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英国【十五】牛津-基督学院

楼主: polesirius (ff)   2024-12-31 10: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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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访时间:2023年)
快步走出“布伦海姆宫”的楼阁群,外围的大草坪来时已觉遥长,这回更觉这距离很
整人。找到马路边的公共汽车站牌,照事先的调查,能到“牛津”的那两路以十五分为间隔交
错,应该不用等太久,哪知这一等就直接超过,尽管催眠自己下一瞬便能见车驶来,怎么
望都落空。这很令我煎熬,因为下午的重点“基督学院”(Christ Church)是有预约时
间的,也不知错过会不会就报销,
胡思乱想之际,一位东南亚面孔的阿姨骑脚踏车而来,像是跟朋友约好在此等车,她
瞄了我几眼后跟我攀谈,说了自己来自泰国,也是要去“牛津”,听过我的询问,她颇讶
异,说通常都有准时的。好吧,可能是运气差撞上不知名意外吧,我叹了口气继续在烈日
下张望,此时便觉这站点很不贴心,没遮蔽又没坐椅,想学阿姨躲去远处的树荫,又怕公
车呼啸而过,结果我就这样罚站外加炙烤超过三十分。
好不容易上了车,预约的时间是三点,而到市区时,手表指针已无情划过,逼得我只
能在街道狂奔,顾不得是否被路人当奇观注视或偷笑。边跑边走地,我抵达了学院正门“
汤姆塔”(Tom Tower),它以诸多哥德炬塔衬饰,往上挑尖的流曲窗框及大小帽冠也令
其多了优雅风姿,但这门只给学生通行,游客入口还得再往南。
努力多挤出些脚力,终于一道篱门开了路径,不少游客在那聚集著,应该就是了。转
弯穿入,不禁朝他们镜头指向瞥了几眼,原来步道边打造了一隅花圃,在这入秋时分,仍
以亮黄、淡粉、浅紫明媚著春意,花圃之后尚有学院的厅阁参差。
然这时的我也没心思停下以相机记录了,因为就算进来也未见指标,瞎走了几许,又
抓了个看似工作人员的,才知要从更里的“The Meadow Building”进。我紧张兮兮地递
出预约证明,很怕换来一声“Sorry”把我打回票,好险可能平日多少有累积些功德值,
又或许目前人潮不多不须管太严,把守的看过后只以淡淡笑意朝内比指,总算让我安了心

“基督学院”的历史悠久,十六世纪的约克大主教整并几个修道院取得了大笔资金,
在此设立了“红衣主教学院”,然后经历了“亨利八世”的重新改制,繁盛至今。而当穿
进这方向的第一重内院,周边的褐黄楼舍也显著岁月赋予的斑驳,哥德弧窗间隔层列,山
簷峰棱参差接连,即便未以繁雕饰缀,仍惹人抬首端望。
校舍是不能随便进入的,观光客能踏足的部分在中庭边角,由挑高方塔标志。从塔门
行入,现显的是一处让人讶叹的阶厅,其广阶略简,天花板却用了心思,妆点着英国很特
色的扇状拱肋。它随高擎的中柱如伞张启,也在墙侧环围攀展,再加上填于间隙的花绽,
轻易便抓缚了视觉。
很多人因此在这逗留,尝试用阶栏的尖拱接并、灯柱的镂雕细致,让照片叠生更多缤
纷,于是当我上上下下以各角度欣赏著,便得承受这些想拍空景的目光瞪视。神经较粗的
人应该不在乎吧,还能来回琢磨著网美照,我就不行了,找了当中看似较专业的帮拍过,
便赶紧朝楼上的学院餐厅推进。
一般对学校餐厅的印象都是吵杂混乱,很少会期待有什么雕琢,勤奋打扫没散著油腻
腐臭味就不错了。这边的却出乎既有概念,由于也是仪式大厅,里头跟个石色小教堂一样
,列窗嵌著彩色玻璃,天花板是深沉木质桁架,当中撑拱弧跃,以簷墙间出探的“
