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失踪(18)

楼主: dragonman527 (天乐-咻!-)   2018-04-01 21:16:45
  光线轻盈地飘散在空气中,星期六夜晚的街上让天空怎么也无法呈现纯粹的黑,每个
人脸上的肌肉不再用力,连脚步都跟着若有似无的旋律。走在这之间不免觉得自己有点突
兀,当然实际上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没有人曾经将视线暂留在我身上,就算划过也会像虚
线一样刚好出现空白的断层。风吹过,耳朵回起一阵呼啸,浩介和梨纱的影像随即失去了
重量。脑袋里的投影机还热著,前额叶过曝著与田冈先生的对话。
  有人失踪,人数或身份警方没有多说,会到出版社只是因为无意间注意到的薄弱共通
点,就是那阵子他们刚好都在读我的书。包括寄了心得到出版社的人,也是因为那封邮件
才让警方决定走一趟。在经过经验和想像力的延伸之后还是无法找出任何关联性,于是警
方带走了几本书当参考后便离开。由于出版社相当配合,加上跟事实对照很多方面实在太
过牵强,所以警方并没有直接找上我。在那之后虽然有过几通电话但没有任何一位警察再
踏入出版社,而后续的情形田冈先生也就不清楚了。
  所以这些事跟我的书是不是真的存在形状相符的钩子?都只是田冈先生单方面的猜测
罢了。我抱着这样的结论将钥匙插进家的大门,扭开映入眼帘的一片漆暗。
  没人在家,周末的时候高哥通常会找朋友来这里放松,看一整晚韩国女星的演唱会
DVD或综艺节目,狂欢到深夜然后倒头就睡。不过今天好像例外。室友好像也还没回来,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虽然不过一个走廊的距离,一道墙的厚度,但平常就没怎么有互动。
那也无关乎时间差的问题,只是出自于个人意愿。
  回到房间褪下一身外出服,直接从晒衣竿上拿了干净的衣物和内裤,走进浴室准备洗
澡。将莲蓬头的水打开,狭小的空间仿佛下起了深刻的大雨,等待那雨温热的途中我站在
镜子前凝视著里头的自己,或许用观察比较正确。头发有些厚乱,多久没剪了呢?上次才
烫过的浏海像执傲的叛逆少年硬是回复到自然卷的状态。眉心之间的杂毛也忘了修,单眼
皮和眼尾的弧度像小孩所画的稚气山丘,瞳孔还算能反射日光灯,在那周围撕裂著粉红的
血管。鼻子的轮廓,耳朵上软骨的皱折,瘪著嘴又噘起,预估那变化之间的长度差距。右
嘴角(镜子里)上方有一颗淡淡的痣,像晒伤的疤,鼻侧上也有一颗,到底是原本就存在
还是慢慢浮现的不太确定。
  洗完澡我用卫生纸将镜子擦干,再次确认刚才的几个细节。回房吹干头发,从抽屉取
出一只旧款的数位相机。突然想到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我和加奈出游的照片,但很可惜一
张也不剩,记忆卡空空的。我选取拍照模式伸长手臂照着自己的脸,从左侧到右侧,下巴
头顶各个角度共拍了三十几张。将照片存入电脑,开了新的资料夹,将名称取为今天的日
期和现在的时间,‘1130_2034’。接着点开电脑里的录音系统,对着麦克风简短说了几
句,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拿起身边浩介的书随意翻开一页便照着唸:‘在
重新茂密之前就让我的心荒凉 那些爱或不爱的就让回忆去喂养 当预兆再次出现就让我
的心猖狂 那些相信或不信就让身体去松绑’怪了,真像歌词,算了反正不重要。试着把
它播放出来,感觉好不真实,不太像自己对自己声音习惯的认知,听说那在别人耳里是没
什么不同的,好像是跟头骨的构造有关,但我想应该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才对。
  一切准备就绪,我从散放在墙角的纸箱抽出一本自己的书,坐在床上将枕头立起,靠
着床头把被子拉高到胸口,拆开封套的胶膜从第一页开始慢慢读起。
  读完前三个章节,我放上书签走到桌前,照同样的角度自拍了三十几张,录了段跟刚
才一模一样的句子。然后回到床上继续读下去。
  我在中间及剩下三章时重复相同的动作。拍照,录音。十一点半左右终于将整本书读
完一遍,我一样自拍了脸的各个角度,以及录制相同的话语。然后把五个阶段的照片并排
开启,从整体宏观一直到细节部分,一张张花时间比对。放出音档,闭上眼仔细含着。
  除了胡渣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清晰,其他的我找不出值得费解的差异。五官间距、肌肉
线条、声音的响法,或是形而上的眼神和气质性也一样,都没有出现田冈先生所提过的,
好像换人了一个人似如此剧烈的变化。
  会不会还不够呢?我坐回床拿起书打算从头阅读第二次,却在视线甫接触到第一章的
标题时,手机在桌上醒了过来,萤幕闪烁著‘不明来电者’。才刚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
被子里的暖度也逐渐增温,真不想离开,但不明的来电号码又确实令人在意。
  “喂?”我还是接了,原本想跳回被窝但…
  ‘嗨,睡了吗?’是加奈。
  “还没,妳知道的,跟以前一样。”我坐在地板上,让自己尽情冰冷。
  ‘也对,该睡的应该是我。’加奈说著,像在描述一件事实那样。‘签书会呢?还好
吗?’
