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糟!”依芙赶紧把刀子放下,对着辛西雅道:“我忘了郯真很怕人多的地方。”
辛西雅也跟着一愣,她是知道郯真怕生,但没想过这问题有多严重,毕竟后来的相处
中,郯真除了不爱说话,会回避她的眼神接触外,已经慢慢地习惯和她共处,有时也会对
她表现出稳重贴心的一面,像上次为她做那对木偶的事一样,让辛西雅忘了郯真不同于常
人之处。
没想到最该盯着的不是如出笼小鸟一样的依芙,而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郯真。辛西雅叹
了口气。现在把人搞丢了,她心里和依芙一样紧张。
“我们回头找他……别担心,他应该不会离开我们太远。”他们进城才没多久,辛西
雅想应该不会离郯真太远,何况郯真个子高大,目标应该很明显。
但她错了。
他们沿着原路来回好几趟,还是找不到郯真的人影。
“这里太大了,我想我们分开找吧,一个小时后再回到这里集合。”辛西雅建议道。
“好。”依芙焦急地点头。很快地和辛西雅分两头寻找郯真。
都怪他太过兴奋,才会忘了郯真的状况。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冒失而再次做错事情,弄
丢穿越者,依芙只想骂死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只记得玩乐而忘了任务,始源大陆剩不到一年就要毁灭了,结果
他现在不但没找到勇者,还连穿越者都弄丢了!
依芙想像著郯真可能的状况,他害怕人群,不可能往人多的地方走,但是郯真很依赖
他,所以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那么郯真会去哪里?
依芙一路走往市集的边缘,那里人愈来愈少,摊位也不多,或许是位于市集的边缘生
意不好,所以摊贩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友善,几乎不主动招呼路人,只用冷冷目光地打量著
路上的行人。
依芙对于那些目光感到格外不舒服,可为了找到郯真,只能硬著头皮走下去。
“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大个儿,走路却不看路的啊?”
依芙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斥责声,让他直觉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果然看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低着头缩著身体,似乎是不小心做了什么而被当众斥
责。
他不安地拉着额前的浏海,整个人不知所措,眼神飘忽,像个惶惶然的孩子般。
“怎么不说话?你哑巴啊?弄坏了我的东西不用赔吗?”站在郯真身前的人,身高不
及郯真的肩头,穿着褐色陈旧的斗篷,满头花白的头发,一脸老态,却盛气凌人,手上不
及一尺的魔法杖高举著,眼看像随时要往郯真的胸口戳出个洞来。
郯真知道这时只要说句道歉就好了,只要说不是故意的就好了,只要说他愿意赔偿就
可以了,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说不出口,声音卡在紧缩的喉咙里,连吐气都无法做到
。老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像把正在凌迟他的刀子,一寸寸地割开他的皮肉,将他逼入恐惧的
深渊里,他的知觉渐渐丧失,只剩恐惧不断蔓延,像将灭顶的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欸,你这人怎么回事?连句话都不会说吗?是不是看不起人啊?”老人大声嚷嚷,
引起周围的人好奇驻足。
“怎么回事?”
“那人都不说话……”
“好奇怪……”
他听见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
好想逃……好想躲起来……
可是身体却动不了。像被上了枷锁困在牢笼里一样,完全动弹不得,连声音也传不出
去。
没有人能懂这份孤独,身而为人,连正常的对话都做不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
,可是他就是做不到。自由的人怎能体会身心被困锁的感觉?
他感到周围的人都因为老人的话而将目光聚集了过来,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开
口说一句话,一句就好。
但他要说什么?他要怎么开口?他连怎么发音都忘了……
冷汗不停淌下,喉咙过度紧缩而发出奇怪的喀喀声,郯真的眼前因过度紧张而变得模
糊。
一道白色的身影蓦地插入郯真与老人中间,就像阳光划开了乌黑厚重的云层,为眼前
带来光明,空气猛然灌入肺中,郯真顿时像是解开了枷锁般,感到身体突然变得轻松。
依芙想也没想地就冲到郯真身前,一掌拍掉老人的魔法杖,骂道:“你干什么?”
拿着魔法杖指着人,就等同于拿着武器对着人一样,都是一种挑衅、威胁的动作。
会做出这样挑衅的动作,如果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就是非常看不起被指的人。
无论哪一种,这都是非常羞辱人的动作。也难怪依芙会突然发起脾气。
大概是依芙出现得太突然了,那一身雪白不似凡人的样子让老人一时愣住,问:“你
谁?”
