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如果硬要说的话,陈星谕留在林辉如脑海里的样子,似乎是个瘦削的背影,偶尔微微偏
过头,能看见她戴着白色的耳机。对她的性格
,在认识以前林辉如一点主意都没有。
她们同系,甚至同班,却未曾有交集。
每次走去上课的路上,林辉如总能看到陈星谕走在自己前面,如果她有去的话,总是这
样的。她从来没有试着走上前去打招呼,一个学期过去了,她们甚至从未对话,在班上六十
几个人当中,陈星谕可说是她最不熟悉的人之一。
林辉如也不懂为什么,或许是没有那个接近的契机,也可能是因为陈星谕从来没有对她
多加关心,至少她认为是如此。
陈星谕在班上是个蛮特别的人,除了身为班代以外,听说成绩也还不错,就连外貌都挺
突出的。虽然林辉如很少近距离看见她,但觉得陈星谕的容貌有种吸引人的感觉。
瘦瘦高高,侧脸很好看,及肩长发是中规中矩的黑色,浏海随性地搭在额前。眼神总是
透出一种清冷的气息,但笑着说话时却又很和蔼可亲。综观来看,在林辉如眼中陈星谕似乎
并不是那种性格容易被了解的人。
林辉如能够近距离看清陈星谕面容的时机之一,是她发资料给班上同学的时候。没有人
记得陈星谕为什么会当班代,或许是因为看起来很拘谨,一丝不苟的样子吧,而她做事也的
确有条有理。即便班代在大学生活并不是个多么重要的角色,但陈星谕确实把每件事都做得
不错。
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过陈星谕和班上同学的关系没有不好,虽然经常一个人在
校园里面穿梭,为了班上的事务而忙东忙西,但某些时候也会听见她跟其他女生打闹,只是
林辉如从来不在其中。
班上那么多人,只有必修课才会聚在一起,而林辉如能够见到陈星谕的时间也就只是那
几节课而已。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认识这个看起来有点难接近的女孩,直到她们意
外选了同一堂通识课。
选了那堂通识课的还有林辉如的好友,说话比谁都还要大声的李百榕和副班代陈婉茹。
在第一次到课的那天,李百榕靠在林辉如耳边轻声说话,让林辉如抖了一下。
“干嘛啦?妳要吓死人喔?”
“看那边啦,”李百榕指了指窗边的位置,陈星谕正把包包放到座位上,白色的耳机线
垂下,连结到放在桌上的手机“是班代耶。”
“怎样,人家不能选通识喔?”
李百榕无视了林辉如的白眼,伸出右手握著拳头。
“猜拳,输的去坐她旁边。”
“妳有病是不是。”
婉茹拿着微微滴著水的水壶回到教室,在林辉如前面的座位坐下,成功的吸引了两个人
的注意,也就没再把那个幼稚的话题继续下去,这让林辉如松了口气,否则按百榕的个性肯
定没完没了。
“何亦伟没选这堂?”
因为身为副班代的关系,在三个人当中陈婉茹是最常和陈星谕接触的人,虽然都是公事
上的互动,但多多少少对陈星谕的生活有点了解。
偶尔她们去找班导师,把班上的事务办完以后,常常看到何亦伟就在办公室外等陈星谕
,在校园也经常看到他们走在一起。虽说经常一同行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星谕对何亦
伟很冷淡,顶多是不排斥而已,但何亦伟老是黏着她。
“何亦伟那么废哪会选这堂啊,这堂课的老师出名的刁耶。”李百榕挑了挑眉,看着在
一旁装没事滑手机的林辉如“要不是辉如大人,我是绝对不会选的。”
这不就是典型的"爱哭又爱跟路"吗?林辉如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但懒得回应李百
榕,以免又要开始低智商的对话。
已经上课许久,但讲师却迟迟没到教室。林辉如并没有觉得太奇怪,这在大学很平常,
至少她的学校是这样。班上很安静,冷气开得有些过冷了,不少人都趴下来睡觉,李百榕也
因此不敢再多说话。
手机滑到没东西可以再看,但林辉如一点睡意也没有,睡觉似乎不是个好选项。这样的
话只好出去了,老师还没来,短暂离开应该无妨。她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水壶,在心里
默默后悔刚刚拒绝陈婉茹找自己去茶水室的邀约。
她抬起头,准备起身离开座位,然后对上了有些陌生的眼神。陈星谕拿着她的红色水壶
,比林辉如早一步离开原位,也更早别开视线。辉如的姿势跟她的心情差不多尴尬,半蹲地
卡在座位上。前座的陈婉茹听见她撞到桌子的声响,还转头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两个人要在小小的茶水室独处,明明是同班同学,林辉
如却能预见无语的情景。但若不去,绝对会被陈星谕误会自己讨厌她,因为刚刚拿着水壶的
动作实在太明显了。林辉如可以向所有人保证,她对陈星谕一点讨厌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单
纯不喜欢那个尴尬感罢了。
于是林辉如还是去茶水室了,在陈婉茹问她“妳是智障吗”之前。
林辉如跟在陈星谕的身后,这个场景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就连今天早上也是走在她后头进
校门的。
她站在陈星谕身后,觉得自己的手掌出汗得严重,好像连水壶都要滑落似的。整个茶水
间只有水落到红色水壶里的流水声,小小的空间静默得令人焦虑。林辉如真心觉得,茶水间
绝对是整间学校最适合情侣幽会的地方之一,位置偏僻得要命,完全不会被打扰。只不过她
现在超希望能被打扰就是了。
然后饮水机又再次发出"哔"的声响,这让林辉如觉得自己被拯救了。陈星谕盖上水壶
,随着盖子里的橡胶环发出的磨擦声,她转过身,正好又再次和林辉如对上视线。
陈星谕扯了一下唇角,林辉如有如被石化一般站在原地,好像连呼吸都忘了,脑子里充
满太靠近的警讯。
“我很恐怖吗?”
这句话伴随着陈星谕的轻笑,她百分之百是从那时候开始对欺负林辉如这件事情上瘾的
。表情明显的凝结、半张著嘴想说些什么,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一切都太可爱了。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李百榕,林辉如肯定会回答:“嗯对,好可怕哦。”这样的废话。可
是不一样,不只是人不同而已。总而言之就是有极大的差异,林辉如找不到言词去描述这种
异样的感觉。
后来她没有回答,或者该说,陈星谕并没有给她时间回答,便迳自越过她离开茶水间。
她们第一次的互动就这么结束了,这件事当中林辉如的反应在后来常常被陈星谕拿出来调侃
。
没来由的紧张、不知所措的慌乱,那些情绪都显而易见,而且其实自始至终都被陈星谕
看在眼底,林辉如本人却是后知后觉。好像林辉如从来都是那个反应比较慢的人,不只开始
的时候是这样,她们的结束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