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亢考上武举状元的那天,他见到了进贤大人带来的那两个孩子。心与积。
一只雪狐一只墨狐,是龙凤双生胎。
心很安静乖巧,长相气质都不错,颇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姿,只是感觉沉默寡言
,很是成熟。而积则是爱笑爱闹,纯真个性,也非常依赖姊姊。两人拜亢为师,开始学习
武术有好一段时间,两个孩子天资不差,亢便让两人跟在身边学着服侍。
这天交班之后,亢带着两个孩子练习,遇见了刚好进宫的苍。亢赶紧鞠躬。“殿下。”
“如今你也称呼我为殿下了。”苍的眉眼低垂,似乎有些心事。
“原是身分有别,是殿下包容,也是亢僭越了。”他说。
苍抬眼看着亢,几个月没有见面,亢壮了些,身子也有些训练时细碎的伤口,穿着的禁军
侍卫制服威风八面,脸上却有着沉默与压抑,那种平时他从不会有的表情。明明只是经过
了一个夏季,亢竟变得如此陌生,但是他是知道为什么的,他也算是凶手之一。
“恭喜你考上了武举状元。要是有一天能够在我身边就好了。”
“多谢殿下吉言,在下也很期待能够与殿下重逢。”亢低头答是。
“对了,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苍实在不希望看着两人这样的气氛,换了话问。“挺
可爱的。”
“这是进贤大人的养子养女。心和积。”亢欠身介绍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从亢的身后跑
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前的人,乖顺的行礼。
“殿下贵安。”
苍稍稍看了一下眼前的两个孩子,有些被眼前银蓝色头发的这个女孩稍稍吸引了一下目光
,这个孩子清朗娟秀,沉静的气质很是难得,眉宇之间有种善解人意的温暖端柔,一点也
无孩子的躁动吵闹。虽然还年幼,却觉得有些被那双眼睛看透的感觉,使得他在三留意了
一番。
“那么,我要去探望父王,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是,恭送殿下。”亢的眼神也有些奇妙。苍的身体似乎也好了许多,也更加高大也壮硕
了,几个月没能够见到面,除了亢有了该有了合乎身分的礼貌与距离,其实苍也疏离淡漠
了许多,亢感觉他就像是回到了当初自己甫进宫时,所见到的苍一样:对人都保有距离,
也不相信人。
这样下去,他又要一个人孤独寂寞的奋战了吧?亢很清楚两人的情况会这样尴尬也是因为
浮萍的关系,却不想要改善什么,像是想要短暂的表达自己的任性与不满一般。
真是孩子气啊,亢在心里头暗暗咒骂着自己。
“师父。”等苍离开,心小声地询问。“您为什么和殿下吵架?”
“嗯?”亢吓了一跳。“没这回事。”
“啊,”心眨眨眼睛,退后了一步。“对不起…心多言了。”
积转头对姊姊说。“父亲大人不是有交代过,不能擅自窥探别人的心思吗?”
“窥探别人的心思?是什么意思?”亢好奇地抓住她的肩膀,心则是有些害怕的点点头。
“不是全部都能看见…但是能够分辨一些…周遭的情况?”心诚惶诚恐的,似乎进贤也警
告过她必须将能力隐藏。“要够亲近的人才能够知道,不是能够看得到任何人。”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能力的?”亢问。
“她是天生下来就有的。”积说。
“这是很特殊的能力。但是一定要小心使用。”亢笑着安慰看起来很慌张的心说。“进贤
大人应该有说过,此能力不能示于人对吧?”
“是。”心点点头。
“这是因为这个能力,要是用的不好也是会害人的,所以你们两个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否则也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他把话讲得重了一些,看了两个孩子惧怕的点头之后,亢
拍拍她的脑袋,才觉得她银蓝色的长发与浮萍有些细微的相似之处。“所以进贤大人才会
这样说,但并不是禁止妳使用,懂了吗?”
“是,我懂了。”她年纪还小,或许不知道这个能力的可贵与特殊。亢一个想法从脑中掠
过,要是心能够在苍的身边协助他,关心他,或许他就不会这样孤独寂寞了。
但是亢马上摇摇头,罢了。他为什么要为了苍做这么多?
