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的夏天-13
夏天出院不到两个月又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主治医生林志弘那里,夏天才刚从急诊转
到病房,林志弘医生就赶来看她的情形。
“我知道这个病会让你有很多不舒服,不过你这个病就和其他免疫疾病是一样的,不
能作会刺激免疫的事情,你读生物的应该有上过免疫吧?”林志弘医师在知道夏天发作的
原因后,忍不住唸了唸她。
林志弘医师的年纪不大,莫约三、四十岁,看起来很亲切,是个很容易和病人话家长
的医生。
“我们这学期才要上免疫……”夏天缩了缩身体,无辜地回答。
也不知道是否当时热敷的是左脚的关系,左脚的症状比右脚严重许多。类固醇打了三
天,右脚已经能动了,左脚却不见起色。
不过幸好这次双手比较没有受到影响,夏天还可以运用双手作很多事,照顾上相对轻
松许多。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住院应对起来没有上次那样手忙脚乱,照顾夏天的模式和上次
一样,夏妈妈照顾白天,夏霆霄顾晚上,我负责六、日,平日如果早下班,也会特地绕到
医院看看夏天。
夏天的弟弟唸市立一中,他没有像夏天当年高中一样在外住宿,而是选择通车住家里
,这次夏天住院,他下课后就直接住到医院里接替夏妈妈照顾夏天。
晚上我来看夏天都会在医院里遇见他,他长高许多,样子也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成熟
不少,只是还是像以前一样沉默寡言。每次来就看到他静静地坐在陪诊床上,憋屈地利用
床头的小桌子唸书。
看他弟用功的样子,夏天也不敢打扰他,有些私密的事情如上厕所,她都要等我来才
拜托我抱她去。
这样住院了几天后,夏天发烧了。
发烧对患有免疫疾病的人来说是件严重的事,身体的高热会引起免疫疾病发作,对此
医院赶紧抽血又验尿的为夏天找原因,才发现夏天是尿道感染引起的发烧。
因为打类固醇让免疫力下降的关系,使得身体容易受到细菌的感染,平常微不足道的
菌种在身体免疫下降时,大肆侵略夏天的身体引起发烧。
我们也才知道,平常为了不麻烦我和家人带她上厕所,所以夏天变得不敢多喝水还容
易憋尿,因而造成了这次感染。
感染的症状在医生紧急给与抗生素治疗后很快有了改善,却还是来不及阻止多发性硬
化症的发作,本来有起色的双脚又瘫了下去,还能活动的双手也变得无力。
夏天又重新回到全身动弹不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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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个星期六我到医院看夏天时,在病房外就听见夏天和夏妈妈争执的声音,夏天在哭
泣,而夏妈妈似乎在坚持着什么。
床帘被拉了起来,我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是那气氛让我不好意思进去,只好站在门
口听她们争执。
似乎是因为这次尿道炎的关系,夏妈妈希望夏天能穿上尿布,对照顾者来说,照顾瘫
痪的病人穿尿布是比较轻松的照顾方式,虽然夏天不重,但在全身无力的状况下,要扛抱
夏天到厕所对身材娇小的夏妈妈是一件艰难的任务。
夏天第一次住院时,夏妈妈就已经抱她抱到肌肉拉伤,这一次她再无法频繁地抱夏天
上厕所,但又不想她因为憋尿再次憋出尿道炎,迫不得已只能想出包尿布这种折衷的方式
。
但夏天毕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别的女生在这个年纪都是尽情打扮自己,展现
美丽,夏天又如何能抛下羞耻,接受自己必需包尿布的事实?
所以夏天哭了,夏妈妈讲著讲著也哭了。
我站在病房外听着这一切,心里跟着一阵酸涩。
为什么才二十岁的夏天,本该尽情挥洒青春、恣意张扬的年纪,却得被迫接受这一切
?她作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她得这种病?要受这样的苦?
