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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访时间:2023年)
从“伦敦塔珍宝馆”出来,外头已有着排队长龙曲曲折折,颇令人庆幸。顺时针循步
道走,邻近是外观风格挺相似的“步枪手总部”(Headquarters of fusillers),也的
确,它们皆建于十九世纪的一场大火后,前者作为兵营,后者当军官宿舍。不过现在性质
已有了转变,还附设了小博物馆。只是在“珍宝馆”跟“白塔”的威压下,很明显乏人问
津。
转头瞥向位处要塞核心的“白塔”(White Tower),其历史可溯至“征服者威廉”
统占英格兰的年代。他将木造架篱防卫的简易堡垒,拓建成石砌建筑,经过“亨利三世”
的刷白、各代的经营,如今的它身姿伟岸,诺曼式窗拱缀连,以塔冠现显王家威仪。虽及
不上那些豪奢打造的宫殿,却更像立于战场的王帅,沧桑叠岩刻印千年荣衰。
我在仰望中寻找入口,半途遇上一尊华丽莫名的大砲,砲台双蛇交缠互咬,砲管饰著
圣米迦勒战胜撒旦的雕纹。看了一下说明板,这尊“Bronze 24-pounder Cannon”来自“
马耳他”,因此台座各元素也与其有关,像是撑托砲管的马尔济斯,护板则刻了圣保罗乘
船在此地触礁,生火时被蛇咬的的场景。
再往前,一座残颓的圆塔是“衣橱塔”(Wardrobe Tower)的遗留,它由十二世纪“
理查一世”所建,用于收纳贵重的家俱、盔甲,当然也包括珠宝,即现今“珍宝馆”的初
代。转过这儿,就能看到“白塔”的正面了,它前方腹地开阔,居高临下,大门特意高筑
,木梯随时可自毁,显见其为战事攻防之设计。这地方据说也是要小排一下的,可能是我
来得早,不少人又先往“珍宝馆”报到,我完全不用排就进了塔里。
这栋被改装为兵器馆,一楼主题为“Line of Kings”,以“都铎”、“斯图亚特”
这两王朝作切入点。厅间一照面便是十数匹扬蹄木马,有的甲冑马衔还饰著镂雕,再往后
,为王族们的盔甲。早年的王开疆拓土,不乏骁勇善战之辈,盔甲多半讲究实用。后代就
安逸多了,只需在大后方亮相,甚至仅于仪典做做样子,甲冑也逐渐走向华丽。
我随兴在其间穿望,“亨利八世”身形魁武,盔甲也作得银亮威猛,轻易便博人视线
,其表面远看无华,近观便能见心思,有的隐着人物叙事纹路,有的于甲片边缘添上缠藤
刻缀。妙的是,某尊的护裆也做得太突出了吧,是有这么巨长?不过从历史看,他老婆换
了一个又一个,显见挺欲求不满,搞不好还真有过人之处。
相对“都铎”,“斯图亚特”的就更铺张了,有尊量体娇小,却从顶至脚窜绕着金亮
刻绘,且不是重复性花草,是一幅幅故事场景。不禁细读了标牌,原来它主人是“詹姆士
一世”长子“亨利”,刻绘以亚历山大战功为题,足见其身负的王储寄望。附近一尊也是
为他所制,虽无叙事图刻,作工同样繁琐,包括马具都密织著浮凸纹路,覆满金叶。偏偏
他十八岁就病逝了,接手这套的是弟弟“查理一世”,即后来在“内战”被砍头那位。
再往旁,有“查理二世”、“詹姆士二世”的盔甲,风格有些近似,但可能王朝刚复
辟,又花太多钱打造加冕仪具,相对没那么繁饰,反倒一对营造巨人侏儒反差的让我停下
步伐。瞄了说明,居然是诈欺啊,侏儒那套其实是“查理一世”五岁时穿的,小小年纪拥
有盔甲到底能干嘛,扮家家酒?
