室,反倒延伸出扶壁,不晓得为何有此差异。妙的是还加了外
阶梯到王宫,由方位该是寝室附近,想逛花园不用绕路也挺便利。
而邻近区域乍看虽仅是草皮,规则排列的石块标记了原先高筑的构体,我估著方位,
应就是早年唱诗班席跟尾堂的位置了,转往南,为没留下任何形迹的八角议事堂。据说,
当年院区还要大更多,王宫所占的部分是其四方回廊,往旁延伸了宿舍、餐厅、菜园及药
用花圃,如今人事已非,很令人望之唏嘘。
所谓荣枯相依,生灭交替。或许哪一年的天灾人祸也会将宫殿夷为如此残础吧。而它
勉力印留的虚华,只能从图片影片去拼凑,由记忆篇章去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