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
心脏越跳越用力，姚音敏紧握拳头想控制开始发抖的手。她竟然紧张到忘了自己对拳
哥隐瞒这件事。
还是拳哥早就察觉了？要她老实回答是不是另有原因？从未联络反而证实当初的不欢
而散，话题也会碰到分手原因。
是这样吗？
姚音敏又往拳哥方向一看，但拳哥这次除了皱眉，还隐约有了怀疑的神情，吓得姚音
敏把头转回去。看着Ｑ米犹豫不决的手指，她觉得自己快疯了，这就像考试时间快结束，
却还在挣扎该写哪个答案一样。
自己实在有够蠢，如果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当初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拳哥？拳哥知道
姚音敏不擅长在镜头前说谎，替她准备说词时也会考虑这点，只要是建立于真实的谎言就
相对让人安心，偏偏她以前太依赖拳哥，现在不管怎么努力，就是完全想不出拳哥会给什
么建议。
只能说谎了。
不！她根本做不到，现在多了一个拳哥要欺瞒，绝对会露出马脚！姚音敏越想越焦急
，心脏几乎把胸腔凿出一个洞。
Ｑ米涂著粉红唇膏的嘴张开了。
拜托不要选我！
“欸，妳可别选我喔。”
所有人都回头看这位气氛破坏者，姚音敏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像鬼，所以继续
盯着前方空气。
是卢振他。
姚音敏的心跳没因此慢下来，反而更加凌乱，所有感官都死命抓着身后传来的每个字
。
“听到我的回答妳会痛哭流涕的。”
“真的假的？”Ｑ米歪著头表示好奇。
“别露出那种表情，我不会告诉妳。”
这时李明奇身体晃了一下，突然像活过来似的大叫。
“Ｑ米！选他啦！选他啦！”李明奇拼命用手指著卢振他。
“给我闭嘴！”卢振他从后面揪住李明奇的领子。
Ｑ米开心地看着两个男人为她的决定争吵，而就像她们的新歌“帅哥小甜心”一样，
Ｑ米当然要站在帅哥那方。
“那就选阿踏了喔。”光看动作还以为Ｑ米是用魔法棒指著卢振他。
姚音敏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放松下来。
“一颗心！两颗心！都给我的帅哥小甜心！”Ｑ米向李明奇比一个大大的爱心，笑嘻
嘻地小跑步回座位。
“李明奇给我记住……咳！”卢振他喊著喊著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们还真是好哥们。”主持人努力不要让失望爬上脸。除了少根筋的Ｑ米外，所有
人都知道卢振他要说的就是他根本没前任情人，导演恐怕已经在计算丢了多少收视率。
卢振他走到前方时衬衫衣角轻轻拂过姚音敏手臂。她看着卢振他故意一脸悲痛讲述起
单身生活，明明不特别具话题性，却能抓住众人胃口，好几次让人笑出眼泪来，多少也算
是补偿丢了姚音敏八卦的损失。
“他刚刚踹我椅子。”
姚音敏转头看李明奇，他几乎没动嘴角说出那句话，笑着用下巴朝卢振他比了比。
其实不用李明奇告诉她，姚音敏也察觉刚才卢振他是在帮她解围，也知道待会录影结
束应该要向他道谢。
但她却不想这么做。
她想起以前有次轮到自己当值日生，那天的餐桶特别重，才跨出一两步就不得放下，
其实她大可向别人求助，但最后还是选择一个人用拖的把餐桶搬回教室。姚音敏知道有些
不情愿的男生在女生撒娇后总会投降，比起像个累赘被帮忙，通红的双手反而更对得起自
己。
一旦接受协助，就是承认自己的弱点。
姚音敏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如果遇到无法避免的状况，她就会设法还清，对别人来说
这可能是基于感激的回报，但姚音敏就单纯是想证明一件事。
没你的帮忙我一样活得下去。
所以一遇到那种不请自来的协助，她就特别丧气，除了自己都还没开口就被看穿“需
要帮忙”外，还得为无法恰当回报对方苦恼，一句“谢谢”太过廉价，如果她只能给得起
这两个字，那她宁可说服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姚音敏现在干脆不看卢振他，一想到本该站在那里的应该是自己，姚音敏就越无法漠
视卢振他替她免去的麻烦。
