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Snow Phoenix的后劲如此强烈,是浓缩了三十年晨昏的醇厚威力吗?不过才喝
三分之一杯,一盎司左右罢了。脑袋怎么胀得发疼,全身像被殴打般酸痛难耐,一点力气
也使不上来。不对!那难过的感觉并不均匀,好像只集中在某些特定的部份。后脑、脖子
、腹部和四肢关节,那未免太剧烈了。
我出力用手摸了摸脑后,头发的根部仿佛湿漉漉的,有种黏腻浓稠的触感。我把手伸
到面前,才慢慢张开了眼睛。
血。是血。新鲜的和已经干掉的交叠夹杂的血。
我这才发现自己被两个穿着整齐西装的高大壮汉扣压着,根本无法看清样貌,我的视
线唯一能停留的只有那四只异常庞大的皮鞋。他们从左右两边,将粗壮得像整捆钢筋般的
手臂绕过我的腋下和背牢牢握住我的肩膀。他们不必怎么使力,只要我自己稍微一动,整
副骨头就像快散了般喀啦作响。我的脚甚至搆不到地,壮汉的身高竟能将我悬空吊起。刚
进公司时做过健康检查,我的身高起码也有一百八十二公分,我说他们两位到底是吃什么
长大的啊?
或许在思考那个之前我得先搞清楚情况。他们是谁?要对我做什么?当我正要从圣诞
钟声的结束开始回溯,那却延续成了令人不快的掌声。
啪。啪。啪。啪。
‘真有你的。还要我派人大老远出去接你。好大牌啊。’
慎司先生坐在放著羊毛椅垫的柚木沙发,背后的墙上有一整面的泼墨壁画。左下角有
题字落款,但我认不出也没看过那样的画。一座山谷之间的堂皇酒楼,极细腻的画出里头
笙歌的情况。有鸟群飞越,右侧近处有位披着雪衣的绝色美女,神情妩媚地望着前方。
慎司先生就坐在那美女视线的前方,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挂著银亮的雪茄剪,面前的桌
上摆了一盒刚拆封的雪茄和一只深蓝打火机。那有点眼熟,可能是香织小姐或跟那成对的
东西。
看来处境非常明显。我被绑架了。
“由莉呢?!”说话的能力还算正常,他们并没有重击我的胸部,气的交换还不会太
吃力。
‘我说直人先生啊。请你别那么天真了好吗?’慎司先生边翘起脚边玩着手里的雪茄
剪。发出喀擦喀擦的声响。‘是你先放我鸽子的,气燄还这么大,说不太过去吧。’
“那是你擅自决定的,我没有答应。”
‘所以我才叫你别天真了嘛。’慎司先生从盒子里拿出一根雪茄,将头的部分卡进那
剪刀的洞里。‘决定权一直都在我这边啊,没有任何考虑或讨论的余地,你只要那么做就
行了。’喀擦。雪茄露出了扎实的菸草。
“那由莉呢?她跟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连健吾是谁都不认识。”
‘可是她跟你有关系啊。’喀擦。雪茄又被剪掉了一部份。那直接掉落在桌上,像巧
克力口味的小巧卷心酥。
‘泷川,带她出来吧。’慎司先生身后,客厅走廊的深处应声传来铁链拖行的摩擦。
‘小心点别踩到那个啊。’从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逐渐浮现,一道矮小诡谲的身影。
然后,是排山倒海扑来的吃惊、恶心、愤怒…
慎司先生口中的‘那个’,是倒在血泊中的香织小姐。客厅的角落,走廊的入口附近
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陶瓷碎片,香织小姐脖子上看得出致命的伤口,血应该是从那里无窒碍
的潺潺流出。是意外吗?被墙上的摆设造成的?
