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駅东口はどこですか”?
我用极为生疏的日文询问站在我身旁不远的站务员,要不是我来日本之前先去恶补了半
年的日文,我想我还是会用英文问吧。
站务员先是看了我手机的画面是Apple Map,又是一脸观光客的呆样,好心地用手比了
比方向,熟练的程度就像是呼吸一般自然,我猜大概每天都会有像我这样迷路的羔羊。喔
不是,我是说旅客。
新宿车站,号称全世界最繁忙的交通枢纽之一。如果东京交通是个online game的话,
那么新宿车站一定是大魔王等级的关主。
为什么我会这样说?
你看过河川“汇流”到大海的样子吗?什么?没看过!来来来,你来新宿车站的看看,
除了新干线之外,各路线的JR线、地铁有十一条路线经过,光是出口就有六十个。
刚刚我说的十一条铁路线经过和六十个出口,这些数字对你依然是无感的话,或是觉得
说大不了我问人就好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么你很可能会跟我一样...迷路。如果
你问人,新宿车站在哪里搭车?先要注意你的新宿车站跟我的新宿车站是不是一样的。都
营地铁大江户线的新宿车站,在地下七楼;都营地铁新宿线的新宿站,在地下五楼和京王
新线共用;私铁京王新宿站,在地上二楼;私铁小田急新宿站,在地上二楼;JR新宿站,
在地上二楼;东京Metro丸之内线新宿站,在地下二楼;大江户线的新宿西口站,在地下
四楼。
新宿车站我就介绍到这边,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自己来走看看。
日本的冬天跟台湾的冬天完全不一样,我看JR新宿站外的气温显示只有2度,但我只穿
著高领毛衣加轻薄羽绒外套。如果台湾的寒流这样穿的话,铁定准备去耳鼻喉科看感冒了
,日本的干冷还是比台湾的溼冷舒服多了。
气温冷不冷都不会是今天的重点,更不会阻挡我去看新宿的知名地标,位于新宿歌舞伎
町的格拉斯丽饭店八楼的日本神兽哥吉拉。
你要说我是哥吉拉的铁粉吗?严格说起来不算是。像是好几年前上映的电影号称很正宗
的《正宗哥吉拉》我也忘了要去电影院看,评价超高的《哥吉拉-1.0》,我也没看。最后
随手在电影台翻到就停下来看一下。每次电影台重播的哥吉拉系列我也只看了几部,像是
《六度空间大水怪》、《蝶龙魔斯拉》、《哥吉拉大战机械拉吉拉》...等等,但只要是
有重播我都会放下转台的遥控器把它看完。
那我干嘛千里迢迢的从台北跑来日本新宿来看哥吉拉呢?
选项A:樱花季来凑个热闹。错!我刚说了现在气温只有两度,樱花还没有开花。
选项B:日圆大幅贬值当然要来日本玩。呃...日圆大贬是没错啦,但为了哥吉拉这个原
因就直接跑来日本,这不是说冲就冲的夜冲耶!
选项C:看樱花妹。我承认我爱看正妹,但为了看樱花妹就直接搭飞机跑来日本,这是
痴汉的行为吧...。
选项D:吃一兰拉面。嗯…以我爱吃的个性的确是有这个可能,但你知道吗?一兰拉面
早就已经在台北信义区开设台湾分店了,我还来日本干嘛?
说了这么多,答案就是“以上皆非”!
我是来日本实习的,也可以说是短暂的待上几个月,学习更进阶的销售技巧。喔,我忘
了说,今天是我实习结束的假日,我刻意没有在实习结束后就立刻回台湾,而是给自己几
天的时间,逛一逛东京。所以啦,我也就没有翘班或是上班摸鱼的情形。
其实我的工作性质,不在办公室乖乖坐着也是很正常的,因为我是业务,一个卖TOYOTA
汽车的业务。那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怎么不是在台湾卖?这个得从我的名字说起。
我出生的那一年刚好是蒋经国总统过世的那一年,而且还是同一个月份,更奇妙的是还
是同一天。
我爸妈是忠诚的国民党党员,所以他们就在悲喜交加的情绪下,帮我取名叫做“丰国”
,意思就是纪念蒋经国让我们丰衣足食、经济起飞。后来,出社会之后,我爸跟我说,名
字既然有“丰”,以命格来说就一定要到丰田汽车上班。
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我想也只有我爸才想的出来吧!