自己真是可悲得过分。
“你喜欢哪一型的？干脆帮你介绍好了。”主持人看来非得挖出一点话题不可。
“啊？你说什么？”
其实主持人发音既清楚又标准，音量也绝对不小，卢振他根本不可能没听见。
“叫你说理想型，不然就回家继续跟狗作伴吧！”
“你别这么狠！我说就是了。”卢振他先对镜头傻笑一会，接着仰头做思考样。
姚音敏忽然又紧张起来。
要是出现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回应比较好？
卢振他这时大动作环视所有来宾，姚音敏虽然跟所有人一样只分到零点几秒的注视，
但却觉得从头到尾只有自己被盯着看，就在脑里的假设越来越复杂的同时，卢振他回答了
。
“我喜欢笑起来很美的女生。”
喔，原来如此。
“你的条件太简单了，来，往那边看，Ｑ米不是正在笑吗？”
“那不一样，她笑起来比较像笨蛋。”
“我也没说要你啦！”Ｑ米朝卢振他扮鬼脸。
姚音敏突然觉得很可笑，她的名字不仅一个字也没出来，甚至连“笑起来很美”的“
笑”字都搭不上边。她早该明白，自己或许能成为别人的偶像，但也仅只于此，一旦经过
接触，还能把她当偶像就算了不起了。
恭喜你，才花这点时间就看清。姚音敏在卢振他结束任务回到座位时，在心里悄声说
。
接下来的录影没有再出现什么大麻烦，顶多只是被问电影里最喜欢的台词。
“你先让我活在海底，又承诺让我看见流星。”姚音敏答完才发现应该假装思考一下
，但还是比遇上真正需要犹豫的问题好多了。
聚光灯离开身上后，姚音敏又跟之前一样，注意力再度从摄影棚抽离，这不代表她已
经习惯，就像衣服没剪掉的标签，不想被扎得疼就只能少动身体。不知不觉，昨天还让她
睡不着的录影就结束了。
结束固然是好事，但要是可以，她其实挺想用逃的离开这个摄影棚，包括拳哥。
平时她如果表现不好，录影结束后会连拳哥的身影都看不到，这时她就得一个人回到
停车场，尽量不出声上车，但拳哥今天不仅没提前离开，还用姚音敏最怕的面无表情迎接
她，这比有次拳哥让她追着车跑还要糟糕百倍。
“一直站着不累吗？”姚音敏的目光以些微差距滑过拳哥的脸，希望可以多少营造自
己还敢直视他的假象。
但拳哥根本不理他。
“敏儿姐姐，Ｑ米要回去了，再见！”Ｑ米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抓住姚音敏的手
臂晃呀晃。在旁边提着包包的佳芬一脸不以为然，嘴里还无声地重复“敏儿姐姐”。
“敏儿姐姐的经纪人，你好，我叫Ｑ米……”
“再见，那边好像在找妳了。”姚音敏赶紧打断Ｑ米的招呼。
“名字像在叫狗。”拳哥不屑地说。
当下不只姚音敏，一旁的佳芬和工作人员的眼珠全聚焦在Ｑ米脸上，特别是她现在还
上扬的嘴角，没人知道等下会有什么变化。
Ｑ米先花了几秒钟消化这句话，接着整张脸亮了起来。
“真的吗？很可爱对不对！”
姚音敏都还没为这个完全误解的回答作出反应，又马上发生一件更震惊的事。
拳哥在笑，而且是大笑。他向Ｑ米举起手，Ｑ米也伸出戴着绒毛戒指的手跟他击掌。
“某人要是有妳一半笨就好了。”
Ｑ米或许从头到尾都没听懂拳哥在说什么，但什么都听懂了也不等于占到便宜，举例
来说，她完全明白拳哥那句话指的是谁，所以连转个脖子都不自在。
托Ｑ米的福，拳哥好像忘了要继续对姚音敏摆臭脸，只顾著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对
别人的问候也通通哼一声带过，拳哥在演艺圈待了这么久，认识他的人不少，有些会向他
热情招呼，也有人像在玩躲避球，主持人现在就跟拳哥距离远的人特别有话聊，而佳芬今
天之所以跟何曼芸没什么互动，原因恐怕不只出在她身上。
“如果有人对不起妳，看他们对我的态度就知道了。”拳哥曾经这么对她说。
姚音敏和拳哥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但却是利益共同体。讨厌姚音敏的人或许认为自己
的想法十分正确，陷害起她也理所当然，可是一遇到拳哥却忍不住心虚，感觉就像间接伸
脚绊倒拳哥一样。
“音敏再见啦！喔，拳哥你好。”李明奇跟其他合作过的男主角一样，都对拳哥熟悉
得不得了。他们大部分都没再跟姚音敏联络，但有几个到现在还会找拳哥一起喝酒，可见
男人们对拳哥的毒舌接受度较高，甚至觉得挺痛快，李明奇有次被酸了一句“你骑重机像
