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路城-天守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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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称之为偶然还是必然呢?当极度虐待身体之后,迎来的似乎就是报应了。
从前日起嘴角便似有点干裂,起初以为是旅途过于匆忙补水不足,但就算多注意
了点却仍旧没改善,今晨反而变本加厉张口就有撕扯感,连饮食都是种折磨了。
会是传说中的口角炎吗?但才几天的旅游难道就因缺食蔬果营养不均了?日
本人不也拉面、咖哩饭、猪排饭便一餐吗?还是真的太过操劳身体,天明睁眼就
毫不停息行走,直至夜半方歇,早午仅随意拿干粮甜点果腹,所以抵抗力耗弱了
?但我不是医生,答案究竟为何难以知晓,只是深刻体会了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
雨。
话说昨夜放弃于奈良寻食及游访夜间川樱,改回至京都车站的“拉面小路”
填饱肚腹。当时选择了网络推荐的“大胜轩”招牌沾面,但也不知是其鱼介汤头
过于稠咸浓厚,还是有什么天外飞物进了我那碗的料,总之就是回民宿后便拉了
肚子,甚至一觉起来肠道仍不甚安宁。尽管颇担心它在我走访景点时故意添乱,
但也莫可奈何了,毕竟今日行程是我一直期待的“姬路城”,说什么也要按排定
的时刻表出发。
与“法隆寺”同为日本首批列名世界文化遗产的“姬路城”位于“兵库县”
,并不在京都附近,搭乘JR得花上一小时四十分,车费也颇贵,为了省钱,我特
意将它排于回国的前一天,这样便可利用JR west pass的两日券优惠。七点出了
门,坐公共汽车转至车站,但当火车呼啸而至,车里满满的乘客让我呆愣了,虽还不
到需站务人员死命推塞才能闭门的程度,但想到得罚站一小时余,就让我担心我
那站久便会发疼的腰。
挤在人群中左摇右晃,周边大多是西装笔挺的中年欧吉桑,似亦很少对语者
,大多以补眠、滑手机、两眼放空来填充时间,车厢中能听到的只有火车运转的
杂响,这景况令我无论掏出什么零食作早餐,都觉那窸窸窣窣声是种惊扰啊。还
好这样的僵滞到“大阪”终于获得解脱,它不愧是座繁华都市,到站后一阵人潮
交替,也让我找到位置节约腿力。
然才一坐下,便发现几排座椅之前的门边有个青年正盯着我望。在整片西装
革履的车景中,他一身简便轻衫看来醒目,头发未作特意造型,但清朗眉眼自让
他不群,怪异的是却不知为何一直对着我笑。那笑意带着轻佻、眼神掺著挑逗看
得我直发慌,难道拥挤车内也能是钓鱼场?我提醒自己镇定,通常这情形该是脸
上沾了什么杂物,或是他目光其实落于寸毫之差的我身后某人吧。
摸出手机偷偷照了照脸,找不出什么问题,但又不好转头看后方是否真有好
货色,想翻出零食当早餐,但又觉会被贴张“吃货”标签,只得假作无事瞥看窗
外。还好这戏也没上演太久,在几番以假掰矜持冷眼格档其邪笑攻势后,他黯然
于某小站下车了,也留下个无法得到解答的谜团。
而当他身影消失于月台后,我紧绷神经亦跟着松懈下来,手一探便从袋里摸
出在奈良买的“大佛布丁”。昨日于路上及民宿分别尝了“大和茶”与“焙茶”
口味都颇满意,但当迫不及待开了最末一罐的“地酒”,汤匙一挖却让我怔傻了
,也不知是在赶路中被震碎,抑或没有冷藏过了一夜令它融化,舀起来的都是汤
液,不见块体,十分诡异。所以尽管尝起来的确略带点酒味,也只能含泪忘却它
是个布丁,当杯薄酒啜饮而尽了。
到了“姬路”,我由车站往北走,城垣虽非位于近处,但仍在步行简便可及
之距,相当易访。不过当沿街前行,身旁大批大批的群众看来皆是赴往古城的态
势,颇让人望之警戒,毕竟维修多年的天守阁前些日子终于开放,又遇上这樱花
绽放时节,早有各方消息提醒得及早报到才能免于长时排队。然现刻还未至开门
的九点,竟已有大队兵马云集,顿时让我心一惊,催急了脚步,不断于人海中闪
绕超车。
如此疾行了十余分,前方大道的末处逐渐现出长墙之形,粉翠交织的群树之
上,传说中的天守阁微微透现其顶。抑著悸动的心情走上石垣外“樱门桥”,穿
进以灰瓦覆顶的深褐外门,我望见了天守阁轮廓。它隔着广原伫立在内城台顶,
而环道的樱朵正瑰丽绽放,尽管落瓣已将石路散缀如雪径,枝头仍是满盛,它们
