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Case072_那是回家的路
窗外的风景,大多数是充满记忆的印痕,
原因是人生大多数的时间里,都与‘错过’有关。
当妳试着望着窗外的时候,大多时候,可能是拥抱着错过。
约是几年前的某个夏日,
那是她与他相遇的日子,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人中’是什么,
更别说是眼前那名男子了。
也许这是恋爱,也可能只不过是太过单方面的守候。
对他来说,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某个重要的人。
那是什么支撑了自己呢?
她认为是待在他身边。
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
就能感到幸福。
那种幸福并非是甜的,
更多的反而是酸与苦涩。
他从没表达自己对她的感受,
但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却超乎想像。
“我喜欢加上两颗方糖。”他看着热气缓缓上升的咖啡说。
“我不喜欢”她说,语意虽是反意,嘴角却有些上扬。
“妳还好吧?”
“嗯?”
“我觉得妳最近常陷入沈思中。”
“才没有勒。”
“真的吗?”
“是啊。”
“妳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关于妳的身世。”他始终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我真的没兴趣知道。”
“我倒是很有兴趣。”
“那就交给你这大侦探了。”
“其实我查了很久。”
“所以呢?你有什么发现?”
“还没到肯定的程度,但是相差不去远矣。”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这真相超乎我的想像。”他笑得有些尴尬。
“我不想知道。”
“所以,妳早就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
“听起来妳像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想聊这个。”她将黑咖啡喝完。
“欸…妳别生气啊。”
“我才没有。”她正准备离开座位。
“这种语气就是有啦。”他拉着她的手。
“没有…”当她发现他离自己很近的时候,那心跳声甚至连自己都听得到。
当寂静与快要窒息的结晶状态包围了他与她的时候,阵阵传来的老迈步伐声让这紧绷
的一切轻轻倾倒,老者端著典雅的餐盘,穿着藏青色手工西装及编织皮鞋。
“少爷,别忘了下午两点要出门一趟呢。”老者将两杯咖啡杯端到餐盘,回头看着他:“
而且对女生可不能太粗鲁呢。”
“就是说啊。”她松了一口气,并且随着嚷嚷。
“少来,这家伙可是认真一下,我就会被杀了。”他笑着说,松开了他的手。
“你明知道小姐可不会做这种事,时间快到了,下次不要我三催四请的。”
“知道啦,那我先走啦。”他转身挥挥手,那是他的招牌动作。待他离开了视线范围之后
,她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老爹。”她转头看着正在整理手冲壶与咖啡杯的老者说。
“别跟我客气啊,倒是委屈妳了。”老者微笑。
“其实不会啦…”她害臊地微笑。
“这大宅子的历史比妳想像得久,我跟少爷也是。别看他那个屁孩样,他已经很久没有那
么活泼了。”老者叹道。
“哦?‘安’他怎么了?”
“我们都已经有点累了,关于这一切。生活就是这样,当妳觉得一切都是烦闷的规律反复
进行时,会开始痛恨这一切,恨不得来一场不平凡的冒险。然而,当妳身处于绝对的水深
火热之中,就会开始怀念平凡的人生。对于我跟少爷来说,我们一直在这两者之间震荡。
”老者有感而发地说。
“我其实并不了解他忙的内容。”
“因为他不希望将妳牵扯进来,毕竟这漩涡可不是要离开就离开的了。”
“真是秘密至上的一家子啊。”
“我跟少爷可谈不上一家人呢,我们都是在各自人生悲剧中活下来的遗族。因为各自的理
由待在了这里。”
“哈,听起来好像很不情愿啊。”
“是啊,我是完全看不下去安少爷的家伙。或许人都是这样吧,我承认他在某方面的确有
他的能耐,但是他生活起居上的作为就跟幼稚园的程度差不多。”
“哈哈,我想也是。”
“所以我是真的很谢谢妳啊,小姐。”
“唉呦,不要叫我小姐了,我又不是这里的主人。”
“妳是少爷唯一认可的人,妳永远不知道挡在这门外的人有多少,甚至妳永远不知道这门
外的人有多少等著少爷的位置。”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老者的气息与刚刚温暖的
温煦有所不同,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我也想帮他…真的。”
“那是自然最好。小姐,我给妳的忠告其实很简单,平凡的时候期待不平凡,而不平凡的
时候却希望回到平凡。我们总是如此。”老者端起餐盘,对潘见红行了一个鞠躬礼。
那是潘见红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幕与一句话,
因为等到她真正踏了进来之后,
才发现一切的严苛比自己想像地更为复杂。
安,一直以来都是处于这样的位置吗?
处在于绝对的高度,却也十足地孤独,
秘密是唯一的包裹,一层又一层,绝不会有罢休的一刻。
“妳是认真的吼?”当她决定想加入安所处的故事之中,他露出那种不怀好意的微笑。
“是啊。”
“妳知不知道妳这样做很危险。”
“嗯?”
