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w: [平权] 毕恒达教授:因叶永鋕我不敢听张惠妹听海

楼主: quendigay (小虾妈妈来扫地)   2018-04-21 22:2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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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uendigay (大范把拔来打雷) 看板: lesbian
标题: [平权] 毕恒达教授:我不敢听张惠妹听海
时间: Sat Apr 21 22:23:58 2018
毕恒达 (台大城乡所教授) 9 分钟 ·
http://bit.ly/2JclTHm
有一段时间,我不敢听张惠妹的“听海”,那是叶永鋕告别式上同学唱给他的歌。
叶永鋕事件发生在18年前的今天(4月20日同学发现他倒卧厕所血泊中,送医后,4月21日
凌晨四点多急救无效宣告死亡)。命案发生隔天联合晚报就有报导,但是当时的印象是一
名学生在厕所意外死亡,后来台北的报纸也没有再提起此事。直到陈俊志拍纪录片的新闻
上了中时晚报之后,我才知道叶永鋕过去经常因为其女性阴柔特质而遭到同学的欺负。在
台大上课谈及此事,也有不只一位研究生提到成长经验中有类似非常不愉快的经验。同样
有人不敢上厕所,被同学嘲笑是娘娘腔。一个教育环境如果如此不友善,学生如何能够快
乐地学习。
八O年代台湾妇运兴起之后,处理比较多女性学习受到歧视的经验,检视教科书中的性别
刻板印象、讨论师生互动中的重男轻女,以及性骚扰性侵害等议题,但是对于男性性别特
质并没有特别注意,然而无论是歧视女性、歧视同性恋、歧视具有女性阴柔气质的男生都
是男性权力宰制的展现。
当时,性别问题对许多地方政府而言是个全新的议题,通常缺少处理的经验与能力。高树
国中或屏东县政府,如果没有媒体的压力,恐怕也不会认真讨论此事。在陈俊志的穿针引
线下,当时教育部两性平等教育委员会(现在称为性别平等教育委员会)小组召集人苏芊
玲老师提案成立教育部的调查小组,也邀请屏东县政府人员一起加入小组。苏芊玲、纪惠
容、王丽容和我四人两次南下屏东,听取当地督学简报、勘查校园现场,并访谈多位教师
、大多数行政人员,以及三位叶永鋕的同班好友,同时探视叶妈妈陈君汝,并到屏东基督
教医院,听取医师、社工、人本办公室的简报。
此外,苏老师介绍一位当地律师给叶妈妈,给她法律专业的咨询协助,并花许多时间陪伴
她,同时也托人带了几本书给永鋕的同学,安慰他们顿失好友的伤心与恐惧。这些事情,
学校、县府和教育部并不会做。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教育部推行友善校园运动,正在研议中的两性平等教育法也
顺势改名为性别平等教育法。过去偏重女性的性别教育,开始明确涵盖性别、性别特质、
性取向等不同内涵。
我由于参与针对叶永鋕身边的老师、同学、家人的访谈,根据笔记整理访谈稿、撰写调查
报告,许多情景历历在目。例如有老师抱怨叶永鋕只跟女同学聊天,不愿与男同学来往。
叶妈妈在叶永鋕死后,在书本里发现了求救的字条。那段时间,我不太敢讲述叶永鋕的案
例,怕挡不住难过的情绪。
叶永鋕因为阴柔特质而遭受欺负毋庸置疑,但他是不是男同志无人知晓。学校老师虽再三
表示他绝对不是男同志,但排拒并歧视女性特质与歧视同性恋,同样是建构异性恋男子气
概的重要机制。大众也经常将男同志与娘娘腔挂勾。有人批评同志团体消费叶永鋕的死,
是不是消费,叶妈妈出席同志大游行,说“我救不了我的小孩,我要救跟他一样的小孩”
,鼓励同志们要勇敢要坚持,给了最好的回答。
也有老师批评,叶永鋕被符码化成为柔弱、乖巧需要保护的乖孩子,并质疑叶永鋕的形象
只能是乖孩子吗?可是,叶永鋕是个真实的人物,不是小说电影中虚构的典型啊。他确实
遭到各种欺负,但同时他也喜欢唱歌、上课不专心、爱打毛线,希望未来读烹饪学校啊。
他们也问,在脸书上贴清凉照、在火车上口交的也可以是玫瑰少年吗?总之,他们批评推
广性别平等教育的教师“恐性”。如果这样,倒是很好奇他们怎么看,或者有没有想要声
援,被盟盟到处追杀的以保险套、假阳具进行性别平等教学的国小老师?
