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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在任何国家里都应该是最单纯的地方。因此那些有暴力倾向的人受到外界刺激,或
有极端诉求的个人或团体,往往特别喜欢以校园喋血来表达其反社会心态,这种案例在美
国等枪械普及的国家尤其常见。但在台湾号称治安良好、军民一家的戒严时代,却有个很
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些校园连环喋血案的凶手,既不是受不了生活压力或校园霸凌的精神
异常学生,也不是校外的精神病患,更不是有激进政治或宗教偏执的基本教义派,而是原
本应该在中小学校园里保护弱小学生的教员。
很多人也许会奇怪?为什么我这么不尊师重道,不说是老师,而要用“教员”这个两
蒋时代的封建用语。因为在当权者眼中,这些人不过就是必须两脚开开,随时必须应召的
“员”。所以西瓜大的字也认识不到一箩筐的军头,会被老蒋安插在考试院当铨叙部长,
而且连任十多年,为了只是把那些学历根本不符,却拿着“中正牌”的退役军人,“合法
”安插到各公务机关、医院与学校,以及搞些“党职并公职”年资互相采计等各种见不得
光的下流技俩。至于无脊椎生物的教育部,面对虎豹豺狼的国防部与退辅会,强迫安插来
的中小学教员,更是只能乖乖地照单全收。
枪杆子出政权,这是中国政治史上的常识。老蒋在内战溃败后,来到这孤岛“生聚教
训”,当然更相信暴力,这一点从蒋家那几个没做成“蒋总统”的纨裤子弟身上就能看出
。大少爷在官邸持枪伤了侍卫李之楚,在第一舞厅为争夺舞女而开枪闹事,还对不识相而
赶来处理的警员咆哮;二少爷为了瑞士来的汪小姐要搭机离台,竟然在松山机场持枪威胁
特务头子王永澍,使该航班飞机立即起飞。三少爷这一家更夸张,都到了二十一世纪,媒
体为了追查三一九枪击案,才惊觉士林永胜大楼的豪宅里竟然还有枪,证照逾期后还拒绝
警方查验。不过这三位公子的藏枪本领都不及他小叔,一九九一年这位曾与非主流老贼们
串联,要与阿辉选总统的老公子,家里竟还藏有六十枝步枪,最后竟以女佣李嫂(李宏美
)“自杀”而结案。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连台湾这些“待位蒋总统”们,都喜欢拥枪自重,这些为蒋家
皇朝抬轿的教员们,当然也就上行下效、有样学样了。戒严时代最恐怖的校园喋血案,发
源地不在台北,也不在高雄,而是在台湾正中央的南投。多年前文经社吴荣斌社长曾提到
,他读南投中学时,九个月里校内连续发生两次震惊全台的喋血案。不过这两起血案都不
是发生在上课时间,而是在深夜;地点也都不在教学区,而是在教职员宿舍。尤其第一起
造成十一人死亡的超级大案,行凶者还不是教员,而是隔壁明德营区借用校舍而进驻的军
官,所以我只把这两大案,当作是台湾校园连环喋血案的“开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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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九年九月二十日凌晨二时,南投镇民权街一╳五号的南投中学训导主任卢懋渠
(五十岁,福建林森人)一家,遭一名军官持两把卡宾枪闯入,除屋主外,次子卢元生(
十四岁,南投中学初二)、次女卢媄媄(十岁,小四)、三子卢台生(七岁,小一)与长
女卢木生(二十岁,南投中学毕业)的未婚夫余传金(三十岁,福建林森人,在国姓乡经
营农场),五人当场遇害;仅有右肺中弹的卢木生,由县立医院转送陆军六二医院开刀后
幸存。
凶手在卢家行凶后,又转往民权街五十╳号宴堂电器行,将卢木生同学吴素珠全家灭
门,屋主吴宴堂(南投人,四十四岁)与妻子张资凤(三十九岁)、三女吴素兰(十七岁
,台中一中初三)、独子吴鹏志(十四岁,台中一中初一)当场死亡,长女吴素英(二十
三岁)与次女吴素珠(十九岁)重伤送医。邻居投中教员马寿山(江苏沐阳人,三十五岁
)与训育组长陈文勋的妻子陈周辅平(陕西蓝田人,也是教员),勇敢地出面劝阻已杀红
了眼的凶手不要冲动,也遭连累遇害。吴社长还记得凶手李兴儒(辽宁人,二十九岁)是
现役军官,平日看来还算和善,与学生们也互动良好。由于的李兴儒“人中”特短,舌头
