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水仙情 - 01

楼主: wjmd92   2014-10-27 09:07:01
《水仙情》
第一回
那是中国商业社会最早成熟的时代。
朝廷大修黄淮,疏通运河,为农业生展铺路,朱元璋方能自夸:“朕养兵百万,
不费民间一粒米。”永乐时“边饷恒足”,四川涪州及长寿县仓储“约可支百年”类
的记载不少,“湖广熟,天下足”更是提供所有劳动力的来源,并为南征安南,北伐
沙漠,七下西洋,迁都北京,提供坚若磐石的稳固基础。
基础来自商业社会,商业社会又造成强盛的国力。明朝治水工程达两千两百次,
冠绝历代;工艺技术,炉火纯青,现存北京大钟寺的巨大古钟,永乐年间铸造,钟身
通高五点八米,重八点四万斤,钟口铸有《金刚经》,钟内铸有《华严经》、《金光
明经》,钟外铸有各菩萨名称,共约二十二万字,全部以楷书铸成;此外,据《续见
闻杂记》记载,一闲居官员李乐一日进城,见满街生员秀才,脸上涂妆,服饰华美,
不禁感慨“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各类经济作物广泛种植,棉花已“种遍天下”
,位于江南的松江府成为棉纺织业中心,歌谣“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道尽
繁华社会,富庶生活。
商业发展带来经济利益,经济利益造成超强国力:称臣藩帮,史无前例,包括远在非
洲的木骨都束(今索马利兰);经常入贡者就有朝鲜、大小琉球、安南、真腊(今柬
埔寨)、暹罗、缅甸。此外,马六甲、三佛齐(今苏门答腊)、爪哇等,无不仰望天
朝神威。这就是《明史》卷三三二说的:“自成祖……西域大小诸国莫不稽颡称臣。”
广大的树荫,必有巨大的阴影。
江苏的藷州府、绸州府和箪州府,冒名顶替凶手的情形非常多。有钱人、有权人杀了
人或弄出了人命,拿出很多钱付给穷人,替他坐牢,甚至替他偿命,这就是所谓的“宰
白鸭”。虽然有廉洁的官员,锲而不舍追查真相,但或受蒙蔽或遭压力,追查受阻,
办案中断。
箪州府衙门近日审理一个新案,凶犯刚满十七岁,文质彬彬,弱不禁风。仵作检验被
害人尸身,有十几处伤,肋骨断成七、八截,显然不是一个人所犯,更不可能是这样
的文弱书生所为。但他招供时滔滔不绝,仿佛背书;再叫别的差役审问他,然后对照
笔录,也是一字不漏,一字不错。原来他把口供都背熟了,承认犯案,一口咬定,绝
不改变。
箪州府的知府曾柏,年约三十,中等身材;浓眉大眼,方面大耳;头戴红帽,身穿蓝
褂;办案以清廉著称,外号“曾青天”,屡屡劝书生:“你作伪证,后果更严重。”
书生面不改色,完全不怕。
曾柏无奈,只得把案子往上送。到了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几次开导,柔声劝说,他
才承认自己是“白鸭”。审判主官松了口气,道:“你别再认罪了。”把案子驳回县,
谕令曾柏重新审理。曾柏承诺:“不畏权势,清查到底!”
不久,曾柏把案子送回,认为审理过程清楚,无人受逼迫,无官受贿,维持原判。
审判主官又提审,严厉问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叫你别认罪?”书生无论如何
也不肯翻供,坚决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府里议论纷纷,还有人认为主官迂腐,于是书
生被押进大牢。
三日后最高审判长官提审,见书生还是坚持口供,终于失去耐性,大叫:“你年纪轻
轻,为何如此凶残?”
“我就是恨他,恨可以让人做出做不到的事。”
“你不过是文弱书生,如何断人肋骨?”