在被车骑”，结果自己笑完后还偷偷对姚音敏说“我觉得拳哥好屌”，也因此拳哥一直挺
欣赏李明奇，狠话也常带点中肯的建议，换成其他无法接受的人，拳哥会直接骂脏话比较
省事。
“才过多久，怎么就变回一脸蠢样？”
“拳哥，我要是还像男主角一样忙着杀人，就不会在这里录节目了。”
“喔，会顶嘴了。”
“不敢，是拳哥教得好。”
这时拳哥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卢振他身上，刚才姚音敏早就注意到卢振他在这附近跟李
明奇聊天，只是没想到拳哥竟然会停留这么久，跟卢振他面对面实在让姚音敏尴尬，她可
还没忘了刚才的事。
卢振他很快发现自己被注视，连忙向拳哥点头打招呼。
“你好，我叫卢……”
“我知道。”拳哥瞇起眼睛，直直地盯着卢振他，每当出现这个表情，就代表拳哥在
酝酿什么难听的话，要是他又说出“像强暴犯的家伙”类似的话，那时姚音敏只会对卢振
他更加抱歉，没想到拳哥一开口，她就完全确定自己站在这里是个错误。
“我们音敏挺喜欢你的。”
“啊？”两个话题主角同时出声，他们都先看向拳哥，接着极有默契地对视。
“她还为了你去听广播咧，我看你的名字她不知道搜几百遍了。”
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是错的，但辩词却卡在嘴里出不来，像极了默认。
“那糟了，我可是搜了上万遍。”可能觉得这样说有点不恰当，卢振他赶紧再补上一
句“我是忠实粉丝。”
“这样啊，那你加油。”拳哥用力拍了卢振他的肩膀，重新大步跨出。
“是！”恐怕卢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加油些什么。
姚音敏注意到佳芬在观察她的表情，于是稍微把身体背向佳芬。虽然拳哥已经消失在
门后，但有些话她一定要在离开前说出来才行，即使这句话有点过份。
“拳哥老是喜欢开玩笑，别当真。”
“没关系，我知道。”让姚音敏意外地，卢振他看起来真的是全然接受，脸上还挂著
理解的微笑。
那瞬间，姚音敏感受到的不是解开误会的轻松，心反而被紧紧揪住。她想摇醒眼前这
个人，告诉他这个世界还有埋怨、失望、愤怒的存在，他随便选一个对付自己都可以，为
何偏偏要让她一点损失都没有？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即使被人伤害也不在意？
“那再见了。”姚音敏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说。
“我……再见……”卢振他明显有话想说，用尽勇气张口却又用尽全力吞回去。
要是她肯多停留几秒，分别应该会更愉快一些，当然，她没有这么做。
离开被灯光照得发热的摄影棚，周遭的一切瞬间相形失色，连走廊上也没什么人，这
才是真实的世界，填满萤幕的都是装饰过的小角落，让人误以为他们活在七彩缤纷的空间
。
佳芬走得很快，大包包在身体两侧摆动，相较之下，姚音敏什么都没拿，却连抬起脚
都觉得吃力，她不确定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心上，才如此拖慢自己脚步。
姚音敏专注地听着她和佳芬的脚步声，直到两人的频率再也对不上。
她的双脚不停找理由慢下来。
以后应该不会再碰面了吧？
电影宣传结束后与李明奇的接触会变少，除了再上节目，否则也没什么机会再遇到卢
振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们都会很快忘记这件小事，人生里还有太多需要面对的麻
烦，这不算什么，就像河里的细沙，稍微一个激流就被冲不见，就算想找也是徒然，她不
必一直傻傻地抱着愧疚。
姚音敏试着跟上超前的佳芬，就在接近大门口时，她瞥见墙上的一张海报，那是“综
艺敲敲话”的节目海报。
整张海报几乎被主持人的全身照占满，但还是能马上找到角落的那张小脸，她试着将
脑里的笑容与海报重叠，却怎么也搭不起来。
她恍然大悟。
一种不做比较就不会发现的差别。
没关系，我知道。
“佳芬。”
“做什么？”
“我好像把东西忘在摄影棚了，妳先去跟拳哥说，我马上就到。”
姚音敏没理会身后佳芬的询问，她既不能奔跑也不能慢步，直到最后她都要像个只是
忘记东西的人。