又特长,所以常对学生表演用自己的舌头舔鼻子。不料去年随部队移防金门后,如今旧地
重游,却在深夜里大开杀戒。
惨遭灭门的卢吴两家,幸存的两名少女卢木生与吴素珠,都是南投中学毕业的高材生
,而且外貌出众。卢木生被保送至政工干效就读,吴素珠也有富裕的日籍台侨提亲,但两
人都因还想考大学而拒绝。据传卢木生在学期间曾与李兴儒交往,李兴儒移防金门后,卢
木生受家庭压力而与同乡余传金订婚,李兴儒回台后一直想与卢木生重修旧好,但卢木生
不肯,又自觉亏欠,就一面提前在九月二十一日结婚,一面又想介绍同学吴素珠与李兴儒
交往。但吴家是镇上的豪门,基于省籍与门户,当然极力反对。不过报载卢吴二女与李兴
儒仍保持往来,她们在中秋节还送了李兴儒一盒月饼,而且有人目击案发前数日,三人仍
在镇上的戏院一起看电影。然而幸存者吴素珠坚决否认曾与李兴儒交往,只是单纯的陪同
学去劝退李兴儒。
这件高达十一人死亡的校园喋血案,见报后立即震撼全台。那时离二二八事件还不久
,军方担心引发军民冲突与省籍矛盾,立即派代表携专款五万元吊唁,而且还先发给了血
案女主角卢木生一万六千元;但这举动却触怒了卢木生在凤山陆军官校就读的哥哥卢松生
,报载原本卢松生对妹妹处理感情问题不当,害得全家惨死就很不满,扬言要去医院“教
训”妹妹,军方还在“妥善处理”中。现在又节外生枝,除了兄妹为钱反目外,卢木生虽
是苦主,却也是引来凶手的肇事者,竟分到庞大的慰问金,使得另一家本省籍的真正受害
者吴素珠反而领得少,在本来就很脆弱的省籍互信上,军方的做法显然是火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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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投县的乡民都坚信,南投中学的风水一定大有问题,但校门都还来不及修改,九个
月后就发生了真正的教员杀人案。一九六○年六月二十四日凌晨一时,教员马国顺在宿舍
里睡觉时,被窗外狂呼的“杀人呀”求救声惊醒。但由于不久前这里才发生血案,出面劝
阻的两位教员都遇害,因此不敢冲动行事,只找了另一名教员黄清柏在远处观望。深夜里
根本看不清脸孔,只隐约看到凶手压在被害者身上,并持利器猛刺;黄清柏捡起石头,从
远处对凶手丢了三次,凶手才站起来大骂一声:“他妈的╳”,黄清柏与马国顺立刻听出
,凶手就是该校理化教员俞期杰(三十六岁,浙江籍)。这时职员侯瑞庵也被惊醒,走近
凶手试图劝阻却遭斥骂,还命令他:“立刻滚回房间里跪着,等一下我看你没跪在那里,
下一个该死的就是你。”
据吴社长回忆,二年前俞期杰来校担任代课教员,平日教课很认真,但有点口吃,说
话时总会先用浓厚乡音的口头禅“接个泥”(这个呢),因此学生都暱称他“接个泥”。
至于遇害的教员,则是高三丙班导师丁镜湖(五十一岁,江苏籍),曾获颁教育部四十六
年度和省教育厅四十七年度优良教师。两位教员都住在该校的单身宿舍,俞住四号,丁住
二号。报载俞期杰军校毕业后,转战于东北、华中与华南各地,来台后老蒋裁军时转任代
课教员,但多次报考中学教员检定都落榜,以致精神略有失常,总怀疑是丁镜湖在从中作
梗,害他名落孙山。案发前俞期杰曾失踪多日,失踪前去了初三某班女生家里,向家长自
夸:“我有一笔很大的存款,继承权要给你女儿,所以要带她去台北。”被这位家长痛斥
后抱头鼠窜,第二天起就不敢到校。后来发现丑行在校内未被张扬,才偷偷返校;结果是
骗子没当成,却先做了凶手。
由于凶手与死者都是只身来台,住在教职员单身宿舍,丁镜湖只要见到年幼无知的女
生,课余时到俞期杰宿舍“请教”课业,就毫不留情的痛斥,还在自己班上警告女同学要
小心“狼”师,也多次劝告俞期杰要了解敏感的台湾民情,异性师生之间如不回避瓜田李
下,轻则个人身败名裂,重则引发省籍冲突。但俞期杰对丁镜湖早有夙怨,如今又痛恨他
坏其“好事”,因此趁深夜拿了一把修理收音机用的起子乱刺,丁镜湖多处重伤、无力抵
抗后,俞期杰再用绳子勒住项颈,拖到四十公尺外的厕所,企图将丁镜湖塞进粪缸。不料
粪缸口径太小,把头塞进去后,外围铁圈夹住了两肩,俞期杰就弃之而去。重伤的丁镜湖
上半身在粪缸里,下半身在外,在众目睽睽却无人敢“管闲事”下,惨遭粪尿溺毙。
俞期杰行凶后,依然手持凶器,大摇大摆地走回四号房间。多位单身宿舍的教员邻居
,虽然目击耳闻整个行凶过程,但鉴于去年见义勇为的教员都遭杀身之祸,以致既无人敢