“我不说了吗?恨可以让人做出做不到的事。”
案子定了,押回本县。
这一日,曾柏在衙门,召来他最器重、能力最强的捕快领班李三石。不多时,一人入
内,年约二十五,身长八尺,胸宽背阔,虎体熊腰,面色黝黑,一双大三角眼铄铄放
光,大狮子鼻,四方海口。
曾柏道:“三石,你帮我去牢里问问,看他有什么遗愿,我们就帮了他,也算做一件
好事。”顿了一顿,又道:“他被我审问时,满口应承,毫无推诿,而且情甘认罪,
绝无异词,我心下为难,也暗暗思忖:看他样貌,决非行凶作恶之人。难道他素有疯
癫不成?或者其中别有情节,碍难吐露?也说不定他怕死,又再度翻供?此事我倒要
细细访查,再行定案。”李三石应命,心下恻然:“这书生只是白鸭,若还是认罪不
改,将押入死牢,秋后问斩。”
李三石往府内花园走,正北有个豹头门,上头画著个豹头,底下是栅子门,虽面似虎
头,乃是龙种。民间传说,是一龙生九种之内的一种,其性好守,吞尽乾坤恶人。但
恶人若是能悔悟,或好人被冤枉,吞了之后,仍然吐出。守狱的差役都习于画在门上,
以此自惕:伸张正义,毋枉毋纵。
李三石走过外边大门,过七间东房,直走许久;当值差役开了栅子,让李三石进了貔
犴门。门内两侧各有三房,里面均有人当差。再听里面铁链声响,悲哀惨切,直是鬼
哭神号,惨不忍闻。李三石不禁叹了口气,心道:“这种场景,不用拷打,我什么罪
都招了。”
顺着北边夹道走,走到尽头,见一小屋,一个栅子门,没有窗户。那守门差役指告:
“李大哥,尽北头那间,就是关那位书生的。你自己去看吧!我刚刚已经开了门,犯
人上了手镣脚铐,我在外边等。”李三石嗯了一声,迳往小门走去。
推开小门,不禁一怔:只见一少年席地而坐,面如敷粉,白而生光,唇似涂朱,红而
带润,惟有双眉紧蹙,二目含悲,长嘘短叹,似有无限的愁烦。
李三石在书生对面坐下,温言道:“现在你要死了,可以跟我说了吧?”书生缓缓抬
起头,尚未开口,泪流满面,随即说道:“我很感谢大家相信我是清白的,我被押到
刑部大牢后,差役、狱丁对我施以更严厉的刑求,令我痛不欲生,求死不得。我爹娘
又来牢里,对我大骂说,卖你的钱,都已经花掉了,你要是翻供,是想害死我们两老
人家,让我们惨死吗?如果你翻供被放出来,我们一定把你弄死。我想来想去,不管
怎样都是死,还不如顺从双亲的意愿,一死了之。”李三石见他说出这番话,本想说
些什么来安慰他,却知从何说起,轻轻拍了书生肩膀,问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吗?或是你特别想见什么人?”书生摇摇头,掩面啜泣。李三石叹了口气,随即离去。
回到府内大厅,曾柏问道:“如何?那书生有说什么?”李三石摇摇头,眉头深锁,
甚是无奈。
曾柏语重心长,缓缓说道:“三石,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李三石
精神一振,腰杆挺直,答道:“大人公正廉明,爱民如子,属下恭聆教诲。”曾柏微
微一笑,点头嘉许,道:“东汉庞仲达,任汉阳太守时,郡中有名士任棠,品性高洁,
隐居淡泊,教授门徒。庞仲达为表示尊敬,特别先到他家等待,见面后任棠却不与庞
仲达交谈,只是将一大株薤,一盆水放在门口屏风前,自己抱着儿孙,伏门下。主簿
认为任棠这种态度过于倨傲,庞仲达说:‘他不过是想暗示我这个太守罢了!水的用
意,是要我清廉;一大株薤的用意,是要我打击强势宗族;抱着儿孙伏在门下,是要
我开敞大门抚恤孤寡。’于是叹着气回去。从此庞仲达抑制强权,扶持弱小,果然以
惠政博得民心。”顿了一顿,又道:“打击强势宗族,谈何容易!”