还没有余力深入思索,那目测不满一百二十公分,极度丑陋的男人手里握著铁链跳过
了香织小姐。他就是泷川吗?!脸像史前深海怪鱼一样荆棘扁平,头发烫成了向后刺出的
玉米须。那身西装大概是订制的吧,但穿在他的身上就像被压扁到一半的铁桶般皱折宽松
。不!不只是衣服。而是整个人都像从一般比例被硬生生压扁了一样。一想到那几天是这
样的生物潜入我的房间,甚至还有可能跟他一起待过同一个空间,我的胃就开始翻腾。不
过慎司先生没有给我这样的时间。
泷川用力一拉,铁链的末端紧紧缠着一双女孩的手腕。
“由莉!!”我嘶吼,光是那画面就足以引起我身上有关愤怒的一切。
由莉从头到脚一丝不挂,那些凌乱的伤疤露出狰狞的姿态在她身上猖狂爬窜,发丝被
眼泪和口水沾黏在脸上,几近崩溃的神情无助地望着我。
‘直人…不要看…不要…’由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板上。泷川哧哧地笑着,把由莉一
把抓起甩上桌子,将她的手脚缠铐在桌子的四个角落。扬起头对慎司先生说。
‘没我的事先走啦,看样子你有好多事情要忙呢,别送啦。’泷川背对慎司挥挥手,
朝出口走去。经过我身边时用那仿佛恶臭下水道里沼泽气泡破掉的声音说。‘虽然乱糟糟
的,不过确实是很棒的身体呢,喀喀喀喀。’
“你不要太过份了!不怕我报警吗!”我挣扎,就算痛还是不由自主地挣扎。但一点
用也没有,壮汉的手臂像焊牢似地动也不动。我只有痛的份而已。真的只有痛的份而已。
‘哈哈哈,说这话你不觉得幼稚吗?只要我拿到了“太阳”,就算直接把你们丢到警
察局前面又有什么关系呢。’喀擦喀擦。雪茄总共断成了五截。慎司先生从盒子里再取出
一根新的雪茄,站起身朝我靠了过来。‘到时候看你们是要报警还是要抱紧,都不关我的
事。你还是配合一点吧,事情可以不那么复杂的。’他拿雪茄拍了拍我斯牙裂嘴的脸,指
向地板上的香织小姐。‘不要像那蠢家伙一样,妄想从这里抢走什么。那就是唯一的下场
。’慎司先生一把扯开衬衫领口,露出装在玻璃瓶里,萦绕着幽蓝光芒的“鱼”。
“我说过了!健吾根本就没有完成“太阳”!他留下的真的只有做法!”
‘喔?是吗?那你说说看,制作“太阳”的材料包括什么?’慎司先生剪掉第二支雪
茄的头,走到桌边拿起了被由莉踢落的打火机,点着了雪茄。
“材料是…主要的材料是…”我已经预见了说出来之后的结果。那绝对,绝对,绝对
会死得更惨。
“是我。”我狠狠地瞪着慎司先生。
“我就是“太阳”诞生的关键材料。”
‘喔?噗!哈哈哈哈哈…!’果然,换来了轻蔑的嘲笑。接着一定…
‘真有你的直人先生!你真的很厉害!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能开玩笑。’慎司先生边说
著,若无其事地将雪茄压烫在由莉的小腿肚上。滋的一声由莉痛得哀嚎。我几乎无法控制
自己,要是有刀我会毫不犹豫砍掉自己的手臂,挣脱然后义无反顾朝慎司先生捅过去。
“由莉!!”
‘别那么激动嘛。这对她来说只是前戏罢了。你不知道吗?由莉她啊,其实…’
‘够了!慎司!拜托…不要…’由莉抽扭著身躯狼狈求饶。
‘是这样吗?怎么跟以前说的不太一样反呢?’慎司先生说著,这次是大腿内侧。滋
的烙烧冒出焦烟。‘没记错的话,妳最喜欢这边了对吧。’由莉紧咬著双唇,牙缝渗出血
来,她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让直人知道,什么都不能让他知道。
“慎司!真的!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真的是“太阳”的材料
!”我吼著,觉得或许可以硬生生将自己的手扯断似的觉悟。“健吾本来打算用我当载体
,透过情感性手术,将他的本质注入我的本质。他说我的心有自我放逐的倾向,在连我自
己都没有察觉的,意识最原始的贫瘠地带流浪。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定义都不存在
。就健吾所说那就像大霹雳前的宇宙。如果那样放著,迟早有一天会出现一般性的普遍。
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太浪费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同时具有干净和稳定,我的部份也是
因为跟他长时间的相处,才没有被这个无聊的世界抽去。而他就是要利用那个,将从自己
本身萃取出的崭新状态构筑,完美成最后的一切。“鱼”是。“失败者的飞翔”也是。接
下来就等着我这颗“太阳”。用比较容易的形容,就是健吾在我的心中建造他的世界。造
出房子与屋子,然后造出盒子,引出我心中炙热的纯粹。那就是…”
滋。‘啊!!!’雪茄头在由莉的阴毛上留下硬币大小的焦土,慎司先生出力印了上
去,皮肤凹陷,痛得由莉整个人晕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进行到一半就停止了!!我猜是跟我突然失去感触有关系!!”我
使出了全力加大音量吼著,撇过头,一眼都不敢再看了。“我说了!我都说了…我什么都
说了…住手啊…求你住手啊…”
(待续...https://www.facebook.com/louisdayhappy/posts/19438951923245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