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猫的十九种方式
可以说喜欢Radiohead,但只听过一首《Creep》;可以说喜欢昆汀的电影,但只看过一部
《恶棍特工》;可以说喜欢村上春树的书但只看过一本《海边的卡夫卡》。
倒是五月天的演唱会不曾少去;爽片电影也看了不少;海贼王的漫画也是集集都买。
可以用许多为人鲜少知道的、看起来不合常理的、不受规范的东西或特质来掩盖自己
真实的模样,塑造一个我自己眼中的理想,或者说他们眼中的青睐。
然在这过程中已经无法辨认究竟是为了成为他人的理想或是让自己青睐才是目的。
在我的套房里面,只勉强摆下一双人床与一张折叠和室桌,再一个双门拉式的衣橱与
一个摆满化妆品与杂物的组合式三层柜再加上一个没有浴缸的卫浴,在这样的房间里窄小
的只够挤进我们两个。
阿钧坐在我的床沿,印着几米绘本的床单在他坐下的凹陷之处形成阴影,他半褪著牛
仔裤皱褶堆叠在弯曲的膝盖处,而我正蹲在他的跨间替他口交。
他将一手手掌扶着我的后脑勺;另一手则压在我下咽凸起之处,就是吞口水会感觉到
移动的区域,半被动地被我口交。
我脑袋发胀、呼吸急促,嘴里被塞入他肿胀而且丑陋又恶心,但却又美味无比的阴茎
。
无法呼吸。
我像上吊在榕树下等死的人只能死意坚决开阖著嘴在咽下唾液时偷偷含入几口一点用
处也没有的空气,而一旦太开,嘴巴没有如女体天然的那样富有弹性与包覆感时,阿钧便
狠狠地拉扯我的头发。
快窒息的感觉在我脑袋里盘旋,脑中的氧气稀薄成一片白色毫无欲望可言,“啊……
”他仰起头嘴里叹息,累积了快半世纪的层层快感一触即发总算满溢。
其实我与阿钧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应该说即使已经见面多次,一般人在健康、良好的
关系下是不会互相在彼此的床上交换身体无法摆脱的痼疾的。
我认识阿钧是在下班时与平常无异的傍晚,戴着耳机在学校操场慢跑时他也在我后面
慢跑。
已经是繁繁菡萏该被太阳蹂躏的夏暑,阳光像某种癌症肿瘤一样巨大令人无法忽视,
而沿着光的行进把他的影子像细胞扩散那样移转在我脚下。
他在跑,我也是,在转弯之处我与他的影子双双交叠,随着椭圆跑道一前一后。
在我跑完之后散步时他踱来我身旁开口说话:“妳都自己一个人来喔?”,毛巾垂披
在他的头与肩膀上。
这是我第一次正眼瞧他,我打量着他的身高与声音、体格与味道:比我高出一些但只
有一些;声音低沉,若不竖耳聆听会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身材不错,有些肌肉但不至于
过度夸张,且他身上有着运动过后些微的体味,但不讨厌,最后定眼在他的脸上,一双戴
着眼镜的大眼睛,并非美丽多情的泡泡眼,而是会令人心惊的眼神,严肃与毫无商协的固
执。
不算聊起来,只是顺着跑道的方向有意无意地搭话,我不擅长与陌生人自在说话,聊
起话来期期艾艾,对此我急欲找个借口摆脱他。
“我要去倒垃圾了。”趁著说话的空档我胡乱找了个借口结束话题,他笑了笑摆摆手
,状似无关紧要,然后我走了。
人的肢体语言要比人开口说的话诚实多了,至少从刚刚他来与我说话时,我的脚尖指
的方向不曾移向过他,急着从反方向逃离。
这是无论我们多想撇清的真实的自我,但它总像鬼魅幽幽攀附着肉体本身。
如果这只是偶然的话或许过段时日在彼此的生命过程中便可以相忘于此,点缀著九重
葛开得明媚鲜妍作为往后凭借的时光背景。
毕竟人生太过漫长,没有意外的话甚至可以活到八十岁,然后在某天早晨起床,用一
双混浊的白内障眼球看着镜中的自己,变得又干又皱,驼著肩与背像极了《钟楼怪人》中
的加西莫多,因此若能遗忘,这是最好不过的、上天给予的、遥不可及的悲怜的礼物。
此后开始他常常在眼睛瞟到我的身影时更换原本的跑道往我这儿转移,闲聊几句,久
了我也像青蛙一样在温水之中习惯成自然。
但仅此而已,只是在无所事事的短暂傍晚伴着此刻夏日狠狠晒过的PU跑道沸腾著暑气