重新踏进光亮的摄影棚，她第一个任务便是寻找卢振他的身影，结果差点跟要找的人
撞个正著，而对方的惊讶程度绝对不亚于自己。
“呃……”
姚音敏赶紧环视摄影棚，确定李明奇和何曼芸都已经离开，只剩还忙着收拾的工作人
员。
“回来找东西。”
姚音敏朝嘴巴半开的卢振他点个头，稳住脚步往刚才坐的位置走去，毫无意义地在座
位附近来回摸索，她知道卢振他正盯着自己，所以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手指前端的血管
跳动频率明显加速。
“要我帮妳找吗？”卢振他站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他犹豫地问。
姚音敏假装从椅后抓起小东西，自然地放进口袋。
“不用，我找到了。”
“那就好。”卢振他虽然这么说，看起来却一点也没放松，反而像有人宣布炸弹倒数
结束。
“再见。”姚音敏朝卢振他靠近，给他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好……再见。”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姚音敏又再次放慢脚步，可是摄影棚的门好像比之前来得近，要是又和先前离开的情
形一样，那可真的白费力气了。
三……二……
她几乎可以听到卢振他在心里倒数的声音，当然也可能是自己的。
姚音敏的脚已经跨到门外。
一……
难道是她多想了吗？
零。
“我以后还可以找妳聊天吗？”
积在胸口的不适一下子消失无踪。
“可以啊。”
“可以？”
卢振他的表情差点没让她笑出来，看起来像不知道要先开心还是甩自己一巴掌，好确
定不是在作梦。
“那我们交换电话吧，如果太忙没接到请别介意。”
姚音敏并不是真的想跟卢振他聊天才如此大费周章，为了避免两人频繁的联络，只好
暗示他“只能打电话”，因为比起随时都可以传的讯息，按下通话键相对困难。但现在眼
前的人连手机都差点拿反，就算那句话能进到脑里，恐怕也等不到分析的那一天。
“对不起，拳哥应该等得不耐烦了，我要赶快去停车场。”这可不是谎话，现在只是
拖一分钟都会让拳哥火冒三丈。
卢振他赶紧把目光从萤幕挪到姚音敏脸上，像要把眼前这一幕牢牢记在脑海。
“我一定会去看电影的，加油啊！”随着上扬的脸部肌肉，卢振他的声音也跟着响亮
起来。
“你也是。”
这次他们都没说“再见”两个字，却比之前更相信会再见面。
踏出门后，她又再次迎接昏暗的走廊，但跨出的每一步不再迟疑。快到大门时，她特
意瞄了那张海报一眼，只不过花了五分钟，那张笑脸就不再陌生，因为她不久前才亲眼看
过。
这就算是道谢了吧。
计划如此成功，连自己都有点得意。
姚音敏小跑步回到停车场，看见拳哥的黑色保母车停在不远处，引擎声像在威胁她加
快脚步，不然就会被喷一脸的怒气。
姚音敏下意识握紧手机，却发现重量竟然有些不同。
怎么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后打开车门，目光扫过拳哥的后脑勺，思考等下该说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
只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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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发生太多事情
撞完一面墙又换另一面
头都要裂了
精神上的疲累让我根本打不了几个字
可是只有写小说才能疗愈我的心灵啊QQ
Everything is changing
And I've been here for too long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8sC-y3IZ2I
虽然我怕得要死
但再不改变
我就永远只剩害怕了
不管干扰有多少
接下来的每一章我都会继续努力生出来的
希望你们都开开心心^^
Wait for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