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张家界游记【十二】天门狐仙

楼主: polesirius (ff)   2014-08-26 12:55:11
~※ 天门狐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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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老院子”,尽管再拖磨了一段晚餐时间,我依旧等不到雨停,等到的
反而是更加绵密的雨势,虽非那种张牙舞爪的凶狂,但还是令人无奈,毕竟,今
晚排定的是“天门狐仙”,一场室外实境表演。这场雨即将把原本缀于山水间的
光影,迷离成朦胧世界。
票已经订了,不能期待导游更改时间,况且据说这阴雨恶意地要等我们离开
张家界才会飘然而散,我只好带着愁郁心情,下了车,踩踏水洼跟大伙鱼贯往表
演场走去。不过,为弥补众人失落,旅行社自行补贴,将座位挪至带簷VIP看台,
免去就算穿着雨衣依旧抵挡不住的风刮雨袭之苦。但正中的座位不多,团员里一
位妈妈快步异常,我一眼就望穿应是想夺得先机。
果不其然,我们先头几个才跟着走入中间座位区,就见这伯母手一拦说此处
五个都是她家的,大伙呆愣之余只能冷眼盯瞪,若其家人紧跟着就罢了,偏一个
也不见,仿佛皆不在意地散去别处蹓跶。无语的僵持延续片刻,终于,她退缩了
,讪讪地退个一步只占了两位。
坐下来,我往舞台望去,VIP大包厢的两根立柱碍了些视野,虽有蔽雨之舒
泰,却不如下方露天区的临场清晰。再往远看,背景“天门山”本应气势磅礡的
危崖峡谷,被雨雾罩得灰濛,更别提巅顶那需爬登九九九阶才能通抵的天门仙洞
。我在心里叹口气,静待表演灯火点上。
游人的进场喧闹随左侧架台打亮而渐趋止息,一众身着深蓝土家族传统衣裳
的女性歌者登阶整齐排列,胸前挂著串环银饰,头顶因雨舍了帽冠而换上斗笠。
须臾,领唱的男歌手嘹亮嗓音响起,以歌团低回细碎的温柔女声为背衬,带出人
狐之恋的压抑与渴望,然后灯光一转,细说从头。
舞台中央横倾古木如虹,漫起晶透幽阒微光,小狐妖们随诡谲配乐、甩动长
尾,从右方丘岩戏耍地一一探出,期待这晚的狐王选妃大典。尖厉啸声接续响起
,一列彩裘女子傲然踢高长腿而入,而狐王也现露于坡顶,威武冷望着。欲博狐
王宠幸的狐妖们以婀娜身姿摆弄媚惑舞态,也有些使出蛇魅逗趣化形另辟蹊径。
然狐王皆不以为意,穿来绕去始终不见定夺。
这瞬晌,岭巅一轮明月透影出成仙白狐,她自蜷绕睡姿一个舒展,幻变成清
丽女子巧笑倩兮,旋舞中,从唐装古典,化作苗族之繁丽,而后再转异国风情。
净白身影自空飘然而落,水袖清逸翻飞于山间,狐王看得痴了,于是水晶珠令递
传而出,不顾白狐之愕然,强定三日后婚期。
一夜过去,天色兀自留存黎明前的苍茫,与狐丘相对的人类屋舍叠层于坡谷
,正一一点起微明烛灯,窸窸窣窣的絮语渐转为妇人们的叫唤,泼辣点的便拎着
贪睡老公耳朵,不顾天雨水积,一把将丈夫摔抛得一身湿,赶去上工。
白狐在远方山头凝望着,撇去无奈婚事的恼心,饶富兴味地端研男人们扛起
工具离开屋舍、女人们捧着衣盆往溪涧浣纱,一个看似平凡却是她向往的世界。
而这时樵夫刘海从长阶傻不愣登走下,妇人少女们笑闹簇拥,调侃他年过三十仍
为光棍,刘海也不生气,憨憨任人摆弄,等到众人散去,便找个平岩躺倒呼呼大
睡。
白狐一个意动,领着几位同伴旋身变装,小心翼翼步落至刘海身畔。她施著
幻术游移在真实与虚梦之间,转舞、摆扭,那身影如梦似幻,刘海望得痴了。须
臾,他突然自梦醒觉,但眼前只有白狐与蛰伏于旁正欲扑上的猎人们。情急之下
,他大声呼嚷白狐快走,拼命挡下杀机。承担了众人事后怒火,刘海茫然信步林
间。发觉明月下的白狐,他困惑了,适才那幻美身影与白狐形貌叠合又化散,究
竟是否真只为梦一场?白狐也犹豫着,然还是一个转身现出女子容姿,但随即又
无奈碎化为光点远去,只留一匹艳红头巾自空缓缓飘落。