*** *** *** ***
步入丹阳的宫室,他看到的是七彩的纸鹤悬挂在窗边,整间殿都是南国的红色气氛,粉红
色的罗帐,赤红色的地毯,绯红色的坐垫与靠枕,勉强搭配了白色的羊脂玉与珊瑚色的珠
帘。而她本人也是穿着一袭火红色镶金边的衣衫,不如其他东国的女人将领口袖口都封得
密实,丹阳的领口像是故意开敞着,露出锁骨与大片胸口,颈上还有一串封妃时母后赏下
的金珠。
苍微微皱眉,这个女人有多不愿意与他结婚,这不是摆明著吗?
更不用说丹阳这个女孩,表情总是高傲冷漠,人前人后都无法好好相处。见到他来了,她
眼睛也没抬一下,继续用小刀在一块木头上轻轻雕饰著。旁边的侍女慌忙忙的跪下赔罪,
说来她从南国带来的侍女,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是从烈焰城直接指派,因此不是特别
熟稔的关系,苍只是挥挥手让她们离开。
“妳在做什么?”苍看着一旁的窗台上放满了木头刻制的老虎,这些木雕还特别用白色的
铅白漆上,看起来虽然粗糙却也可爱。
“不用你管。”丹阳似乎连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讨厌,忿忿不平的说。苍才发现她手指上
有着细细碎碎的刀伤,看来不是很擅长粗工而伤到自己的手了。既然不擅长,到底为什么
要做这些呢?这个木雕的老虎肯定对她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
他抓住她的手,小心的将小刀取下。“我知道妳有很多不情愿。也知道妳思念著过去的某
个人而不愿意面对我。”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手上还尚未雕完的白色老虎。“但是我
必须要以大局为重,妳也是一样。”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难道你的大局就是整天泡在浮萍的宫里?”丹阳气急败坏的抢回小
刀,也不顾自己抓着刀尖,就这样猛力一拉,瞬间划伤了手指。“你根本没有资格说我!
”
“妳这家伙。”苍也有了怒气,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抢过小刀,果然看到了刚才的鲁莽拉扯
下有了新的刀伤,手指手掌正泊泊的流着血。“妳就一定要这么不懂事?自己的身子也不
愿爱惜了吗?妳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吗?妳没有父母兄弟吗?
他们的命难道也不值得妳在意吗?”
丹阳咬著牙,一句话也不吭,眼泪就这样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苍叹了口气,唤人叫来太医
将她伤口处理好。不知为何,丹阳的眼泪没能够止住,反而越哭越凶了,表情卸下了冷漠
高傲的围墙后,是那么脆弱而支离破碎。
丹阳想起了谷地受伤时,替她包扎伤口,将她抱回营区的那个他,那个对她总是很冷漠,
但其实温柔体贴的他,那个连最后一句喜欢她的话都没有说,却很小心翼翼的拥抱她的他
。她明明这么喜欢银,也喜欢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却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甚至
对这些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谷地那些短暂的日子,她以为可以轻易忘掉,但是她却做不到。她好想念他,好后悔当初
没有说什么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也深知道即使如此,银也不会说任何挽留她的话,他有着
自己的坚持与信念,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就算她没有嫁来东国,他们两人也不会有结果
的。
丹阳的情绪就随着眼泪这样止不住的溃堤。
“为什么哭?”让她哭了好一阵子,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苍才开口。他的声音虽然温柔
,但是表情却是不容质疑的坚定。“我知道不是因为我。”
丹阳仍不愿意说,紧闭着双唇,下颔绷紧的画出倔强的线条,但是看得出来她已经有些软
化。
“我们是夫妻。丹阳。”苍说,表情是一片淡漠。“无论妳愿不愿意,这件事情都不会改
变。妳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那你呢?你要专宠浮萍,帮她树立敌人到什么时候呢?”被这样一说,丹阳不满的回话
。
“所以我不是来了吗?”
