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以色列约旦游记【十一】犹太大屠杀纪念馆

楼主: polesirius (ff)   2022-04-18 11:39:47
~※ 犹太大屠杀纪念馆 ※~
图文网志版: https://blog.xuite.net/sirius99/blog/590339043
(这是个被耽搁很久才终于完成的游记)
以快闪步调看过本应细细观览的“以色列博物馆”,接续得赶在黄昏前进入“犹太大
屠杀纪念馆”(Yad Vashem)。它与前者相似,都有很大的园区,散列不同主题的展馆,
其中多半是追思性质的造景,有象征通往集中营的车厢,断轨指向即将跌落的虚无,有纪
念丧生儿童的洞窟,回荡唸祷姓名的语声。除了以藏含剑刃的六芒星、携手的人形枝叶代
表当年的反抗挣扎,也于林间立起碑石,记印在那血黯环境里,还愿捐身护守的各国义人

但园区闭门时间将届,强迫我们把目标收敛在主展馆“The Holocaust History
Museum”,呈纵长三角棱柱的它半埋于山岩,只在两端出入口朝天绽露。走了进去,无尽
的冷灰壁面是馆内给我的初印象,尽管头顶的透明棱脊引入天光,廊道的初始也投影了事
件前犹太人的生活,画面里的街头身迹、孩童笑颜望来都像风雨欲来。
往前走,微微下倾的廊道被壕沟不断切分,将路线往侧展室带转,然后左右蜿蜒。“
From Equals to Outcasts: Nazi Germany and the Jews”,第一间展室以“平等到流放
”为名,用诸多照片及图文,从纳粹的“反犹太主义”说起。其实若要认真追溯,耶稣的
降世与离世就如投入涟漪的石子,很早便让基督教和犹太教隐隐结了仇。由于新约将犹太
人描述得顽固,不但不信耶稣是弥赛亚,还促使他被钉上十字架,就算负面的应只是某些
保守派,即使包括圣彼得在内的不少门徒是犹太人,整个犹太族群都被一起贴上标签。再
加上变得腐败僵化的基督教会推波助澜,千百年下来,敌对的思想在欧洲各处植根蔓延。
此外犹太人作生意的本领也令不少当权者眼红,趁机加油添醋,说再放任下去会被窃国,
因此严格来说,纳粹只能算是引爆一切的炸弹。
该把希特勒归类为偏执性的精神疾病,还是谜之力量的操控?我也不知道,他说犹太
人天生血统肮脏,会污染日耳曼民族的纯净,煽动大众是这群人让德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
战败。于是展墙上犹太族群成为图绘里的妖怪,操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夹击,我读著图表
上的措施颁布,也看着他们的权利被陆续剥夺,承受刻薄的精神羞辱。第一座用来囚禁与
思想改造的集中营在“达豪”成立了,并在几年后营数成万,法官、律师、教授、医生这
类高知识工作不被允许,“纽伦堡法案”禁止他们与德国人通婚,接续公民权、居留资格
也被拔除。之后是“水晶之夜”(Kristallnacht)的到来,几乎全德国的犹太会堂及诸
多犹太店面被策动纵火捣毁,散碎的玻璃在月光下如水晶,映着象征序曲的火光。
穿过中央主道,下一间的主题是“The Awful Beginning”,随着二战爆发,德国进
军波兰,原本只是次等居民的折辱又面临更深的坠落,纳粹在许多城市划出被称为“
Ghetto”的隔离区,把他们驱赶进去,财产没收,仅能从事辛苦的劳动。犹太人自傲的“
大卫之星”沦为低等身分的辨识臂章,若因宗教有些特殊打扮也会被挑出来特别对付。虽
