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佳肴 - 8 - 成长

楼主: xereo (凛悠悠)   2024-03-21 01:16:28
9月17日 丰田 罗家 浴室
我思考这一切是否是骗局?
从天而降的水滴是我暂时冷却了所有麻痺。
合理性就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水泡,
每当我试着碰触的时候,
下一秒钟,它就随着谜团一哄而散。
两种可能,无论站在哪个端点,
我都不认为我会抵得住接下来的煎熬。
我脑中的故事就像是老掉牙的枕边故事,
跟英勇的少年一同大闹食人部落,
也许与少年在那稍稍不注意的短暂亲密接触之后,
萌发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接着用着自己独特的笔调为整场故事定调。
成功的事业、峰回路转的感人故事、勇气与爱的温暖交织。
既令众人为自己感到欣慰,又不时赞许自己的勇敢。
这是多么不切实际,但却是大多数小说喜欢的堆叠方式呢?
说到底就只是相同的逻辑循环,
人物稍做修饰,性格只要有一些娇气与特色,
似乎就可以拉拢大多数读者了呢?
配合著充满时事口味的论点,加上营造空白恐惧,
接着收割的就是一爆再爆的刷量。
只要成功引起社会性的回荡,
那么即使是现代文盲,都会进书店买帐。
我的专栏已经道尽了我的失败。
最受女性朋友青睐的故事,
已经偏离我内心想要探讨的一切,
当年奋笔追逐的时代,
已经成为一道云烟。
此时的我,不时在脑中回想起钢琴的声音。
身为最失败的音乐班学生,
上了大学之后,我放弃了这条路,
接着迎接我的是我埋头苦练的文字之路。
至今我还回想不起来我最终放弃的原因,
是因为他吗?
即使到此刻,偶尔那样的片刻瞬间,
还是不时会想起他的脸孔。
当他转学之后,音讯全无的我们,
似乎就走上无疾而终的平行轨道。
为何我在此刻会放任我脑中的胡思乱想呢?
也许是因为太过恐惧吧。
无论罗氏夫妻是不是这螺旋陷阱中的一环,
我都从“连”的眼里,
看见了过去自身世界不可能领悟的光景。
他是那种邪恶深不见底的真正罪犯,
在现实生活之中保持极尽低调,
又不失他那如同钻石般的辉煌特质。
莲蓬头向下注入的水花,在我内心激起一阵无限想像,
在我内心这种极度奇异的想像究竟如何涌现的,
我保持着完全的不解。
为什么呢?
难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他了吗?
即便怎么想让过去喜爱过的男子浮现眼帘,
最终浮现的还是那一张俊秀的危险脸庞。
然而,只有连才能确保现在这种安逸的感受依然存在。
至少,他控制了罗家人给予我们最高享受的招待。
家里的仆人为我们打造一片舒适的环境,
罗与邱只能在工作室彼此以无限惆怅之眼神对望。
我在连的允许之下,
在这偌大的浴室之中洗涤自己内心的困惑。
对于后续的所有计画细节,连对我只字不提。
他希望我不要担心,慢慢地等待“美好”。
铿!
在我关起水龙头开关的时候,
那样独特的金属噪音在这雾气弥漫的浴室之中渲染开来。
我竖起耳朵仔细确认,
即便再怎么疲累,五官还是保持着正常状况吧?
铿!
当我准备拎起衣服的时候,
我非常确认那样奇特的金属声音源的确在我正后方不远处。
不超过两公尺吧?
我望着雾气,
只看见一片白晕。
“是谁……”这是愚蠢的问题,但我还是问了。
极尽的空白与宁静。
我只听见水管之间还在流窜的水压声。
“是谁?”我的愚蠢再次光临,我拎起衣服,蹑手蹑脚的前行。
当我打开浴室的干湿分离门的时候,
冷风直上我心门。
那是一双如此美丽的眼睛,
然而,却以一种神奇的凝视望着我。
绑着长马尾的冰艳女子站在浴室门口等待我。
穿着开领棉质上衣与近年流行的抽绳棉麻宽裤,
当我瞥见她左手轻轻提着的金属球棒,
便理解刚刚所听见的金属撞击声并非幻觉。
即便如此,
如果只是平凡女子的话,
并不会让我完全停止所有动作。
之所以会使我血液近乎凝结,
是因为眼前这美貌逼人的女子,
她的眼神与连近乎相同。
我嗅觉到那是同类的讯号。
绝对的危险。
她是谁?