“你来了又如何?不要跟我说什么相互的利益与意图,什么隐忍或顾全大局的鬼话。我是
南国女人,我不要我们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丹阳的语气没有一丝犹疑与惧怕。“我
们南国女人的一生最在意的就是你们男人最不需要的情爱,你如果没有办法爱我,不如休
了我!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一口气!”
“…好一个南国的女人。”苍摇摇头,不禁失笑。“我就从来没有像妳这样的勇气。”
“你笑什么!”丹阳不满的。
“真的,不是笑妳。”苍低着头说。“我一直觉得登基和报仇是最重要的事,从来没有时
间在意过自己的感情。即使有喜欢的人,我也是克制着,隐藏着。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是这
么重要的。”
“…所以呢?”丹阳安静了半晌,问。
“所以我要试着了解妳,妳是我的妻子,也是未来的王后。即使妳这么厌恶我,我仍然没
有改变想法。”
“我没有厌恶你。”丹阳急急开口,但说出口又觉得懊恼,皱了眉头索性就什么都不说,
表情明显得几乎让人一目了然。
在她这样直率而可爱的个性面前,他似乎也不需要假装不需逢迎,丹阳就是这么明白的女
人,使得他忍不住微笑。“妳这样的性子,关在这座宫殿里实在可惜了。”
“这我早就知道了。”丹阳瞪了他一眼,却与苍对上眼后,两人忍不住都因为这句狂妄而
骄傲的话给笑了出来。
那天苍待在丹阳的朱鸟殿里头,大约待了好几个时辰,并且第一次留在那里过夜了。似乎
也是那天开始,丹阳软化了态度,开始试着接纳苍,与这段在东国的人生。
在这座城里头每个人都充满了城府或心机,她知道自己单纯莽撞的可怕,但是苍对她温柔
体贴,百依百顺,她也愿意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学习在这里生存的方式。丹阳知道这一生
是没有可能等到银的温柔了,所以这段不算感情的感情,她打算就这样舍弃。
就当作是作了一场美梦吧,她也早该醒了。
*** *** *** ***
珆的头垂得很低,几乎贴平地板,她没有怨言,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连一点自尊都没有,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从来没有埋怨,即使这几百年来,他对她的怨毒与憎恨,已经
将过去的柔情蜜意消除得无影无踪。
“抬起头来。”緺的声音冷澈得像冰一般。
她抬起头,看到了面对着她的緺与翔,还有她的妹妹蔷。翔的手中还在缝制著新的寝衣纹
样,这是要做给松的,这个女人的表情一向如此温柔而娴淑,没有一些许骄矜,珆虽然不
喜欢她,却也对她相当尊敬。而她的妹妹蔷站在一旁,娇艳动人的五官与微微含笑的朱唇
,看得出年纪轻轻的她必定深受陛下宠爱。
宫内还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是姊妹,因为当初珆虽因为貌美风光嫁进东国王宫,家里却因
为战争而家破人亡,妹妹年幼就被卖到其他地方为奴为仆,若不是她脖子上那条家传的黑
玉髓,珆也不会认出她来。
虽是她救了自己,但珆并没有任何感激的意思,这个狐媚的女人当初是身为歌妓姨太太生
的小贱种,而她的女儿似乎也不惶多让,岂敢大摇大摆的来到这里与她分夺陛下的宠爱?
“本王知道妳是无辜的,这么多年来受委屈了。”緺缓缓的说,看着面前的干瘦枯黄的珆
,已经没了当初入宫时的意气风发与英姿娇媚。“但是松的事的确是做错了,自己明白吧
?”
“是…妾身知错…”珆颤抖着声音。
“陛下罚也罚过了…就请饶了贵妃娘娘吧。”翔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松失了母亲也是
难过,正跪在殿外替母妃求情呢,还望陛下能够稍稍怜悯这孩子的孺慕之情。”
緺沉默了半晌,似乎也微微动容。“嗯。叫他进来。”
松进殿,乖巧的跪在地上行礼,緺让他上前,仔细打量了他年纪轻轻的脸蛋。“母妃常常
打你吗?”