Hammerbeam”分担受力。三道纵长的餐桌自然相当整洁,配衬质感桌灯,此外尚有满墙的
肖像,难怪街边的英国学生都好有气质,每天在如此环境用餐,填饱肚子之余,也有着优
雅薰陶吧。
然它热门到需要预约并不仅因这些布设,而是《哈利波特》大厅的场景灵感正来由于
此,在小说与电影的连番加持下,除了学生用餐时段,游客始终川流不息,尤其是门刚开
时。也幸好我没撞上这人头满满的盛况,偶尔仍能拍到空景。不免拿前几天去片场望见的
大厅作比较,那里以宽广取胜,学院服饰人偶、成列的教师群加成了气氛情怀。这儿则泛
著木质调的温润,虽相对小,装潢却令其显得精致。
随着步履前迈,能见花窗在盾徽冠冕人像间变幻,而若有留意,会发现某区的边角多
了缀饰,且都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人物,疯帽与兔子对望交谈,红心皇后怒斥小丑的
模样很逗趣。如此的添增乍看突兀,其实是对作者“路易斯·卡罗”的致敬,他毕业于此
,让学院名声更盛。
不过学院在这数百年早出了无数英才,光首相便有十三位,几乎是“牛津”其余学院
的加总,就算“剑桥”那边亦无法匹敌,其余领域的佼佼者同样难以计数,由墙上的繁多
肖像就可窥知。望着这些不同年代服饰的人们,虽难以一一比对其名,用逛画廊的心态欣
赏也颇具兴味,意外的是“亨利八世”居然被摆在中央主位,是以初代校长的地位被敬奉
著吗?
缓缓看过一圈,我走出大厅回到楼下,语音导览在这特别介绍了一扇门,其门板被用
白点排出“no peel”,乍看很像游客或学生的恶作剧。这是有典故的,源自十九世纪的
“天主教解放法案”(Roman Catholic Relief Act)。此法容许了天主教徒进入议会及
高阶政职,引发英国国教派的抗议,学生群自也有异声,“no peel”就在纷纷扰扰中被
烙下,表达对推动者“ Robert Peel”的不满。
邻近的门路通往“汤姆四方广场”(Tom Quad),能见主门“汤姆塔”于对面屹立,
引领长楼环围。修剪整齐的草坪中央凿了水池,有信使“墨丘利”的小铜像舞跃,据说过
往精力过剩的肌肉型学生会锁定那些文艺派的,找机会将他们丢进水池,好在近年已设下
钜额罚金。资料上另写着池里豢养了日本王后送赠的锦鲤,是否仍活着就不知了,毕竟身
为游客只能在这一线步道活动,遥望钟塔伟岸,及神职人员楼墙的连绵勾弧。
以相机捕捉之际,不免疑惑学院教堂是在哪,应该在附近,却没见什么华丽门面或醒
目尖塔。探看几许,才发现入口就是个嵌附在校舍的普通拱门,好令我意外。就连食堂门
楼在这边都凿出人像龛室,以细致花藤勾边,堂侧也顶着一列炬塔,它身处宗教背景的学
院,照理应为视觉核心,何况还说拥有主教座堂的位格呢。后来查到资料才知,为了盖这
四方广场,教堂在“红衣主教学院”时期就已被拆去西端立面,是“亨利八世”将其从废
弃的命运再次拉抬,多方派系的角力不言而喻。
往里走,内拱门之后一道无华的木色墙台撑起管风琴,也阻隔着视线。而当穿至另一
头,不仅管风琴现显了曲绕勾框,整个诺曼式厅间也绽出光华。前半区应是学生听聆讲道
之所在,座位都配设了圣经及桌灯,隔板有着简洁雅致雕纹,天花板与其相应的也是深沉
木色的弧拱桁架。两边侧廊则以彩色玻璃花灿著,相比食堂那的徽印主题,这儿看来皆是
圣经故事,因有着人物搬演显得色彩丰沛。
我在环望间走至中廊和两翼的十字交会,再过去的唱诗班席延续方才格局,但雕琢又
更甚,与边廊作隔分的铁篱华丽勾卷,座位雕板多了人物的互动,端顶不仅加衬动物,也
能见天使持着乐器朝空仰望。所望的应是那些繁复交错的拱肋吧,像渊源于扇形拼接,又
有着不同变化,先前所见若说是花绽,它便类似棕榈在高擎后的微微倾弯,开散的叶脉彼
此搭叠著,将阳光筛落成芒。
哥德式拱肋往下是诺曼式圆拱的交错,亦即诺曼人对罗马建筑元素的运用,它们勾框
