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庇护的神树 树の民

楼主: distantblc (白石)   2019-11-24 18:54:21

天空灰濛濛的,她的心跟着失去颜色,也是灰的。距离老桑(Sunset)在桌上留下纸条不告
而别就离开家,前往山里过了11天,没有任何消息。她的脾气日益败坏。
这阵子恰好是季节变化的时刻,日子拉长的像蛇蜕下的旧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而延
续的变冷,村民们习惯在早晚出门前多加一件衣物御寒。天空飘下灰黑色的碎屑,轻舞飞
扬,那东西闻起来像是枯木落叶燃烧后的焦味,片片沾黏在作物、土地上,外出干活的人
辛勤一天回到家,身上通常会积累浅浅一层黑灰,得在门口好好弹去抖落身上的灰尘。
小桑(Sun)和芙劳儿(Flower,她正值青春期,讨厌别人叫名字时,尾巴刻意上扬“er”
的音,那听上去有股幼稚感,像在叫小孩子,大部分村民顺其心意,改叫芙劳),两人年
纪相若,从小无依无靠,由老桑孤家寡人抚养长大。
老桑是个异类的外地人,原本在村子的边角开了间杂货商店“Sunflower”,专门经手一
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从“外边世界”来的物品。小桑和芙劳从小在他身边学习和帮忙,
三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彼此有如亲生家庭一般,日子倒也过得静好。

他们一族被称作“树の民”,住在孤悬汪洋大海里的小岛,岛的面积不大, 除了靠近海
边的平地稍有开发,大部分的区域仍是原始茂密的丛林,正中心的山脉高耸擎天。外海时
常有浓雾包覆,海象险恶,成为天然屏障关卡,导致岛上的住民长期与外界隔绝。
部落人口不多,仅寥寥千余人,大部分人日常忙于农活、鱼猎,产出的粮食足以自给自足
。由于地理环境与世隔绝,外海诸国知道这个失落之岛的人甚少,加上缺乏探索开发诱因
,除了偶尔有着因风暴迷航至此的船只,鲜少与外界交流,岛上村民并不排外,会借此机
会好好招待外人,交流交换外界资讯和物资。
初来到这座岛的外地人,首先会对岛上那棵树留下深刻的印象。虽然说是“树”,但那并
不是寻常可见普通的树,那棵树非常非常巨大,是远超过常识之外的异常之物。
船只穿越重重浓雾之后,视野别有洞天,小岛横躺在大洋上,白浪涛涛、波光粼粼,群山
秀峦,山体在阳光照射下晶亮剔透,宛若蓬莱仙岛。独独那棵“树”直挺挺的矗立在岛上
,予人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在海上远远地就能看瞧见“树”的枝干,岛屿山脉中央突出一株参天巨树,树干笔直枝枒
不多,光秃秃的不生一片叶子,冲上云霄,直达天际,使劲仰起头也看不见树顶,连天空
高处的云朵也只能装饰树干中段,底部的山脉相形之下,犹如树干根部的小小蚁丘。树有
多高?长到哪里去?回到核心的问题,这东西外观是树没错,但世上怎么有这么大的树?
关于树的来历完全是个谜团,恐怕没人可以回答。
树的根部深入地底,往下再往下,拓展得又广又深,牢牢支配整座岛屿,影响附近的地理
环境和天气,塑造出独特生态系统。岛上的住民敬畏“神树”,演化出崇敬树的信仰,相
信树落下的余荫会永远庇护他们。
本来应该是这样子。
近乎与世隔绝的树之民族独立生存千年之久,然而约在五、六年前,发生了一些怪事。起
先是树有点不对劲,树顶天空变得阴郁灰暗;气候恶劣起来,外海时常刮起暴风雨,落下
黑灰似的尘埃;土地不再肥沃,种出的作物干瘪缺乏营养;封锁岛屿的浓雾变得异常浓厚
,像是树在“对抗”什么。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误闯进来的船只,外边世界“肯定发生什么
”,但没人知道确切原因,树之民彻底与外界断绝连系。
神树在衰退,逐渐迈向死亡,这是所有树之民心照不宣的共识,当树倾倒死亡之刻,毫无
疑问岛上的一切也会跟着陪葬。
衰退的过程持续好几年,树之民心中隐隐有个日期,和土地、神树连结越深的人,体悟更
强。就在某个特别日子,他们心中会受到强烈感召,日子近了,树在召唤他们。
受到感召的人会备妥数日份量的粮食,出发前往岛的深处,接近树的扎根处,平时禁止进
入“无人生还”地带,在那里等待人生的最后一刻。
小桑和芙劳在逐渐死去的神树下长大,这些年来,村民由老而少一个个出走,土地无人耕
种,任由田地荒废,没有新生儿,举目所及的事物都在衰败,却没人试图阻止。
树之民与神树共存共荣,若一族的灭亡是树的决定,纵然他们不明白树为何降下灾祸断绝
全族人的命脉,还是会默默接受这个未来。除了芙劳,除了那个生性叛逆,爱插嘴顶撞大
人的芙劳儿(花‧朵‧),她对族人逆来顺受的态度,只能在树下等死的结局不服气,总嚷
嚷着要出去(go out)。
小桑心想道,大约还有八到九日?轮到他们前往树根处,他和芙劳不同(或许该说芙劳和
全村的人不同),早就做好前往树根处朝圣(赴死)的心理准备。尤其在老桑离开后,心中
那股感召更加浓烈,便将远行的行囊准备好,顺便备妥芙劳的那份。
芙劳虽然嘴上说着要“出去”,但部落里缺乏建造船只的技术,多年没有外地人的船造访
,她一个少女哪有手段可以离开岛。不管她再怎么不愿意,夕阳迟早会落下,铁一般的事
实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最后时刻她仍不愿动身前往树根处,留在“Sunflower”也是一
样的。他们会永远长眠在同一处树荫下,想到此节,小桑就感到无比的安‧心‧,心里涌
出暖烘烘的热流,脸上泛起祥和的笑容,做事手脚更加俐落勤快。
这天下午,他们到附近的密林荒地摘些野菜野果作晚餐,芙劳摘了几把野菜,手指不慎被
草叶背面隐藏的尖刺划伤,流出几滴血,她脸色难看,用力扔掉竹篓,人跑个不见踪影。
小桑好脾气地帮她收拾善后,又往灌木林深处寻去,摘了酸酸甜甜的浆果,两个竹篓装得
满满的,不留神忙到忘记时间,回去的时候夕阳西下,天空被晕染成一团红霞,渗出血一
般的鲜红液体。
有一群没见过的外地人站在部落屋子前,奇装异服,不知道从哪儿凭空冒出来?
日光稀薄,余下的时间不多了,连最后一丝光芒也快消失,在有限的落阳里尽管垂死挣扎
,奋力抓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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