“不是的。是儿臣不成器。”松乖觉的回答。“母妃对儿臣平时都关爱有加,从来没有故
意要伤害儿臣,那天的事情真的是意外,请父王明鉴。”
“你也大了,懂事了。”緺点点头,有些心疼的拍拍松的肩膀。“这几年也必须开始要给
你找些对象婚配,之后就要出宫,马上就不能太腻在你母妃身边了。父王又怎么好剥夺你
们两人短暂的相处时光。”
“多谢父王。”、“谢陛下。”两人连迭的道谢。
“只是一样。”緺的语气在与珆的眼神交会过后变得稍稍严厉,“本王从来没有属意过你
作为王储,这点从未改变过。不只是因为你非嫡传血缘,更因为你的资质没有苍来的优秀
,所以你绝不能狂妄自大,自以为能够与苍相较。”
这么多年的相处状况,緺龙王自然都看在眼里的。他知道珆在这件事情上的无辜,不代表
就相信珆就没有要杀害苍以立自己的孩子松为王的念头。他对于这个女人的野心可清楚得
很。
松低头答是。“儿臣从没有自以为能够与王兄比肩。也自知能力的不足,儿臣会精进学业
,希望将来能够鼎助王兄,作为他得力的左右手,请父王放心。”
“你知道就好。”緺的眼神仍没有离开珆,珆只是低着头不作声。“那么看在你翔母妃的
面子上,今天晚上就回钟粹宫吧。”
“是!多谢父王!多谢翔母妃!”
“走了。得空再来看妳。”緺起身,拍拍翔的肩膀,与蔷两人一同离去。
看着妹妹摇摆的腰肢与挽著陛下的柔荑,珆含恨的眼神几乎要冒出血来,转头看着翔仍端
坐在主位上,低头绣著纹案。她虽十分不情愿,却也仍然低着头答谢。“这次多亏有姐姐
协助,妹妹才能与松重逢…多谢翔姐姐。”
“得了,贵妃娘娘。嫔妾只是看在松王子的份上。”翔低垂着眼帘,明白珆这么心高气傲
,向她低头是多么不情愿。“松成天作恶梦,为着妳受到的王的冷待而不能安睡。妳应该
也知道,这样不分轻重的责打,对松的身体可是会有危害的。”
“是。妹妹知错了。”
松赶紧替母妃求情。“翔母妃,别说了,都是儿臣的不对。”
“罢了。你年纪也大了,自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翔本就无意责怪珆,看着松的面子上
,自然也就没继续说下去。“平时记得多孝顺母妃,少惹母妃烦恼,知道吗?早点回宫吧
。”
松乖乖的点头答是,搀扶著珆离开雍景殿。翔的手指轻轻地在桌案上敲著,表情也些许的
复杂。
“娘娘,怎么了吗?”一旁的侍女艾栖上。“是因为贵妃娘娘语气不敬的关系吗?”
“艾。之前妳是不是跟本宫提过,蔷才人前几日有来找过松?”翔锁著眉头,若有所思,
“因为妳提过我才特别留意了一下这位貌美如花的蔷才人,长相竟然与年轻时候的珆有着
几分相似呢。”
“是吗?”艾有些惊讶的。“娘娘眼睛利,但奴婢没见过年轻时候的贵妃娘娘,所以也不
清楚是不是相像?”
