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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他便去临时的居民应变中心，借通讯设备和沈夜辰联络。
　　居民应变中心原本是某个里的里民活动中心，疫情爆发后，这里成立了临时收容所，
周围空地搭置了许多货柜屋，而这橦唯一的建筑物成了临时的行政中心，灾民的任何需求
都是往这里跑，因此也成了最多人的地方。
　　林知航向工作人员登记电话使用，在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他的心不断噗通跳着，似
乎比平常还要用力，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是之前每天都会见面的人，现在不过一
两个月不见，为什么他会觉得比平常还要紧张呢？
　　“喂？”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林知航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知道自己很想他，在经历那么多变
故之后，还能再听到他的声音，确认他的安好，比什么都令人高兴。
　　“小、小辰吗？我是……知航。”他连声音都哽咽了。也忘了迁入名单的事，满脑子
只想着沈夜辰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我知道。”沈夜辰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冷淡，甚至有一抹说不出的疲惫。
　　“你还好吗？你现在人在哪里？”林知航急急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沈夜辰沉默了一下才回道：“我很好，但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哪里。”
　　林知航突然想到苏知苓是生物医学领域的专业人士，是因为这样所以行踪才需要保密
吗？然后他才想到这次联络沈夜辰的主要目的。
　　“我听说……政府有一份迁入安全区的名单，你们是优先对象？”
　　“嗯。”
　　听见沈夜辰肯定的答复，林知航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一沈，有些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为何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你妈妈是生物医学领域的专家？”
　　“你那时候说有丧尸叫我们要小心，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有丧尸病毒？”林知航有
些激动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不早点出来警告大家？”
　　如果能早点知道丧尸病毒有多可怕，如果能早点避开的话，那么他爸爸和哥哥是不是
就不会死了？
　　林知航握著话筒的手在颤抖，心里始终忘不了爸爸变成丧尸在他面前咬死哥哥的那一
幕。
　　如果……如果……他设想了无数次如果，就是想知道有没有一个如果可以完全避开这
场悲剧？
　　“嘘，小声点。”
　　他的声音太大，引来了应变中心人员的关切，顺便指了指手表，要林知航注意通话时
间。
　　林知航才发觉，自己还没有问最重要的问题，而沈夜辰在电话另头始终沉默。
　　“喂？小辰？你还在吗？有听到吗？”没等到沈夜辰说话的林知航还以为电话断讯，
着急地问。
　　“嗯，我在听。”沈夜辰淡淡地回答，却没有打算回应林知航刚刚的问题。
　　但林知航现在也不要那些答案，有更重要的事要拜托沈夜辰。
　　“那个……迁入名单，既然你们家是优先对象，那能不能……”林知航想问能不能也
带上他的家人，还有张皓钧和他哥哥，但又觉得这样问有些厚脸皮，因此说话吞吞吐吐，
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沈夜辰就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直接打断他的话。
　　“迁入名单不是直系亲属不能加入。”
　　“亲属？所以我们家不行吗？”林知航怔怔地问。
　　“只有配偶才可以……所以……嘟……”沈夜辰话还没说话，电话就被切断了。
　　“时间到了。”应变中心的人过来带走林知航。
　　“可是我还没说完……”林知航慌张地向应变中心的人求情，“再给我一分钟就好，
不，三十秒也可以……”
　　“不行。”应变中心的人冷酷地摇头，“一个人就是三分钟，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林知航被赶出了居民应变中心，看了眼中心里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奔走的灾民，每个
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然和不安，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也没有人知道下
一刻会如何？
　　回去的路上有部份警察在巡逻，他们全副武装，仔细地盯着在路上每一个行人，除了
有事前往应变中心的人外，其他人入夜之后是禁止外出的。这在几个月以前是完全想像不
到的情景。
　　病毒扩散得太快，丧尸又太危险，他看向收容所外一圈用白色塑胶布围起来的临时隔
离检疫区，是用来筛检出入收容所的人，看起来破破烂烂，却是这里唯一的病毒防线，谁
也说不准病毒什么时候会突破那薄薄的塑胶布，扩散到收容所里。
　　他垂著头，快步地走回家，然后沮丧地告诉许若晴刚刚和沈夜辰联络的结果。
　　“小辰说迁入名单只能是亲属或配偶，所以……我们没办法拜托小辰帮忙……”
　　许若晴听完却是在沉吟了一阵子后，提出一个惊人的提议，“你能拜托小辰和可昕结
婚吗？”
　　“什么？”
　　“妈！”
　　林知航和林可昕同时大叫，不敢置信地看向许若晴。
　　许若晴却像是走投无路般，眼底透著些许疯狂，拉着林知航的手说：“可昕十六岁了
，是可以结婚的年纪，让他和可昕结婚，这样至少可昕就是安全的……”
　　林知航怔了怔，他从没想过沈夜辰会和林可昕结婚。但如果是为了至少能保住一个人
的话，那结婚也是合情合理的选择，只是为什么他听见这句话，想像著那个画面，心却觉
得特别的痛呢？
　　“我不要！”林可昕马上大声地摇头拒绝。“为什么我要和小辰哥结婚？我又不喜欢
他！”
　　“少来，你整天小辰哥、小辰哥的喊，谁会不知道你喜欢他？”林知言率先加入劝说
