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咒言
*以下对应主线7.2戴冠承重
皇后宫殿，夹在人来人往的侍从中，杰哈哈尔的存在感格外薄弱。
杰哈哈尔没想到一个人少了感性的结果是如此严重，
他们对娜菲塔丽的独占欲和保护欲，居然会让拉美西斯变成一个极其偏执的控制狂。
他无法预估再如此发展下去，拉美西斯会疯到什么程度。
“小杰……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听到熟悉的称呼，杰哈哈尔回身看向哀痛不已的娜菲塔丽。
他的娜娜，眼神全变了。那善良纯真、一见他便会含笑的眼眸，此时全承满了凝重
悲伤。
原本应该是他们夫妻俩共同携手，
他带着她一步一步，一起学习如何管理臣民、治理国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的娜娜，以最糟的方式，被逼着在一瞬间成长，还是另一个自己亲自动手，
逼她学会如何在生死关头中交涉斡旋，也一并学会了虚意奉承，
有什么比这更令一个做丈夫伤心的？
杰哈哈尔拥抱了娜菲塔丽，再度穿过她的身体，抱到的唯有自己。
瘪著嘴，压抑想哭的念头，他望眼欲穿看着娜娜。
至少他还看得到她、看得到她……
他就知道娜娜一定能认出他、一定能认出他，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只是他还找不出办法，找不到方法取回他的身体。
他不能再让拉美西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娜菲塔丽、伤害皇宫的人，
如果他再不设法阻止，只怕另一个自己不只会残害皇宫的人，
拉美西斯恐怕会成为上下埃及的梦魇。*1
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什么他能做的，他不能坐以待毙。
杰哈哈尔慌忙来回踱步、急得猛挠头，试图从记忆里挖出可用的资讯。
娜娜和侍从们经不起等，拉美西斯也不会等他，他得找出能立即生效的法子！
他记得他看过、他记得的，壁画上的故事有记载的，故事是怎么说的？
一个古老传统、人们常挂在嘴边，平常也不见灵过几回的方法，此刻却浮现
在杰哈哈尔脑海。
他什么光怪陆离的方法都试过了，不差再多一个荒谬的尝试。
杰哈哈尔花了几秒钟草拟内容，便匆匆启口：
“我赛提一世之子，先名杰哈哈尔、后名乌瑟马瑞，以拉神及冥神欧西里斯
起誓……以我杰哈哈尔为祭，我施予皇后娜菲塔丽的伤害，或任何违背她意愿
之事，日后必十倍奉还！”
杰哈哈尔一开始唸得断断续续，但他的意志很坚定，盯住拉美西斯的眼也没有丝毫犹豫。
他重复唸诵著咒言，内心不断向神祈求。
一遍不行，那就两遍、三遍，十几遍！无论如何都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如果父亲和大祭司选择了他当埃及的王，
那他就赌即便是如此无力、没有肉体的自己，也能发挥一丝王的能力。
一丝一毫也好，不能再让另一个自己继续滥用王权、祸害他人。
随着咒言一字一句被唸出，杰哈哈尔身上飘出一点一点细如砂粒的小黑点，
小黑点飘移空中，在宫殿上空缓慢绕圈飞舞。
见多了怪异之事，他也见怪不怪，只是那些小黑点绕着绕着却消失了。
杰哈哈尔失望看着空无一物的半空，连回首看向冲突中心的勇气都要消失殆尽了。
没有效吗？他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如果什么都做不到的话，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杰哈哈尔唸诵咒言的举动，却逼得隐身宫殿的胡狼退出殿外。