  “嗯,都弄好了,有点丑不过还看得出来是浩介。”
  ‘丑?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他累了吧,我排在挺后面的。”浩介应该是因为梨纱的话而心神不宁
,但要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重点是那跟我,或加奈,都无关。
  ‘没关系,谢谢。’
  “还好…”谢谢?好生涩的字眼,从前几乎不曾出现在我和加奈的对话里头。情侣之
间有道谢的必要吗?或许那时候关心的只有这么做对方会不会开心,而彼此也只是用最直
接的情绪来表达当下的感受。谢谢这类的词,说起来反而别扭。
  “那…我要怎么拿给妳?”
  ‘星期三晚上有空吗?’
  “目前都没有什么非得占用到晚上的事情。”
  ‘那就约那天好了,六点,台北车站大厅。’
  “要吃饭吗?”
  ‘不了,晚点还有其他事,只是刚好那时候会出现在车站。’
  “好吧,那到时候见。”
  ‘嗯,我会在古怪的铜色机器人装置艺术那里等。’
  “好…对了!妳的电话怎么会是不明来电?”问完之后瞬间觉得有点后悔,说不定是
加奈换了号码不想让我知道才刻意设定的,希望她有预先想好台阶,其实就算说实话我也
没关系。真的。
  ‘我的手机不见了,昨天发生的事吧,早上睡过头以为只是忘记调闹钟,没想到就这
样找不到了。’
  “会不会掉在放穿过衣服的篮子里?还是鞋柜什么的。”
  ‘都找过了,也请朋友打我的手机,但静悄悄的哪里也没有。一开始还有拨通,但从
晚上开始就没有回应了,不知道是没电还是被关机。’
  “所以妳现在是打公共电话?”加奈公寓楼下转角的超商外印象中的确有一台老旧的
卡式电话亭。这么一想好像到处都有超商,占据了城市的每一个转角。
  ‘嗯,刚去买电话卡的时候还被侧目,店员用一种在动物园观赏夜行性动物区的眼神
将卡片交给我,看来应该很少人买这种东西。’
  “如果电话卡有保存期限的话,说不定他们的库存早都已经过期了吧。”
  ‘也许喔。不过手机不见了真没安全感,谁都连络不上你,也无法随时主动联络别人
,就好像失踪了一样。’
  哔!哔!哔!
  “什么声音?”
  ‘快没钱了,原来电话卡打手机这么贵。’
  “知道我当兵打给妳花多少钱了吧。”
  ‘真是辛苦你了,先这样,星期三见,掰。’
  挂上电话,我继续维持那样的姿势靠着床沿,望向躺在身边,夹有书签的我的书。已
经不想翻开了,加奈最后提到的像倒刺一般哽在我的耳蜗。‘就像失踪了一样’,这句话
像放在斜坡上的纸球开始崎岖滚动,然后发现坡道本身围成一个圆圈,而球也逐渐加快转
速。
  最后好像撞上了什么,我随手披起外套出门。
(待续...https://www.popo.tw/books/631897/articles/73595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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