浏览过一圈,上到二楼,这层早年是王族起居所在,略小的为私用,配备壁炉跟厕所
,大厅供集会。既身兼要塞,想当然不会有多少雕琢,就是以拱柱撑起的简约空间,只在
王族到来时,以精致家俱妆点。小厅如今空空荡荡,能助人怀想的,便仅有解说图板了。
相形之下,附属的“圣约翰礼拜堂”因有着弧圆尾翼,两层挑高拱廊,轻易便营造了氛围
。瞥过近代设置的坛案与花窗,本以为那些亮泽柱石都是修补后的成果,结果字板说视野
可见的几乎是原物,让我不禁又盯了几许,以目光触碰柱头的刻花。
隔邻大厅被诸多展品填充,主题是“Treasures of the Royal Armouries”,扫望过
去,其实跟一楼满同质,只是用途不太一样。由于不需上阵,只是收藏,多半显得华而不
实,头盔盾牌金纹炫亮,浮凸人物故事,木质马鞍拼嵌骨片,成猛龙吐焰,手枪则机关外
显,形构锯齿般雕镂。还有一系列配剑,将王朝推至近代的“汉诺瓦”与“温莎”,“乔
治一世”到“乔治六世”肖像列陈,对应配剑或弯或直,于剑身图腾展现奢华,
周边亦有些他国外交来往的礼物,于是便出现了奇葩物事,能见日本武士铠甲显著怒
相,来自印度的锁甲盔将花草延展至护鼻,Katar匕首的刻雕换了主题,一面是黑天,另
面为毗湿奴。
相对这两层,顶楼的展物就逊色多,仅以“Power House”为题,纪录曾掌理此处的
“军械委员会”(The Board of Ordnance)。“白塔”在王室搬出后,转型为军械库,
据说到十七世纪已储存了将近一万的火药桶,为英格兰之最,展柜也顺道摆置了不少步枪
,显现其威。但当伦敦大火烧至塔前,就差那么一点引爆浩劫,便让当局心生警惕,将弹
药撤离市区。入口那尊奇形怪龙就是象征此事,它以头盔甲冑拼组,脚踩火药桶,枪砲为
翅翼,在低吼中欲喷吐怒气。
路线在这之后落降到地下室,展现面对紧急战事的武器储备。虽是满目的长短枪枝、
大小砲管。在现今,应也只是时代的眼泪吧,多瞄了几眼邻近的“伦敦塔”模型,我便快
步离开,毕竟下午还要去“大英博物馆”,这里却仍有大半未逛。
转绕到“白塔”西侧,在草坪南边环围的“都铎”式房舍被称为“Queen's House”
,最早是建予“亨利八世”的第二任妻子“安妮·博林”,“伊莉莎白一世”亦曾待过,
墙面绽露的流曲木架现显那时代的典雅。然时过境迁,目前已成了“伦敦塔”总管居所,
附属的王家守卫、牧师、医生与其家人们也住在这儿。
顺时针望,北边是“锁链中的圣彼得皇家礼拜堂”(Chapel Royal of St Peter ad
Vincula),墙面饰以“都铎”时代那种偏扁的尖拱窗。其入口封挡,意味着游客勿入,
偏偏在东张西望中,又有一大群人从里头走出,难道是有预约导览的团体?好在不能进去
损失也不大,由于被二战轰炸重创过,网络图片的它里头还满朴素的,留存的只是历史积
累的冷酷与血泪。会这么说,是因为在这区丧命的人实在太多了啊。
“Guy Fawkes”应属于其中不冤的一类,他仅为了天主教信仰,就运了一堆炸药去“
西敏宫”地下室,准备把信仰新教的“詹姆士一世”炸死,被判凌迟车裂。多数的女性们
可能就死不瞑目,像是“安妮·博林”。明明备受宠爱,让“亨利八世”为跟元配离婚跟
教廷杠上,结果因生不出儿子,被栽赃私通而斩首。类似遭遇的尚有第五任妻子“凯萨琳
·霍华德”,即便像真有通奸凭据,当年“亨利八世”吃肥到快一百四十公斤,面目可憎
,自己也该检讨。
“珍·葛雷”是另个常被相提并论的女人,状况却和前两位不同,身为“亨利八世”
妹妹的孙女,她也拥有继承权,所以当“爱德华六世”早逝,就被卷入腥风血雨。在夫家
的操控下,她被推上王座,然仅仅九日局势就翻了盘。“亨利八世”的女儿“玛丽一世”
,即被称为“血腥玛丽”那位,取得了议会支持,“珍·葛雷”便在政变后成了阶下囚,
不仅看着丈夫的无头尸被送回,自己也在“伦敦塔”殒命。
“九日女王”的遭遇不过是那段争权时年的微渺缩影,于此盘桓的无头魂其实还更多
,军事将领、政党领袖,纵使权倾一时,也只能草草葬埋,偶尔藉教堂传来的几声哼吟,
安抚不屈。相较之下,三位女性现今的待遇就好多了,曾经血溅的台座化为草坪抛光圆盘
上的玻璃枕头,也许在某些日子,会有人献上追念的花,若于不知情中瞥过,会以为复刻
著哪段童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