依芙握住郯真满是手汗、冰冷的掌心,瞪着老人道:“我跟他是一起的。”
郯真低头看那只和自己紧握的小手,方才紧缩到疼痛的心脏像是找著了可依靠的地方
,顿时安然下来。
老人仍旧气焰凌人,忿忿不已地道:“那好啊!你看他撞坏的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但看着却没有刚刚那么恐怖了,郯真不由得将依芙的手握紧了一些。
依芙顺着老人所指的地方看去,地上散落着十几盒细长精致的木盒,有些盒子被撞了
开来,掉落出里面的法杖。每根法杖用料精良,雕磨细致,看起来就觉得价值不凡。
“掉了捡起来就好啦!”依芙一脸大惊小怪,顺手将拾起一根法杖。
“啊啊啊!你怎么可以用你低贱脏污的手碰呢?”老人一边大叫着一边拿出白色绢布
把法杖抢了过来,护在怀里用绢布细细擦拭。
依芙被凶得莫名奇妙。
“这些法杖都是要上呈给玛玆诺格伟大的魔法师的,怎么能让你这种卑微的凡人玷污
了它?”老人心疼地抚摸怀里的法杖,一边破口大骂。
依芙没有因为老人话中的污辱而生气,只是翻了翻白眼。难怪这些法杖掉在地上那么
久也没看见有人来帮忙捡,原来是怕“玷污”它。
“那你想怎么办?”依芙无奈地问。
老人还没回答,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先行而至。
“让开让开,怎么全在这挡路?”
一名穿着银亮的铠甲,披着鲜红的战袍的棕发男子,领着一小队装备精良的士兵,气
势惊人地走在大街上,沿途的路人纷纷闪避,只剩老人和依芙、郯真三人还站在路中间。
“你们挡在这里干什么?”棕发的男人趾高气昂地上前,看也不看地上的东西,啪嚓
一声,一脚踩断了其中一根法杖。
“啊啊啊……”老人从瘖哑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哀嚎,难过道:“大人,您怎么踩了
我的东西?”
“这些破东西,你还不将它们移开,让它们挡了我的路?被踩坏了也是活该。”棕发
男子说著,又朝另一根法杖一脚踩去,老人想救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又一
根被踩坏,然后满脸心疼快速地用白手绢一根根捡起其他散落的法杖。
“是安多的军官……”
“真倒霉……”
听见路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依芙皱起了眉头,瞪着军官的脚下。
他虽然不喜欢老人,但也明白老人将这些法杖看得有多重要,却被人这样毫不在意地
踩在脚下,而老人却碍于对方的威势,完全没有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
老人一脸痛心疾首,却又不敢发脾气,只能卑微地道:“安多的大人,这是小的要上
呈给玛玆诺格魔法师的法杖,您这样把我的杖踩坏了,我要怎么跟玛玆诺格交代?”
“交代什么?玛玆诺格那群只会躲在背后说嘴的老人,比得上我们安多吗?踩坏他们
的法杖又怎样?难道他们的法杖会比我们的剑有用吗?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现在的生活都是
靠谁在守护的!”安多的军官气焰逼人,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们安多又在仗势欺人了?”
另一头又一行人走来,个个披着铁灰色斗篷,斗篷下是深蓝色纹著金色徽章的骑士服
,腰间佩著长剑,脚上是皮革马靴。
为首的人拉下帽子,一头掺著灰白、淡金色的短发,五官粗犷微带风霜,灰蓝色的眼
眸传达出这人坚定的意志,他背脊笔挺地站在安多的军官面前,显现出一种正义凛然的样
子,对着安多的军官露出不齿的表情。
“是你啊,布鲁克.柯宁,弗兰尔德的骑士长,找到你们家落跑的勇者了吗?”安多
的军官——米诺一脸挑衅,细长的眼眸中泛著不怀好意的光芒,他刻意在众人面前直呼布
鲁克的名字,还有他的职位就是为提醒所有人他的另一个身份。
——前勇者托恩的师傅。
这曾经令人景仰、足以自豪的身份,如今却成了一种耻辱的印记。
布鲁克身后的人闻言,个个一脸愤慨地握住佩剑的把柄上前一大步,而安多的人也不
甘势弱,也冲上前将自己的长官护在中间。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坏了许多人纷纷走避。
就连身处在暴风中心的老人见形势不对,也不愿再计较法杖的事,收了东西就赶紧躲
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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