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午后,织正坐在东区大楼办公室。公事稍歇,织又下意
识地开始滑起手机。
距离上次约砲过了一个礼拜,和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做爱所给
予的能量和脑袋清空已经耗尽,尽管给世界隔着的墙阻挡而
看不出来,织又被烦闷弄得心烦。织趁空档滑开app,物色
下一个对象时,Line讯息忽然闪入,
“请问今晚方便约妳出来吗?”
织紧张地跳了起来,还好并没有真的在坐位上跳起引起办公
室侧目。是David,才上次睡过的人,难道他特别眷恋我的
身体、想约回头炮?可是想不起来上一次的经验有会让男孩
子特别印象深刻的地方,织试着用男孩子的角度想着。
都忘了,比这更严重的问题。临时被约,织并没有准备
“战斗服”——不是只是床上,而是像是生活之间的切换和
武装。今天的织没有完成切换自己的仪式,像赤裸地在别人
面前,气势不足、容易出差错,不论是外在或内在。
奇怪了,约像我们这种人的男孩子,不是都——只会和我们
在暗暗的房间里见面吗?织又想起百合姐唠唠叨叨的碎念,
男人啊,因为颜面压力,根本不敢带我们走出门。姊妹们,
和这种男人上床可以,千万不要对这种男人晕船,不然倒楣
吃亏的可会是自己。当时织没放在心上,结果跌了个狗吃屎。
结果今天,忽然约到一个才约过一次砲的人、就忽然要约她
出来?
罢了罢了。织嘴里说著麻烦,心里跳过了是否接受赴约的问
题,已经在下班的公司楼下等待男仕接送。男人摇下车窗,
“今晚去吃饭?”
David没戴鸭舌帽,和上次见面一样,却有稍微轻松的感觉,
身上衣服也没过于名贵,穿着休闲POLO。织穿着上班的浅色
卡其裤坐上副坐,车没转多久,已经停在一家中等价位的西
餐店。
David领着入坐,下班时段有组数不少的下班人和家庭用餐,
稍微但又不过于喧嚣,有设定好的前菜、主菜和后菜,但又
不是过于高级、需要穿小礼服才能来的地方。织一脸狐疑地
看着男人想干什么,David却一脸轻松但又不开话题地切著
牛排,像高阶主管在回味大学时期骑机车戴女友吃夜市牛排
那样的氛围。咦?
吃完主餐的后菜空档,织直接单刀丢球:“你不怕约像我们
这样的人出来,被外面的人看?”
“是个男人又在床上吃过妳们了,为什么要怕这种事?”
David想也没想。
织还是猜不透,又被男人接着戴去电影院。没问织同意,男
人替女人选了电影,入厅走进是欧洲文艺片。在中型影庭的
红地毯,织和男人一起坐在前方,前方被诺大的萤幕和音响
包围,开场是欧洲的流水,画面和声音让织暂时忘记。还好
是电影院,就不用想着要讲什么话,织心想。
已经记不得剧情,只记得沉浸在感受里的织一面偷看坐在左
侧男人的侧脸,一边想着,自己已经十几次约砲的身体熟练,
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和男孩子约会。怎么在外面地方,展现
女子的优雅和体贴,回应男孩子的邀请,并正确的表露每个
当下的想法和感受?
啊,说话还是太难了,还是身体简单。织投降,电影散幕,
和David走出院外,已是完全漆黑晚上十点,路边树上的叶
子被吹落。
“看夜景不?”David再拿出下一个口袋好的行程。
“那个...今晚最后有要去宾馆吗?”织猜不透男人的诡计,
只好直接问出。
“今晚可以纯粹约会吗?晚上一定会好好戴妳回家。”男人
直说安排,织松了一口气。
“好吧。那可以不用夜景吗?刚吃完头有点晕,想在这里走
走、吹风就好。”
织和男人并肩走在南京东路的晚风上,楔型鞋和皮鞋的声音
轮流响着,沿着宽敝的街区一路走了二十几分钟,又近似远,
对织却像永恒那般慢长。织紧张著,第一次在外面和男人走
著时又怕被路人看,瞻前顾后,又不敢去想万一又奇怪眼神
时旁边男人的心里感觉。
焦急紧张地走了一大段,最后停在大型公园的长椅上。几分
钟后,织才深深吸气,把刚才的过度紧张驱逐。远方零星路
人等待红绿灯,但与他们有一段距离,加上夜灯幕色覆蓋,
让织稍微放松。
“好点了吗?”David问。
“嗯。”织回答时才又想起,他为什么会知道?
“唉你们呀。”David拿起菸,但看到前方推著车的回收老
人而作罢。
“怎么了?”织狐疑。
“约了几次像你们这样的人以后,慢慢浮现一些想法。”
David抬头吸气,像在取代吸菸似的。“即使是再也不会再
见面的砲友也好,有时带点吃的或东西给你们,透透气,
做点上床以外别的事。”
“像你们这样的人,几乎一辈子不曾被别人好好对待过。”
织回家,隔天下午在办公室,仍在想着昨晚男人那句话的意
思,在茶水间倒咖啡时不小心发起了呆。走回坐位,手机铃
声作响,织急忙地摆放杯子接起,暂时收起刚才没有答案的
困惑。手机传来的扩音响起:
“我是David的老婆,我知道你公司在哪。等下可以见个面吗?
我在你公司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