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穿乐吧!1934女孩(02)

楼主: thetis (thetis)   2016-03-16 11: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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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排结束后,我拎着包包冲进厕所,解决腹痛问题,补了粉底也重新擦上口
红,打算走回琴师歌手休息室(真正的名字是储藏室),好好调整一下心情
。我深吸了一口气,前方的小房间传来一阵笑声,我停下脚步。
小房间门口挂了八仙彩,垂著红黄蓝绿紫五色流苏──糟了,这是新娘休息
室!
“黎忆星?高三上学期突然转班那个黎忆星?”
“就是她!班导让她在校庆表演上独唱,她却忘词,嘿嘿,紧急应变代替她
撑完演出的才女,就是我本人。”这声音好熟悉,莫非,是沈倩雯!
“本来班导特别看好她考师大音乐系声乐组,但她大忘词之后就转班,老师
好失望 ”
“欸,她大学念哪里啊?”
“香山S大学的广电系。”
“那她现在在干麻?当个到处走唱的天涯歌女吗?”
“没啊,我刚刚跟婚宴中心主任打听了,她大学毕业后留校当助理,国科会
专案结束后,今年才来饭店驻唱。”
“在新竹念大学,在新竹驻唱,她该不会没离开过新竹吧?驻唱薪水高吗?

“听说是按件计酬,一场六千,她没去其他地方唱,也不是每场婚宴都需要
婚礼歌手,每个月最多领24K吧。”
“24K?天啊,我在公关公司每个月的业绩奖金,就不只42K!”我无法辨识
沈倩雯以外的声音,这个声音倒很清楚,是今天的新娘郑恬佳。
此刻休息室里满满都是迎曦女中合唱班的同学,我在校庆表演中大忘词的目
击者,如果我经过休息室门口,肯定会有人眼尖看到我──
我屏住气息,掏出手机,传Line讯息给我老哥:“你知道吗,一位婚礼歌手
,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他很快回复了:“烧声、烙赛、忘词,还有宾客抢麦克风飙歌。”
“以上皆是,你漏了一个,喜宴来宾之中有打死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那妳要怎么办?”
我犹豫了三秒钟,回答他:“紧急逃生。”
没错,只要我往回走,从紧急逃生梯走下一楼,再从电梯上三楼,走进宴会
厅后直接从右侧走道溜进储藏室,就可以逃开新娘休息室的闲言闲语;待喜
宴开始,整场宴席中,郑恬佳要换两套衣服还要敬酒,坐在主桌的时间不会
超过三十分钟,而且婚礼摄影师镜头锁定她,她忙着甜笑,不会用眼神盯死
我;至于高中同学们,她们坐在转角,离舞台够远,我不必一边唱歌一边遭
受同学们的目光凌迟。
于是我缩回脚步,一边留意新娘休息室动静,一边往后退,没想到身后传来
一声轻呼:“哎哟!”
“对不起,对不起。”我转身,原来我差点撞著一对母女。
母女俩一高一矮,女儿是浪漫长卷发,一双单眼皮媚眼如勾,母亲是耳下三
公分短发,搭配剑眉与大眼看来不怒而威,共同点是两人都穿了昂贵的夏姿
改良式旗袍套装,而且都去美容院吹整出完美的发型。
“忆星表妹。”这对夏姿贵气母女档,是我姑姑黎仁英女士和表姊赵馥湄。
姑姑抬着下巴,由表姊代为发问:“妳怎么在这里?”
我解释了我是驻唱婚礼歌手;表姊告诉我,郑恬佳的爸爸在姑丈创立的雄英
建设担任高阶主管,今天她俩可是主桌的座上嘉宾。
轰!我脑袋一片空白。
此刻,我真想再传Line短信给我老哥,告诉他,比“喜宴来宾之中有打死都
不想再见到的人”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其实不只一个),将坐在主桌,也
就是距离舞台最近的座位,整场宴席中我将逃不开姑姑凌厉的目光
“新娘生水笑微微,子婿缘投有福气,今晚洞房好情意,明年贺你生男儿!
恭喜啦!”
喜宴开始,新人进场,服务生端上第一道菜“满贯大拼盘”,我伫在台下,
还有五位民意代表等着要上台致词,主桌的聊天声音窜入耳中。
“黎常董,听说您成立了云声音乐文教基金会?以后要改称您‘黎理事长’
啦?”一位长相肖似郑恬佳,身穿红色套装的五十岁妇人,殷勤地向姑姑致
意,她应该就是郑妈妈。
听到阿公的名号,姑姑很得意:“对啊,我爸爸的音乐成就其实不会输给邓
雨贤,只是他留下来的原版唱片非常稀少,我们现在听到的都是改编翻唱的
版本;邓雨贤先生简直像台湾音乐的国父,生平故事被改编成音乐剧、电视
剧,每年还有纪念音乐会,我爸爸怎能没有?正好我们馥湄从巴黎学艺术行
政回来了,就成立个基金会,让她去推广我爸爸的作品。”
席间有位阿伯也出声:“黎云声真的很厉害,〈命运欸风吹〉好好听,这是
我最喜欢的。你们黎家有没有人继承黎云声先生的音乐才华?我记得妳弟弟
也写过一首歌,是国语歌,叫做〈云在哪里〉对吗?是谁唱的啊?”
“我小弟啊──他走得早,也没像我爸爸那么有才华,只有那首歌勉强可以
听。”
姑姑的眼神飘过来,在我身上定格两秒,我别开眼,一股寒意从腹部窜升。
“我们馥湄继承了外公的音乐天份,我安排她学钢琴,北艺大音乐系毕业后
,她还要去美国茱丽亚音乐学院读钢琴演奏硕士。”姑姑停顿一会,我眼神
溜回来偷瞄姑姑,正好看到她挑起眉毛,淡淡地说出我最不想再听到的事,
“但是,她大四时出了严重的车祸,不能再弹琴,所以我只好让她休学,去
巴黎改读艺术行政,多绕了点路,大学加硕士,留学六年回来,哎唷,都二
十八岁囉。”
众人一阵惋惜,表姊得体地浅笑回应大家;姑姑牵起馥湄表姊的手,轻拍两
下,表姊细白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副金色镂空蛇形手镯,蛇身上镶著蓝紫色的
水钻,衬得手指更加修长美丽,任谁也想不到,这只手的主人,再也奏不出
她最擅长的流畅琵音了。
那位阿伯继续问:“基金会打算怎么推广黎先生的作品?”
“我们会出版传记,举办纪念音乐会,还要使出全力,找回失传的〈堑城一
粒星〉唱片。”
“〈堑城一粒星〉,那是什么样的歌?堑城是哪里啊?谁唱的?”
“那是我爸爸第一张词曲作品,在一九三四年发行,堑城就是竹堑城,新竹
的旧名啦,演唱者是个小歌手,好像叫美美 我听我爸爸唱过,但是那时
年纪小,我只记得开头第一段,词曲手稿也没保留下来。”
阿伯拍一下大腿,“唱一下啦,黎理事长,让我们听听看。”
“不好啦不好啦,我唱歌五音不全。”
“没关系,哼一段嘛!”
“堑城的春天 日头照在北台湾的旧文明 ”姑姑双手打拍子,但零零
落落的歌声跟不上节拍,唱出来的曲调也根本无法辨识,众人表情尴尬,“
原来是这样的歌,好听好听,大家来敬酒,恭喜啦!”
放下酒杯后,姑姑起身,台上的市议员还在鼓励新郎新娘为新竹市的高生育
率再添一笔,于是我悄悄跟上姑姑的脚步;她快步走进女厕,我在厕所外等
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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