“不用躲了,小连。”冷艳女子的眼神并没有飘移,还是直直凝视我的裸体。当她说完时
,小连从浴室外的走廊走出。
“结果罗爸还是想办法联络你啊。”连一派轻松。
“这是怎么回事?”女子并没有回头看着小连。
“放下球棒吧。小兰。”当我听见连喊著女子的名字时,我心上的一颗石头虽然已然卸除
,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浑身发抖。
是她。
是罗兰。
即使是连都会恐惧的女人。
“我只是觉得异常热闹。”
“妳只要当作我借用妳家执行一些业务就好。任务结束,我就会离开。”
“无所谓……只是你打什么如意算盘?”罗兰从头到尾都是背对着连,她就像是盯紧猎物
那样。
“怎么样?有兴趣啦?”连非常高兴地说。我不晓得过去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感情是以什
么基调作为前提。
“这女的,是要解决的人吗?”罗兰试探性的提问,球棒仿佛随时都可以往我头上砸。
“别冲动。她可是我的客户。”
“所以受刑者跟她是什么关系?”罗兰问到了一个极度尖锐的话题,当我发现这个问题抛
诸于空气之中时,连的眉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微小抖动。
难道晚上被送来的受刑者与我有关?
“想要知道答案就要一起来玩。”连的回答几乎是间接承认了答案。虽然我这一生没有什
么朋友与情人,但此时此刻的我希望没有人是受到波及的。
“你又不缺人手。”罗兰嘴角露出了微笑。她是真的很美,即便是身为女人的我,在此刻
也被她那浅浅的微笑所迷晕,但我内心深处直觉这应是我对罗兰的‘生存依赖’所致。我
希望她不要贸然冲动地挥下她手中的球棒。
“我不缺人手,只缺聪明又熟悉的伙伴。”连的话充满暧昧,我看见罗兰似乎动摇了,她
没有回话。
她转身了。
就在我还在脑中不停打结思考的当下,
罗兰转身,长马尾轻轻甩动。
至少此时此刻,我的生命从无法掌握的黑暗从回到我的手中。
连的表情似乎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可不要让游戏太无聊。”罗兰丢了一句就离开。我不知应该庆幸还是感到恐惧。我赶
紧用浴巾遮住我赤裸的身体,连向我走来。
“没事吧?”连用像是对待小动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我。
“所以……受刑者?”我的问题并没有组成一句问句,反而像是恐惧壅塞在喉头。
“他会提早到。赶紧梳妆完毕吧。”
“什么?”
“所有流程都必须提前了。这是我的行政疏失。”连用一种服务人员的笑容为我写下解答
。那一刻,我没有勇气追问更多,我看见他眼底充满著罗兰的影子。
旧爱总是最美并非神话,
而只是机率性相对高的出轨逻辑而已。
- - -
9月17日 丰田 罗家 工作室
罗的工作室大约有一百坪,我们并不清楚原来新工作室是直接盖在看管俘虏的监理所一楼
。下午连带我参观一圈。我以为员工会在里头大肆地处理尸体,但整座监理所就像是空城
一般。
想当然耳这并非凑巧。
连擅长计画,他跟我提到罗之所以会在看见罗雨欣监禁画面时失了方寸,是因为整座丰田
庄园刚逢员工统一休假。工作室里头的器具一应俱全。连似乎没有花太多时间跟我说明所
有器具的使用方法。
罗跟邱站在工作室一隅,
无神地站在他们熟悉的解剖工作桌。
罗捻熄手中的烟,
若有所思地望向一片斑驳的砖墙。
邱只是双手抱着胸,她换了一套连身洋装,
即使满脸装满了忧虑仍然不减少妇的美貌。
最后是罗兰,她就像是独自一人一般。
滑着手机,似乎是在跟人聊天,
这是连给她的最高规格宽待,
原因是罗与邱的手机都已经成为废铁。
他放任罗兰作自己想做的事情。
“抱歉各位。时间上因为受刑者的关系,我们的行程有所提前。看来我们要从宵夜变成晚
餐了。”连开门见山地说,在旁的我不可能有任何反抗之余的动作。
“一切都会遵守你的指示。赶快开始吧。”罗只想赶快解决这场浑水。
“等等啊,罗爸。”
“难道又有什么新花样?”