出面劝架,也无人敢去厕所救人,过了很久教员马国顺才鼓起勇气,偷跑去事务处打电话
报警。俞期杰被捕后,台中地检处迅速侦结,五天后就以杀人罪嫌提起公诉,并求处死刑
;七月十三日台中地院初审判处死刑。俞期杰不服判决,向高院提起上诉;由于俞期杰犯
案前精神状况已不稳,在高院缠讼了一年,一九六一年六月六日二审宣判仍是死刑。十月
三日下午六时,俞期杰被绑赴台北监狱刑场执行枪决前,才收到最高法院的死刑定谳判决
书,虽不断扬言要请最高法院检察署提起非常上诉,又胡乱写了些与案情不相干的文字,
但执行检察官也让他闹了一小时后,才验明正身、三枪毙命。
同一学年度里发生两次震惊全台的校园喋血案,使校长蔡德安的治校作风饱受舆论抨
击。由于丁老师只身在台,平日教学认真,对学生视如己出,校长担心送葬的学生太多,
又引来记者报导,影响日后仕途,竟在六月二十六日下午,擅自变更治丧委员会决议,将
原本公告下午二时公祭与安葬仪式,提前到上午六时。这样丁老师任教的高三丙班女生,
即使知道了时间,在清晨没公共汽车也无法出席。蔡校长的做法引发学生们的不满,一九五○
年代南投县家里有电话的中学生不多,住在南投镇的女同学,只好骑脚踏车奔走相告,甚
至将住在乡间的同学接来家里,大家约定清晨五时半在校内自动集合,列队恭送丁老师最
后一程。
校方与学生之间,为了丁老师的丧礼,展开了激烈的“谍对谍”;政府为了“大局”
着想,避免横生枝节,只好站在校方这一边。警察配合学校教官,从清晨五时开始巡视车
站与附近道路,看见该校学生,不分男女,全都抓了先关进校园,由校方集中看管,禁止
外出。高中部男女同学比较机警,根本不在学校与车站集合,直接就在民族街各巷口内,
恭候丁老师的灵柩。校方虽雇用了民间乐队送葬,结果到了民族街,演奏声却被另一组学
生乐队的哀乐盖过;原来是该在升旗典礼时演奏国歌的乐队男生,拿了乐器不去操场,却
分头翻墙“叛逃”,教官人数有限,无法一一拦阻,以致漏网之“生”在此组成了临时乐
队。当灵柩经过猫罗溪时,女学生们也不畏惧,一个接着一个地徒步涉溪,直到十一时丁
老师的灵柩安葬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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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年代台湾的校园连环喋血案,从中部的南投中学开始后,就像瘟疫般的往南
往北蔓延。一九六六年七月三十日上午九时,因为是暑假,省立板桥中学里根本没几个师
生,校长汪洋正在校长室里接见访客,这时刚接到解聘通知书的公民教员谢明德(四十二
岁,云南人),在门外请求面见校长,女工友陈璧昭请他稍等一下,他也乖乖等候。等客
人一走,谢明德就进去询问汪校长为什么解聘他?并责问是不是训导主任孙振声从中挑拨
?汪校长只轻描淡写地说:“你自己做错事就该检讨。”说完就走出校长室,谢明德尾随
了十余步继续追问,汪校长完全不理,继续往前。到了教员休息室门前,谢明德忽然抽出
一把童军刀,自汪校长背后连刺二刀,伤及左右臂,汪校长被刺后大喊:“杀人了!”在
走廊上奔逃到高三乙班教室前不支跌倒,谢明德追上后又从背后及胸前刺了六刀。
汪校长遇刺时,现场只有女工友陈璧昭与另有一个学生目睹,陈璧昭吓呆了,毫无反
应;那名学生喊了一声:“谢老师!”谢明德立即喝斥:“你不要多管闲事。”两人分头
逃逸后,谢明德又转身冲进一百公尺外的训导处,当时训导主任孙振声坐在靠门口的办公
桌旁,与人事室主任谢灿章、干事陈金璜在谈话。谢明德走到孙主任背后,一句话也没说
,就抽出童军刀往他右背及前胸连刺两刀,全都刺中要害。行凶后谢明德转身夺门逃出,
孙振声还站起追赶,但走了十公尺就仆倒。教官陈鼎怀听到后冲出走廊,发现多处刀伤的
汪校长,赶紧一面电话报警,一面到校外叫出租车,将两名伤者护送至板桥徐外科诊所,
徐医师见两名患者伤势都太重,请他们再转送台大医院。
谢明德在行凶后,逃进校内单身宿舍一○九室,将房门反锁,坐在床上用凶刀自戕,
警察获报赶来破门而入时,发现他腹部插著一把童军刀,也赶紧护送他去台大医院急救。
结果凶手与两名伤者在台大急诊室又见面了,但孙振声因流血过多,医师已宣布死亡;汪
洋与谢明德则经急救后脱险,警方将谢明德移送台北地院检查处,检方也迅速侦结,以杀
人罪起诉。十月十二日台北地院初审宣判,谢明德被判死刑,他收到判决后不服又上诉高
院,律师请了台北县议会议员雷毓清、新庄中学教员于正年与板桥派出所巡官魏境三人出
