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梁舒婷休息一阵后，见到了年轻版的小姑姑梁一霏，梁一霏比2018年的她要瘦，而且年轻
漂亮许多，她很热情，面对陌生的阿钓也想方设法的跟他聊天，但因为梁舒婷对于阿钓本
身几乎一无所知，也就说不出什么自己的事，梁一霏便只能开心的说许多自己的工作上的
故事。
“然后那个阿嬷就大哭大闹，扯点滴线，捏我，我就跟她打架。”她绘声绘影的形容著。
“啊哈哈哈……”梁舒婷笑得很开心，整个客厅都是阿钓豪放的笑声，“但是……护理师
可以打病患吗？”
“她捏我耶。”梁一霏摊摊手，“难道护理师就要随便让病患打吗？我当然要还手啊！”
她的小姑姑真是太可爱了。
隔着一扇未掩的门，奶奶王仁珠在客厅一边优雅的剥著豆芽，一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
量碎碎唸，“没规矩的死丫头，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大小声，找不到正经男人嫁掉，就只
会整天发花痴。”
“别这样说她。”梁一睿在一旁帮忙，小声道，“她有男朋友的啊，只是妳一直不喜欢他
。”
“那个穷小子根本不算！”王仁珠转头对着儿子，“那你呢，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
“上回妈跟你说的那个教会的女孩怎么样？你们有没有约见面？”王仁珠看着儿子一脸没
兴趣的表情就不满，“上回那个胖女孩不行啊，妈妈不喜欢，看着就恶心，换一个吧！”
“妳别说这种话。”梁一睿皱眉。
“我说错了吗？那丫头又胖又丑，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配得上我儿子吗？”王仁珠极尽
羞辱的语气，惹得梁一睿脸色一黑。
“我要回房间了。”梁一睿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
“好啦，不说了。去帮我把菜冲冲水吧。”王仁珠把菜篮丢给儿子，“我这不就是担心你
们吗？要是你们都好好的结婚生子，我一个基督徒我至于吗？”
“别管我们就行了。”
“能不管吗？我在你们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生两胎了，哪像你们这样拖拖拉拉，还一点
都不觉得有问题，不想要稳定下来，觉得这叫时髦，这多不正常呀？”王仁珠叹了口气，
小声问，“还有你那个同学是哪来的？知不知道你的事？”
“妈……”
“你可别轻易让人知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王仁珠这时的表情却是认真而执著，“就
算你回头了！那一切都还是个污点！是洗不掉的罪恶！”
梁一睿再次皱起眉头，傍晚的夕阳在他的眉目间隐没，黯淡天色与室内黄澄澄的阴暗明灭
之下，看得出眉宇之间涌动的怒气。这次他没忍耐，而是直接起身离开，“我不想谈了。
”
王仁珠没有阻挡儿子，就看着他离开，经过走廊回到那个闹哄哄的房间，梁一睿将门关上
，梁舒婷抬起头，注意到老爸的表情有异，“怎么了？”
“没什么。”梁一睿坐下，似乎不想多说。
“一定是老妈又乱讲话了，对吧？”梁一霏一看似乎就知道状况，拍拍哥哥的大腿，“你
别理她，好不容易今年过年你愿意回来，她还说那些有的没有，就是故意挑事的。”
“我知道。”梁一睿的脸色铁青。
“她是爱你的，只是方向不对。也不知道她信基督信到哪里去了，尖酸刻薄。”梁一霏笑
著回头跟阿钓解释，“我妈就不会管我死活，不管我做了多少事她都不会多瞧我一眼，就
因为我不是儿子，连我生日几月几日几年都不记得。”
梁舒婷怔怔，原本她只是因为老爸受了奶奶的气而有些同情，但没想到年纪已经接近三十
岁的老爸也会跟妈妈起冲突，她以为这是年轻的小朋友才会有的烦恼呢。
当然她也有点点幸灾乐祸，想着老爸也有今天，20年后还这么对她？真是活该。不对啊，
难道就是因为二十年前他被奶奶这样对待，老爸才会报复在她身上的吗？
这因果她也不懂了。
只是她也没想到，原来上一辈的人居然会重男轻女得这么严重，梁舒婷从小就是独生女，
从来不知道孩子急需要父母的关爱，却又得不到，会是什么感觉，不免对姑姑也有点同情
。
想着王仁珠刚才对阿钓上下打量的眼神，梁舒婷忍不住觉得头痛，到底老爸和奶奶关系是
怎么了？什么犯罪？难道是把阿钓推下桥的罪吗？她想问老爸，但又明白问了也是白问，
老爸不会轻易跟她说。
不管怎样，撑过只好想着自己只要再忍一忍，过了除夕夜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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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祷告奉我主耶稣之名，阿门。”众人睁开眼睛，彼此这才拿起筷子。