李三石默然,他当然知道曾柏所谓“打击强势”有多困难。时值明英宗在位,工商繁
荣,盛况空前。江南一代,最兴的是地方富豪放债“印子钱”。何谓印子钱?譬如民
间有赤贫小户,要做买卖,苦无资本,只好向富豪借贷。若借了一千文,就要每日摊
匀若干文,逐日还债,总收以利加二为率。每日收钱之时,就盖上一个私刻的小钤记,
以为凭据,就叫做印子钱。其利最重,贫民因为困乏,无处借贷,只好为之,原是个
不得已的事,但许多地主、官阀,倚著自己权势,到处重利放债、抽剥小民。
曾柏道:“那个城东员外尤望财,这次真的做得太过份了。近年来家业愈做愈大,市
井小民,贩夫走卒,哪个敢赖他的?所以越放越多,得利不少。这案子,我不用想也
知道,尤望财借钱给小贩,小贩还不出来,他叫人逼债,失手把小贩打死,为了脱罪,
找了书生顶罪,宰白鸭。”李三石大怒,忍不住在桌上拍一掌,道:“尤望财目无王
法,我一定要弄弄他。”曾柏却道:“你有这个心,当然很好,但并不容易。”
李三石原以为他决定动用“私下的力量”,来整尤望财,一定会被如此公正廉明的曾
柏斥责。没想到曾柏只是说不容易,并不阻止,隐然有默许之意。想来是因为尤望财
行事作风已经天怒人怨,因此李三石只要能让尤望财吃点苦,受点辱,百姓额手称庆,
官员大快人心。
天色已晚,曾柏要李三石先行休息。
李三石离府,往后院走去,过了垂花门,顺着正院往东,来到校练场。北房是五大间,
东西房各三间,都搭著硬架的天棚,棚下是四方大平台,有三尺高,三面台阶,汉白
玉的条石做帮,当中间虽是土的,但这土砸得很平整,周围有几条矮脚粗腿大板凳,
上头放著几身实纳的褡裢和几条骆驼毛绳。周围有礅子、石锁、沙子口袋、沙子筐、
檀木棒,应有尽有。在这台上练武,风还刮不著,雨也淋不著。
其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兵归甲库,马放南山,海晏河清,万民乐业。要是在村庄
上,无非是农务,春种秋收,提篮撒种,半年忙,半年闲。当时不少地方农闲时,一
些青年子弟,在家无事,知府就请府内的团练师傅,带领习练。
空荡荡的校练场,但见一人身高七尺,膀阔三停,头挽中心发髻,穿一身青汗衫,
衣裤俱都破损,一双旧布靴子,腰间系著一个小布包,地下放著一根齐眉棍。但见其
人马步一跨,气贯丹田,二目凝视,心无杂念,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左脚虚,右脚
实,拿桩站稳,龙骧虎座,提顶调裆。站好了以后,取无极之势,然后晃动身形,开
步跨走,双掌揉动。忽地大喝一声,演示八八六十四式四海游龙掌,翻动自如,步伐
灵敏,身手矫捷。
李三石大喜,叫道:“阿虎,好俊的身手!”
那阿虎名叫冯虎,是箪州府衙门捕快,捕头李三石手下,两人于公是上下,于私
则如兄弟。冯虎正练得满身大汗,全身真气充沛,回过头来,虎目圆瞪,一见李三石,
高叫:“来得好,接我一掌。”他与李三石相距十尺,但掌风说到就到,端的是刚猛
凌厉,正是四海游龙精妙的一招“了如指掌”。李三石更不答话,见这一掌瞬间已笼
罩上身三大要穴,叫了声好,往上一纵,脚尖一点地,一弓腰,抱元守一,白鹤冲天,
身轻似燕。冯虎这招还没使到一半时,李三石轻飘飘冯虎背后,右手拇指扣中指,轻
轻往冯虎手腕一弹,随着出手之势往下一落,冯虎一怔,李三石飘身而下,立地不动。
冯虎大声鼓掌,喊好不绝。
李三石与冯虎在校练场边木椅坐下,李三石将尤望财宰白鸭之事说了。冯虎往地
下一呸,道:“尤望财找人顶罪坐牢,往往没有留下证据,被收买者拿钱,畏惧尤望
财势大,若翻供反悔,死路一条,下场更惨。尤望财做此事已是得心应手,方法熟练,
不知大哥有何良策?”