庭作证。雷、于二人向庭上陈述谢明德平时为人正直,服务热心,前几年考绩也都甲等,
却不知为何被校长解聘?魏境也向庭上说明谢明德行凶后自杀的情形。
高院二审时采纳证人意见,改判谢明德无期徒刑,但高检处检察官认为减刑不当,向
最高法院提出上诉。一九六七年六月十二日,最高法院撤销无期徒刑判决,发回高院重审
。缠讼到一九六八年六月七日,高院覆判后送最高院三审定谳。法官以被告为人师表,行
为失检,却不自反省,竟效流氓无赖,于庄严之学府公然持刀杀人,手段残忍,恶性重大
,应处死刑,并褫夺公权终身。十五日晨六时,谢明德被绑赴刑场枪决。在伏法前他留下
遗书深表忏悔,除捐赠遗体供台大医院作解剖研究,并捐献眼角膜移植其他患者。负责执
刑的高检处检察官陈庆粹,在看了谢明德的遗书后,也通知台大医院,了结他捐尸以赎前
愆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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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年代教员在校园里大开杀戒的案例,不只发生在北部都会区的学校,南部乡
下的学校也难逃诅咒;涉案者也不只是中学教员,小学教员也不落人后;而且手段更加凶
残,凶手还不只是持刀一一杀戮,而是使用枪械滥杀无辜。一九六四年九月十二日早上七
点五十分,高雄县沿海的梓官乡蚵老挝校,即将举行升旗典礼,全校师生近七百人正往操
场移动。校内一位已接到派令,将被调往田寮乡新兴国校的教员袁恺(三十四岁),竟然
骑着脚踏车冲进校园,脚踏车前杆上还用一条黄色的美国军毯,卷著一支露出闪亮枪管的
美国制新型猎枪,校工老王看见他把车停在校长室前,而且表情狰狞、眼露凶光,就上前
礼貌地询问,袁恺只冷冷地说:“不必问,等一下你就知道。”说完他就解开毛毯,拿出
猎枪冲向校长室,这时男教员张复源(三十岁,住梓官乡)与女教员张淑姿(二十六岁,
住茄萣乡)站在走廊谈话,袁恺开枪射击该张复源的左腹部,立即重伤倒地,第二枪又击
中张淑姿脑部,当场毙命。
连续两声枪响,让走廊上准备去操场集合的师生们尖叫奔逃,全校乱成一片。袁恺枪
继续搜寻校长李当镒,而李校长一面逃、一面大喊:“快跑!大家快跑!”但这时六年级
女学生黄美霜(十三岁)跌倒了,李校长明知袁恺已持枪追来,还是停下来扶起黄美霜,
袁恺就趁这时对着李校长的后脑开枪,由于猎枪是散弹枪,李校长与黄美霜后脑同时中弹
,应声倒地毙命。这时教职员和学生们大多跑光了,杀红了眼的袁恺仍不罢休,一面叫骂
,一边继续随意开枪,造成六年级学生郑深贤、吴清义与吴长三人重伤,送省立高雄医院
急救。由于校园里不断传出枪声与尖叫声,蚵子寮附近的居民也被惊动,赶紧向赤崁派出
所报案,警员持手枪到现场时,袁恺已跑到校外不远的稻田藏匿。由于报案的乡民认不出
袁恺拿的是猎枪,只说是长枪,冈山分局分局长张普祥担心是卡宾枪或军方的步枪,于是
附近部队与宪兵也带来了机关枪,准备以火力压制。袁恺见围捕者人多火力又强,自知逃
逸无望,就以自备的猎刀切腹,宪警发现时已气绝身亡。
偏僻的南台湾乡间小学,竟出现持枪滥杀的教员,还酿成四死四伤的惨剧,消息见报
后全台震惊,军人出身的省主席黄杰即令军人出身的教育厅长潘振球,速派专人南下调查
。而警方则认为案情很单纯,去年九月袁恺奉派到蚵老挝校任教,由于该校早有教职员轮
流带班上学生打扫厕所的规定,而袁恺到任这一天恰好轮到他们班打扫,但他却认为是李
校长故意触他霉头,对李校长非常不满,一年下来两人结怨日深。暑假期间,因地方选举
引发的派系纷争,高雄县要全面调动各校校长。八月下旬,袁恺获悉自己才刚调来滨海的
梓官乡蚵老挝校一年,又要被调去山地的田寮乡新兴国校,更认定是李校长为排除异己而
动了手脚,在校长室外拍桌大骂,扬言要和李校长同归于尽,吓得李校长这两星期来都不
敢到校上班。
但是袁恺只知自己将被调动,却不知同时间李校长也将被调去佳城国校。被愤怒冲昏
头的袁恺,八月三十日收到调动令后,九月一日就到台南市玉光猎具行购买猎枪准备寻仇
,九月六日起每天都在县府徘徊,扬言要见教育科长朱朴。由于这次高雄县的校长与教员
调动,只是县市长大选后当权者解决恩怨的筹码,朱朴对这些重大争议也无力解决,只能
消极应对。到了九日上午,朱科长无法再躲了,勉强接见时又发现袁恺眼露凶光,不断追
问究竟是校长报调的?还是科长或县长要调他?朱科长只好含糊推托说:“没关系,你先
