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这件事情我做的得心应手。
有时候在我脑海里,有时候在我眼里,有时候就在路上,一转身便能发现他在身后,有时
候是咖啡厅里他坐在我对面,静静听我说这几年来的故事。
更多时候我们会在梦里相遇,有些梦很短,有些梦很长,有些内容醒来就忘了,有些我却
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最常梦见的场景是他坐在吧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浑身散发著难受,与平日的他差异甚
大,不见脸上挂著笑容,和没心没肺的笑声,见他藉酒烧愁倒是让我意外。
我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调酒,看着他把整瓶酒全部灌下肚,还不要脸抢走我
手上那杯。
我跟他说那是我的,他死不肯放手,最后酒洒在他和我的身上,冰冷的液体泼在身上打开
他情绪的开关,从愤怒转为嚎啕大哭,求我别走,别离开他。
在被围观以前,我把他拖了出去,我们俩坐在公园里,他哭哭啼啼的样子让我有点尴尬,
当男人还真不容易,连哭都得拿酒作为借口。
后来他稍微冷静,也可能是酒醒,低沉的嗓音慢慢讲著属于他和前女友的故事。
我不晓得如何安抚,只当他低头擦拭眼泪的时候,手摸上他的后脑与后背轻抚,结果他的
啜泣声加大。
听他断断续续讲述著与我不相干的故事,竟也硬生生将我拖进他的悲伤,为他心疼,也为
他流泪。
那是我沦陷的开头,悲他所悲。
相视而泣的场景是越界的开端,酒精的作祟与情绪的催化,牵手的动作让他手掌炙热的温
度传到我的掌心。
进房、脱衣,我们甚至连洗澡都等不及。
浓烈的情感是因为前女友,暖和的温度是因为酒,冲动结合两者发泄在我的身体内。
原先掌上烫人的温度掠过我皮肤的每一处,引来如羽毛滑过撩起的搔痒使我轻声娇喘。
指尖压着藏在私处的凸起,一下又一下的按压与抠弄,润滑的液体自体内溢出,迫不及待
迎接他所有的占领。
感受到他的硬挺贴著臀部的肌肤,想到总该有个结果的原因是我,嘴角忍不住上扬。
我转过身低下头以双手握上因我而勃起的证明,他低声闷哼,随后落下一个又一个的亲吻
,拉开我的手,勾起我一只大腿,毫无预警进入了我。
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身体贴着他的胸前,适应异物感的进入其实让我感到无比满足。
我们身上相同的调酒甜味窜进我的鼻腔久久不散,耳里除了自己的呻吟,还有他轻声地安
抚,因哭泣过而微泛红的双眸中有我的倒影,只有我。
他缓慢地动了起来,一下又一下碰撞我的身体,原先就不安稳的心跳也伴随着不规律的撞
击而加剧。
假使肉体和心灵是相互连结的通道,从心灵到肉体的攻略方法能成功,那么肉体上的占有
势必也能满足心灵。
性的行为总是容易让人难以与爱做区别,原因在于彼时对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就像
爱一样,只有彼此的存在。
酒吧那晚过后如同每个陷入恋爱的人一样,我们像是情侣一般开始交往。
约会,看电影,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牵手,偶尔他轻抚过我的脸颊,然后温柔地亲吻,在
耳边轻声地说爱我,最后带着我进房间。
明知道全都是些骗人的手段却甘之如饴。
明知道自己将会万劫不复,依然选择倾尽所有。
有时候我宁可他在和我做爱的时候才说那爱我,而不是无时无刻灌我迷汤。
我不曾回应,他也不曾要求我的回应,因为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从肉体作为起点的开始就没有善终的结尾。
在他家楼下遇见他和前女友时,我甚至不敢上前,亲眼看着他被甩巴掌,女方转身要走,
他却拉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除了在床上,他从来没有那么用力拥抱过我。
约会在百货公司逛街的行程是他前女友喜欢的。电影挑浪漫爱情片是他前女友喜欢的。在
路上牵手是他前女友喜欢的。亲吻是他前女友喜欢的。
如果他对我也观察仔细就好了。
他就会知道比起吹冷气,我更喜欢踏青,比起浪漫爱情片,我更喜欢科幻片,比起在人来
人往的地方展现关系,我更喜欢两人私下的交流时光。
比起亲吻,我更喜欢拥抱。
他们俩一同上了楼,我待在楼下等了好久,看着他送走前女友,看着他走回屋内,看着他
渐渐消失在我的眼前。
那天开始,他不时会和我说著道歉,说他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让我再等等他。
他很坏心,偶尔才以完整的样貌出现在我的梦里。
只要他肯对我好一点点,我愿意等他一辈子。
我喜欢他的样子,也喜欢他说话的声音,想要每天都见到他,听到他。
“还会看见他或听见他吗?”
穿着白色长袍的医师总是问著多年来完全没变化的问题。
会,但我对着医师摇了摇头,然后说:
‘药能不能开轻一点。’
要不他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我都记不清楚了。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医师会比较好说话,妈妈发现我对着“他”说话的时候,就
带着我进医院。
他们都说是幻觉和幻听,可对我来说他是爱人。
医师开的药物让他变得模糊,甚至不说话了,我不喜欢。
这好像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他承诺过他会回来,他要我等他。
我会乖乖等他。
我其实觉得自己与正常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他们也会做梦,只是相对于他们,我更喜欢
待在梦里。
恶梦也好,美梦也罢,能透过梦境哀悼著和他之间的关系,对我而言便已经足够。
多数时候,我活在梦里的牢笼,笼子没有上锁,我却喜欢将自己关在里头。
明亮的大门是敞开的,我不愿向前,只肯为他伫足在阴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