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来自家庭不美满所产下的个体。
一件作品带着瑕疵,她的个性亦如此。
孤僻、不善交际,即便拥有一张标致的脸孔,
却是生人勿近的气质。
靠在鱼缸旁看着唯一的一条鱼游来游去,
是她为数不多让人觉得容易靠近的时候,
但即便如此,仍没有人会这么做,
因为家中剩下的只有残破,以及自己。
如同看着鱼一般,
她喜欢的同时,也擅于窥看他人的心思,是她的才能,
于是成为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怪胎。
内心清楚的明白没有什么人喜欢自己。
但习惯了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生活又何必有太多配角呢。
......直到有一天遇见了改变她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察觉身旁多了一个关注我的目光。
试图寻找目光所在,却总是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
这感觉并不有趣,我讨厌有人企图打乱我的生活。
对方大概察觉了我的不悦,又渐渐消失在我的身旁。
她/他是谁,我内心有点疑惑著。
可以猜想得到对方并不是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人,
但或许心思也如同我一样是敏感的。
既然选择不打扰,我也就抛至脑后。
殊不知,这不过是一个假象。
隔没几天,一张纸条开始出现在我的抽屉里。
没有署名,只有简单的一句“你好”。
视若无睹的扔进垃圾桶里,
然而对方不像上次一样选择放弃,而是日复一日地。
直到高中最后一天的放学后,
她走向我面前,喊住我的名字,
才明白这半年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停骚扰着我。
拉起我的手,不容我反应、拒绝,
一路向前跑,就好像要超越什么,闯过什么,
我的内心似乎在那一刻有些许不同。
告别了高中,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奔跑着。
那个暑假,她使尽了各种方法,闯进我的人生。
从不予理会、无奈,到最后的习惯、接受,
我默许她走入心中,成为鱼缸中的另一条鱼。
我知道我变了。
鱼缸中的鱼也变了,
它学习与另一条鱼共享它们的空间,
时而跟随,时而停歇,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
带着期待的看着,
看着我们为高中最后的暑假写下自以为与众不同的故事。
暑假一天天的过去,
某一日站在鱼缸旁的两人交缠的舌,鱼儿在水草的恣意摆动下幽会著,
两条鱼一前一后靠近几乎看不清的身影,足下的影子也分不清出这一团黑影
是属于谁的,是高贵的爱情,还是只是丑陋的欲望。
蝉鸣声、夜晚吵闹的蛙鸣声,象征交配、新生。
乳与汝,摊开来的躯体,尝试拥抱彼此,好欺骗自己也正迎合这时节的大自然。
我们如新生的孩儿探索彼此,深信在她的眼中有我,
而我的双眸反映的是她的心。可笑的连做梦的时候也想着彼此要一起去实现什么。
被握住的双手,被拥抱的内心,一切都是如此不实在,
好想要这样一直保护这个梦,不让人打扰这段只有我们两人的时间。
是的......当惊觉这件事情时,我已离不开这个人,
发现填不满的空白终于有一个色彩为它抹上,
但这色彩却开始一步一步的侵蚀、齧咬著自己的贪恋、渴望,
人类总是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没有止尽的一日。
夏末秋初,迎接大学的生活,看着周遭的人正努力的谈笑,
建立自己的交友圈。身旁的她平凡的笑容,为自己带来许多陌生面孔向前攀谈,
而我只静静地待在远远的一旁。孤芳自赏、高傲冷酷不过是一体两面之词,
我不怎么喜欢摆出一张和善的脸孔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好相处的人,
这种做作令人反感。
她向我投以微笑,暗示学生们的社交仪式快结束了。
是她也变了吗?
我内心这么问自己。
鱼儿一如既往的游荡,
我们却开始走上望不到谷底的绳索,
是什么让自己畏惧?
连想都不敢想的逃避这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进,
仍旧牵手在校园里闲步、分享彼此的生活。
但心中的陌生感一日一日地渐增。
她,投向人群,成为我们口中的风云人物,
仿佛挥别过去的那个娇小身影
而我
开始习惯坐在图书馆里的沙发上捧著一本书,
假装躲入书中的世界,在这之中重新窥探别人
心翻过一页又一页,笑成双成对的人不过一时甜蜜,
哭孑然一身的人不过遇人不淑,怨自己可悲的只能在这里揣度,
却没办法好好看你的眼睛。
眼角旁滑落的两行诗,看不太清楚写了什么。
随着黑发变白发,脸上多上几道深沟,这两行诗或许会为人称道,
被人引用在爱情文章中,说说自己得到什么体悟。
平静地走向结束。
一如往常换著鱼缸里的水,
不过就回到原本的生活,只是有些记忆在这鱼缸中无语地提醒自己。
有个人曾经来过,找到更适合她的鱼缸,而我是属于这鱼缸的人。
匡当的一声,鱼缸从手中滑落,碎了满地。
原来归属也早已不是归属。
那碎裂的玻璃反射出七彩炫目的光,
忍不住抓起一把碎片,一丝一纹的鲜红。
这些碎片再也拼不回我要的答案,
却在身上种了一片罂粟。
恣意他人用手指轻抚,
湿润的唇贴近下方那窄小的孔径,
直至坚挺的东西放入男人总渴望的归属地,
感受为何人总说欲望是燥热的。
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黏稠的液体,
每完成一次就像碎玻璃握在手中,
痛楚填在掌纹上,
满足这些孤单的灵魂,心上的缺口却裂了更开更阔。
曾经有一个人这样问我:
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他脸上同情弱者的神情我永远记得,
眼神温和,动作轻柔,
但带有野性的征服身下的猎物。
我心里的那条鱼浮在水上。
不是他人放逐了自己,而是自己选择跌落深渊。
这是我从未与人提起的噩梦,包括她。
每当做梦,残破的记忆便在脑中如放映机般再次播著,
在那张大床上哭喊的女人,被几个男人粗暴的殴打。
被抓起身来,挣扎的身躯,试图停下身后男人的动作,却抵不过蛮横的力道,
一个踉跄,跌向一旁,撞倒了鱼缸。
散乱不堪的发丝,脸上带着泪水,
发出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声音,
长大后才明白那或许就是女人特有的音韵,
不再仅止于悲鸣,还染上罂粟的气味。
那时,年幼无知的我在门外目睹这一切。
当时遇见了她,以为可以逃离不愿回想的记忆,
拨开重重阻碍,望见想要的世外桃源。
但筑起的高墙被虚假的快乐蚕食鲸吞,剥下外皮。
在这之外等待的,是接触空气的刺痛感。
不知多久的某一日,我在远处看见了那朵微笑,
与当时一样,只是此刻令人难以睁眼。
光闪耀的更亮眼,影就显得更加深暗。
于是最后选择远远逃离这令自己难堪的地方。
其实她从来不属于任一个鱼缸,
而是在陆地上生活的王子,
偶然地闯入了我的人生。
我,才是散落一地的其中一条鱼,
开阖鳃盖舍去了声音,只求换来靠近她的机会,
因为平凡总是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