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ong the Gaps(14)
肉身寄居的房间里,并没有放时钟。
然而,可以标记时间的替代品俯仰皆是。比如吊挂在支架上的点滴,滴液单调中不失精
准地落下,使得每一秒都剔透得粒粒分明。又比如那台监护仪,工整记录我赢弱、却稳
定的脉搏,每分钟六十下的节拍,日夜无间地鼓譟不休。又或者,吸纳氧气的胸肺。一
分钟约能完成十五个循环,只要数过千八百回,即知过了一时辰;两万一千六百次,便
是一轮晨昏。
还有其他零散的大小事,每小时的防褥疮翻身、一日三次的灌食、早晚固定的抗生素静
脉注射、以及晚间进行的擦澡净身,看护们如此规律地按表操课下,样样流程准时运转
,使我再怎么不愿察觉,分秒流逝的多寡总自顾自地在脑海强硬更新。
时序已摆渡过七天。
那日,她最终是裹裘著难以洞穿的深重离开寓所,而我也拿不出多余的颜面去追迹她心
思里余下的是什么盘算。感觉到现在这种形式的自由对晓婷承受的伤痛而言,是种再讥
讽不过的羞辱,名符其实的逞罚是必要的,所以在她消失在公寓门外的同时,我把自己
关押进这个阴暗窄室,让其中发散的濒亡气氛偿抵无处折消的罪过。我选择了自囚。
隐瞒的必要性不复,消息也就不受拘束地在口耳间奔走,虽非及昭告天下的程度,该知
情的亲朋好友,大多都已获悉哀讯。造访鱼贯接踵,大前天是珊妮、前日是曼娟及美兰
阿姨,至于昨天下午,则是伟哲与朝兴带着洪花奶奶来探视。
老人家向来慈悲心善,奶奶见着我如此狼狈,自是忍不住泣下忧伤、悲叹命运如何无常
、我这个所谓的好人怎会遭受老天残酷对待。但要我来说,她孙女所面临的折腾,才称
得上是货真价实的不幸。
收下不知道是第几串为我流淌的落泪,不论是源于珊妮、曼娟或是奶奶、还是来自其余
共事同僚,簌簌涓滴都无法激起任何涟漪,或许是因为最痛的那份,已经冻结了心湖。
来访者始终是来访者,捎来凸显我在他们心中地位的关切后,各自要过的生活还是领着
他们离开这隅暮气沉沉的空间,剩我一个人固执留守,与死亡倒数相对峙。
我静静地站在床尾,凝视自己日渐萎靡的皮囊,这副挫伤晓婷身心的形貌,现在更显得
惨澹滑稽。可我却也不怎么眷恋往昔的光鲜亮丽,那种雍容,诚然与带罪之身太不匹配。
" Jasmine。"
身后那声谨慎的问候,敏锐地察觉现在的氛围不宜嬉闹。不愿细想该怎么给个婉转的解
释,我直接背对着他告知现状。
" 她都知道了。"
" 那....."
" 我罪该万死。" 至今那张饱受折磨的脸庞仍历历在目。
" …...晓婷很伤心?"
" 若只是伤心就好了。"
"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