回去,我再慢慢想办法把你调回来,不要再跟校长计较了。”这么几句应酬式的官话,就
断送了李校长的生命。
袁恺决定杀人的前三天起,就向朋友借了五千多元,在高雄各酒家摆阔装大爷,豪爽
地一次就赏了酒女一千元。到了九月十二日早上,躲了两星期没进学校的李当镒,为了十
时举行的移交典礼,还是必须出席。他七时半到校后,就邀集全校教职员在校长室会报,
七时五十分刚结束,距全校朝会还有十分钟,正准备要在朝会中向全校师生道别,袁恺已
来开枪寻仇。报载李校长平时生活清苦,在逃跑时右鞋摔掉,皮鞋上可看到已修补两次,
遗体的右脚上也可看到破了三个大洞的袜子,两个脚趾还露在外面。堂堂一校之长,清贫
到连移交典礼都穿得如此寒酸,让惊魂甫定的师生们看了更加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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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一九六○年代的台湾校园连环喋血案里,媒体报导最详细、伤亡最惨重,也让
人印象最深的,还是励行中学教员崔荫杀人案。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六日晚间,台视播出的
类戏剧《台湾变色龙》,就是以这件血案改编的“魔鬼教练杀人案”。由于制作单位曦康
传播公司未详查当年报纸与起诉判决书,只凭凶手崔荫行凶时,留下署名“孟凡一绝笔”
的四千多字遗书,就加油添醋、自行“脑补”编造了这集“悲剧英雄”的芭乐剧,另外在
加上警政高官晚年时受访回忆,说还有什么二千多份家长与学生签名连署,希望法官开恩
减刑,引发了当年受害家属的不满与抗议。但《台湾变色龙》制作单位曦康公司也解释,
制播本剧时曾与部分被害人家属联络,但对方拒绝访谈,因此只联络上杀人教员崔荫当年
的学生如纪政等人。
励行中学在哪里?可能年轻一点的永和人都不知道。永和闹区竹林路上的太平洋、鸿
源、中信百货,现在的风雅颂汽车旅馆,就是当年的励行中学。日治时代这里就是流氓渊
薮,战后这里眷村林立,又出现了外省帮派,最有名的就是竹联帮。在台湾最有暴利的行
业,一是开宫庙,二是办学校。励行中学的创办人韩克敬是河北任邱人,一九一○年生,
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历史系毕业。一九四八年国共战争时,华北地区赤化的较快,韩克敬因
祸而福,早一年不但能全家来台,还卡住了建国中学训导主任这一肥缺;比起一年后共军
一渡江,百万军民像丧家之犬的逃难来台,家父读师大国文系时的恩师鲁实先,本来是复
旦大学的教授,来台初期竟然只能在嘉义中学教书,可见韩克敬是何等的“高瞻远瞩”。
在建中担任训导主任时,韩克敬就眼光独具,虽然台北市郊如三重、板桥等本省人居
多的城镇,看来比较繁荣;但他却看准了外省人居多的永和,韩战后情势稳定了,一定更
有消费能力,土地增值的潜力也更大。虽然反攻大陆的口号响彻云霄,外省人也很少有人
在台湾购置田产,韩克敬却以“兴学”为名,找了其他有“远见”的外省人集资,将永和
这里每坪三十元左右的农地一一买下。到了一九五六年,他已拥有四千一百九十坪土地,
而永和这里土地价格也开始暴涨,韩克敬就有了“第一桶金”。由于他在教育界人脉深厚
,创办的正谊补习学校拿到执照后,一九五三年只有二百多个学生,但十年后爆发血案时
,励行中学已是拥有初高中的完整中学,日间部有一千七百多人,夜间部也有一百多人。
至于犯案的凶手崔荫,河北平谷人,一九二一年生,也毕业于北师大。一九五○年代
初期,还在浙东沿海打游击,常深入内地突击共军,也是智勇双全的剽悍军人。崔荫来台
后,韩克敬的“兴学大业”还未稳固,就想到崔荫这个同乡学弟武功深厚,又有帮会背景
,找他“入股”并负责训练优秀运动员,对学校的招生必有广告效果。一九五六年崔荫来
励行担任体育组长,一开始非常卖力,不但连得两届北县县运会团体总锦标,也发掘了纪
政、吴锦云、荆玲等知名国手。但崔荫个性冲动、恃宠而骄,总认为励行能有今日,全是
自己的功劳,不但没把其他教职员放在眼里,连对大老板韩克敬,也还像刚来时那样没大
没小的称兄道弟。
崔荫平时在校内总以“功臣”自居,不但自己专横跋扈,连当运动员的学生,在校内
也有不上课和不考试的两大自由;其他教员在课堂上若稍有管教,崔荫就会代为出头,使
校内有了化外之“生”,引起了其他师生的反感。何况无论运动绩效多好,励行终究只是