叶永鋕受到多重的校园霸凌,从要求代写作业、脱裤子,到肢体攻击,而霸凌者从经济阶
级角度来看也是社会的弱势,这些是事实,但是这无法否认阴柔的性别特质是影响他校园
经验的主要因素。有家长团体主张以品格教育取代同志教育来杜绝霸凌,这恐怕找错了药
方。品格是一个颇为空洞的词语,西方不乏神父性侵孩童的案例,他们缺乏品格教育吗?
如果没有针对具体的社会/性别结构问题进行解析,空谈品格或尊重,难以改变现实。歌
手陶喆曾说,女人会吵会闹,但车子不会。车子坏了可以修,但女人不能修理。辜宽敏质
疑穿裙子的怎么统帅三军?他们需要的是品格教育,还是性别教育?
有些家长对于“同性恋恐惧症”一词耿耿于怀。同性恋恐惧症是英文homophobia的中文翻
译,与性别歧视、种族歧视类似,是对于不同性取向的同性恋者抱持负面甚至恐惧的态度
。它可以透过法令制度、文化论述来维持;不只是异性恋,同性恋者也可能内化了这种偏
见与污名。至于同性恋恐惧症是一种精神疾病,这是这些家长团体自己说的。他们又主张
要尊重差异,对啊,真正的尊重差异就是尊重同性恋的存在,而不是尊重对他者的歧视与
污名,就像我们不该尊重对于女性或原住民的偏见与歧视。
出自对于名词涵意的误解,反对同志教育的人士也对“异性恋霸权”这个名词非常不满。
异性恋霸权指的是我们的社会性别实践,将异性恋视为自然与规范,从法令制度到文化习
俗都以异性恋的观点来设计,而生活其中的大众则产生自愿性地服从。不只异性恋,有些
同性恋也参与了这个霸权的维系。这个概念说明的是一个社会的性别运作,并不是指责特
定的个人。他们还创了一些新名词,例如歧视多数、同性恋霸权。事实上,同性恋无论从
政府资源到权力分配都是弱势边缘者,“同性恋霸权”这个词目前在逻辑上就不可能存在

九O年代台湾的同志运动还要采取异性恋代言,或者戴面具的集体现身策略。当时,台大
即使对同志相对友善,仍然有许多同志不敢向同学或老师出柜。2004年通过性别平等教育
法之后,接受性平教育洗礼的年轻学子,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无助、看不到未来的希望。随
著网络普及,同志资讯传播更远更快,在课堂上揭露自己同志身份的学生愈来愈多,同学
也以平常心看待。这几年台湾同志处境的快速变化,超乎想像,其中一个原因恐怕是在渐
趋友善的都会校园环境中,出柜的同志人数日益增多,年轻的异性恋者恐怕多多少少都会
有同性恋的好友。与同性恋朋友亲身交往的经验,让更多异性恋者愿意支持同运来支持自
己的朋友。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保守宗教团体从政治游说、街头游行、网络文宣等管道,全
面地阻挡同志运动与同志教育。他们在网络到处流传的反同言论,背后传达着对于同志的
贬抑与憎恨,反而激发了更多本来觉得事不关己的异性恋者,因为受不了这种仇恨言论或
者出于同情同性恋的处境,而愿意为同婚走上街头。而民调也显示,对于同婚的态度,其
中“世代”的差异最为显著。愈晚出生的世代,无论同志资讯或认识同志的经验都愈多,
因此就愈支持同婚。
是否赞成婚姻制度或者同性婚姻都是可以辩论的议题,但是关键在于如何看待同性恋的存
在。卫生福利部已经明确禁止“性倾向扭转治疗”,未来任何试图扭转或改变同志性倾向
的医疗行为,都属违法。台湾有二千三百多万人口,如果以5%的同性恋人口估算,就有超
过一百万的同性恋者与家庭。同志教育要传达的理念就是,让学童知道这个社会现实的存
在。过去在铺天盖地的异性恋体制下,同性恋者并没有因为接受教育就变成异性恋,而“
性倾向扭转治疗”也宣告无效,家长们大可放心,学童不会因为同志教育就变成同性恋。
然而如果走回头路,取消了中小学的同志教育,而家长又不接受同性恋,这些同志小孩,
如果又没有得到足够的社会支持,一则生活会更为压抑痛苦,再则与父母的关系会因此而
疏远,这应该也不是家长所乐见。
老实讲,支持同志教育的理由明显可见,它帮助我们看见、理解与自己不一样的人。倒是
反对同志教育,甚至不惜耗费公帑提议公投的人,可以问问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何以对异
性恋认同如此没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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