在脚下打转,刮著南风燠热让人红了脸。
毫无道理的随意开口说话,但都不曾触及核心,只是做个伴以避免被孤立在这个社会
之中,隔天起床之后早忘了前一天与陌生人说了什么话。
这并不比在夜店喝着加了柳橙汁的酒后吐露心声来得自然,相反的是处处拘谨,一朝
漂泊后绾系著一个关系。
“之前就想问妳了,妳都听什么音乐?”激烈跑过之后他些微喘着气问我,我戴着一
只耳机,另一只耳朵仿佛是受了制约,只要他靠近开口跟我说话,便会自动摘下耳机空出
一只耳朵听他说话。
“五月天的。”我难以启齿,也许该说个更令人叵测感到趣味的答案,例如Mansun的
专辑。
“妳喜欢五月天啊?”他眼睛闪闪发亮,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我只是个迷妹,
听听而已。”我挖苦自己结束这个话题。
然后夏季蒸著一片连绵似乎无止尽的梅雨渡过台湾小岛。
那是令人难耐,且主观上倍受折磨遥遥无期的溽蒸与潮湿的季节。
傍晚时刻去运动的次数大大减少,几次下班之后套著雨衣受视线干扰岌岌可危地骑车
回家,雨如夏季的汗水与空气时时刻刻被排放著的废气下,让学校操场形成一漥椭圆形的
水池像镜面,而雨点滴著一个又一个还来不及消失又马上被覆蓋的涟漪圈圈。
自梅雨季节开始,一下班便是摊在床上看日职球赛,从三月底开始打了将近半年的球
季,得以让没什么休闲娱乐的我打发时间。
直到雨小歇了才决定出门张罗晚餐,撑著从便利商店买来的透明雨伞,因为怕鞋子进
水而穿了廉价又随便的塑胶夹脚拖鞋。
才一下楼拐出骑楼,就看到阿钧站在巷子口像一只受淋的猫,可怜兮兮地低着头毫无
抵抗任凭细小的雨水滑入他衣领之中。
一发觉周遭动静他抬起头,一正眼看见我便绽出腼腆却非常不好意思的笑。
“怎么了?”撑著伞我走近他身边将他纳入伞下避雨,“我啊,不小心忘记带钥匙了
。”他抓着头眼神飘忽显得困窘。
“也没带手机?”我问。
“对啊,只不过出门拿垃圾而已,结果被风一吹门就关上了,偏偏我换了只要一关上
就要用钥匙打开的锁。”他不顾雨水像头破血流那般惨状,语调愉悦与我解释来龙去脉。
“所以妳能借我打电话叫锁匠吗?”他说,是那种需要帮助却又勉为其难开口要求的
说话方式。
我上下打量他身上除了裤子还算干的之外,其余之处肩膀与头发大半湿了彻底。
“你这样站在那边像是被分手一样。”我努了努下巴示意巷子口,边转身往回走,因
为我也没有带手机出门,但至少我有带钥匙。
“下雨很少人会出来。”他笑着说,然后跟着我走回我的套房,在我跟他说明我也没
有带手机出门时,我决定让他跟着我回家借电话,顺便让他吹干头发。
上楼后在我的门前他站在门口,像进入博物馆那样庄重且安静 ,“可以进去?”他
左脚踩着右脚的鞋子准备将鞋脱在外面,“对啊,外面没有插头。”我拿了钥匙开门。
于是他慎重地将鞋子摆好后进入我那间窄小到不行的套房,这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
间,空荡荡的只有几件物品,就像家具店里面毫无生气的摆设一样,软软地披挂几件衣服
在床边,一扇小窗像牢笼那样仅能开一小缝让空气流通。
我让他进入浴室里,拿了吹风机让他吹干头发,这时间我背向他从刚刚躺着的床里捞
出手机,上网翻找附近的锁匠,报了地址要他在我家巷子口等。
我让一个需要借用电话的陌生人进入房间里,就与《第凡内早餐》里的奥黛丽赫本一
样,让男主角保罗进入摆满了奢侈品的房间里。
但电影中的男主角意气风发,就算奥黛丽赫本没有借他电话,现实中的保罗也能在那
栋楼里找到愿意借他电话的陌生女人,可是阿钧除了我之外无法在短时间内借到另一个陌
生人的电话。
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人发出的声响,无论是头发磨擦的声音与脚步声,他边吹着头发
边向我靠近,吹风机的声音越靠越近,却也因为房间窄小,只需要两步的距离便让吹风机
的热气烫人吹在我后颈上。
