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停。”林莫凡从后座下来，“你的手不要抖，不是骑过脚踏车了吗？”
“……但是这里的坡很陡。”他没承认，是因为她放在肩膀上的手，才让他一时分心了。
“煞车握稳，下坡放慢，上坡就催油门，你可以的。”她说完，又跨上机车，不过还好，
这次她的双手都放在自己身上，没来干扰他。
经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小路，她伸手指著给他方向，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已经绕了东塘岛一
圈。
“要再骑一圈吗？”她的声音透过海风变得模糊不清。“这次我们走海线，结束后就可以
回民宿了。”
“好。”
十月的海风有点凉，在台湾习惯了没有春秋季节的乔昊，在这两个小岛上所感受到的秋凉
都有些陌生，他知道这些陌生可能之后都会成为日常，不管是人情冷暖还是天候，还是慢
慢习惯吧。
这座小岛，他还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
虽然鲁莽或直接的人性让他恐惧也不舒服，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继续应付下去，毕竟
现阶段他并没有什么选择。
他已经拒接母亲的电话超过一个礼拜了。
他拥有一对控制欲极强的父母，总是贬低他的行为与选择，希望他按照父母的意愿去选择
未来，但躲避到这个小岛上，他便什么都可以不用管，不必接这些没必要听的电话，讯息
敷衍著也还能过得去。
第一次他感受到自由。
还记得高中毕业，他因为选填了自己喜欢的科系，被父母关在国外的家中，爸爸请了一个
管家，不准他去任何地方，虽然衣食方面无缺，却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
乔昊父母的控制欲，就是这么极端。
吴爱莲那时候声泪俱下的说：“儿子，只要你回心转意，爸爸就会满足你一切所需，你难
道不知道你比别的孩子幸福很多吗？为什么要这么任性？是不是李世基那个孩子带坏你的
？”
他还记得自己几乎是哭着说，“反正我就是不要你们决定我的人生！我就是想唸兽医系！
不许妳说学长坏话！”
后来还是靠李妈妈出马，苦口婆心的劝爸爸妈妈接他回国，不然他搞不好最后会因此妥协
重考，也就没这个机会去尝试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突然腰间一阵温暖，他吓得整个车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林莫凡这女人怎么手伸进他的口
袋里了？“……！”
“我想说你越骑越快，有点冷了。”林莫凡笑着说。
“冷……冷吗？那、那我骑慢一点……”他支支吾吾的说。
“好啊，慢慢骑，比较安全。”林莫凡笑的声音很凌乱，但是听在耳朵旁总是麻酥酥的，
搞得他口干舌燥。
也不是没载过女生，没谈过恋爱，但却是没遇过这么凶狠霸道的女生，像乔昊这种温吞安
静个性的人，还是别奢想自己驾驭得了吧。
他摸摸鼻子，继续往前骑。
如此一来，他只要能够多练习，就能够考取驾照后，之后也就可以买台机车代步了，真是
不错。
他一直以为自己上了年纪似乎也就没这个机会学习，没想到让他遇到了这个女孩，虽然嚣
张跋扈，个性尖锐又不好相处，但却也是个热心的好人。
希望能够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适应这里的环境。
右手微微催加了点速度，只要还在安全范围之内，他想要用自己还剩余的勇气，努力在这
个地方找寻让自己快乐的生活方式。
“别嚣张了，没驾照的人骑那么快干什么？”后座的林莫凡马上喊他，“不准超过40。”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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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乔昊亲手奶的那一胎小猫咪已经正式断奶，也开始开放认养，因为林莫凡的协助，每天都
有人要来看小猫，虽然大多数都只是小朋友看着猫可爱想要摸两把，并不是真的要认养，
但也因此让办公室络绎不绝。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群人，下班时间林莫凡又来找他，“好了就回家吧？”
“哦！莫凡要带你回家呀？怎么这么好？”这时候正在替小猫喂奶的李世基笑着调侃他。
“不是不是，莫凡小姐教我机车……”乔昊脸红著解释，拿着安全帽出门。
“这么好？怎么不教教我？”李世基看着表情一脸淡定的林莫凡。
“你赶快换掉那台老爷车吧，迟早出事。”林莫凡翻白眼，“走啦。”
“掰。”李世基笑得可开心了，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林莫凡直接让乔昊骑车，乔昊经过了几次训练后，骑起车来已经相当熟练，一路上顺利的
骑着林莫凡的那台有点老的银色光阳125，迎著海风，不紧不慢的在路上骑着。
这车虽然老，但很好骑，油门缓缓的不冲，却很有力，骑过几台车的乔昊竟然都能分辨出
这个了。
“骑得不错嘛。”她的声音在耳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风的关系，似乎少了点原本凶巴巴
的感觉，多了点软软的温柔，“什么时候去考张驾照？”
“我们结扎活动结束之后就可以去考试了。”他赶紧回答。
“结扎活动……”不知道林莫凡要表达什么，但对于这个话题，她似乎有点沉默。
到家之后，林莫凡跨下机车，收拾了安全帽挥挥手，“那今天就先这样了，早点休息，明
天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昊总觉得她似乎没有一开始见到的时候那么吓人，讲话虽然偶尔
还是会尖酸他几句，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总之有点知道她的模式和路线后，似乎能够
相处得挺好的。
这也算是好事吧。
正准备回到租屋的时候，林莫凡身边来了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本来以为他是客人，但这
人却迳直朝着林莫凡走去。“莫凡……”
“你怎么又来了？”
“妳要躲我电话到什么时候？”男人长得很俊秀，鼻梁高高的，戴了副温雅气质的黑框眼
镜。
“……”林莫凡叹了口气。
有八卦。回到房间的乔昊，忍不住从阳台偷偷看两人，只见高大男人牵着她的手在沙滩上
散步，身高差距很大，看起来有点可爱。
两人不知道讲了什么。
那或许就是之前林莫凡在前几天的清晨，躲在东塘海边一个人偷偷哭的对象吧。
关他什么事啊？他支著脸摇摇头，正准备回房间，听到楼下陈品仪的声音，“那个男的就
是姊姊的前男友吗？居然大老远从台湾跑来追姊姊吗？”
“对啦，妳别管那么多。”无奈的林莫昂正在洗鱼杀鱼。
“他们在一起不是十几年吗，为什么分手啊？”
“就是有一些原因啦！妳别管！”
又是一个十几年，乔昊看着沙滩上两人的背影，发现这个小地方的感情居然大部分都是这
么长久稳定，动辄都是十几年的细水长流，让人有点羡慕。
后来林莫凡留下了那个高大的帅哥自己离开了，那个男人看起来很难过。
乔昊坐着喝了杯茶，看着男人默默地离开海边，十月份的天气本就凉爽，今天更是起了北
风，涛声大作。
海边的房子住久了，每一个波涛声都是心跳，规律平缓，稳定温和，虽然不是优美的乐章
，却总是让人心情放松，这波海浪来得汹涌，少了点平时的稳定和缓，多了点惊心动魄的
情绪。
不知道那个男人那个女人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十几年的感情不管如何，别离一定是很伤
心的吧。
看着那个娇小女人表情有些黯然的回到自己所住的那一栋公寓，二楼的窗户虽然紧闭，但
可以感觉到黑暗中的她开了灯。隔着两道墙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多了这层故事之
后，给人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天空很灰，浪声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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