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隔天一早,方简是被手机默认的闹铃声吵醒的,当她睁开眼,关掉手机闹铃时,女孩
已经不在了。
方简足足发愣了一分钟才真正清醒过来,赶忙去查看自己的钱包,里面的钱分毫未动
,提款卡和信用卡都完好如初地待在原有的位置上。
除了空气中隐约残留的余香,房间内没有任何女孩曾待过这里的痕迹,仿佛昨夜疯狂
的情事只是一场累积过久的春梦而已。
直到方简进浴室梳洗,在自己的胸口上看见数点如樱花花瓣散落的红痕时,方简才确
定昨夜的事是千真万确的。
她双手撑在洗脸台上,瞪着镜中的自己,懊恼地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自己的人生虽称不上是完美,但从小到大也算得上是循规蹈矩,鲜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怎么昨晚竟放任自己荒唐了起来?她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想起自己的婚姻,买春
究竟算不算是一种出轨的行为?她和王启年虽然感情不睦,但她从没想过率先背叛这段婚
姻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该坦诚?还是该隐瞒?方简心里不安地挣扎。
不过是一段连对方姓名都不知道的一夜情,犯得着为此毁掉现在平稳的生活吗?
她或许可以不在乎和王启年的婚姻,但她没办法不在乎她现在的工作,如果让学校知
道她因为买春而离婚,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流哗啦啦地浸湿毛巾,她的心情也随着流水渐渐冷静下来。
她已经离开了舞团,如果再放弃老师这份职业,就等于是澈底地断了和舞蹈的所有连
系,那是她仅存的自己。为了有一个正常的人生,她隐瞒了性向,失去了爱人,努力地扮
演他人眼中正常、完美的人。
但那都不是她,只有和舞蹈接触时,她才是她自己,如果连舞蹈都舍弃,那么往后余
生她就只是个名叫方简的女人而已。
光是想想都令她不寒而憟。
她关掉水龙头,将冰冷的毛巾敷在略为红肿的眼皮上。就像所有婚姻的出轨者一样,
她决定鸵鸟地闭上眼,当作一切从没发生过。
反正她也不会再遇到那个女孩了。
然后梳洗完毕的她,整理好仪容,换上了套装,站在镜子前像个英姿焕发的女骑士,
正准备去学校时,手机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line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你这孩子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手机萤幕上跳出
line的预览讯息。寄件人是她的妈妈——禹英爱。
方简边走出饭店边滑开手机才发现自己有两通未接来电,和一大串未读讯息,全部都
是禹英爱传来的。
方简甚至不需要点开讯息和回拨电话也知道她妈妈找她是为了什么,八成是王启年想
要她回去又开不了口,告状告到她妈妈那边,她妈妈才会这样急着找她。
方简伸手揉了揉眉心,早上时间不够,她没打算回电话给妈妈,但那串line讯息却不
能不读。
她在搭捷运往学校的路上,很快地将讯息流览过一遍。
‘你怎么又和启年吵架了?’
‘一吵架就离家出走,你知不知道你老公很担心你?’
担心?担心的人会一通电话都没有,反而抬出长辈当说客吗?方简嗤笑一声。
‘像启年这样的好老公已经很少了,你不能总那么任性。’
‘生儿育女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年纪也不小了,要好好想想自己下半辈子的人
生。’
‘对婆婆不能不敬,你婆婆也是好人,你该孝顺她,就像孝顺我一样。’
‘我不求你回报我什么,我只希望你的人生能圆圆满满的。’
方简看完后,无言地苦笑。尤其是看到“圆圆满满”四个字,更是觉得讽刺不已。
禹英爱当年为了家庭的“圆满”忍受了许多年丈夫的外遇和婆家的精神暴力,但最后
仍不敌小三,成了单亲妈妈,独自抚养方简。
凭什么禹英爱自己都是这样的遭遇了,却还是认为有丈夫、有小孩的家庭就是“圆圆
满满”的人生?方简不懂,但禹英爱那刻在骨子里的传统观念却不时影响着方简。
就像她明明不认同这样的人生,却还是踏入婚姻和王启年结婚一样。
她没有与周遭抗衡的勇气,或许曾经有过一瞬间的念头,却也随着应该站在她身边的
那人离开而消逝。
就像现在她和王启年明明还未将争吵的事端解决,方简却在看完讯息后回道:‘我知
道了,我今天会回家和启年好好谈谈。’
然后她将手机关机,丢进包包中,一脚踏入自己任职的艺术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