然装模作样设了“犹太委员会”(Judenrat),也只是种训练把良心踩在脚底的职位。展
区里挂了不少当时的臂章、被没收掉的大量犹太烛台,还有些摇篮、木马、刻苦的生活用
具。根据统计,最大的华沙隔离区就关了三十八万人,30%的人口挤在城市2.4%的空间,
劳动之后的窒闷可想而知。
接续展区“Between Walls and Fences: The Ghettos”选取了四个代表性的隔都,
揭露波兰“罗兹”、波兰“华沙”、立陶宛“考纳斯”、捷克“特雷津”的当年景貌,除
了满墙的照片,也将展道化为“华沙隔离区”的主街,以车轨划掠,两侧则是真实比例的
街景,随眼望去都是无奈茫然的双眼。在“考纳斯”,由于有心人在生存夹缝中的尽力纪
录,素描画及日记在展柜里成了无法否认的佐证。而在“特雷津”,以隔离区街道绘成的
大富翁图纸存留了下来,宛若一种反讽的控诉。
展区的时序在“Mass Murder: The “Final Solution” Begins”推进到1941年,德
军以“巴巴罗萨行动”(Operation Barbarossa)为名进攻苏联,居住在乌克兰的犹太人
面临与欧陆同胞相同的命运,名为“别动队”(Einsatzgruppe C)的纳粹组织到处抓捕
,发生在基辅附近的“娘子谷大屠杀”(Babi Yar)最为惨烈,两天内就有三万余犹太人
被赶进谷里,一批一批趴在前人尸体等待弹雨。我看着墙上的照片,听着周边幸存者的访
谈,耳中接受到的余悸让视觉所见更显悚栗。
但这只是个开端,一场“万湖会议”(Wannsee Conference)签署了泯灭人性的“最
终解决方案”。早在1939,就有所谓的“T4行动”,打算杀死或阉割所有身体残缺或心理
疾病的人,性取向也罗列在内,这样的残酷自然延伸到犹太人,驱逐、隔离、虐待、让饥
饿疾病去收拾对纳粹而言太缓慢,他们需要更有效的灭绝手段。于是,当走进“The
"Final Solution": Jewish Uprisings in the Midst of Destruction”,过往仅于文字
报导看到的记述,化为真实物事陈列在我眼前。
由于散布东欧的斯拉夫人在纳粹心中也属不洁净,在“东部总体计划”(
Generalplan Ost)里已打算清空这些区域,挪给德国人发展居住,所以当“莱茵哈德行
动”(Operation Reinhard)开始执行,最先落入德国手里的波兰遭遇也最惨。专为屠杀
而设的“灭绝营”(Extermination camp)多设于此,从废气到毒性更强的“齐克隆B”
(Zyklon B),一批又一批以为只是日常转移的犹太人被从集中营运送过来,不是被挑去
作变态实验,在缺乏麻醉的环境强摘器官、胡乱接补,就是被哄骗说要除虫杀菌洗澡,浑
然不知走入的是死神之口。
展区里把其中三座以模型重建,最恶名昭彰的“奥斯维辛”(Auschwitz)则呈现了
毒气室的剖面,除此之外,还有蛛网般的运送地图、通往地狱的铁轨与货柜、无主的残破
皮箱、塞满地槽的遗留靴子。本以为这类的图文式展馆,会让我在快速浏览中逛完,但走
著望着,我的步伐越来越慢,不由自主细读起字句,想深入了解他们的遭遇,也想看自认
高等的人类究竟能残忍到什么程度。
根据学者的分析,由于犹太人从千年前就不断遭受灭城、驱赶、压迫,已形成过于压
抑忍让的民族性,对于不公与欺负,总想着是上帝的试炼,只要有信仰、只要再谦卑、更
委屈求全,便能等到光明希望。因此对于这场劫难,也仍持着隐忍与等待,一直到“灭绝
营”的事渐渐被知晓,才终于有几簇人开始组织抵抗行动,位于“华沙隔离区”的是最大
