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二部-朱雀腾云方出众-四章

楼主: HelmerYang (哈姆羊)   2016-12-14 20:33:34
第三章
饮食调理一段时间后,绯已渐渐恢复健康,虽然身子仍然偏瘦,但也逐渐气色好转体力
平稳。这夜她问过乳母孩子的状况后,每天按照惯例的在书房内批示奏章公文。
自从她产下一双公主后,南国开始下起绵绵细雨,滋润了贫瘠的土地,许多不曾有过作
物贫瘠的土地都开始发芽生长,这两三季以来的收成更是平时的十倍不止,原本干涸的
河流也开始有了丰沛的水量,南国居民都在感慨王与公主的福泽深厚。
“王,三更天了。”御女手中放下了一些正整理到一半的奏折,提醒著。“该就寝了。”
“嗯。”她应了一下,“妳去休息吧,叫芰来伺候就行了。”
“王您忘了,芰日前发风寒,现在是砂和矴轮流着伺候,他们年纪大了,还是臣伺候您
吧。”御女看着王又晚睡,忍不住说:“您才刚调理好身子又要熬夜…这怎么行啊…”
“哎,本王就是不想听妳唠叨。”绯苦笑。“去睡吧。”
外头宫人通传:“星大人求见。”
“好呀。那臣告退了。”一看王点头传见,御女开心得赶紧退下,一脸促狭著对上刚进
殿星的眼眸。“星大人,您一定要好好服侍王,臣下去了…”
星不明所以,微微点头。“怎么了?”
绯不语,继续端详著奏章,不过脸却通红著。星见王不说话,也只好讷讷的,“毕大人
到了,臣已经安排他在蓬莱宫的端凝轩歇下了,他命人带来的贺礼和表单在这里。”
“嗯。”绯接过书折,看了看内容稍稍点头。“他老人家可受了什么舟车劳顿?必定得
好好服侍。”
“毕大人身子硬朗,精神尚佳。只是因为前些日子东国的箕大人过世,似乎还在伤心之
中。”
“是啊。箕与毕两位大人的交情有谁不知道呢。”绯眼中灵光乍现。“对了。箕大人的
事你要好好挑唆一番才是。”
“臣了解。”星坐在她的身边,顺势的拥她入怀抱。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绯瞪他一眼,但是并没有推开他。“到底有没有在听本王说话
?”
“当然。”星笑叹了口气,口中有着关心的薄责。“但您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刻了。怎么
总在熬夜?”
绯微微沉默与不舍,轻轻抚上自己左脸的火焰刺青。“别这样…姐姐会伤心的,你快回
去吧。”
“臣从未在意过她。”谈起绛,星的语气则是带了些许恨意,但是又有些微微的无奈,
看着她谈起姊姊时总是有的习惯动作,星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夜深了,请让臣陪着
您吧。”
绯低着眼帘,沉默了半晌轻点了头,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她努力拒绝过,否认过,后
悔过也痛苦过,但还是不能违背自己的心,她割舍不下这样的情意,也无法轻易离开这
样的怀抱。他不同于嘲风的高雅清冷,温文儒雅。而是热情霸道,典型的南翠那人,也
因为这样,他不会轻易放弃,即使经过了几百年,他仍然等著回到她身边。
不一会儿侍从通报。“王,嘲风王夫求见。”
绯没说话,仍埋首在星的胸前。星拍拍她的肩膀,替她回了话。“就说王准备睡下了。”
“是。”此侍从是宫里的老人─砂,做事很是伶俐勤快,砂退至殿外,将情况回报给嘲
风。
“睡下了?”嘲风的表情稍稍讶异。“星大人不是才来与王讨论政事吗?”
