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民宿,思瑶房里。
思瑶心中轻唤著最爱的人的名字,“晓婷...”
失明之后,思瑶常常想起在济仁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并不是眷恋院长职位,而是想念过
去和晓婷在一起的日子。
院长办公室内的小房间,是思瑶无法回家时的休息室,虽是因为公务繁忙不能回家,但
还是得向爱妻报备,因为怕讲电话会挨骂,思瑶总是用传短信的方式,短信发出后,她
会坐立不安等著晓婷回复。
时间久了,晓婷回复短信的字数越来越短。
一开始是“又不能回家了?快点处理完早点睡,知不知道?”
后来是“知道了,别太晚睡。”
到最后,思瑶只会收到“好”这样的回复。
直到有一次,晓婷没有回传任何短信,思瑶担心晓婷是真的生气了,她决定快点把工作
完成,当天一定要回家。
午夜十二点,思瑶仍忙碌著,连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她都没注意到。
“方院长?”
听到晓婷的声音,思瑶惊讶地抬起头来,“晓婷?”
晓婷走到思瑶身边,脸上挂着心疼地微笑,“都几点了还不休息?”
思瑶揉揉眼睛,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了,我没注意到时间,只想赶快做完早
点回家。”
“妳是不是每次没回家都是工作一整夜?”晓婷有些生气了。
“没有啦,我想回家陪妳,”思瑶笑着解释,“这是最后一份公文了,我签个名就好,
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嗯。”
等思瑶签完公文,晓婷握起思瑶的手亲了一下,“思瑶,妳的手有股不一样的香味耶。”
“应该是钢笔墨水,我喜欢用添加香氛的墨水,让自己心情好一些。”
晓婷点点头。
思瑶将桌面整理好,拿起包包牵起晓婷的手,“晓婷,我们回家吧。”
“这么晚了,妳又刚结束工作,”晓婷看了看四周,“不是说办公室有房间可以休息?”
“在里面,有一张床和淋浴间。”思瑶指了指办公室深处。
“思瑶,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一晚?”
“晓婷,妳不喜欢消毒水的气味,放心,我不累,开一台刀站十几个小时都没问题,我
们还是回家比较好。”
晓婷将思瑶拉进自己怀里,将脸埋在思瑶的颈间,“哪有什么消毒水味,我只闻到妳身
上的香味。”
“晓婷…”
“思瑶,既然妳说不累,我们来做点别的事。”
思瑶顾虑到是在办公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里是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又不会有别人进出。”
“也是啦,可是…可是我工作了一整天,还没洗澡。”
晓婷微笑看着思瑶,“喔,那妳去淋浴间冲一下,我可以等。”
“可是我没带…”
思瑶话没说完,晓婷从包包里拿出一套换洗衣物,“我帮妳带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思瑶看着那叠衣服,心想晓婷根本算计好了,“我去洗就是了。”
“嗯,好乖。”晓婷满意地笑了。
走出淋浴间的思瑶,看到晓婷已躺在床上了,思瑶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掀开薄被侧躺
上床,从背后抱住晓婷。
“晓婷啊,怎么没穿衣服?”思瑶惊讶地问。
晓婷转过身看着思瑶,无辜地说,“我只带一套换洗衣服,被妳穿了。”
思瑶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贝蒂,“这明明就是我的衣服啊…”
“方院长,妳在跟夫人计较衣服喔?”
“我没有!”思瑶连忙否认。
“可是我真的没衣服穿,妳不陪我吗?”晓婷小小声地说著。
思瑶看着小自己15岁的小女友,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知道了,那我也不穿,好不好?”
思瑶脱下自己的上衣,晓婷伸出双手,思瑶笑着躺进晓婷怀里。
想到这,思瑶不禁笑了。她一手轻抚著另一手的手腕,问著自己,“之前那么辛苦,但
回忆还是快乐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让晓婷变得如此痛苦?”
是她被钟伟哲推落海,配合检调诈死?
是她为了济仁医院而入狱?
是她出国义诊遭遇意外,回国后拜托孙总照顾晓婷?
“都是我做的事让晓婷不安,我不该让她不安…”
突然,思瑶想通了,“没错,一切都是我!晓婷,妳的心结不是秀丽阿姨,我知道该怎
么做了!”