普通中学,而运动员在台湾最有保障的出路还是教书,但两蒋时代的师资培训,不但必须
公办,甚至还要像军校、警校与师范学校一样,必须独立于普通公立中大学之外。所以不
管励行的体育成绩再好,依旧不可能改制为体育学校,只能回到私立中学的“本业”,就
是重视课业以提高升学率。所以当韩克敬想回归“本业”时,崔荫怅然若失,常抱怨韩克
敬“不够朋友”,而且“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一九六〇年崔荫率领学校篮球队,到香
港比赛时遗失了公款一万多元,回台后韩克敬不但拒绝崔荫报账,还指示会计向崔荫按月
扣缴薪资赔偿,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仇恨越结越深。
韩克敬不但是励行中学的大老板,还身兼董事长与校长两项重职,以致董事会形同虚
设。前几年崔荫在校内跋扈专横,但教职员们迫于韩克敬对他的宠悻,全都敢怒不敢言。
如今崔荫失宠了,大家也就不再忍气吞声。训导主任薛定国(浙江嘉兴人),原本是建中
国文老师与童军团团长,韩克敬特地将老同事请来整顿校风。薛定国对旷课的运动员照样
登记,不理会崔荫的关说,两人因此多次争吵。教员应瑞昌与庶务组长王本光,在校务会
议上更当着韩克敬的面,与意见不合的崔荫争吵;韩克敬在会议上虽没有指责崔荫,却也
没像过去那样袒护,崔荫认为是韩克敬唆使这些人找他的麻烦,使他在校内无法立足。一
九六○年六月,庶务组工友孟凡一,还与崔荫打了一架,崔荫愤而向韩克敬提出辞呈,韩
克敬虽未批准,但几星期后学期一结束,暑假时韩克敬就没续聘崔荫,这等于是解聘,使
崔荫恨之入骨,当时他已扬言要杀光韩克敬全家,但韩克敬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丝毫
不以为意,惨剧因而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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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励行中学举行五十学年度第一学期的期末考,八时二十分
升旗典礼结束,学生回到教室考试,校园里一片寂静,韩克敬则在二楼校长室内。这时崔
荫带着领有执照的加拿大九米厘口径手枪一支、子弹四十五发,硫酸两瓶,眼露凶光地进
了校园,到训导处找主任薛定国理论,但薛定国还在各试场巡堂,崔荫扑了个空,就在走
廊等候。而薛定国眼光锐利、身手也矫健,远远一看崔荫来意不善,竟转身翻墙而去;崔
荫追赶不及,就转往校长室。由于崔荫自一九六○年九月离开励行中学后,就应聘到中华
体育专科学校筹备处任职,工作了九个月后,张校长也不耐他的跋扈,解聘时又只给了他
三个月薪水。崔荫来台后两度失业,埋怨韩克敬的新仇旧恨一次爆发,因而又来吵闹。但
这几个月里,崔荫已来此争吵多次,韩克敬与身边的教职员工友也见怪不怪,竟然对大祸
临头毫无警觉。
崔荫叫嚣要韩克敬退还他投资在励行中学的八万元“股金”,还有他花了五万元在校
内盖的两座水泥地篮球场,以及自费购买的体育器材;韩克敬懒得理会,准备起身离去,
崔荫就拿出预藏的硫酸,对着韩克敬面部泼洒,韩克敬忍痛大呼救命,隔壁办公室的主计
主任韩茂棠(五十六岁,河北任邱人,韩克敬姪儿)与文书组长宋紫庄(四十四岁,河北
遵化人)跑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崔荫就拔枪连发多弹,韩克敬头颈部中三枪,韩茂棠与
宋紫庄头部各中二枪,三人都当场毙命。崔荫持枪下楼后见到交际股长王鸿纲(三十四岁
,河北丰润人)与事务主任应瑞昌(二十七岁,湖北江陵人),两人逃避不及,应瑞昌头
部中一弹,当场毙命,王鸿纲左腹第七至第八肋骨间中一弹,送医后腹腔出血致死。
崔荫从校长室到楼梯间已连杀五人,仍未平息怒气,又持枪冲到校长宿舍,企图杀害
韩克敬的其他家人。校长的三轮车夫袁殿忠(三十四岁,江苏人)发现崔荫来意不善,想
掩门阻挡时,崔荫就对他右侧锁骨开了一枪,使他右肩胛骨折后倒地哀嚎。崔荫继续闯入
,韩克敬的再婚妻子郭春瀛(四十二岁)见状况不妙,想从后门逃走,被崔荫追到后,对
著头部连开三枪,郭春瀛当场惨死路边。崔荫这时仍不甘心,又返回校园想追杀训导主任
薛定国,但薛定国早已逃逸无踪,崔荫找不到仇人,又转往初三朴班教室,开枪射击在场
