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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例丧尸病毒治疗成功的消息传开后，除了林知航外，陆续又有十几名感染者在医院
的隔离区接受治疗。
　　新闻媒体大肆报导的同时，也有不同的声音浮现。有人权团体质疑，如果丧尸可以治
疗，那么之前实施的军事政策是否太过草率？那些因感染而被军方杀死的丧尸是否太过无
辜？
　　另外因为治疗丧尸的过程，需要人体的血肉，虽然目前医院治疗是使用捐赠者的尸体
，但也引发另一波伦理争议。
　　丧尸到底值不值得被救？那些被丧尸杀死的人到底该向谁求偿？诸如此类的问题，在
社会中渐渐发酵。
　　但那都不关林知航的事。
　　他回到久违的家中，虽然这个家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
　　许若晴他们迁入安全区后，住在政府配给的集合住宅内，那是一间两房的小公寓，住
三个人勉强可以，林知航回来后就显得拥挤，但幸好林知言大部份时间都在学校宿舍，因
此空出房间给林知航。
　　许若晴在安全区中重拾护理师的工作，林知言承袭大哥的志愿考上医学系，现在跟着
教授实习中，林可昕刚从大学毕业，申请成为国小老师，而他被军方免除了所有职务，领
了一笔退役金在家休养。虽然也曾想在安全区中重新找工作，但丧尸病毒留下的后遗症让
他右眼失明，皮肤呈吓人的灰青色，虽然医院说皮肤的颜色会在一年后慢慢淡去，恢复正
常，但这个样子却让他不论到哪都被拒绝，只好留在家中。
　　无事可做的他，愈来愈常想起沈夜辰。
　　他还好吗？虽然这一年在隔离区中完全没有沈夜辰的消息，但他知道他之所以能在隔
离区中接受完整的治疗，都是沈夜辰的功劳。他不知道沈夜辰跟政府交换了什么条件，但
林知航在隔离区期间，没有人向他追究他在成为丧尸期间吃人的问题，在他出院后，虽身
为首例治疗成功的案例，但他的个人资料和隐私也受到相当的保护，没有人来打扰他的生
活。
　　他如愿回到向往许久的和平生活，却觉得内心似乎空了一块。
　　妈妈和弟弟、妹妹都非常高兴看见他回家，他却有种陌生、不切实际的感觉。
　　许若晴见不惯他总是在家，劝他多出门走走。他怕许若晴担心，于是每天会到社区后
的小山坡上，从那里往下看整个城市。小山坡前有座公园，时常有小朋友在公园里玩耍，
他们脸上的笑容，欢悦的声音，是他自疫情以来所向往看到情景。
　　林知航可以在小山坡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夜晚降临，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回家，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林可昕的身影出现在山坡
下。
　　“哥！”
　　林知航这才从回忆中醒来朝林可昕的方向看过去。
　　“哥，你又跑来这里，该回家了。”因为不见林知航在家，林可昕从家里一路找了过
来。
　　林知航木木地看着他，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对外界反应迟钝一样。
　　看得林可昕一阵心疼，她的二哥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牵起林知航的手，轻声说：“回家吧，妈在等你。”
　　林知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发了一会呆，才缓缓点头，然后
站起来，跟着林可昕走下山坡。
　　公园里刚好有个顽皮的小孩不想回家，故意跑上山坡不给大人追上，不料却在经过林
知航身旁时，被台阶绊了一跤，林知航眼明手快地捞住他，才避免他滚下长长的阶梯。
　　小孩惊魂未甫地想道谢，抬头却刚好看见林知航未来得及遮掩的脸和不小心露出的手
。那灰青色的皮肤和小朋友认知中的丧尸一模一样，吓得孩子当场就哭了出来。
　　孩子的妈妈正好赶到，一看见林知航的脸，顿时一脸惊恐地将孩子从林知航手中抢了
过来，还用力撞了林知航一下。
　　“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怎么会有丧尸在这里？”孩子的妈妈将小孩紧紧地抱住，
害怕又紧张地大叫。
　　林知航看着那名母亲的样子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林可昕已经看不下
去，护在林知航面前大骂。
　　“我哥不是丧尸！他只是怕小孩摔下去才拉住他，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妇人这才定下心来，仔细地看向林知航，他的右眼灰白，左眼干净清明，不似真的丧
尸那样有着混浊的黑色眼珠，想起报导里感染者治疗成功的案例，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抱歉……”小孩的妈妈自知误会，表情有些尴尬，低声道歉完，又说：“但是你这
样出来都不怕吓到人吗？大家都还是很怕丧尸，而且这里又都是小孩子……”
