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后的日子大概是用飞的。转眼间佳晴已来到二十一岁，平凡无奇。
上大学后，佳晴搬到学校附近和几个同学住在一间家庭式的套房里。偶尔会被学校的报告追着跑，常常在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甚至时不时和朋友在外面玩就索性不回家了。以上是她生活的日常，唯一比较不平凡大概就是，她的男朋友总是换了又换吧。
‘又分手了？’敏敏在电话那头不可置信地喊著。
毕业后，敏敏考上了南部大学，她们就此分道扬镳。不过即使如此，偶尔还是会打上一通电话。
‘嗯。’
佳晴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流利地在键盘上来回。她正在跟一个非常麻烦的选修期末报告奋斗。
‘妳真是……’
敏敏似乎已经说到不想再说了。她都快怀疑起佳晴的性向了，如同高中的她一般，总摆着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嗯……敏敏我晚点再跟妳说好不好？我现在在打报告。’
‘好啦，有空再打给我喔。’
‘掰掰。’
佳晴挂上电话，松了一口气，往后伸了一个懒腰。她知道敏敏想说些什么，而她想说的佳晴当然也都明白，只不过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要试过才知道适不适合。
这几年，虽然她身边的人总是换了又换，但她也不是自己情愿如此的──她也想定下来，只不过心却总是飘泊不定，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感觉心上一直有块疙瘩梗在那儿。不论时间过多久，它永远不会消失。
‘是遗憾吧。’
佳晴想起某个寒冷的夜晚，在她和江宸豪谈心的时候，他这么回答著。然后绅士地脱下外套披上她的肩，老朋友果然这样让人感到舒适。
说起来上大学以后，佳晴老是有种和江宸豪相见恨晚的感觉。虽说高一被他用球打到的时候还不认识，是直到后来同班才变得更熟的。不过，她从来没想过的是，到了大学竟然还会再跟江宸豪同系同班。
况且自从杨柏颢离开后的几年，有段时间佳晴一直很害怕和男生接触，还好那时候有江宸豪陪在她身边，才让她好不容易从那份反感里走了出来。
缘分果然很奇妙。
当佳晴还在回忆的同时，房门被敲响了几下，接着一张姣好的面容探了进来。
“佳晴，有妳的包裹喔。小江寄来的。”
说话的人是佳晴的大学同学和室友之一，有着将近一七零身高和模特儿的身材，一双修长的腿总让佳晴和她们的另一个室友七七很羡慕。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有个很童话的名字叫作──‘白雪’。
白雪是佳晴班上数一数二的美女，总让隔壁班的男生垂涎三尺，只不过她在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就已经死会了。对象还是班上和她身高差不多的男生。
“已经寄来了？”
佳晴起身步出房间外，一眼就瞥见一个纸箱被搁在玄关处。
“让我猜猜这次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我猜是多啦A梦的限定娃娃。”
佳晴的另一位室友七七，坐在沙发上擦着脚趾的指甲油，头上还戴着护发的头罩。
七七是就读化学系的女孩。身材稍微丰腴，老是喜欢将自己打扮得很复古，平时都会在头发扎上一条有几何形状图案的发带，才会出门上课。
“一定又是多啦A梦的周边商品啦！小江真的很没创意，每年都送差不多的东西。”
白雪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和七七一搭一唱，似乎早已习惯成自然。
其实佳晴心里也大概有个底，江宸豪送的礼物大概八九不离十就是多啦A梦的东西了。不过都这么多年了，她至始至终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江宸豪老是送她多啦A梦的商品？虽然在每次收到礼物后都会想问他，但到最后都会忘记，接着又迎向下个生日，无限循环。
“欸佳晴，我一直想问妳一个问题。”白雪端着她专属的七矮人马克杯，站在佳晴的身后。
“嗯？”
“妳跟小江明明都同班，为什么老是要用邮寄的方式送礼物啊？”
白雪跟佳晴和江宸豪同班有三年了，看他们这样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也有三年了。她总是猜不透这两人到底在干麻，暧暧眛眛，忽远又忽近的，看得她都快受不了了。
“江宸豪说他会害羞。”
佳晴笑了起来。因为她也不明白江宸豪在坚持什么，结果不知不觉这就变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相处模式。
“……真是让人傻眼的男人。”
白雪扁起嘴，依旧不了解佳晴和江宸豪的想法。她忽然庆幸起，虽然自己有个寡言又不浪漫的男朋友，但还好他们的关系不像他们那样不清不白。
“到底为什么你们不在一起？”
最后，白雪还是忍不住这样问了。七七也停下擦指甲油的手，望向她们俩。
佳晴知道白雪是个做事向来干净俐落的人，敢爱敢恨。就某方面来看，其实有点像敏敏。但整体作风白雪还是更加大胆一些──就好比如她上礼拜才在耳后刺上一枚雪花。
不过也正因白雪的个性是如此，所以她一直不能理解佳晴和江宸豪的这份暧昧的关系──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佳晴藏在心里那份悬宕多年的芥蒂。
“我们只是朋友。”
佳晴回答著老掉牙的答案。这个答案白雪和七七大概听了有一千次了。
“是因为那个男的吗？妳抽屉那张合照。”
白雪曾不经意地看过佳晴抽屉里躺着一张合照，虽然她没有问过，但她隐约地感觉得到佳晴很珍惜那张照片。
佳晴用微锈的美工刀片划开纸箱上的透明胶带，白雪的话也尖锐地切开她多年的思念。青涩的记忆像海浪一样拍打上她的心头，一波一波，越来越清晰。她停下动作，望着纸箱里躺的偌大橘黄色布娃娃。
“果然比起多啦A梦，我还是比较喜欢小熊维尼……”佳晴没有回答白雪的问题，只是用自己能听得到音量低语着。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买过小熊维尼的东西了。只是当看到包裹里的东西，她差点以为──
杨柏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