“所以妳替本宫私下查上一查这位蔷才人背后的底细,以及她找松到底是干什么,总觉得
有些不祥的预感呢。”翔说。
“娘娘。这个蔷才人看起来不好相与呢。真的要深入调查吗?”艾皱着眉头。
“但是本宫怕松这孩子受到不良的影响啊。”翔咬著嘴唇,虽然有些犹豫,仍然顾忌著松
的状况。
“好吧。”侍女艾点点头,似乎想要安慰翔。“奴婢这就去办。”
*** *** *** ***
不过艾再也没有回来了。
艾消失了几天,心急如焚的翔派了其他侍女去查,却遍寻不找她的下落。她入宫已经有近
两百年左右的日子,是经验丰富也颇有人望的高阶侍女,虽不是家世显赫,但能够入宫的
身分必定也非小门小户出身,因此这件事情很快就获得緺龙王的重视,但几天过去的搜寻
调查后仍然毫无任何斩获。
她知道宫人们总口耳相传松爱好女色,时常与许多年轻的侍女过从甚密,她知道是因为这
孩子的生长状况造成了他对于异性的迷惘与不安,才会行为稍有偏差。但是松并非自己的
孩子,她也只能稍加劝说,只希望他不要傻到看中他父王的女人。
这天没有月亮,晚上有些夜雾,灰濛濛的遮蔽了视线,他看着松避人眼目,一路前往西六
宫,于是她静悄悄的避开了人追在后头,只见松脚步很快地跑进了永宁宫的偏殿益寿斋。
为什么松不是进入了蔷才人所属的储秀宫丽景轩,而是永宁宫呢?翔一时无法理解。
永宁宫因为早年緺龙王命令与启祥宫一同合并,宫禁范围庞大,是座南北四进院落。而偏
殿益寿斋的小偏门通常都是废止不用的,原因是早年犯过大雨,而造成了该偏门泥泞与墙
面的龟裂,虽然有清理过几回,却无法回复它原本的样子,因此朱看了不顺眼,命人在后
院种了一株梨树,树丛茂密遮住了配殿偏门的出路和槛窗。
松需要低着身子才能从枝枒中间穿过去,而担心的翔也只能偷偷地跟着进了益寿斋,周围
尖细的树枝使得她必须紧贴着地面才能好不容易钻过偏门。才刚踏入,便隐约听到了墙边
有微弱的人声,因此她只能躲在树枝一旁的阴影下,不敢有任何动静。
“他已经睡下了,接下来交给你。”这是蔷才人的声音。
“母后呢?”
“她刚踏进偏殿服药,你有一刻钟的时间。”这时蔷才人突然一惊觉,声音尖锐的。“谁
在那里?”翔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赶紧往来的偏门出路跑,这时候松的身影很快的出现在
面前,阻挡了她的去路。
“翔母妃。这么晚了,妳在这里做什么?”松的脸上有着奇妙的神情,看似面无表情,却
带着焦躁不安与莫名的冷酷。
“你呢?你在这里跟这个女人是打算做什么?”翔担心的声音都颤抖了,明明是宠著疼著
几百年的孩子,却从没有见过他这样陌生的表情与声音。
“我…”刹那间,松的表情闪过一丝犹疑与心虚。
“松。”蔷走到松的面前。“没有时间了。这里交给我。”
松看了蔷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劝阻,却犹豫之后仍心一横掉头离开。此时蔷才人抽出了
手中的匕首指著翔,她冷冷的声音与邪气的笑容,令翔感觉陌生与惧怕像是与冰冷的汗水
一同爬满了全身。
“嫔妾以为杀了那个侍女艾,能够稍微警惕一下德妃娘娘,想不到您竟如此不识好歹,定
要破坏我们的好事。既然如此,就别怪嫔妾无情了。”
“来人…!”翔转头尖叫起来,但蔷的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上前就一刀划断了她的咽喉,
翔的喉头只剩唏嘘的挣扎声和溅射的血液,她趴倒在地,眼睛恍惚的看着眼前这个恐怖的
女人。
“娘娘向来与世无争,安分守己,却偏偏惹上这件事情。嫔妾知道,会如此热心肯定也是
因为松吧。”蔷看着她缓慢的断了气,轻柔的以指节轻抚着她薄如蝉翼的鬓角,即使在刚
才的场面下,她的发髻仍然一丝不乱。她是这样的娴淑温厚,美丽大方,只可惜就是这样
对孩子的慈软和过多的好奇害死了她。
蔷命人将翔的尸体投进偏殿后方的井里,并仔细地将自己脸上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看了
看在井中载浮载沉的翔,她今天穿了一袭绿色外衫搭配鹅黄色的长衫,柔软的衣䙓衣带在
月光下透著冷冷的色彩,看起来有些虚浮的美感。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是相当的郑重
与温婉。“德妃娘娘放心,嫔妾会想办法好好照顾松的。”
*** *** ***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