　　言下之意就是觉得林知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可昕一听更生气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刚刚要不是我哥在，你家小孩早就摔去
了，你凭什么觉得他不能出来？”
　　小孩的妈妈抱着小孩，一脸不服气。
　　林可昕还要再骂，林知航却拉着她的手，小声地说：“算了。”
　　然后他把帽T的帽子随意戴上，遮掩住大部份的面容后，才对妇人点了点头，轻声地
道歉。
　　妇人拉着小孩悻悻然地走了，留下林可昕仍在跳脚。
　　“你干嘛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林可昕一边说，一边仔细地将林知航的帽子整理
好，挡住右半边脸，又将林知航的袖子拉长，盖住手背，直到将他灰青色的皮肤完全掩盖
得密密实实后，才牵起他的手，继续往下走。
　　“哥，你别把那种人的话放心上，你一点都不吓人！”林可昕安慰他说。
　　是吗？林知航看着被袖子掩盖住的手，心想，他之前的样子比现在还可怕，整只手上
都是腐烂的伤口，可也没见沈夜辰嫌过，或是有任可一丝一毫嫌恶害怕……
　　他总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看，甚至他还会抱他、亲吻他、热烈地向他索求一切，
在沈夜辰面前他从来没有遮掩过身上丧尸化的部位，有时还会忘了自己的不同。
　　对着一张丧尸化的脸，一般人都吓成那样了，沈夜辰怎么还亲得下去？
　　“哥？”见他在发呆，林可昕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别想了，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林知航摇了摇头，跟着妹妹走下山，看着林可昕还穿着套装和高跟鞋，想着她肯定是
刚下班就来找他。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让妹妹担心他。
　　“知言今天会从学校回来，我下班时在市场买了很多东西，晚上我们煮点好的吧！”
　　回到家，林可昕放下包包，笑着对林知航说。
　　许若晴已经在厨房里了，正在整理林可昕从市场买回来的东西。
　　“嗯，我来帮忙。”林知航从客厅走到厨房，看着桌上满满的大包小包，心里感到歉
疚，这本应该是他这个在家里的人要做的事情，但他的样子连出门都会吓到人，因此连买
东西什么都做不到。
　　“嗯好，那你先帮我把东西拿出来。”许若晴点头，把整理东西的事交给林知航。
　　“那我先去换衣服，等等出来。”林可昕说。
　　林知航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感慨，他不在的这些年林可昕从什么都不会、事事要依赖人
的小女孩，长成可靠的大人，考上了教师，还帮忙照顾自己，反而显得他没用了。
　　他把林可昕买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青菜、配料、还有……他的手碰触到一大块柔软
带着些许黏液的东西，熟悉的触感让林知航一瞬间把手收了回来……
　　“呃呕……”
　　林知航看着自己刚刚摸到那块东西的手，即使隔着袋子，什么都没沾到，但鼻尖却彷
彿闻到那股血腥味，手上像黏着浓到化不开的血……
　　好脏、好恶心……
　　“呃呕呕……”林知航弯著腰，止不住地吐出胃酸。
　　“小航？”许若晴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赶忙到他身边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哥、哥……你怎么了？”林可昕听到声音，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一眼瞥到购物袋里
的猪肉，还有许若晴责难的眼神，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暗斥自己粗心。
　　“哥、哥……对不起，我忘记你不喜欢那个，我只是想说知言要回家了，所以……”
林可昕一脸难过自责，林知航只是摇了摇头。
　　“你赶快带你哥去客厅休息。”许若晴挥着手说。
　　林可昕赶紧扶著林知航离开厨房，到沙发上坐下。
　　“哥你还好吗？”
　　林知航好不容易止住恶心的感觉，虚弱地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抱歉，我……又没帮上忙了。”
　　“哥，你别这么说，你只是需要时间好好休息。”林可昕紧紧抱了他一下，安慰道。
　　林知航有些痛恨自己的无力，竟然连这种小事都帮不上忙。
　　许若晴和林可昕在厨房合作，没多久就弄了一桌菜出来。林知航看了眼餐桌上的菜色
，全是素菜，心里愧疚感更深，因为他碰不了肉，一碰到就会想起之前的记忆，因此她们
在家也不吃肉，难得林知言从学校回来，却也因为他的关系，而不能煮他最喜欢的红烧肉
。
　　他好像变成家里的累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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