砂点点头,眼神平和带着笑意,似乎像是稍稍暗示嘲风情况,嘲风似乎也明白了,只能
点点头有些难堪的准备离开。砂安慰道:“嘲风大人…”
“是。”
“嘲风大人是王夫,任何人也跨不过您的位置。”砂笑得和蔼。
“是…。”砂的用意他明白,这事在南国是常有的。只要王亲贵族,多半都能有三到四
个丈夫,没有人会觉得奇怪,更因为她是王,她的爱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星和王的
关系他也从别的男宠那儿听到了些,他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他还是觉得嫉
妒。
南国虽统称男女宠,实际同样以官阶分为九品,王夫位同王后,一品皇尊君,如同东国
的四妃,二品尊君(九嫔)、三品天君(婕妤)、四品美侍(美人)、五品文君(才人)、六品
侍郎、七品侍栉、八品卫仙、九品照面。
即使绯在大婚之后并没有加封很多男宠或侧君,因王本身必须怀孕生子,加封众多男宠
侧君也无济于传宗接代或开枝散叶。她只有一个王夫,两个尊君,剩余都是不被王允许
侍寝的男女宠,但即使只有一个星,嘲风也是嫉妒万分。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殿外树丛间跪坐着的绛公主,绛的表情隐含着恨意,但是瞬
间消逝。她礼貌甜笑着与他行平礼后,便继续垂脸低眼。
这位风姿绰约美丽的王女他见过几次,长相非常端丽且楚楚可怜,他知道星是她的驸马
,虽说夫妻两人似乎有很复杂的关系,感情不好也不常见面,但此举看得出来她对星必
定是用情至深。
面对这样的情景,想必她也是痛苦不堪吧。他离开不到几尺,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嘲
风大人…请留步。”
回头一看,是绛。“公主大人。”
“嘲风大人不打算做些什么吗?”绛的眉宇微有愁澜,“您不是本公主,对这样的情景
其实是不需要坐以待毙的啊。”
“臣不敢。”嘲风说。
“星是本公主的丈夫,并不是王的侧君或王夫啊…。”绛咬著嘴唇,楚楚可怜的表情。
“王实在太过任性了。”
“您说的是…臣会找机会劝劝王的。”嘲风对于此场面因为无可奈何,微微有些敷衍。
“王的自由浪漫是本公主惯出来的…又能怪谁呢?不过当初要是能够劝得动她…与您相
好的那个侍女菟也不会惨死宫中了…”绛看着嘲风的表情明显一动,瞬间有些许的得
意掠过。
“什么?”嘲风不解,“臣不解公主您说的是什么?”
“前阵子宫里明翡亭行了好大的超渡法事,就是为了安抚她愤怒的怨气。”绛的表情微
微惧怕,“据宫人说菟当时是冤死的,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怨念…还说小公主绀就是
菟转世的呢,脖子上那颗翡翠珠子是当年您送给菟的定情物…”
“什么?”含霜是冤死的?不是说失踪了吗?转世?那颗翡翠,不是说是先王妹妹缊公
主的赠与品吗?因为镶嵌在银色项链之中,又有其他红宝石与蓝宝石相间,且两个小
公主一人一个,他竟没辨识出是那颗他送给含霜的礼物?
不等嘲风开口询问,绛赶紧说,“这肯定是宫人们以讹传讹…嘲风大人别听这种一派胡
言。是本公主的错,多言多思惹得您伤心了…”
嘲风不等公主说完,他的表情失魂落魄,急切的行礼之后便快步离开,并没有看到身后
绛难以解读的复杂笑意。他先是赶到了之前含霜居住的宛歌宫,现居住在宛歌宫的鸢是
无位份的女宠,已经准备就寝了,听闻嘲风前来便赶紧披了衣服前来迎接,披头散发的
来不及整理。“嘲风大人…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问妳…之前菟所住的笙雨楼,她的衣物金器珠宝首饰等等…东西都还在吗?”嘲风
赶着过来的,虽夜深了但是仍然炎热,他脸上还挂着急躁的汗珠。
“您是说…”鸢想了一下,摇摇头说。“因为当时不知道菟姑娘是否还有机会回来,嫔
妾就将她的偏殿就一直搁置著。怎么了吗?”