叩叩叩。
“表姐,我可以进来吗?”佩佩探头进来问。
“可以啊。”思瑶笑着说。
“表姐在想什么,好像很开心耶?”
“嗯,我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所以满开心的。佩佩,找我有什么事?”
“表姐,妳喜欢玉尧姐姐吗?”佩佩问。
“当然啊。”
“妳可以不要喜欢她吗?”
“玉尧又惹妳生气了?”
“不是啦,是我跟她告白了。”
“佩佩妳说什么?”思瑶惊讶地问。
“表姐,我跟玉尧姐姐告‧白‧了。”
“也太突然了吧!佩佩,妳想清楚了吗?”
“我想,”佩佩笑了一下,“我一直都是喜欢她的,只是自己没查觉到罢了。”
“那展裕呢?”
“当初是展裕主动来追求我的,虽然他有目的,但他的确是对我百般退让,就像玉尧姐
姐对我一样。”
“我以为Jade只会惹妳生气。”思瑶说。
“是因为我很爱告状吧。表姐,妳也知道我脾气一向不好,说真的一直以来能够容忍
我的坏脾气的,应该只有妳和玉尧姐姐了。”
“佩佩,也许妳对Jade的感情就像对我的感情一样,是亲情不是爱情,妳要不要再好好
想想,确认自己的心意?”
“表姐,”佩佩小心翼翼地问,“妳是不是不赞成我和玉尧姐姐?”
“也不是不赞成,我只是有些担心。Jade一直在压抑自己,她在欧洲一待就是十几年,
妳知道是为什么吗?”
“宇华姐说她很叛逆。”
“不是这样的。”思瑶摇摇头,看起来有些哀伤。
“表姐,妳可以告诉我,在欧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可以告诉妳,但妳要答应我,不可以冲动问她任何问题。”
“好,我一定会冷静。”佩佩答应了。
“妳知道玉尧在欧洲出了车祸,所以她的脸有些不同了。”
佩佩点点头,“第一次见到玉尧姐姐的那晚,妳就告诉我了。”
“其实,玉尧伤到的不只脸,还有她的记忆。”
宇华一知道玉尧在欧洲出车祸,她立刻将工作交给David,飞往欧洲玉尧所在的医院。
看到病房内全身插满导管的玉尧,宇华几乎崩溃了,但她还是努力提振精神照顾玉尧,
也打电话给思瑶请她一定要来欧洲一趟。
当思瑶到达医院时,宇华抱着思瑶大哭了一场。之后不管再听到医生说玉尧的状况有多
不乐观,宇华再也没哭过。
“没关系,这位医生说没办法,我们就再换一位医生,一定有办法救回来,一定可以。”
宇华总是这么说。
终于有医生说玉尧有机会苏醒,但手术过程可能会伤害到脑部,宇华没考虑太多就签了
手术同意书。
“如果再拖下去,玉尧也许醒不过来了。” 宇华是这样告诉思瑶的。
幸好玉尧的手术成功了,她清醒过来,但也失忆了,医生交代玉尧的脑部还很脆弱,她
想不起来的事,暂时先别让她回想。
“妳们是谁?”清醒后的玉尧看着思瑶和宇华问道。
“我们是妳的姐姐,我是Lily,”宇华回答,“她是Jasmine,想不起来没关系,不急。”
玉尧又问,“请问妳们有看到Jenny吗?”
“没有,她是妳很重要的朋友?”