的一波。但缺乏武装的衰疲灾民又能有多少胜算?根据板上的纪录,尽管撑过初期的镇压
,接续的火攻却让一切徒劳无功,数千人就此战死,更多的犹太人被报复性转移,墙上的
战后照片让人在盯望中益发哀伤。
这么离谱的灭族事件,整个欧洲都没人在意进而援助吗?很早前我就有了这样的疑问
,可是于“Resistance and Rescue”读了一阵,才知人在黑暗中是多么容易向下沉沦。
就像某些虐狗虐猫的社会边缘人,同被列为屠灭目标的斯拉夫人,对犹太人仍旧持着古老
仇怨,不见怜悯,他们让自己成为帮凶,无反抗能力的犹太人是最好的出气品。其余国家
则由于战争劣势,或装傻、或在屈从中交差,就算最有本钱的美国,也于各种考量后继续
袖手旁观。仅有丹麦挺身而出,展区里的小船记述他们曾致力运人逃至中立国瑞典,其余
,就只能靠很零星的民间人士,以生命身家为赌注,藏匿、帮忙逃难,纵使最后输了一切

我不禁反问自己,若身处那样疯狂的时代,又会如何呢?面对同侪压力、长官强硬命
令,杀了揹负一生的罪恶感,不杀也只是换个人下手,不但救不了人,还把自己一同赔上
。搞不好类似的心理当时就是这样增幅著,最后演变成吞噬欧洲的大漩涡,可能曾对那些
求助双眼有过慈心,但当自己也失去了,便渐渐学会冷血,若不跟着一起疯狂,就会被那
股疯狂咬得更痛。
设身处地的缓颊我想应只适用于平民,高阶决策者与执行者的丧心病狂,将其凌迟千
年都不为过。“The Last Jews: The Concentration Camps and the Death Marches”记
录了他们在战争末期的行径,明知即将战败,仍紧抓心里的那股执念,加速对犹太人的灭
绝,由于不想看到任何集中营被解放,不是赶着杀尽后将营房夷平、尸体烧毁,伪装从未
有过杀戮,就是全数往别区运送,迫着犹太人以残破之身在严酷之地行走,宛如一场数百
公里的死亡行军。展区里挂了诸多条纹囚衣、几张集中营床架,它们的主人或许现在仍是
荒野中的幽魂,找不到归家路。
1945年,少数的犹太人终于等到了纳粹的覆亡,感觉应是苦尽甘来、自由了,但在“
Return to Life”里,似乎并不如我们所想像,展墙播放著集中营被解放的当下,画面里
无数骨瘦如柴的病躯、仿佛失去灵魂的双眼,据说有不少在几天后死去,存留的也注定带
著纠缠一生的梦魇、甚至是满满的恨意过日子。自然也有些访谈,他们说著再也见不到的
亲人、被侵占的家园、仍旧没多少衰减的歧视。应该就是这样,犹太人才会如此渴望拥有
自己的国家,当重建了以色列,才会变得异常敏感尖锐,体认过隐忍退让只会被进一步欺
压,他们再也不想重蹈覆辙,再被灭绝。
馆区末尾设了一厅“Hall of Names”,柱状空间的墙面皆是丧生者生平的档案柜,
这场杀戮灭绝了多达六百万的犹太人,尽管尽力收集,仍有不少人连名字都无法留下。从
空中垂挂的锥罩拼叠著黑白颜脸,底部是相互对映的水池,波影荡晃暗晦,一如他们当年
的命运。
由于已是团里最末的一员,我不得不加快脚步离开,出口敞阔的三角望窗一转方才的
阴灰压抑,虽然天色即将步入晚夜,望着墨林外的市区点点灯火,心情终于舒畅了些。可
是经过这样的浩劫,人类真的有认真反省吗?我不禁想着几个地方仍未止的战火及种族压
迫,就连对岸近年也疯狂开倒车,类似的集中营被盖了起来,新一代的红卫兵积极培育,
估计几年后便将会有第二次的文化大革命,这仿佛是种诅咒,蛰伏于人心,当执起权柄,
就将疯狂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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