“我…现在要进去找些东西。”嘲风点点头,看得出来她已经准备就寝,不想打扰,直
接往偏殿的位置过去。“已经很晚了,妳去睡吧…”
“嘲风大人…?”鸢来不及反应,但还是赶紧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一起跟上。到了笙雨楼
,嘲风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毕竟这里给他的回忆不太好,含霜就是变得莫名其妙才
搬来这里的,她不与他亲近也不让他看她的脸。后来听闻她消失不见的消息嘲风因为
气愤又恼怒,所以一次也没想要来这个地方。
的确,她怎么会一声不响的走掉呢?即使是一封信签,一点纪念也没有?含霜从来不是
这样无情的人。
轻轻推开门扇,里头果不其然已经染上了厚厚的尘埃,鸢命人点了些蜡烛,稍微洒扫后
,嘲风请侍女和侍从一个个打开了她的珠宝柜,她从前很爱这个珠宝柜的,黑檀木上头
以金线描绘了四君子的纹路─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很是高雅。而里头晶莹剔透的
珠玉与金器仍然闪烁著光芒。
含霜家中是小商贩,认识嘲风前从来没见过这些名贵的饰品,每每他当作礼物送给她,
总能见到她像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那些欣喜惊讶的样子,都让嘲风爱不释手。
他到处翻找,鸢虽不知道嘲风要找的是什么,也随便的扎了头发跟着几个宫人帮忙了起
来。嘲风知道鸢的个性善良温柔,如果不出手帮忙看来也不会安心回去休息,只好告诉
她翡翠的样子一起找寻。花了几个时辰,的确遍寻不著。其实那也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宝
物,是他某个头冠上面的其中一颗珠子因为掉了被她捡起,嘲风就干脆穿线送给含霜当
作礼物。
或许她是戴在身上离去的。嘲风环视殿中,并未看到几个之前的熟面孔的侍女。“鸢?”
“是。”
“当时服侍菟的宫人呢?没有继续留在宛歌宫吗?”宫
“当时嫔妾因为身边的人不需要这样多,所以派去其他宫里了。”鸢与一旁的侍从确认
 了一会儿,“芷在毓秀宫跟着天樽大人和阙,葭出宫去了柳大人府邸,剩余的嫔妾可
以再查一查。”
“芷是掌事侍女吧,明天我去一趟毓秀宫好了。多谢妳。”折腾了一夜,嘲风有些过意
不去。“抱歉,让妳一起辛苦查找。”
“不要紧的。”久无宠的鸢总是与世无争恬淡清远,她温柔的笑了。“不过毓秀宫那两
位都不是好相与的,您可要小心行事。”
“我知道,谢谢妳。”
天樽是自绯继位就已经是身分尊贵的侧君,位居二品,阙则是无位份女宠,因为服侍功
夫佳绯多怜爱。但据宫人说法,两个人暗通款曲已经多年,但也自恃著有著王的宠爱而
渐渐行事嚣张跋扈,绯耳闻后也似乎有些忌惮,已不入毓秀宫数年了。
虽说每日晨起的请安拜会少不了,但毕竟后宫这么多人,嘲风常常一时记不得谁是谁。
唯独对天樽特别有印象。天樽是轸将军的远亲,是只非常显眼的碧眼夜鸮,外型英武俊
挺,个性也较为自倨自傲,经常仗着家世和宠爱欺负年龄或位份较轻的男宠,对身为王
夫的他态度也不甚恭敬。
即使到了毓秀宫可能也是碰壁吧。不过嘲风换个角度想了想,此事即使追查出个什么,
又能如何呢?