监考的音乐教员何凤云(三十五岁,沈阳人)胸椎一弹,造成胸椎贯通致死。同教室里的
国文教员李荣珍(三十六岁,河北人)与学生刘芳美(十七岁)也遭流弹波及,李荣珍下颔
部中一弹,骨骼粉碎;刘芳美下腹部与右大腿各中一弹,分别送往台大医院及空军总医院
附设民众医院急救。
崔荫持枪造成七死三重伤后,大家纷纷闪避,他却面不改色,用衣服擦拭手枪,从容
地自操场走到后门扬长而去,在永和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怕走中正桥会遭火力强大的
军警埋伏,就令司机由南势角取道秀朗,经新店溪桥到景美,在景美一家煤炭厂面前停车
,下车要找仇人易邦彦“谈谈”。司机本来要向他索讨车资,但一看到崔荫满脸杀气和腰
间的手枪,吓得不敢吭声,竟猛踩油门而去,让崔荫坐了一次霸王车。但崔荫在煤炭厂也
找不到易邦彦,只好走路返回台北,行经罗斯福路四段的正义当舖时,他脱下身上的毛线
衣,典当了五十元,然后到台大对面的小馆子饱餐一顿,再进台大体育组,想找体育教授
齐沛霖“谈谈”,但齐沛霖早就从收音机广播里,听到崔荫在永和在永和杀人的新闻,所
以远远看到崔荫,也是转身就跑,经过泰顺街周姓亲戚家时,请他赶紧去和平东路派出所
报案。看来我们还真不能轻看体育与童军这两科,逃命时大家就知道什么老师教的最重要
。
其实早在崔荫杀害校长时,教员魏光宇就跑去办公室报警,但“一一○”那端却始终
没人接,魏光宇只好跑出校门,路上遇到一名永和分驻的警员,这位警员闻报后立即拔出
手枪,冲进校园后却没看见崔荫,又不知崔荫的火力有多强大,就赶紧打电话请分驻所增
援。大批员警赶到学校时,崔荫已不知去向,只能先将伤者送医,尸体则送往北市极乐殡
仪馆待殓。等警务处长郭永、刑事课长冯文尧、刑警大队长王鲁翘与台北县警察局长袁祖
起都赶来后,警员才把在校内看热闹的永和居民赶走,并将校门紧闭。但这时消息已传遍
台北县市,成千上万的群众围在学校门外与围墙边看热闹,原本就狭隘的竹林路被挤得水
泄不通,警车与灵车也无法行进,直到景美那里传来出租车司机的报案,以及日落后和平
东路派出所证实,崔荫出现在台大校园,永和镇这里围观的人群才逐渐散去,有些则继续
转往大安区收看续集。
崔荫在台大校园,看了一场篮球比赛后,到了六时五十分,才返回寄宿多日的建国南
路二四九巷三十五弄二十╳号友人彭寿鹤家中,被埋伏多时的刑警捕获,并押解到刑警大
队侦办。在中华体育专科学校筹备处任职的屋主彭寿鹤说:“崔荫被张校长解聘后,我同
情他只身在台,无处可栖,就让他在我家暂住,至今三个多月了。我自己上有老母,下有
六子,一家九口挤在这里,最近学校重新分配宿舍,我分到的那间坪数更小,只好在昨晚
告诉他,请他赶紧找房子。当时他也只说好,没想到今天早上却干下这件事。”而承办本
案的台北地检处检察官曾寿昌也加速侦查,二月二日下午就提起公诉,请求地院刑庭对从
速判处极刑,以遏杀风,用昭炯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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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凶杀现场目击者甚多,崔荫被判死刑并无疑义。但台视类戏剧《台湾变色龙》里
所提到,崔荫杀人后留在现场的六页八开白报纸油印遗书,却不是自己署名,而是“孟凡
一绝笔”内容提到“我是一个被有财有势的励行中学校长韩克敬的利用者,亦是被害的牺
牲者,现我已感人生乏味,同时这个世界也没有我生存的余地。因韩克敬他决不容我再活
下去了,他曾教唆他前妻之子韩宗棠将我杀掉(有该校职员传岐钟,尚道明两先生为证)
,其目的希望我与其前妻之子同归于尽。因我深感其子是一个青年的可怜虫,不愿使他和
我同时牺牲,而达成其现在的妻子一石两鸟之计,所以我要走我的绝路。”
另外遗书里还提到:“我于四十九年(一九六○年)二月间,经旧友王本光介绍至励
行中学充工友,惟附有条件,即该校韩校长与体育主任崔荫有经济纠纷,如能将崔干掉,
将来可升职员,我既已至该校工作,与崔无怨无仇,不愿下手。曾对韩校长建议将其解聘
了事,因而开罪于韩,差点没把眼睛打瞎。”这些留言让媒体猜测,莫非血案背后另有教
唆者?尤其是让崔荫在励行递辞呈的导火线,既然是与工友孟凡一打架,为何一年后孟凡
一要写这封遗书?难道孟凡一已不在人世?或是崔荫想诬陷孟凡一才伪造的?