“吃啊，吃。”王仁珠对阿钓笑得和蔼，“这猪脚阿姨炖了一个小时半呢，吃吃看软不软
？”
“谢谢阿姨。”梁舒婷看着眼色，点点头乖乖接下，但是她很明显知道，对面坐着的奶奶
王仁珠非常不耐烦。
桌上摆满了食物，糖醋鱼、红烧猪脚、四喜丸子、三黄鸡，道道都是色浓味厚的本帮沪菜
，看得出来奶奶可是花了大把心力准备，弄得豪华精彩，只是爷爷梁国栋还没出现。
其实她似乎也没怎么见过爷爷梁国栋，小时候回老家时候因为年纪很小，见面也是匆匆几
瞥，连抱她的印象都没有过，后来上国中爷爷就生病离世，所以总没什么印象。
在梁舒婷的脑海中，记得爷爷是个个子高大，有点啤酒肚的老伯伯，这点印象还是从照片
里头得知的。
“吃吧。”梁一霏摇摇头，夹起饭菜吃得很随意，就算被饭桌对面的妈妈瞪了一眼，也丝
毫不在意，“又不是第一次了。”
梁舒婷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梁一睿，他只是点点头，让她安心用餐，于是梁舒婷只好低
著脑袋，想着赶快吃一吃躲进客房休息，快速的扒著碗里的饭，囫囵吞入腹中。
吃到碗已经几乎见底，这时候听到门口哐的一声，大门撞击到门口放置的伞架，一架子雨
伞手套帽子散落一地，梁一睿起身去帮忙，王仁珠只是坐着动也不动，梁舒婷从自己低着
头的视线看向斜对面的王仁珠，她满是青筋戴着翡翠戒指的双手，紧紧的握著拳头，不用
想，她的脸色也一定是铁青的。
梁舒婷站起身来用力鞠躬，“谢谢梁妈！我吃饱了！”然后转身逃回客房内。
外头没有想像的大声吵架，只有窸窸窣窣的人声，也难怪，奶奶似乎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自然不会想要把家丑随意外扬。
她躺在床上，阿钓的个子好长，脚丫子会超过床一点点，一般标准双人床是180公分长，
所以阿钓他超过180吗？
阿钓叔叔，快回来啊，说不定她就不用承受这些本来不属于她的事情了。
不对啊，梁舒婷想了一会，又皱眉摇头，这明明就是属于她的事啊。她自己的爷爷、自己
的奶奶，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只不过是比较久远的过去罢了。
只是她年纪小，老爸又不曾跟她说太多而已。
梁舒婷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多久，她没睡着，只是面向着天花板和旁边的墙壁发呆，想着
如果绝望会死掉的话，她是不是已经死掉了？或许原本世界的她是被雷劈死的，只是自己
不知道而已。
她去洗了个澡，经过客房浴室的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的背后，接近肩胛骨的地方，有一个
小小的纹身，“Joker”。
Joker？是扑克牌里面的小丑鬼牌吗？
她记得阿钓叔叔的日记本里面，好像有几张扑克牌，她记得好像有鬼牌，但好像也还有别
的。
是什么呢？她想不起来了，当时看到就只是匆匆一瞥，她根本没有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
实在很困难。
因为是纹在背后，也已经有段时间了，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纹身，Joker是什么意
思啊？除了小丑鬼牌之外，应该还有很爱开玩笑，有趣的人之类的意思吧。不知道能不能
问问看老爸？
时间应该是到了很晚很晚的时候，梁一睿敲了她的房门。
替他开门的时候，梁舒婷看着进屋的梁一睿的表情有点颓丧，好像心情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
“你还好吗？梁主任。”梁舒婷问，被自己习惯性的称呼给尴尬了一阵，“啊，抱歉……
”
“没关系。”梁一睿点头，感觉疲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趴在桌上。“你高兴
怎么叫都可以。”
见他不在意，梁舒婷松了口气，“外面还好吗？”
“我爸又出去了。”梁一睿说，“没什么，每个家都有自己的故事。”
“有件事情我想问你。”梁舒婷问，“Joker是什么意思啊？”
此时梁一睿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痛楚，像是被烫到一样的反应，“你……怎么知道这个字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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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一天两篇哦
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