“嘲风大人您根本不用在乎他这种小辈啊…谁不知道王只在我们麟趾宫过夜呢?”身边
的侍女芍以为嘲风是因为顾忌天樽的嚣张跋扈而不敢继续追查。
“那是为了子嗣。如今王已生下两个公主,她更没有必要留在麟趾宫了。我是个东国人
,王对我的感情本就薄弱,母家又家破人亡,在这里根本也是孤立无援,帮助我救王
兄一命并安排居住在外祖家已经是开恩,更不可能拿这件事情去问罪谁了。”而当初
愿意包容含霜一事本来就是王的大度,嘲风牙一咬,决定不再彻查此事。
绯知道了那天宛歌宫的动静后也是微微感叹,但是碍于嘲风也没多说什么,她自然也沉
默不说,渐渐两人的关系有些尴尬与淡然,绯更是每天与星在一起,使得绛更加怒火中
烧。
*** *** *** ***
黛螺与响这天一起去打猎,她的箭法经过几个月的磨练,虽然没有能够进步到百发百中
的程度,但以女人的射程和准度来说算是相当不错的,可能是因为在宫里头有磨练舞艺
,所以身体灵活柔软且学习得非常快速,几次之后已经能够自己去附近森林里头寻找猎
物,虽然勤练射箭使得她手腕手指到处都是瘀伤破皮,但是她很乐在其中,这也让身为
师父的响相当激赏。
这天她走得稍远,翻过了河流浅滩到了森林的另一头,看到了一头雄鹿刚好正在河边喝
水,便一箭射去,射中眉心毙命。她有些开心地跑上前去,确认雄鹿已经断气,因为这
头雄鹿有点重,黛螺只能用身上象牙制的口笛当作是暗号,让响过来帮忙。
这箭是她射过最准的一次。
一会儿后,草丛里头跑出来两个陌生男子,看装扮似乎是附近的猎人,黛螺原发现不是
预期的响,挂在脸上的笑容马上敛起,本能的站起身往后退。
“哗,小姑娘,真了不起,妳这箭真是神准啊。”年纪稍大的猎人笑着说,吓得黛螺的
眼神马上别开。
“这头鹿很大啊。我们跟了牠一天还猎不着他。”另个猎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反
正妳也带不走,分给我们一些吧。”黛螺的身体被突然的碰触到,整个人吓了一跳弹
开,拔出身上备藏的小刀,满脸惊恐。
“干什么!?”两个猎人自然也是吓到了,只能退后。“小丫头!妳不给就不给!干什
么这个样子!”
“等等!”响远远的跑了过来,赶紧收了黛螺手上的小刀鞠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我妻子耳朵有点问题,又不常见人胆小怕事,把两位惊著了真是对不住。”看到响来
了,黛螺松了口气,回过神后也赶紧跟着鞠躬表示歉意。
响连迭的道歉,还送了两人一只鹿腿当作赔罪,这才化解了状况。待两人离去,响问,
“还好吗?吓著您了吗?”
“不…不要紧。”黛螺有些惊魂未定。“抱歉,我胆子太小了…”
“以后别来这里了…这里人多。”将鹿扛在肩膀上,响安慰的。“没事的,我们回去吧
。”
“嗯。”才要起身的黛螺,稍微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响问,但没得到回答,黛螺只摇摇头,乖乖跟在后头,于是他继续往前走
,只觉得黛螺走得较平常缓慢许多,所以有些担心的不停回头照看。
翻过溪水河床,黛螺似乎又稍微绊了一下,响只好放下手边的东西过去,看到黛螺腿上
原来是有些小扭伤,虽不严重,响还是帮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先这样,等等到家再
帮妳处理。”
“谢谢…”
响可能心中有些疑虑,将黛螺的手拉过去诊脉,果不其然,响当下马上询问,“妳!妳
怀孕了…?”
“不,不是的!”
“…不要告诉蒲和远羚。”响虽不是医术高超,但是有孕的脉象如此特殊,他的心里很
确定,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辩解。黛螺看着响的表情如此不能动摇,只好放弃。“拜托
您,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什么?”他不能理解。“为什么…”
黛螺满脸忧愁,低声的有些语无伦次。“小王子不能有我这样的母亲,而且我怕要是万
一不是……拜托您帮我拿掉这个孩子吧。”
响耳中没有略过她说的那句万一,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拉她起来。“孩子多
大了…”
“最少三年了。”黛螺终于忍不住眼泪,坐在河床的大石头上哭了起来,三年孕期相当
于人类两个月接近三个月左右,响仔细推算。“我一直到你的药材柜里偷黄连来吃,
据宫里的人说黄连味苦性寒,清热燥湿不宜养胎…但是怎么都没有落胎…”
响这才知道短缺的药材是到哪去了。“黄连的确不易养胎,但是每人体质不同,影响效
果也就不同。走吧…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黛螺点点头,好不容易敛起眼泪,跟着响乖乖回到家里。回去之后,两人对此事也一直
绝口不提,由于响大约半年一次会回到榭州城中交换药材与一些食物等等,于是把此状
况报告给接管从官家中药舖子的尾大人。
尾和从官因为是同乡,从官大人的妻子典更是尾的远房表姊,自从从官死后,便协助典
两人一起打理他的旧药舖,榭州虽是个小地方,人口却相当的多,做个基本的餬口的生
意倒是不难。有了尾的协助,典也渐渐走出悲痛。尾一生没有婚配,或许在后宫里头看
了太多勾心斗角与生离死别,似乎对于再找丈夫组成家庭等等也再无任何想法,与典两
人相依为命即是她目前唯一的目标。
尾与典一听似乎也吓了一跳。“为什么会不想留?”