二十八日清晨七时,孟凡一(三十四岁,天津市人,现任高雄造船厂技工)以证人身
份前往刑警大队应讯,坦承这封信确实是他所写。一九六○年三月,他经王本光(三十五
岁,河北武清县人)介绍,进励行中学做工友。由于校长韩克敬对崔荫在校内的行径已忍
无可忍,就指示王本光找个人进来,与崔荫打一架后,再找机会将两人分别解聘。孟凡一
与王本光交情够好,几个月前又是透过他的介绍才进励行工作,当然听王本光的指示,与
本来也就互看不顺眼的崔荫大打出手。崔荫被韩克敬解聘后,孟凡一也由工友升为干事,
但韩克敬见他已无利用价值,又再唆使王本光与他打架,将他们两人解雇;但后来他到王
本光家中,王本光不在家,他就翻阅王本光的日记,发现王本光离职后,依然每月领薪,
以及韩克敬借刀杀人的“治校”手法,都让他非常不满,就把这一页日记撕下来带走。
一九六○年十月,孟凡一失业后生活窘迫,妻子又将临盆,与韩克敬的纠纷多次闹至
警局,但都讨不回公道,愤而想要自尽前,连遗书都写好了,却在街上遇到了崔荫。他向
崔荫道歉后,崔荫不计前嫌,一听到他妻子待产,竟大方地把全身所有的二百多元都拿给
孟凡一,劝他不必寻短。孟凡一感激涕零,就将原本写好的遗书及王本光日记里提到的那
一页交给崔荫,拿着钱去重获新生。几个月后,孟凡一在高雄找到了新工作,也有了儿子
,还想专程北上来感谢恩人,没想到却是要来法庭当证人。警方传讯王本光后,他也坦承
那一页日记是他写的。一九六二年三月四日,台北地方法院初审终结,依崔荫分三阶段杀
人的犯罪事实,判处崔荫三个死刑。
崔荫连杀七人,被判死刑固然没有争议;但励行中学在大老板韩克敬死后,内斗更白
热化。也是北师大毕业,原本在师大附中任教,如今在励行担任教务主任的徐可昌,与崔
荫第一个想刺杀,来自建中的训导主任薛定国一样,都是韩克敬要抵制崔荫坚持的“体育
至上”,让学校回归正常教学而引进的名师。由于徐可昌跟薛定国同样作风,对运动员学
科不及格时,该留级就留级,该退学就退学,不理会崔荫的关说,坚持不更改分数。因此
崔荫在法庭上说,他行凶前已告知徐可昌,但只提到要毁容,没说要开枪;徐可昌想夺取
校内行政大权,就与他约好在永和菜市场对面小巷口贴一纸条,上面若画有圈圈,就表示
韩克敬当天在校,方便他下手行凶。但检察官传讯徐可昌后,认为这都是崔荫诬攀,将徐
可昌饬回。不过徐可昌虽逃过了官司,回到校内却更头大。
原来是大老板韩克敬猝死后,董事会就请徐可昌代理校长,但庞大的校产引起董事会
与韩克敬前妻之子韩宗棠的争产风波。韩宗棠联合韩选棠、韩建棠、韩庆棠三个未成年的
弟妹主张,励行中学为韩克敬的私产,应由他们四人继承,校内土地及房屋等则可由董事
会承租。董事会则主张励行中学只是由韩克敬与各董事们,分别向社会筹资募款兴办的,
并非韩家私产;为感念韩故校长惨淡经营之功,校方愿拨放抚卹金八十万元,每月付给付
予韩氏四子四千元,迄抚卹金付清为止;另外董事会增聘韩宗棠为董事,支给处主任之待
遇。但双方的主张都不被对方接受,还各请大律师登报警告对方,相互驳斥,演成笔战。
这样的争产闹剧,让大家看穿了两蒋时代这些高级外省人经营学店的丑陋心态,加上崔荫
栽培的学生多方陈情营救,社会的氛围竟出现奇妙转变,同情崔荫的声音也开始出现了。
另一方面崔荫是杀害多人的死刑犯,台北监狱将他与涉及八德灭门血案与舞女依铭命
案的凶手穆万森关在一起。穆万森在八德血案里初审被判死刑,靠着律师公会派来的义务
辩护律师梁肃戎积极辩护,二审时竟无罪开释,后来是因穆万森出狱后又杀了同居人依铭
,才再次被判死刑。崔荫只身在台,没钱聘请律师,可是他到底算不算自首,也成了减刑
与否的关键。无奈律师公会因穆万森死里逃生后又不珍惜,不但拒绝再为穆万森的杀害依
铭案辩护,连崔荫的申请协助也一起拒绝。司法当局大概也怕崔荫成了穆万森第二,为了
避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七月十九日最高法院三审定谳,二十六日凌晨枪决:穆万森则
是在六月七日枪决。我当兵时遇到的老士官长,酒后常说崔荫与穆万森都是帮会中的高人
,内功深厚,枪决他们要连开十几枪,后面几枪等他气散了才能伤他,这些无稽之谈我也
就姑妄记之。至于励行中学搬去树林镇后,改了校名,原来永和镇上的伤心地,如今高楼
大厦已亭亭如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