“其实她是我女朋友,”玉尧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只记得我载着她前往机场,然后
我就在这里了。”
“我去问问看,妳先好好休息。” 宇华让思瑶留在医院照顾玉尧,自行前往警察局。
宇华查到了Jenny在另一家医院,她立刻前去探望,在病房门口见到了Jenny的父母。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Jade的姐姐。”
“妳好。”Jenny的父亲语气十分冷淡。
“伯父,我来是想知道,Jenny还好吗?”宇华关心地问。
“虽然出了严重车祸,但她的伤势不算严重,医生说是李小姐为她挡下了撞击,这点我
们很感谢。”Jenny的父亲回答。
“方便让我见一下Jenny吗?Jade有提到她…”
不等宇华说完,Jenny的父亲不悦地说道,“车是妳妹开的,我们本想要提告,是Jenny
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们才不追究,妳请回吧。”
“伯父,Jenny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是我妹的女…”
Jenny的父亲哼了一声,“绝对不可能,Jenny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妳一定是弄错了。”
“伯父,可以让我见一下她吗,Jade失忆了,她只记得Jenny…”
“我不会让妳见Jenny,过两天等她稳定一些,我们就要带她回台湾了。”
“拜托你让我见她一面,我想问问她有关Jade在欧洲的事,也许能帮助她恢复记忆。”
“我说过了,不会让妳见Jenny,妳快走吧。”Jenny的父亲说完就走进病房。
“妳先回去吧,”Jenny的母亲对宇华说,“我会让Jenny回台湾之前和妳妹妹见面的,
让她谢谢妳妹妹救了她。”
几天后,思瑶陪玉尧去做检查,一位陌生女子走进玉尧的病房。
“妳好,请问Jade在吗?”女子问。
“玉尧去做检查了,妳是Jenny吗?”
“对,我妈要我来谢谢她救了我。”
“妳妈要妳来的?” 宇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向Jenny再确认了一次。
Jenny似乎有些无奈,“毕竟是Jade救了我,我应该来道谢。”
“妳只想对玉尧说谢谢?妳不是她的女友吗?”
“我当然不是!妳听谁说的?”Jenny紧张地问。
“玉尧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妳,她告诉我的。”
“妳不是说她失忆了吗?啧,怎么还记得…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们之间只是意外。
我还要赶飞机,麻烦妳跟她说一下我真的很感谢她。”
Jenny说完就要离开病房,宇华拉住Jenny,生气地说,“妳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只是
意外?”
“我们只认识了一个多月,严格来说我们只是旅伴,连朋友都不是。这样够清楚了吗?”
宇华狠狠看着Jenny,“那玉尧呢,妳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
Jenny看着宇华,“我的未婚夫是天宙集团子公司董座的儿子,老实告诉妳,我不可能
为了Jade放弃他。”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玉尧坐在轮椅上,思瑶推著轮椅进到病房。
“Jenny,妳来了?”玉尧看到女友没事,显得非常开心。
“Jade,谢谢妳为我做的一切,我要回去了。”Jenny对玉尧说。
“妳说一个月后会回来,我等妳。”玉尧握著Jenny的手,十分不舍。
Jenny皱着一下眉,看着玉尧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会回来了。”一旁的宇华冷冷地说。
“为什么?”玉尧惊恐地看着Jenny,“Lily说的是真的吗?妳不回来了?”
“Jade,妳是很好的旅伴,但我有我的人生规划,希望妳能祝福我,我也会祝福妳的。”
Jenny试着从玉尧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但玉尧紧紧抓着Jenny的手,激动地问,“什么旅
伴?妳说谁是旅伴?”
思瑶急忙安抚玉尧,“不要这样,妳不能这么激动。”
“妳怎么可以…为什么...”玉尧流着泪看着Jenny,而Jenny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表。
宇华知道Jenny一心要离开,走到病房门口将门打开,“妳走。”
Jenny看了宇华一眼,再看着玉尧,“Jade,祝福妳早日康复。”
玉尧眼睁睁看着Jenny离开,眼里充满绝望。
“当晚Jade睡着后,第二天没有醒来,宇华不眠不休照顾她,第四天David打了电话给宇
华,宇华离开病房接电话时,她突然醒了,也认出了我。”思瑶缓缓说著,“见Jade清
醒,记忆也恢复了,宇华便离开欧洲回到总公司,着手重整子公司的计画。”
佩佩记得父亲有向她提过这件事,“所以宇华姐当初合并的子公司中,其中一个是Jenny
夫家的公司?”
思瑶点点头,“我也劝过她不要这么做,但她只说一切是都是为了公司利益。最不舍得
让Jade受委屈的是宇华,Jade却完全不知道。”
“那玉尧姐姐还记得Jenny吗?”佩佩有些不安地问。
“应该是不记得了,”思瑶顿了顿,“又或许,她是不想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