然而,命运就是很奇妙。我从小对汽车就是有兴趣,但那个只是纯粹的兴趣。如果问我
进一步的修车技术,我又一窍不通,当然也就没办法当技师。我的人生就是这样,高不成
低不就,说好又没有很好,说坏又没有很坏,就是半吊子。我之所以能够入选一年只有几
个人能够去的东京台场TOYOTA旗舰展售中心工作实习几个月,只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外派,
申请书填一填就通过了。
只不过,丰国这个名字,我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纪念的含义或是跟TOYOTA有什么关系,因
为它的谐音。
很多刚认识的朋友总是会把我名字唸十遍。没错,跟你想的一样,就变成“疯狗”了,
可想而知这自然就变成我的绰号。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风纪股长每次都会说,黄疯狗你再给我讲话试试看,我就把你的名
字登记在黑板上!每次我都会对他比一个国际共通使用的手指符号,然后“黄疯狗”这三
个字就会在黑板上出现。
接下来,你就会听到以下这段对话:
“喂!我叫黄丰国好吗?”
“对呀!黄疯狗啊!”
“明明就是黄丰国!你是没上国语课是吗?”
“明明就是黄疯狗!你是没上国语课是吗?”
“这是我名字耶,我会搞错?”
“这是你的名字耶,你怎么会搞错?”
“...”
这些跳针的对话,再说下去,我看你们就想打我了。
大一新生开学前都会有个家聚,有家聚就一定会有自我介绍,有自我介绍,就一定会有
丰国与疯狗这种无意义的争辩。
“为什么你爸妈给你取这个谐音的名字啊?”大三的学长用很含蓄的口吻问我。
我又再解释了蒋经国总统让我们丰衣足食、经济起飞...,前面讲过了,我就不再赘述
了。
“靠杯!我看你爸妈根本就是想整你。”说这句话的是大二的学长,只不过他一脸就是
得了中二病的中二脸。
我差点没把白眼翻到脑后。
不过,基于我是刚报到的小大一,拜码头的礼貌我还是有的。
我只用“呵呵”两个字带过去。
“呵呵”?呵呵是什么意思?
“呵呵就是呵呵。”我脸上一定有三条线。
我很确定眼前这位学长不只得了中二病,还有白目症候群。
正当我继续用呵呵,对付学长们的时候,居然有人起哄说要用提议表决的方式决定我应
该叫疯狗还阿国。提议的人就是刚刚用很含蓄口吻问我的学长。
不知道你们人生有没有应该被叫什么名字而被投票的?不知道你们人生有没有碰过一场
关于“必也正名乎”的投票比数是刚好一半一半的?
呃...我都经历过。
关键的投票,一定会有关键的一票。
“学长、学姐对不起,我迟到了!”
大家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有位个子不高,头发长长的,戴着无框眼镜,身穿恰
恰彭政闵的兄弟象球衣的女孩,一脸尴尬重复说著对不起。
这个关键的瞬间,没人管她是不是迟到了,也没人在乎她应该是不离不弃的象迷,还是
恰恰的铁粉。这里说的没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只不过,他们关心的是必也正名乎的关键票数,我当然也关心票数,但我多了一点点不
一样的感觉。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芸倩。
疯狗派的代表,积极地说服芸倩,请她支持疯狗派。阿国派的代表积极地说服芸倩,请
她支持阿国派。阿国派的代表当然就是我本人。
“我投给阿国。”她一字一字清楚地说著,毫不迟疑。
“啊...”我有些讶异。
“吼...”我听到中二学长,喔不是,是大二学长们的哀嚎。
后来,我问芸倩,“为什么妳没跟大家起哄?”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跟大家起哄呢?”她反问。
“乡民不就是喜欢跟大家起哄看笑话的吗?”
芸蒨从图书馆门口前的阶梯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太阳西下洒下的余晖把她的影子
拉的好长好长。
“哈哈,或许是因为我没这么幼稚,而且我很讨厌幼稚。”
“那我幼稚吗?”我跳过去踩她的影子。
她回过头看看我,什么话也没有说。许久,转过身,一抹夕阳照在她的脸庞,笑了笑说
:“你只是一个巧合”。
哥吉拉的一声吼叫,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新宿格拉斯丽饭店到了。
新宿哥吉拉来了。
∞ 取名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