墨黑胡狼压低兽身，对着殿内高空低鸣，呈现遇敌警戒的模样。
整个皇后宫殿，唯有一只胡狼看得到小黑点消失后发生了什么事：
半空中，成百上千的小黑点凝聚成飞旋的黑线，黑线又绕成数个大小不一的漩涡。
大白天的皇后宫殿顿时笼罩一层阴影，宛如大雨将至的前夕，室内采光是一片昏晦不明。
漩涡越转越快，空气中的振动一波一波如海潮鼓动，
最终漩涡引发常人听不见的声波，其声轰隆，就像真的要打雷闪电了……
杰哈哈尔刚踏出一步，突然腹部一个剧痛，哇的一声，他反射性呕出一口血，
喷得地上血淋淋的一大滩。突如其来的巨痛让他弯下了腰，承受不住又侧倒在地、
蜷缩著身子。腹部、心脏、后背的部位是撕心裂肺的疼。
白色衣袍透出一点一点的红，红色逐渐扩大漫延，溼透整件衣袍——事后杰哈哈尔
才明白：这是他的血，在没有任何外伤伤口的情况下，活生生、一点一滴从皮肤渗
出，完美演示何谓身中诅咒。
心跳声在耳畔鼓譟，喘息间牵引著痛苦，
每分每秒都让杰哈哈尔感受到存在的真实与艰难。
怎么回事？……难不成咒言有用？
杰哈哈尔为自己的疼痛感到兴奋，这或许代表他的咒言有效了。
他艰难抬眼，看往准备要处死一地侍女的拉美西斯，却见拉美西斯如静止般看着
他所在的方位。
杰哈哈尔愣住了。拉美西斯是在看他吗？
那一瞬间犹如经过百年，杰哈哈尔忘了疼痛，压抑著焦急，屏气凝神观察著另一个自己。
……没有，拉美西斯没有在看他。杰哈哈尔自嘲的笑了笑。
拉美西斯的目光聚焦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貌似专注也像在发呆，就是不知道在看什么。
拉美西斯的古怪凝视没有持续很久，转首又看向等待的人们。
“下次哪个再做不好，惹皇后不高兴，可不只罚这样。”
虽比不上前刻的震惊，杰哈哈尔仍是睁大了眼。
拉美西斯改变了态度，无端改变了决定。
这算咒言的效力吗？算吗？还是拉美西斯回应了娜娜的求情？
无论如何，他都感谢神，感谢神恩扭转了局势，免去一场屠杀……
“感谢神？哈哈，你是我看过最笨的笨蛋。”熟悉的讥嘲声出现。
一道重量直落杰哈哈尔身上。
狮头人凭空现身，全身重压杰哈哈尔身上，一脚踩腰、一脚踩头。
杰哈哈尔早已没有气力闪躲或反抗，只能任由狮头人踩踏。
狮头人把握住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使劲践踏杰哈哈尔。
“诅咒自己？谁想得到啊？你还真是天生的笨蛋。”
杰哈哈尔没有在意那些嘲讽，反倒冷静分析起狮头人的状态。
果然，大白天的，日光依然有效压制狮头人的能力。
狮头人的身影看上去很淡，体重也轻很多，只能口头叫嚣，无法有什么实质作为。
杰哈哈尔的无动于衷只令狮头人更加郁闷，气得大骂：
“你以为一次就能永远改变他的行为吗？我就等著看你怎么不得好死！”
最后的话让杰哈哈尔不禁震颤了一下。
狮头人本性狡诈，但在负面的事物上特别诚实，这间接证实了狮头人最初在密室
确实是将他一分为二，而他出言诅咒也是正确的决定。
他对自己的诅咒能连带影响拉美西斯的言行，尽管成效看来十分有限。
同时呼应咒言内容，娜娜因拉美西斯所承受到的痛苦，将来都会十倍报应到他身上。
呵呵，他杰哈哈尔不是个无用的分身，他也是神谕认可的王。
只是这个王的证明让他悲哀得想哭。
压迫在身上的重量消失了，狮头人不见踪影。
杰哈哈尔从地上虚弱坐起，体内一股劲涌上来，让他疯狂咳嗽起来，
咳到仿佛内脏都要咳出来一样，好一阵子才得以喘息。
……啊，当年密室那个男人也是咳个不停。
*1：上埃及、下埃及是当时的用语，法老也会在称号上主张自己是上、下埃及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