没有人说话,他靠向我的身体,然后把吹风机关掉,然后抱住我,然后只有呼吸声在
我耳边与心跳的声音。
这过程虽然用了许多字句,但实际上连一分钟都不到。
他先是将手轻放在我后颈上,贴著突起的骨头揉着,我无法感觉到舒服,只觉得浑身
紧绷,他轻捏着我双臂,像是按摩那样的力道缓缓下移,我没有开口询问,一旦开口便会
打坏了男女之间肉食腥羶的规矩。
我并没有打算问他要干嘛或是其他,这显得让我与他即将开始的不明关系落得下风,
我该表示无谓,甚至假装是我内心所期待的精心安排。
他环住我的腰,粗壮的手臂圈住我之后有股被拆卸的放松感,在梅雨季节偶尔冷风叟
叟让鸡皮疙瘩冒出来的时候,这样的姿势让我贴背着他的胸与腹部熨着体热与衣服湿透了
的纤维贴在我衣服后的冷意。
房里安静无声,只有他的手游移在我腰间时衣服的布料磨擦,还有我内心鼓譟著的心
跳。
这是一间旧式的四层楼公寓,最上面加盖了铁皮屋做成空旷的晒衣场,屋龄四十年位
在巷子底,雨声打在铁皮屋顶上达达声响穿过老旧的水泥墙,回荡在这间看起来像被遗忘
的公寓里。
屋外的天色灰濛濛一片像被焚烧过后的灰烬,阿钧的手抓着我的乳房轻轻捧著,我的
身体像开阖似的把关在阴道里的性欲解放。
“妳没有穿内衣啊……”他在我耳瓣说著,配着雨声淋淋与他身体潮湿还有他模糊低
沉的嗓音,我想起一片青色的苔,攀附在我耳边。
我穿着一件罩杯背心,在外套上一件宽松的黑色连身长裙,露出两只随着岁月松弛的
腿,与久站后留下的青筋浮浮。
他隔开背心里的衬垫摸着我挺立的乳头,用手指富有技巧的玩弄著,花非常多的时间
抠弄着它,光是这样的爱抚一小身体单位我便觉得舒服,连我都要被雨同化那样的形成液
态。
阿钧掀起我的连身长裙,让我的下半身赤裸只剩下一件灰色棉质内裤,手像蛇一样溜
窜进我的衣服内,以肌肤对着肌肤、毫无隔阂的让温度确实共享。
没有人说话,我则舒服的不想说话,不想打破此刻身体被疼爱的抒放性欲,房里挂著
的时钟连秒针顺时转动都造成巨大的声音,而我寒毛直竖感受阿钧急促吐在后颈的呼吸与
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形成对比。
我想起国小时看见父亲在沙发上欺压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蛮干着把勃起的下体插进她
的阴道之中,女人的嘴被父亲压着,断断续续喊不出完整的快意,但父亲更显兴奋了,我
看着父亲与女人阴部之处分开又嵌合的动作中露出女人浓密的阴毛久久不能把视线移开。
于是一夜之间,在我还在、父亲也在、妈妈也还在的、完整的家里,我瞬间理解我私
处充血肿胀的成长滋味。
苦与甜的综合。
而阿钧此时也同样,让我转身之后面对他强压下我的肩膀命我坐在床沿边,他掀开我
的棉裙让衣䙓盖住我的头,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只透过针与针之间细小的洞可以看见如灰
尘那样的光点。
但我看不见他的动作,只在他细微动作的摩擦声下感受他蹲跪在我膝前,分开我的大
腿使我能容纳他厚实的躯体。
淋湿的衣物贴在我细嫩的大腿内侧感到一阵颤栗,但我不确定的是,是否是因为看不
见此时他在我乳头上用舌头划著圈而引起的。
我双手不知所措垂在床边,既没有忘情地抱住他的头好享受快感,亦没有推开他斥喝
。
但事实上,我并不怎么确定这个时候我该如何反应,只是依从着他,像在公园里突然
找到有共同娱乐的玩伴一样互相玩耍。
所以他将我的衣服掀起之后只是用舌头细密地舔着我的胸部,如此而已,尽管舒服,
我也没有呻吟,只有呼吸急急缓不住换气的频率。
“好了,锁匠应该快来了。”他站起身来,将我的衣服盖下,像帮洋娃娃穿上美丽的
礼服那样,顺了顺衣䙓然后开了我的房门离开。
大概就像游园惊梦那样,毫无证据可以证明这真实发生,之后只有用LINE打些无关紧
要的文字与贴图做联系。
之后再下一次遇到是天晴之后,星期五下班运动过后他没事般又再次转到我身边,“
要不要去吃饭?我请客喔。”他眨著清澈明亮的眼,像这时候梅雨季节一路狂泄后的晶亮