“她说了一句‘万一不是…’,这事情或许是…。”响问了仔细思考中的典。“舅母,
我应该给她药吗?”典想了一下,与尾四目交接,两人都相对无言。
尾长期掌管后宫琐事,对于此状况可能也稍微有些想法,于是从柜子里头翻找了半天,
找出了两包药粉,其中一包画上了记号。“这是上好的灭孽红花,滑胎效果很好,服下
马上就会有反应且几乎不会疼痛也不伤身,而且只会杀掉非龙的胎儿。这是我从宫里头
带出来的,是非常稀少的药材。在民间也找不出这种药。以前宫里头女人会偷偷使用此
药物来去掉不必要的麻烦。”
“那这个呢…”响指著另个没有记号的药包。
“这就是一般的红花,因为提纯过后对身体的伤害较大,使用上要小心,并且也要做好
后续的调养。”尾表情有些沉重,嘱咐典。“姊姊请协助配好调养的汤药,剩下的…
让她自己决定吧。”响点点头。
“另外…有些事情跟你说,你别让他们三个知道。”尾说。
“是?”
“现在许多人民开始反抗朝廷,甚至组成民兵造反作乱,天江大人也失踪了……你们自
己要多加小心。”尾很担心的。
“这样…”想起与天江大人相像的远羚的脸孔,响有些恻隐。“但是远羚可能会问起来
…。”
“如果远羚问起来,就说他近期忙些事情…到林州去办事了。”尾。
“我知道了。”
*** *** *** ***
当响将药拿给她的时候,黛螺二话不说的拿了一般红花的药包,她低着头的样子看不出
表情。“谢谢您。”
“您对蒲王子…真的是没有感情的吗?”响有些狐疑地说,“我本来以为您只是怕生下
了非龙子,毁坏自己的名声,难道不是吗?”
黛螺颤抖的握紧了药包,像是喃喃自语的说。“两只都是龙,也都是强奸而来的产物。
留哪一个都是错的。”
响一时听不明白,只听得“强奸”这么重的字眼,不禁打了寒颤。稍回神之后只能先嘱
咐她。“此药药性霸道,可能会有很强烈的阵痛,我会准备好疗养的汤药给妳服下。”
“那我等晚上他们睡了再喝。”她点点头。
夜深时,她仔细的端详了远羚已经渐渐下垂的肚子,将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肚子上,虽不
特别感受到什么孩子的动作或心跳,她还是默默的流下泪来。远羚说过,这个孩子就是
支持她活下去的原因。
为什么她做不到呢?光想像这个孩子可能是哥哥的孩子,就让她痛苦不堪,就算是如同
蒲一般碧色,蒲会高兴吗?他恨她都来不及,虽知道她处在的立场无辜,也绝对不会容
许杀父仇人的女儿拥有自己的血裔吧?要是将来这个孩子有机会登基,他会多么羞耻有
这样的母亲?
这个孩子就像是证据,证明她仍然属于宫里,仍然还没有离开那个地方,还是那个下贱
的娼妓一般的女人。什么样美好的感情、心动或是小鹿乱撞,这些她都从来没有尝过,
她只觉得恶心得反胃,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污秽不堪,而这样的她,到底要如何给孩子
怎样的幸福?