的行列。“我也觉得如果有机会，至少让姐进安全区吧！”
　　“诶？谁答应了？我对小辰哥又不是那种喜欢！我不要！”林可昕大声喊道。
　　“林可昕，你别任性了，现在不是你说喜不喜欢的时候了！”许若晴斥责道，“现在
是为了你的安全，让小辰带你去安全区，才能避免被丧尸感染，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啊！”
　　“我不要，我不要只有我一个人去安全区！二哥，你也说说话吧！怎么能这样决定呢
？”林可昕拉着他的手，哭着说。
　　是啊，他也觉得这样不好，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一但否决了这个提议，就好像断
了妹妹生存的机会一样。
　　“如果只能活一个……”林知航艰难无比地开口，感觉喉咙像撕裂般难受。“可昕，
你要和小辰好好地生活下去……”
　　“二哥！”林可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毕竟病毒扩散得这么快，这里又能撑多久？”林知言说，才
十六岁的他，脸上已有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那你们怎么办？我不要啊！为什么我要跟你们分开？”林可昕泪流满面地说，“要
死就大家一起死啊！我不要一个人活着！”
　　“啪！”
　　许若晴一巴掌打在林可昕脸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她，她的手还在颤抖
，表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许若晴大骂，“又不是让你跟小辰结婚后，我们留下来的
人就要去死！”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一巴掌不痛，却吓到林可昕，从出生以来，她从未
见过许若晴这么严厉的样子。
　　“如果有机会，能离开一个是一个，如果知言和小航有机会，也是能离开就离开……
”许若晴喘了口气，缓和下激动的情绪，捧著林可昕的脸认真说，“现在要我们一家人要
同时离开太困难了，如果坚持所有人一起走，那我们没有人能得救，所以谁有机会谁先走
，懂吗？”
　　林可昕哭着点头。
　　林知航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得不的权宜做法，所以他没有反对，可是心里却产生了说不
上的失落感。
　　为了林可昕，隔天林知航又去向应变中心借了电话，这次没有等太久，电话很快就被
接上了。
　　“小辰，昨天说的那个名单……”林知航握著电话的手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快速
地将要说的话说出口，“我知道这样不好，但能不能请你跟我妹妹结婚，带她到安全区去
？”
　　“……”
　　沈夜辰没有说话，林知航以为他在犹豫，于是更加恳切地说，“小辰，拜托你，至少
、至少带我妹妹一个人离开！拜托！”
　　他以为凭着他们这三四年建立起的交情，沈夜辰应该不会拒绝他才对，何况这是救人
一命的事，沈夜辰怎么能拒绝？
　　“不行，我不能跟任何人结婚。”
　　不料沈夜辰竟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
　　“为、为什么？”林知航说不出的错愕，“为什么不行？”
　　“我没有和任何人结婚的打算。”沈夜辰又重复了一次，这次语气更加冰冷。
　　“这、这只是假结婚，不是真的……”林知航有些慌了，他没想到沈夜辰会拒绝，他
急着向他解释，“我是说……我只是希望能让可昕成为你的配偶，让她有机会进安全区…
…”
　　“小辰，你知道我们现在的环境吗？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这里只有少少几个
军人，没有人知道这里能撑多久……”林知航已顾不得心里的失落，一心只想为林可昕求
得生路，“我知道你也救不了我们全部的人，但至少带可昕一个人离开……我听说政府弄
出来的那块安全区比这里的环境还要好、还要安全……”
　　“我不能跟任何人结婚。”沈夜辰还是重复著同样一句话。
　　林知航不免感到生气，连日来的压力还有心里那股像被沈夜辰背叛的感觉，突然就爆
发了开来。
　　“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我吗？”
　　林知航觉得生气，又有些委屈。四年的朝夕相处，他竟从不知道沈夜辰的家庭背景，
不知道他妈妈是生物医学的专业人才，也不知道原来沈夜辰可能早发现丧尸病毒的事，却
什么也没跟他们说……
　　他一直一直被沈夜辰隐瞒。现在，他连救他妹妹都不肯！
　　“……”
　　沈夜辰没有说话，林知航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算了。”他心灰意冷地说，“反正我们从今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林知航不等他回答，就将电话挂上。
　　他离开电话间，看着人来人往的应变中心，心里感到茫然。
　　沈夜辰不帮他的话，那他的家人该怎么办？待在收容所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该怎
么办？
　　人满为患的应变中心里，有个角落特别冷清，林知航不经意朝那角落看去，一张手写
的公告牌映入眼底——招募自愿役军人，只要年满十八即可加入！
　　这个时期招募军人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很清楚，就是要去前线，直接和丧尸面对面。
因此公告牌旁的承办桌上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愿意靠近。
　　林知航却在这时走向承办桌，拿起桌上的资料单，仔细地将招募条件、薪资、福利…
…都看过一遍。
　　当他看见其中一条福利写着“自愿役军人家属可成为优先保护对象”时，他毫不犹豫
地拿起笔在报名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满十八了吗？”应变中心的人看见他在填报名表，好奇地问了一句。
　　“昨天刚满。”林知航轻轻地回答。
　　没有人记得他昨天生日，也没有人跟他说生日快乐，但那一点都不重要。林知航心想
，幸好他昨天满十八了，不然他就没有办法可以保护他的家人。
　　幸好，他还有这个能力。
　　在刚成年的这一天，林知航舍弃了曾有过的梦想，成了自愿役的军人。

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