著东端的玫瑰花窗,也现显不同时期装饰风格的嵌合。我盯着轮状彩窗内的天使飞临,由
下方的圣经篇章望至主坛,仿佛是故事终尾的奏响,繁雕挑尖的祭龛金光灿然,收置了十
字架淌流的哀伤。
待了一阵,端详过坛侧华盖添覆的主教座席,我往旁续探,经过历代的改建,教堂已
不再对称,像北侧廊就又朝外扩增了两间礼拜堂。名为“Lady Chapel”的较朴素,以女
性为题的花窗前仅设一小石桌,要往内近看,才知阴暗墙窟亦置了圣母子,它应是近代的
作品,木雕轮廓简约,只用漆彩表达五官与衣装。
隔壁的“Latin Chapel”就不一样了,敬奉的是可追溯至十三世纪的石祭龛。它渊源
于“红衣主教学院”之前由“Frideswide”创建的修道院,由于这位女圣者施展过愈病神
蹟,便成了信徒崇仰的对象,就连死后的祭龛也长年被朝圣。但在宗教改革那段理念冲突
的时年,祭龛被“亨利八世”下令解体了,成了周边墙础的一部分,直到近代才被挖掘出
来,努力复原,放回原来的地方。当环行细看,能见框边的繁花雕缀,及由蕾芯探首的人
脸。
因着这样的典故,礼拜堂的规格亦有提升,入口两侧设了跟唱诗班席那类似的读经桌
,正面的花窗也相当缤纷,细细碎碎以多幅描绘著“Frideswide”的生平。据说身为公主
的她因信仰而发誓独身,却遭到某国王死缠烂打的追求,所幸当她逃至荒野时,遇到上帝
派遣大船将她引来“牛津”,花窗顶头画的应就是那一刻吧。
折回至教堂的十字交汇,北翼廊花窗绽耀着夺目光彩,能见披甲戴冠男子英武立于核
心,诸多天使手持剑盾环围如日轮,其身份不难猜,因底部有条狰狞恶龙啊,显然是天使
长圣米迦勒。南翼廊端则被切隔为门扉紧闭的房间,让这方向的大花窗只露了斑斓的上段
,其余皆是谜。然与其正交的南侧廊倒有妆点,廊端身为执行圣餐礼之处,不仅厅口设了
牌坊般的镂雕屏门,尽头的祭坛花窗也亮眼。
不过较具价值的其实在隔壁的“St. Lucy's Chapel”,尽管里头花窗没有大幅面构
图在第一时间勾留目光,其年岁可是这儿最古老的,能追溯至十四世纪,且窗櫺间的小小
人物还藏着差点被抹灭的故事。它被称作“Becket Window”,主角是十二世纪的坎特伯
里大主教“Thomas Becket”,由于跟国王在教会权力上有了争纷,死于被派来的四骑士
剑刃下。
这样的殉道被诸多花窗记印下来追念,怎料到了“亨利八世”,同样不爽教会的他不
仅大量拆除修道院,还说“Thomas Becket”只是个叛徒,不配为圣人,勒令将相关花窗
拆除。推测这幅之所以能存留,是因为仅占了中央小小一区,拿掉头便可唬弄过关。而现
今的他被补上了粉红玻璃,让史实继续留予后人解读。
如此逛了一圈,位于北侧廊出口的花窗将教堂作了瑰丽的收尾,它很别致地以黄绿果
叶涂抹了大半,簇密堆叠的房阁则朦胧成远景。根据资料,在树底休憩的人是“约拿”,
一般多以他逃避往“尼尼微”传教的神命结果被鲸鱼吃掉为题,这边却似已抵达亚述,正
远望着大城思索下一步。
从那行出,本以为学院还有很多区块能探访,哪知剩余可看的只有稍北的“派克沃特
方庭”(Peckwater Quadrangle),而以古典山墙搭配窗列的它没什么别出心裁的设计,
很快就令我折回了。离开途中我找到差点遗漏的教堂外回廊,在它包绕的小院里,终于能
看见教堂外观。不同时代的添建,让墙缘或似城垛或成峰岭,窗框也在方直弯拱间变幻,
但很奇妙,这些错叠却没使它显得突兀,反倒引著视线在勾回中攀升,然后仰望如炬主塔
于蓝天的傲然。
这种带有美感的历史刻印,数百年的故事凝融,应该也仅有在教堂身上能找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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