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位于峭壁上的洞穴,就像老房子里墙上的壁癌,突兀,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决定开始旅行之后,我忘了自己走过哪些城市。
只记得不管再怎么放松思绪,再怎么缓慢欣赏每一处的风景,我总是会在班机起飞前
好一段时间就出现在机场。
有时候三小时,有时候五小时,有时候是半天。
有时候甚至在预计出发的前一天,我就开始收拾著行李,走进机场。
并不是特别喜欢逛免税商店,因为大半的时间我都只是坐在机场大厅的座位上发呆。
看着一位位即将朝天空飞去的人群,再看看裹着大衣的自己。
以某些方面来说,我们算是相同的吧?!
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在机场的自动门切断了影子之后,还有八个小时。
不能出关,领了机票之后找了个靠走道的座位,把行李放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确保不
会有人跟我距离太近。
那时才注意到,我的行李只剩下一个随身的蓝色侧背包。
但饭店里的房间的确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我相信自己已经仔细检查过了。
那只红色的行李箱跟绿色的运动背包呢?
我并没有遗落它们的记忆,也没有因为失去它们而感到什么困扰,所以很快就放弃了
,懒得挖掘更底层的大脑,我继续观察著机场四周。
人群,行李,脸上多的是欢愉的表情,只有少数沉重的声音,他们手中的机票纯粹是
将身体带往下一个工作场地。
我在一位从我身边走过,一身黑西装的男人背后,看到了一只白色的蝴蝶。
她趴在男人背上脖子的正中间,就像一枚找不到马尾的发饰,成了一片深黑中唯一的
图腾。
我起身,慢慢靠了过去想看个仔细,对于有蝴蝶竟然跟着一个男人进到了机场这样的
事情感到荒谬。
以极度自然的速度走近男人,却在离他还有三个人的距离时,男人与一位同样是连身
套装的女人擦过了肩。
白蝶飞起,凌乱了我的呼吸。
赶紧抓起唯一的蓝色侧背包,我的视线和脚步,都紧紧卡上了那条白色的弧线。
等我回过神,人已经出现在登机门,距离起飞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从背包里抽出机票排队,等待航空公司的人员检查上机,却在机票上目的地的字段
上发现那只被我短暂遗忘的白蝶。
“妳不是早就拥有飞翔的能力了?”
我看着她,随着队伍流到了登机口,将票交给工作人员的动作,再次惊扰了白蝶。
雪白的轨迹,朝反方向的机场大厅,划去。
航空公司的人员接过我的票,看了看我的脸,示意我等等进入飞机,记得把票交给机
长。
“需要这个步骤…?”本来打算开口询问,却被不断涌入的人潮推了向前,剪票员也
继续重复著收票放行的动作。
踏入机舱,我照着他的话做,机长先是脸色一凝,接着笑了笑,引领我走向头等舱的
位置。
那时我以为只是自己中了大奖,大概是航空公司的什么秘密活动吧,招待地十万位乘
客,免费将票种升级成头等舱之类的庆祝活动。
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不太妥当,飞机从外观看起来大概是波音七四七的等级,怎么这个
头等舱里只有一个座位?
又在我还来不及开口,机长已经转身走入驾驶舱,关上了门,就像隔绝了两个世界。
前方五十二吋的大型液晶萤幕正在播放著救生衣的穿戴方法,大概是我这阵子听过最
多次的英文会话,无所谓再听一次,我扣上了座位上的安全带,在将手里的机票收进背包
里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上头目的地的城市。
“Freedom?有这个城市吗?”
还来不及让我深入思考,空姐敲了敲门,送来了一瓶红酒,提醒我飞机已经起飞,可
以解开安全带放松休息,若有需要可以随时点选萤幕上的服务铃。
我用英文道了声谢谢,随手啜了一口红酒,继续看着那张跟了我八小时的陌生机票。
却在思绪连一个问句都还没结束的时候,喉头一烫,眼前的画面开始旋转,急速收缩
的脑袋让我喘不过气。
‘Welcome to Freedom.’
那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我依稀见到了机长的身影,逆着光,对我微
笑。
清醒之后,我便出现在这个洞窟里,眼里尽是黑暗,耳里回荡浪潮和岩壁的争吵。
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还有多久。
(待续...https://www.facebook.com/louisdayhappy/posts/28076859659454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