掩替了台垣的斑灰,改以粉嫩丽色在墙前抹画,将素洁的楼阁添上华妆。
在售票口迅速买好票后,一旁工作人员动作俐落将预约券塞给我。看了看券
上文字,很诡异地并无想像中的预约时间,主要就是个号码,或许超乎想像的观
光人潮已很难依时段切分了,这券的目的可能只在估计人数,若到达天守阁每天
可承接的上限,便得跟接续游客说明日请早了。由于没有时段区隔的设计,因此
就算进了城也不能放松四处晃看,还是得继续往天守阁快马冲锋。但要一路心无
旁鹜、目不斜视其实挺难,毕竟城阁就高立于视野的显明处挑引,忍不住便会停
下步伐用相机留下其在粉樱中的娇容。
近内城的步道蜿蜒,应是为阻止敌军长驱直入的设计,此外,各个隘口也筑
设了门楼作为防御。先遇上的是“菱之门”,不太明了“菱”字意指,不过或许
是内城首门,阔伟之余,楼窗倒作了些微缀饰,勾著弧边、点上金漆,颇为贵气
。但再往里走,门的编名就更令人费解了,“い之门”、“ろ之门”、“は之门
”、“に之门”、“ほ之门”,看来并非照着五十音的排列规则,只能推测是为
了防止敌军破解的乱数编码吧。
一路穿行进去,坡径逐渐狭窄,人流也开始塞阻,在这迂回拐绕的地势很难
估计队列究竟有多长,仅能尽量放宽心,着眼于周边墙楼的景致。看着垣墙块岩
错杂堆叠,观著探伸簷列层次交捺,在徐缓但仍有进度的推移中,我终于抵达了
“小天守阁”。
脱下了鞋,踏上微凉的木质地板,心情颇为兴奋,尽管踩触的构体或许在几
次维修后已非原物,但身处的依旧是那满溢历史色彩的古远空间。于仅凭窗光剔
明的昏暗厅室里,我四面望探,这儿中处放了座微缩城池,呈现早先墙阁的盘踞
姿态及周边的屋舍连绵,阁内的木架椼柱则未作雕琢,一派简朴,但颇能理解,
毕竟是防御建筑并非居殿。
再往前走,连接三座小天守的墙橹现被规划成展廊,能看到城楼的骨架模型
及“鬼瓦”的示意解说。“鬼瓦”是装饰在屋脊尾处的饰片,一般为了威吓镇守
,多半塑作狰狞兽怪之貌,但在像“姬路城”这种地位显赫的楼阁,则将兽面替
成了家徽,例如代表天皇的菊纹、丰臣家的桐纹,以及平式一族的扬羽蝶纹。我
研究著这些展物一路前行,就算厅间无华,倒也不觉无趣。
在转绕中,廊道穿进了“大天守阁”二楼,中心厅室是曾经的“武具库”,
外壁为整齐凸探的成列木勾,可以揣想当年皆挂满战武,候着杀伐声响。不过当
越往上行,注意力便被引去窗口透现的俯瞰之景了。一开始仅能见到八方斜划的
护墙瓦簷,再沿瓦当上的各式徽印望至脊顶飞翘装饰,幻想这些鱼身翻尾奇兽依
传说见炎吐泉,替房阁避去火劫。但渐渐地,随楼层的高度攀升,墙外的园景也
随之显明,正处是内外城间的广原,以我行来的主街直指繁荣市心。空地虽秃褐
,却有群樱为之缀边,它们在勾绕中往两旁漫去,为城院换上绚丽的妆裳。
登至三楼,阁里的空间大幅缩减,没有居中的厅房,仅是支撑楼体的东西两
大柱纵穿而过,顶多在侧墙藏了些用作武士埋伏的暗室。而由此处起,观览的人
众开始难以消化,总要在挤塞队列中等候许久,才得攀著陡窄木梯留心而上。在
无窗可望的等待中,就只能瞄著出现在四楼的“石打棚”,想像当年会有兵士伏
于这架高于墙边的台道,自孔窗监视、射击与投石。
而在发呆中熬过五楼更为漫长的等待试炼后,我终于登入最顶的六楼了。在
人头纷杂的小厅间里,很微妙地设了座“长壁神社”,它于“江户时期”本位在
“二门”“三门”间的小丘,是近代才移筑至此的。猜测是怕游人辛苦登顶却仅
见空室会有失落,才搬了此社作为满足心灵的收尾吧。
不过小神社以樱纹靛青挂帘遮挡,难以观其端倪,故对没这信仰的我,登顶
后的了看之景才是疗慰。我漫步于各个窗口,静倚下望。正前的广场巨阔方才已
略见识过,转向左,则可见到护城河在折转中映着幽墨树影,隐隐地,密林间似
还藏了个小小五彩游乐场。
而右侧是春景的茂盛之处,樱树依著岩墙,绽露明艳姿容,同时也可窥得等
候登阁的人众已蔓延至“菱之门”,令我庆幸有及早入城,免去不知终刻的干耗
。再往稍远处看,是一墙之隔的“西之丸庭园”,那儿楼垣蜿蜒,圈绕出一方雅
致园林,在挑扬的簷线旁樱朵繁密簇生,从阁顶望去,便像片花绒,绵绵柔柔地
织满碧原。
突然间我羡慕起天守阁了,羡慕它能年复一年高屹在此,望着粉色斑影渐生
于灰墨墙阁,再妍丽成翻腾花海。羡慕它能随季时流转,望着这浪花水沫化为飞
雪,随春风扬舞至湛蓝天际,将净云缀点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