情欲被挑动的刘海在夜色下寂坐,村里窗影透著对对夫妻,尽管昼时厉言相
处,但枕榻上却回归亲密。此时歌者唱起俚俗歌谣,他人被盖哥、哥盖妹,唯有
刘海半边床蓆已生苔。
翌日,刘海屋里有着虚影,盆中衣物凭空飞起被仔细晾挂,床单整平,炉灶
腾起炊烟。那是白狐隐了身形,携著小女人心思,浅笑盈盈在打理一切,为了报
恩,也为了打乱其一池秋水的刘海。她步姿舞动着,似正轻吟曲符,时不时还将
那红巾戴于顶,假作新嫁娘羞赧窃笑。
归来的刘海望见家里浮空飘移物事,惊呆了,但镜中似映着他心里思念颜脸
,于是他随虚影追出。然红头纱仿佛有着生命,东奔西藏,最后飞至对面山头。
月夜下,狐仙以人形而现,两人远望着,而后缓缓交互诉唱心意。曲罢,狐仙羞
答答将红盖头戴上,许了终身。同时,点点大红灯笼亮起,越过丘谷,将两人相
携。
尽管有了前晚的彼此应允,但人狐间的分野仍令狐仙烦忧,思念著,却不敢
靠近,渴望温度,却怕未来那可预见的伤痛。窃知此私情的狐妖们,忌妒地结群
至村里胡闹,以媚影勾动众家少年之欲,将其衣物褪至裸身,再故意现形引起轩
然大波,同时更在刘海面前,直指白狐其实就是个狐狸精。
刘海呆震了,愣傻的他恐怕仅以为遇上仙女下凡,难道真是个狐妖?为著一
时戏耍,或图着人类精魂,笑靥中的情意皆是欺骗?他颤抖音声,质问著。
白狐无法辩说,想解释,但不知从何,心中的悲苦满溢,却梗在喉头。那股
痛只能化作清泪,自眼角不停滑落。此时曲乐也如潮肆涌起来,歌者唱起刘海心
衷,堆砌疑惑,而后跌宕为失落,然看着白狐泪眼,那股情动又奔燃而起,“都
说狐狸精是祸水,可有谁见过狐狸会流泪?”
于是,刘海踏着坚定步伐往前,不管流言蜚语,抛去人狐分际,眼中只有彼
此真心。他一把抱住白狐,将两人深情凝融一起。
然欢悦之时不常久,得知消息的村民列著武阵迫袭而来,他们大跨步,舞动
长棒,怒喝白狐,定要将其扑杀。同时,深感受辱的狐王也下达追杀令,妖军自
山坡如海般涌下,舞爪疾跃。两人于奔逃中几回散聚,最后被村民捕押的刘海只
能指著荒山隙路,哀喊着要白狐快逃。
白狐在山间狼狈奔爬,突然天地一阵巨动,路道崩毁,将她孤立于远峰。见
此情状的刘海悲从中来,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村民,他反身急奔于村中阶径,
又盘折蹬跃于陡山危路,最后踏上了崖巅,隔着空谷,悽喊张臂地与狐仙相望。
这一望便是千年万年,纷雪自此飘落不止,偶尔似能见两股思念影魂互相追
逐,却始终远隔错身。那音声唤著刘海哥、唤著胡大姐,将对方视作自己的牛郎
织女,只欲求那短暂的、从不曾获得的一天夫妻。
或许这痴情真感动了天地,突然,劈雷震响,两人立望的山崖缓缓往前递延
,像要搭起长桥般,一分一寸,靠拢、靠拢,终于接续并起。刘海与白狐一个大
跨步将对方深拥在自己怀里,而这欣悦也泛作彩光,将岭谷、山峰缀得处处辉亮

幕谢了,不追究刘海为何能活存千万年,不思索演员齐聚时两人尚可携抱子
女行礼,或许那就是大家欲求的圆满。在感佩演员于大雨不惧跌撞湿身完成表演
,惋惜若天气晴明、场面又该如何瑰丽之外,我细细咀嚼那不断出现在古老故事
中的寓意。
“天门狐仙”的人与狐、“白蛇传”的人与蛇、或是“梁祝”的贵与贫。尽
管社会于演变中制造了叠层仪规枷锁,但总不断有微小但感人的故事在乡野挣扎
发声。毕竟,生命间最自然的情爱是不该被限制的,种族、阶级、年龄、血缘、
性别的藩篱,只是多数者恣意一刀的无情划分,而后便只许自己获得欢幸,将其
余异己视为异端,阻其渺小冀求,灭其生路。
现今不少声音疾呼家庭该有传统模样,非常态组合皆是杂质,不容存在。是
否,那便像旧时女性被当作附属,无口无权,只是商品,只是生养工具?是否,
那便像早年黑人沦为白种人眼中污点,仅能以奴隶之身卑微一辈子?是否,那便
像纳粹视犹太人血统为不洁,要奋力扑杀一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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