“怎么了?”远羚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的。“最近妳睡得不太好呢…”
“有一点…不过摸着妳的肚子,总觉得很安心。”黛螺赶紧若无其事的揉揉她的肩膀和
腰回话,“快生了吧…真是辛苦…”
“是啊…”因为天气热,远羚怀着肚子辛苦,本来就很难安睡,黛螺帮忙按摩之后,她
觉著舒服眼皮也重了起来。“早点睡吧…家里能烧的柴不够了,明天还要上山找柴火
呢…”
看着远羚幸福的睡脸,她只觉得自己绝望痛苦到了极点,她非常嫉妒远羚的幸福。同样
是怀孩子,远羚有多少的冀希与快乐?肯定不像是她这样,恨不得马上舍弃抛下这个孩
子吧?远羚要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会谴责她看不起她吧?但是谁能够体会她的感受?
远羚的孩子可是正统能够继承王位的孩子呢?不像她肚子里头,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她不作声色。等待到夜深,认为大家应该都睡着之后,这才起身到了厨房,喝下了那包
汤药。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虚弱无力的颤抖著,并不是因为药,而是她毫不犹豫却又空洞
绝望的心情,使得她的全身像是虚浮的幽魂一般。趁药效还没有发作之时,她努力扶著
栏杆步出院子,看到了天上一轮明月在夜里皎洁发光着,黛螺无力的跪了下来。
“…对不起…”她朝着天空双手合十,哭得声音几乎嘶哑。“…娘亲没有能够保护你出
生…对不起…娘亲不能给你任何幸福…如果下次投胎…拜托…不要跟我有任何关系了
…”
她哭着喊著,似乎想把这几个月的痛苦与压抑给释放,但是渐渐的感觉到晕眩无力,下
腹一阵冰凉的疼痛,她想着似乎是药效发作,要赶快回到屋内,一起身便发现整条裤子
都沾满了血迹,突然其来的巨大晕眩让她站也站不稳,马上昏倒在地。
“将她扶进房吧。”远远的,蒲和响从门后出来,响点点头便上前去将虚弱的黛螺扛回
屋内,蒲虽已行动自如,但是怕她突然醒来,只能躲在一旁观望。“汤药都准备好了
吗?”
“都好了,您…。”响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情,却不阻止黛螺吗?”蒲的语气沉重,眼神也是
哀伤。“因为我知道…她有多痛苦。我不忍她再去背负那些。”
“您说的没错。”响将黛螺扛进他们的房间内,将浓浓的药剂灌与她喝下,她虚弱无力
的靠在响的肩膀上,他有些心疼无奈。
对于宫里头的这三个人,响刚开始的想法是,反正他只是一个长期隐居山上的猎人,帮
助他们也只是顺便,并没有多大妨碍。但是渐渐跟他们有了感情之后,发现这些王亲贵
族的无奈与痛苦都不是他能够理解和包容的,毕竟跟自己比较是天差地别的身分。
但是他总是独自一人生活,要去理解谁可能都是有困难的吧,响想。将沾满血的衣裤帮
忙换下并清理后,响告知蒲。“胎儿已经顺利落下了。有可能还会继续出血,所以我已
经放了干净的纱布在旁边。”
“辛苦您了。”蒲坐在床边,用软巾沾些温水帮她的额头拭去湿凉的汗水。“这件事情
别让远羚知道了,身为母亲,见不得也听不得这种事情的。”
“知道了。”响把东西放著之后,便在房内的角落休息,眼神仍不停的关注著黛螺的情
况,这些表情在蒲的眼中看着有些刺心。
蒲回头看着响急切的表情,表情瞬间变成了冷然的拒绝。“我非常感谢你关心黛螺,但
是如果背负不起她的过去,就不要轻易喜欢她。”
“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复杂的人,我又何必自找麻烦。”响倚著墙,有点闲适的表情与反
应,并不害怕蒲的警告。“不过你呢?虽然你说过不喜欢她,那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蒲的手迟疑了两秒,才又继续将软巾放进水里,并帮她把因汗水黏在额上的发丝拨到一
旁。“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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