她本是那么好面子、不服输的个性,却因为疾病让她不能走、不能动,只能仰赖别人
帮忙,甚至连基本需求,作人的尊严都维持不住。
夏妈妈似乎说不下去了,哭着借口装水走了出来,和我撞个正著,我只能当作刚来的
样子,和夏妈妈打招呼。
“瀚文,你来啦?”夏妈妈红着眼睛,勉强弯了弯嘴角道。
“嗯,我来照顾雨霁。”看着夏妈妈憔悴的脸,我忍不住多问了句:“夏妈妈,你还
好吗?”
夏妈妈往病房内看一眼,突然抓住我的手道:“雨霁她心情不好,瀚文,拜托你多陪
陪她,开导开导她一下好吗?”
那只紧紧抓着我的手瘦弱而苍白,明明不及我手掌大,却似有千钧的力道般抓得我的
手发疼。
夏妈妈恳切的眼神让我避不开,只能向她点头。
“谢谢你,瀚文。”夏妈妈这才像是安心了一般,松开了我的手走向茶水间,这一去
,应该会很久才回来。
我走进病房,轻轻掀开床帘,病床上的夏天似乎早听到我和她妈说话的声音,在我进
来前已经擦干了眼泪,努力对我展开笑颜。
“你来啦?”
“嗯,我帮你带了几本小说,让你不无聊。”我从背包里抽出了几本小说放到夏天身
上。
夏天勉力抬起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抚上了小说书皮,高兴地说:“是魔戒和哈
利波特!”
我和夏天九月才去看了魔戒Ⅲ的电影,夏天一直很想看它的小说。哈利波特也是这两
年红起来的小说,去年底我才和夏天看了第二集的电影,而我带来给夏天的是最新的第五
集。
“谢谢!”夏天轻轻翻过躺在她脚上的四本书后,开心地向我道谢。
我帮她先把书收起来,只留一本放床头,方便她阅读。
然后才坐在床边看着夏天问:“刚刚怎么了?怎么哭了?”
夏天愣了一愣,才涩然地低下头:“没有,没事啦!”
“我都听到了,如果难过你可以哭啊,干嘛在我面前装没事?”我摸了摸夏天的头,
心疼她故作坚强的样子。
夏天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我知道她一直勉强自己乐观,勉强自己像是不被打倒一样,但有谁面对疾病能永远乐
观坚强?
不点破只是因为知道她的好胜心,因为知道如果将她故作乐观的坚强点破,就好像告
诉她,她已经输给了疾病一样。
可是当那些哭泣和悲伤满到一个人扛不住时,又要留给谁去承接呢?
我坐到她床边,轻轻地将她的头按在我的胸口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的背脊。
夏天很快地将我胸前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
“我知道……我知道我妈是对的……可是我……我真的不想……穿上那种东西……”
夏天在我怀中边哭边说。
“我知道。”我轻声地安慰她。“不然这样好不好?你听我说……”
夏天从我怀中抬头,泪眼蒙眬。
我说:“你知道你妈的力气不够大,要抱你去厕所对她来说太辛苦了,为了你妈好,
她在的时候,你就为她穿上,让她方便照顾你。但是如果我在的话,你就把它脱掉,你不
用担心我,不管多少次,我都可以抱你去厕所。好吗?”
我亲了亲她的脸,吻去她的泪水。
“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你的发作期,如果再因为尿道炎发烧而发作,那你要什么时候
才能复健?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我看着夏天因泪水而湿润的眼睛,轻轻摸着她的脸、她
的唇,然后道:“你要想想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面子还是要康复然后出院,回到正常的生
活,现在穿那个只是一时的,是治疗的过程,那不丢脸,谁生重病不包个一两片尿布?重
要的是,你要赶快好起来,之后才能摆脱它不是吗?”
夏天垂眼想了想,才像是下了决心般沈重地点了点头。
“加油,你要赶快好起来!”我抬起夏天的下巴,吻上她略为干涩的唇瓣。
这个吻充满了药的苦涩味,但它依旧让人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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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星期一会被催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