“受刑者已经非常接近庄园了。在他来临以前,我解说一下我们每个人该扮演的角色。”
“哦?”邱的忧愁已经快冲出面容,她不想要再负荷更多突然其然的震撼教育。
“大家其实应该感谢这一刻才对。今天可是成长之夜。”连笑着说。
“够了。不需要卖关子。我们都不是称职的观众。”
“好吧。罗爸……在我身旁的是‘柴嘉怡’小姐。”当连喊着我的本名时,我感觉我的背
脊近乎僵直。
难道这不会有安全问题?
虽然说按照罗的能力,
只要看过我的面貌,想找到我应该也是不费吹飞之力。
“今晚的主厨就是她。”连拍着我的肩膀,投以一个美好的惊叹号。所有人都往他这里瞥
来。包括罗兰。
“你在开什么玩笑?小连。”罗似乎已经无法忍受连的允许允求。
“我没开玩笑。”
“你下午可是说自己要什么‘佳肴’的。结果你要一个从未杀人的家伙来进行处理?”
“所以你才重要啊。罗爸!”连回应。
“这到底是什么情形?”罗反问。
“罗爸,你是今天的助理厨师。必须将这一生人生之残忍的丰沛经验传授给我们的柴小姐
。”
“你到底想要什么啊!连。”罗无法接受这样的决定。
我也是。
我以为我只是在旁记录的摄影师兼记者而已。
“在场的每个人都要一道需要跨越的课题,包括我在内。待我把工作职责宣达完,你们就
能领略其中之奥妙了。”连放开我的肩膀,往邱那边走去。
“今天的心灵导师由邱妈担任。”连说完之后,邱的脸像是丧尸一般。
“什么!你说什么……这是开玩笑的吧。”
“我没开玩笑。”
“这一直以来都不是我的工作。”
“所以才会这么选择啊。”
“你这是何苦呢?小连。”
“一直以来都只是动嘴巴品尝的家伙,怎么能够理解受刑者的痛苦呢。”
“你放过我吧……”邱已经失去了活力,她的眼神从无助转为憎恨。
“最后,最重要的美食评鉴者。”
“等等……”罗爸阻止了连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
“你该不会要说,罗兰要担任品尝的工作吧?”
“Bravo!真是聪明啊,罗爸。”
“你这样根本置我于死地啊!连。”
“罗兰担任这个角色有什么不好的吗?”
“真的是太坏了,连。”一直不说话的罗兰微微一笑。我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小兰。拜托,只要妳好好地称赞好吃就好啦。”罗爸热泪盈框地看着罗兰。
“这不公平,你明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是小兰会感到好吃的。”邱的憎恨怨火似乎已经到了
上限。
“当然知道囉。要是罗兰没有露出美味的感觉,料理可就要重头来过啦。”
“拜托,小兰。雨欣可是妹妹。”罗似乎已经知道这句话的答案是没有结果的。
“真是狠毒啊,小连。你明知道我是连演戏都演不好的。”罗兰回应,但并没有任何一丝
怨恨的口吻,反倒是露出有些喜欢的口气。
“这样你们都了解处境了吧。”连充满自信地看着大家。
这几乎像是戏谑一样。
每个人都处在自己完全不擅长的职位上。
此时,工作室外的车声引来我们的耳根地注意力。
“看来,我们的活动可以开始了。”连要罗按下大门开关,罗不情愿地按下之后,铁门缓
缓地爬起,一部厢型车缓缓地驶入百坪工作室。
驾驶与副驾驶一同下车。
我立刻就认出那是凯跟小桃。
他们打开厢型车侧车门,
将一名全身颤抖的家伙扛下来,
穿着素色西装外套,装扮时髦的青年,
黑色头套里头的家伙不停挣扎与嘶吼。
“好吧。今晚我们都要有所成长。”连把黑色头套拉开。
长发飘逸的青年。
被胶带封印说话的自由。
当下我还在思考这名青年与我的关连性。
不停在脑海里翻箱倒柜的我仍然无法有所反应。
连用力将他口中的胶带撕开。
那青年像是重获新生一般的歇斯底里的呼喊。
“拜托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青年的样貌因为距离、激动的摇晃仍然与我脑海的人物
无法勾稽。
“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早喔。”连用手轻轻地安抚青年的脸,实际上青年也嗅到了连
的危险,突然变得冷静。
而在那一刻,我听见吉他弦似乎断掉的声音。
当年,那名少年苦恼地看着我,
对我说:“真可惜。这首歌是写给妳的。”于是他开始清唱。
这辈子曾经最爱的男人,
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无法相信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那一刻,我们在记忆中互相探询彼此,
我跟他互相对望着,不可思议地颤抖。
顷刻,
陶子宁的脸庞滑下两行泪,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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