“这世界的谎话这么多,要是我跟老爹只是骗子的话妳要怎么办?”
“你们不是骗子啊。至少老爹不是。”后面补的那一句让‘安’噗哧一笑。
“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这也没什么,顶多只是把你们处理掉而已。”潘见红露出强烈的杀气,当然她深知这种
程度的杀气,身为‘人中内部’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动摇的。
“喂,不是我在说妳。杀气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股脑儿的发泄而已,它是有生命的。拥有
指向性、柔软又充满艺术价值的东西。”安的话总是如此,他有他一套的说法,虽然每一
点潘见红都不见得认同。
“所以呢?”她不解地问。
“要像这样。”当安说完的时候,骤时,周围的生命光泽像是凋零一样,与潘见红所展露
出来的方式完全不同,那种恶意,不像只是将愤怒外提而已,更多的像是万世的怨恨,被
封锁在这样的房间。
稠密,充满著像爱一般的恨,
浓烈,如没有明天的发泄一般,
当潘见红看得出神之时,她发觉自己正在颤抖。
原来连颤抖都变成是本能吗?
在这样的恶意之下。
“哦,是你们在练习啊。”老爹出现的速度也像是瞬间移动一样,可以看得出来他上一秒
钟还在厨房炒菜,右手还拿着铲子。资质超乎常人的潘见红在那瞬间也看到属于老爹那种
自己独特温暖的杀气。
虽是如此,也是会令人发寒的那种。
“没事没事,老爹。我跟小姐在练习。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练习。”
“好吧,我知道了。毕竟好久没有看你在家这样。”老爹转身离开。
“这就是经验的差距。当妳决定要踏出第一步之后,就不能回头了。”安认真地说:“我
的世界里,充斥着这种家伙,冷静、理智、不择手段又冷酷的家伙。”
“哈,你不就是这样吗?”潘见红噘著嘴说。
“真是受不了妳,妳是都没在怕吗?”
“怕什么?”
“好歹我也是‘人中内部’。”
“那是什么?可以吃吗?”当她说完时,他也笑了。
或许初生之犊不畏虎,但安很清楚眼前这如钻石原石一般的少女,其体内潜藏的天赋
是远超于他过去所有见过的人。
那是一段很漫长的训练,大多数时间里,潘见红被以最高规格的精细度要求着,那些
超高难度的技术训练完全就是符合安的做事个性。难怪老爹再三告诫要想清楚。
大多数时间里,潘见红都看着窗外。
大多数训练之后的空档之中,她都在思考过去、现在、未来。
那会是错过吗?与什么错过?
一开始只是想待在他身边,听他说些自己从没听过的奇闻轶事,
但是现在呢?
在完成三个技术训练之后,潘见红独自在老宅的‘武房’中思考。
她将‘回荡’的控制率提高到了原先的87%,
并且成功将‘低语’的缺陷之处改善过来,
还有使用率最高的万拳也多加装了‘意识型’的侦测手法。
当然,这些技术修正自然是在过去任务实战中发现的盲点,
这不是她想追求的,这只是他想追求的。
她理解自己将被他塑造成一种超乎想像的战争机器。
是吗?关于这个问题她不敢问他。
她深怕自己一问,就会做出后悔的事情。
回到那个决定的时刻,自己还会这么选择吗?
关于这点,她陷入无尽的思考螺旋之中。
她不想只是做他的女人,
更可悲的是她不曾做过他的女人。
是为了什么才会住进这个大宅?
是因为愚蠢吗?还是他那该死的迷人微笑。
她低头看着特制木造地板被自己打出的大洞。
如今也到了这一天,
即便用特制木材与精神力载子加持的木材也会开始受伤了。
她也深知自己已不可能在武房里面使用‘回荡’与‘低语’。
已经抵达了训练的最后阶段吗?
令人错愕的消息总是喜欢在失望之后跟着进来。
“人中试验?”她不解地看着安。
“妳必须要参加。”
“这跟当初说的不一样。”
“我知道,但妳相信我,这是最难得的一次人中试验。”
“怎么说?”
“这里有行动方针,妳必须在抵达那里时熟读一切。”安拿出一本厚厚的资料。
“当初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小妞,这是属于我们的期末测验。”
“可是我的实力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我去参加这种…”
“这种低弱的比赛吗?”
“没错。”
“妳这么想就错了。比赛没有贵贱之分,我们都有理由为自己设下更高竿的标准。”
“我不要。”
“别撒娇。”
“我以为我可以跟你一起。”
“一起出一些帅气的任务吗?抱歉,小潘,我们不是在演电影,若真的有那种时候,非得
我要出去收拾的时候,也是情况非常严苛的状况。妳要清楚,光只是拥有绝对的武力压制
能力是不可能在这个世界站得安稳。”
“那我参加这人中试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妳最后就会知道了。”
“什么?”