良久之后,李三石道:“阿虎,今晚你跟我去一趟翠芳塘。”冯虎摇头晃脑一阵,
道:“我只知道花生糖,红糖,没听过什么翠芳塘。”李三石道:“好,你帮我各买
两斤。你耍蠢啊,翠芳塘是新开的妓院,了解自己的辖区,才能当个好捕快。当我还
是小差役时,我花很多时间去了解这种地方,花很多钱跟这些交朋友,花很多心力去
取得他们对我的尊重。”
冯虎道:“这样他们才会信任我们,信任我们,才会提供我们想知道的消息,是吧?”
李三石道:“正是。这样查案会快很多,也会轻松很多。妓院这种地方,嘿嘿,问题
最大,人物最多。他们不来拜访我们,我们先去下马威。”冯虎应了。
申牌时分,李三石与冯虎往南大街而来,直至翠芳塘。门首座西朝东,外面搭著天棚,
挂著酒幌儿、茶牌子,上书对联:“名驰冀北三千里,味压江南第一家。”只见说书
的,唱戏的,卖艺的,熙来攘往,人声鼎沸。两人对望一眼,心想:“这新开的场子,
如此热闹!”往里就走,见天棚底下坐着好些吃茶之人,都是二、三十多岁男子,衣
著华丽,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独自凝望,有的不时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什么。再进
到中庭,奇花秀木,目不暇给;荷花池里,数对鸳鸯,戏于水上;清幽雅致,晚风徐
来,沁人心骨。
不多时由侧间上房内出来一个姑娘,约有二十岁,青绢帕兜住发,红绉绢滚身,窄窄
金莲,腰扎青绸汗巾。满脸脂粉,柳眉杏眼,鼻头端正,口似樱桃,耳上金环,深深
道个万福,请两人到左厢房坐着。
随即有两个小厮上来伺候,献过香茗。冯虎见那茶色碧青,饮了两口,只觉香气异常,
正要开口称赞,一妇人向二人走来,好生凶恶:身长八尺,高大魁伟,头上一块绢帕,
把她那一脑袋的黄头发包住,脸色深黄,还搽了一层厚粉,画了两道重眉,蒜头鼻子,
厚嘴唇,穿一件蓝布褂,腰中系著一块蓝油裙,两只大脚,一脸横肉,年纪约四十多
岁,说话声音洪亮,道:“两位是来点牌、听戏、采花还是探花?”李三石道:“我
们是来禅修。妳耍蠢啊,来妓院不采花?”