与平静。
我懵腾,本想拒绝但又怕他觉得我架子摆大的认真在意上回发生的事,只得当作意外
地答应了。
“那我们现在去吧,没有预约。”他晃了晃戴了手表的手,在还不算满身臭味,但双
方都有黏腻一身的汗水之下,跟着他随意穿了运动裤与慢跑鞋就上了他的车。
周五下班时段台中市区的主要干道挤满人与车,他个性极好,开了广播安稳地开车,
像挤在车阵中也悠然自得的模样。
令我讨厌。
“这个给妳。”他趁著红灯九十多秒转过车后座拿了个百货公司的纸袋,像阵风刮下
的叶子轻轻搁在我腿上。
穿着短裤轻易地接收到纸袋的重量与触感,我不解将纸袋打开,里面是一颗粉红色的
无线跳蛋。
直到今天我仍在思考我自己匪夷所思的反应,应该是暴怒将跳蛋往他身上丢,帅气地
要他路边违停让我下车走路回家。
但我没有,打开纸袋后我已了然他要我做的事,“把它拿来自慰吧。”他说的轻巧,
好像在谈论前面那台车的样式那样。
“我想看妳自慰,”他说,转动方向盘流畅地拐进另一条路以避开车阵,“把裤子脱
掉。”他接着说,鼓励般地对我下达命令,告知我不是该思考的时候。
所以我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脱下我的短裤,内裤有刚刚运动时闷著
的汗渍,让黑色的内裤有更深一层的颜色。
我脱下短裤与鞋,“来,按它的尾巴开机,然后隔着内裤自慰。”我听着他说话混著
广播里面主持人林菲高八度的笑声,无论他说哪个字都像粉红噪音那样重复一样的频率。
他要我开了腿,屈膝做成M字样,将两只脚掌摆在椅垫上让跳蛋靠近我的阴蒂,那酸
麻的感觉直冲脑门,再多一点点那令人不爽的焦虑被身体上直白的欲望席卷。
尽管是我与他的世界,但当性欲流窜全身时,这狭小的空间仿佛只有我,我与我无可
抗拒的爱欲交融。
我呻吟了起来,不顾他的眼光,而他满意的笑笑,并没有看我这儿,只是趁著红灯时
掏开他的运动裤与紧身包臀的四角内裤,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阿钧的生殖器官。
红色的、饱胀的、圆润的。
正勃发著不忍我的直视,但阿钧轻轻抚着它,用右手握著下缘的方向盘开车,用左手
轻轻抚著龟头,揉着那缝中一点透明液体。
他没有要求我替他手淫或是口交,只是偶尔在停红灯时转过头来看着我高潮不断潮红
的脸与紧紧抓着自己脚踝但又恋恋不舍右手持着的跳蛋。
我无法注意车身旁是否有人好奇探看,但或许探看了我也不在意,只在意我下半身酥
麻著与大脑理智的端庄相违背。
“用内裤擦一下小穴,然后把内裤给我。”在停好车后熄火,他靠在方向盘上对着我
笑意盈盈又下达指令。
“要我不穿内裤?”我停下动作将脚放下,“是啊,我想看妳无法违背的时候。”他
说,手指纤长敲著方向盘似乎等得不耐烦。
于是我又再一次在满脑子里的渴爱之下妥协,但不是被迫……谁知道。
席间他百般呵护替我烤了几片牛肉与杏鲍菇,好整以暇的态度对比对面的我是更显焦
虑。
肉块上插了八支旗子摆盘精致,表面上我吃着他夹过来的肉,但实际上我紧紧夹着腿
为此感到不安而食不知味。
“妳不舒服吗?”他开口问我,悬著筷子上夹着一块五花肉说,我看着肥油滋滋从猪
肉表面上滴下黄油在白色的盘子上。
顿觉这个人无论是外表或内在都是恶质,以他人窘迫的样子为乐,并以满腹的柔情缱
绻作为基底,使人毫无思考能力,把这些不造成伤害的当作自发性的娱乐。
我的内裤在他那儿,我并不知道下车后他将我的内裤放在哪,我想请他还给我但只要
我使眼色,快要开口时他便把那件黑色的看起来不性感的内裤悄悄移放到用餐桌上,像是
在威胁我一样,挪了挪内裤又收下去。
最后我放弃挣扎,只是件内裤罢了,我穿着运动短裤还不至于走光,但夏日里的烧肉
店里空调开得强,我不确定这种透着凉意与冷汗直流的感受是从何而来。
直到用餐完毕起身离开时,才松了一口气,对此行为虽然没有讨厌,但也不感觉到愉
快,他拿着帐单本往柜台去,临走前我要他连同刚刚他在加点时留着的菜单一起交回柜台
。