“我要妳最后一定要回来这里。”
“什么嘛,这么看不起我。”
“可以让妳揍一拳喔。”安露出装可爱的表情。
“真的还假的。”
“不使用精神力载子,体术上的一拳。我不会防御的。”
“你可不能到时候反悔。”
“才不会。”
“不要被我揍死了,你太小看我了。”
“才不会,我等妳回来。”他又露出了招牌笑容。
“真是受不了,你至少也要提前跟我说吧。”
“喂,我是认真的。”
“嗯?”
“一定要回来。”
“废话,人中试验耶。躺着都会过。”
“这样不好喔,不能擅用女性的技术。”
“你这变态,在想什么。”潘见红轻轻地推了安的头,或许这是属于她的特权。
“好啦,我有很多话要跟妳说。”安突然认真地说。
“现在就可以说啦。”
“回来在说。”他拍了拍潘见红的肩膀,在她额上奉上了一个吻。这几乎快使她停止呼吸
。
“烦耶。”她想继续撒娇,但是她知道他认定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老爷这一路上会照顾你的。”
“你的‘预测’都写在里头喔。”
“是啊,别在我面前看。”
“为什么…”
“我怕妳会打我。”安推了推潘见红,此时老爹拿着皮箱从另一侧出现。
“一切都交给你囉,老爹。”安挥挥手。
“看仔细啦,不负责任的男人就是如此囉。”老爹故意亏一下安。
“就是说啊。”潘见红不悦地说。
“走吧,小姐,我们得要赶路。”
“什么?所以是什么时候要比赛。”
“今天。”安微笑,吐吐舌头。
当然,潘见红接下来坐在老爹车上的愤怒,
远大于关于安那种‘不关我的事’的表情。
“他是认真的吗?”
“是啊。”
“这段是怎样,当众脱掉内裤。”
“少爷有他的考量。”
“他来脱脱看。”
“或许他是想要制造妳的曝光率。”
“所以还是靠美色吗?我们受这父权社会的毒还不够多?”
“话题总是如此,如果妳又强又正,就等于两次方以上的美丽。”
“不管啦,老爹,这次妳不要帮他。”
“我从来都没帮过他。”
“哪有,你每次都帮他讲话。”
“但我的心是向着妳的。”
“不管啦,你看这里。还有什么要跟胡渣男会面,还要亲一个丑男,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啊
。”
“妳也可以不照预测来。反正只要回来就好。”
“我不要,这样就代表我输了。”
“唉呀,他就是因为这点吃定妳。”老爹笑了一下,轿车驶入了航厦旁的停车场。
“等我回来,我要好好揍他一拳。”潘见红从后车厢扛下行李。从路人的角度来看,她或
许是看起来像是瘦弱的少女,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没问题,我会准备您喜爱的柠檬塔。”
“谢谢你,老爹,听我一整车抱怨。”
“那是自然的,我们都清楚安的个性。”
“哇,那你真是有耐性。”
“安的缺点或许也是优点吧。”老爹意有所指地看着潘见红。
“老爹再见了。”她轻轻抱了老爹一下,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而且独自
一人。安不在身边,这次不会。
“路上小心。”老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堆起属于老者的和蔼。
那些画面在失败之后,不停穿越。
虽然她可以办得到,但她已经走到了极限了。
照着行动方针走,一路走来,心已经有些疲倦。
而现在的现在,连最后一吻都失败的话,
还能怎么做?
这是胡渣男的反扑吗?
她照着稿唸,却让那家伙投以无与伦比地感叹。
当下她觉得可笑以外,也惊讶安的实力。
那这一次呢?
我该怎么办?
潘见红认为这是属于赖博雅的反扑,
那场饭局改变了眼前的态势。
她的确走到了最后,
能做的都做了,
距离通关,只剩最后一个吻。
究竟是怎样的吻才能通关?
几百公里外,
老者擦了擦碗盘,将切好的水果放上,
今晚应该是老爹最为不安的夜晚吧。
“我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老爹感叹地说。
“最后一步的行动方针我没有放下去。”
“什么?”
“这是属于她的考验。我很清楚赖博雅在经过那一场饭局之后就会对艾德设下新的设定。
一个专属给小潘的设定。”
“所以…你都知道。”
“老爹,她与其他人不一样,她最需要的就是情感的流露。或许等你知道她的身世之后就
知道为什么了。”
“可是你明知道她只有对你才能…”
“我知道。相信我,她会找到自己,我们人最后总要面对自己不愿面对的,就犹如她不愿
面对自己身世的真相一样。”
“是吗?”老爹的怀疑如咖啡的热气,袅升于天听。
距离人中试验结束时间:66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