妇人满脸陪笑,道:“李捕头大驾光临,好说好说。不过,两位来得晚,稍具姿
色的都被挑走了。这位冯大爷,我待会帮你找个好姑娘。”冯虎道:“看起来像猪我
还可以,闻起来像猪我就不行了。”三人大笑。
李三石道:“白二妈果然是厉害角色,难怪生意越做越大,嘿嘿,嘿嘿,高明高明,
佩服佩服。”
那白二妈正是翠芳塘老鸨,江湖人称白水仙,她在此间大开妓院,岂有不认得李三石
和冯虎?见两位公差于夜间公然来访,明目张胆,高调行事,绝非寻常。须知明代刑
罚规定:官吏宿娼,其罪仅次于杀人。所以认定他们不是来寻欢,必另有用意。当下
不敢怠慢,随即带二人进入东厢房。但见名人字画,古玩铜器,桌案几凳,虽是幽雅
沉静,却有大家风度。桌上四碟小巧茶果,四碟精致小菜,极其齐整干净。
冯虎从褡裢取出一小块布包,里面包着相思套、颤声娇、银托子、勉铃一弄儿淫器。
李三石笑骂:“天杀的,好家伙,你还真的带了。”冯虎甚是得意,哈哈大笑。白水
仙双掌啪啪两声,一姑娘走进,二十多岁,头发用一块鹅黄绢帕扎住,玫瑰紫小袄,
绿汗巾扎腰,桃红中衣,大红弓鞋;蛾眉杏眼,鼻如悬胆,口似樱桃,生得虽然美貌,
却带妖淫的气象。
李三石看了冯虎一眼,白水仙掩口一笑,叫道:“巧莲,进来。”只见一个女子,
从西厢边门娉娉婷婷走出。柳眉杏脸,樱口桃腮,身穿月白单衫,罩一件无色花绸的
半臂,李三石见了,魂灵儿飞在九霄云外去了,瞪着眼睛,对她呆看。巧莲见李三石
面如涂炭,身上却穿的花蝴蝶一般,坐在那里张著口,只对她看,不觉向李三石嫣然
一笑。这一笑实是千娇百媚,李三石见了,恨不得便上前搂抱。随即恢复镇定,肃然
道:“白二妈,我有一事请教。”态度甚是谦卑。白水仙道:“李捕头不用客气,就
当是自己人,请说无妨。”李三石道:“城里那位尤望财,常常到你这走动走动?”
白水仙不动声色,心念电转:“鱼帮水,水帮鱼,老娘的店还想在这开下去。你
要老娘帮什么,照办便是。”笑道:“尤望财,外号尤肚脐……”冯虎觉得有趣,道:
“有肚脐?哈哈!谁没肚脐啊?”一看李三石,马上自己摀住嘴巴。白水仙淡淡一笑,
续道:“原来他身体肥胖,夏日的一天,喝醉了酒,躺着睡觉。邻居小孩爬到他肚子
上玩耍,顽皮兴起,于是将七八颗李子塞在他的肚脐眼里。他当时已经大醉,一点也
不知道。几天后才觉得疼痛,李子逐渐溃烂,汁水流了出来。他以为是肚脐眼烂了,
担心会死,呼天抢地,唉唉大叫。于是叫来妻子儿女,交代后事,哭着对家人说:我
的肠子烂了,马上就要死了。我的钱财怎么办啊?我的土地怎么办啊?我的房产怎么
办啊?第二天,李子核烂了,掉出来,才知道是孙子恶作剧。”
冯虎心想:“这样的事妳都知道,真是新鲜又有趣。难怪大哥说要多花时间跟这
些市井小民接触。这些小事,说不定就是妳白二妈平时用来教育姑娘,在嫖客面前说
笑,说不定比酒助兴还有效。”
李三石道:“很好,很好,原来如此。”故意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白水仙察言
观色,道:“不知他哪里得罪李捕头,真是不长眼。”也是轻描淡写,若有似无。
冯虎又想:“两个人都是厉害角色,不如我先来暖个场。”于是道:“欸,白二妈,
我问妳,尤望财最喜欢什么?”
白水仙笑道:“小虎哥不但威猛勇武,心思端的是细腻。要毁掉一个人,一定要先知
道他喜欢什么。嘿嘿,我倒问问你,有钱人最喜欢什么?”她刚刚还称冯虎“冯大爷”,
这时已改口叫“小虎哥”,更显亲近之意。
李三石和冯虎对望一眼,冯虎道:“当然是更多的钱。”白水仙道:“照啊,就是更
多的钱。”
李三石道:“白二妈,妳若能帮我,我保证妳的翠芳塘开的安安稳稳的。”这句话三
分威胁,三分请求,四分贿赂。白水仙久历江湖,各种牛头马面,各类手段都见识过
了,当下笑道:“这个自然,李捕头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全力配合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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