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赵雅芝的故事-3
赵雅芝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事情，但当时的她已是六神无主，婆婆一问，她便在鬼使神差
下点头说好。
如今回想起来，那根本是一切错误的开端。
那一间小小的庙宇被无数求好心切的父母挤得水泄不通，大家手里一个泥人偶，背面写着
孩子的名字，向坐在神坛上那尊慈眉善目的神明祈求。
“让我换一个半夜不再夜啼的孩子……”
“希望把我的小孩换成考试成绩可以好一点，用功唸书的……”
“希望换一个乖一点，不要老是调皮捣蛋被老师退货的小孩……”
“不要哭……”
“要听话……”
“要用功唸书……”
无数低喃祈愿的声音在小小的庙宇间回荡，形成像是咒语环绕般的环境，令赵雅芝觉得头
晕目眩，不由得跟着其他人向庙方拿了小小的泥人偶，写上女儿高玥芸的名字，走入人群
之中和大家一起向换子娘娘祈求。
“求换子娘娘能让我换一个乖女儿，让我女儿高玥芸专心唸书考好成绩，不要在这时候谈
恋爱、不要换志愿到文学系，希望能像她爸爸一样考上X大医学系……”
然后她和其他人一样对着换子娘娘诚心地拜了三拜，将写着高玥芸名字的泥人偶带回家偷
偷放在高玥芸的房间三天，又偷偷带出来拿回换子娘娘庙。
他们说只要这样做，孩子就会照着父母的理想变乖、变好。
一开始的转变很细微，细微到赵雅芝完全没有察觉，毕竟高玥芸本来就是很乖很听话的小
孩，从换子娘娘庙做完那些事后，高玥芸看起来还是和平时一样，一点异状也没有，只是
没再吵着要换志愿改考文学系的事。
赵雅芝还以为是高玥芸自己想通了，而她找换子娘娘做完那些事后，看到高玥芸的表现还
是和平常一样，也觉得自己仿佛做了多余的事。但做父母的遇到孩子突然叛逆这种事，谁
不会心慌？赵雅芝只能安慰自己求个心安也好。
真正让赵雅芝感觉异常的是某一天，高玥芸突然从房间里清出了好几本笔记本，直接扔进
了垃圾桶。
“你怎么把那些丢了？那些笔记本不是你的宝贝吗？”赵雅芝认得那些笔记本，那是高玥
芸视若珍宝的东西，里面写满了高玥芸自国中以来写下的无数小说，搬家时就算丢了一堆
书也从舍不得丢掉任何一本笔记，从不准赵雅芝动她这些笔记本。这样的高玥芸怎可能会
如此轻松地将这些年累积下的笔记本说丢就丢？
“我要考试，用不到这些东西，放著占空间，所以拿出来丢了。”
“你不是很珍惜吗？说这些都是你的资本，以后写小说都用得到……难道，你以后都不写
了吗？”赵雅芝疑惑地问。
虽然这些年她一直阻止高玥芸去唸文学系，也反对高玥芸把时间浪费在写小说上，可是她
从来没动过把高玥芸写的小说丢掉的念头，毕竟那是乖巧听话的女儿唯一在乎的东西。虽
然她很讨厌，但也尊重女儿唯一的兴趣。
如今看见高玥芸丢弃掉一直以来造成她们母女两争执的东西，赵雅芝竟不觉得高兴或松了
口气，反而有一丝惶恐和不对劲。
“不写啦，你不是不喜欢我写小说？要我专心唸书，好考上医学系？”
高玥芸虽然是和往常一样带着微笑回答，赵雅芝却莫名从中感觉一丝冷意。
“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但我也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把这些丢掉。”赵雅芝说。内心底竟有
些希望高玥芸能反悔将这些笔记捡起来。
但高玥芸没有，她只是耸耸肩，“不需要的，丢掉不是理所当然吗？”
这句话莫名地令赵雅芝一阵毛骨悚然。
而后她再仔细观察高玥芸，她的行为举止、说话方式都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比以前听话
，以往偶尔母女还会因为唸书时间而起冲突，但现在完全没有，无论何时看见高玥芸，她
绝对是安安静静在唸书。
婆婆和丈夫都对高玥芸这种状况感到欣慰，只有赵雅芝觉得不对劲，她心底就是有股感觉
——这不是她的女儿。
离开警局后，赵雅芝又在街头徘徊了一会，不知不觉来到换子娘娘庙前。
换子娘娘庙里一如往常香火鼎盛，赵雅芝想到女儿就是因为这里才换了一个人，不由得一
股怨气直冲脑门，不管不顾地推开人群直往主殿上对着神坛上温柔慈爱的神像一阵怒吼。
“把我女儿还来！”
她的声音引起庙里一阵骚动，前来拜神换子的人因为她而吓了一跳，纷纷退开，围着赵雅
芝不断窃窃私语。
一个梳着两条长长辫子的年轻女子听见骚动从主殿后的小房间走出来，眨了眨那双大而明
媚的眼睛，歪著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赵雅芝认得她，她是这间换子娘娘庙的管理者，不知姓名但所有人都叫她春姨。那天赵雅
芝就是从春姨手中接过泥人偶的。
她冲到春姨面前，气势汹汹地重复：“把我女儿还来！”
“您是什么意思呢？”春姨歪著头，两条长长的发辫也跟着垂到一边，笑容天真，问：“
您的女儿不见了吗？那您应该去找警察啊。”
赵雅芝激动地摇头，抓着春姨纤细的胳膊，道：“我不要换小孩了，你把我女儿高玥芸还
给我！”
“啊……”春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您觉得换回去的小孩不乖吗？您要再换一次吗？
”
“不是……我不是要换小孩……我要我女儿……”赵雅芝的眼泪濮簌簌地落下，让她连话
也说不清楚，只是不断重复，“我要我的女儿……”
春姨好似同情地拍拍她的手，说：“不要难过，来我们换子娘娘这里，一定会让你换到你
想要的小孩……”
赵雅芝睁大了眼，感觉春姨说的和她要的似乎完全不一样，她张嘴正要反驳，旁边的人却
阻止了她。
“别抓着春姨了，大家都知道你为小孩不乖很苦恼，我们哪个父母不是这样？”
“对啊，你不要激动了，跟春姨要个泥人偶来向换子娘娘拜一拜，回去孩子就会乖了。”
“是是……我之前来为老大求过换子娘娘，回去后老大就变听话，也不打架闹事了！多灵
验啊！我现在是来为老二求他的考试成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曲解了赵雅芝的意思，以为她只是个烦恼孩子不听话的父母。
赵雅芝看着群众，想到当初来换孩子的自己，不由得对他们提出警告，“不要！不要拜、
不要求换子娘娘给你们换小孩……那不是自己的孩子……”
但她的声音却淹没在众人的声音里。
“大家都是想要好带的小孩……”
“你孩子有什么不乖，排队求换子娘娘给你换一个就好了……”
“不要插队，我先来的……”
最后她在人群的推挤下被赶出庙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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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花不通、北回铁路也断了…
真的人要被困在花东了…QQ
明天可能一整天都在坐车想办法回台北…所以先把明天的份放上。
祝大家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