他低低笑了出来,不怀好意地靠近我耳朵边,就像小孩子那样淘气地对着同伴说一个
秘密那样可爱。
“我趁妳去洗手间的时候把妳的内裤夹进菜单了,妳确定要主动归还吗?”他说,那
声音微弱只有我听得见,但我觉得震耳欲聋,轰然一响的噪音。
他快速的结完帐后领着我离开餐厅,走回停车场的路上喊著好饱好饱,我早就忘了饱
足感是什么,胃沉沉地像刚刚的烧肉都将呕吐。
一旦想起那件我穿了一天了,还穿着它在炎日跑了一身的汗,与刚刚在车上自慰后的
爱液,我感到浑身不舒服,几乎觉得自己恶心。
“我很喜欢那件内裤喔,上面有妳自慰后的痕迹,我猜员工如果收到也会偷偷留着自
己自慰吧。”他转过身来对我说话,牵着我的手像一位低年级老师要哄孩子第一天入学那
样的轻柔。
尽管我再怎么不满,但我也没有脸回头去领回我的内裤,只是怔著上了他的车不发一
语。
车上沉默,他心情极其愉悦随着广播哼起了歌,他拐著方向盘将车停在忠孝路上的水
果摊旁,下了车买了一袋被切好的西瓜。
“要不要吃?”他用右手捧著塑胶袋向我递过,我撇开头只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
脸,可以若无其事伤害别人。
伤害别人?
事实上我并没有感觉到被伤害,相反的,我心里悬荡著异样的愉悦,像从小被教导不
能调皮捣蛋、擅观大人眼色的我有天突然爆发内心里被教条喂养的兽脱逃身体囹圄后大肆
破坏规范那样的痛快。
只是自动让阿钧成为一位加害者,对我来说面对这样内心骚动更简单一些,我不需要
为自己顺着他脱序的剧本感到懊恼与羞耻。
但我喜欢这样的羞耻,就像在夜晚时刻用匿名聊天与不同的男人分享肉欲横生的照片
或是用文字挑逗,还有自行看色情片抒发情欲。
事实上我更喜欢,喜欢阿钧这种无所不用其极逼我面对自我,尽管与人相处最久的人
是自己,但实际上人对自己的了解一年不如一年。
无论是面对曲终人散或悲欢离合,多数的人安慰自己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真正想说
的是──
气急败坏极了,但故作成熟,轻轻的走了,正如谁轻轻的来,不带走一片云彩那般的
洒脱。
但只有被离开的人才如此爱怜自己除了那颗自尊心再无有价值使人留恋的了,离开的
一旦起心动念了,眼里心底都是一池什么都没有的空泛。
他把车开进巷子里的停车格,我注意到他并不是停在我家的巷子口而是他家,但我没
有开口异议,如他所愿也如我所愿我们回到他的家。
就像快溺死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想停止思考,但最好是停止思考我才能随着他跨进他家的大门。
我停止思考了吗?
也许是,因为我跨进他家的门口,看着那扇他说一旦关上便会上锁的铁门在我眼前真
实地关上。
就像快溺死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其实是我从来没有快溺死的经验,这只是动作过脑袋后的后遗症,妄想将自己成为一
位可歌可泣的受害者,耽美其中自卑的情绪。
亮了灯,离我三步距离的懒人沙发上有一只猫。
我本该仔细观察阿钧的房间的,在这些蛛丝马迹之中下意识的习惯与摆设,比一个人
口沫横飞地描绘自己要真实的多。
包含那堆纠结成窝的棉被与几个玻璃空酒瓶。
但因为那只绣虎花色的猫让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牠,那是一只眼睛像玻璃弹珠的猫,“
牠叫什么?”我问,牠警戒著,端坐在沙发上,双眼像探测器那样将我的一言一行列入,
最后开始对我厌恶的哈气。
“狗狗。”阿钧摸摸鼻子仿佛非常不好意思,“好烂。”我回答。
阿钧随意指了指沙发无声邀请我入座,但碍著猫我还是站着,阿钧的房间很大,比我
的大上三倍,还摆得下一张双人沙发与一小张茶几,后面遮了个屏风当作个人寝室。
他的房里有一股香香的味道,但不是香水那种残余在衣服上的清淡,“自从去过妳房
间发现妳有用香氛机后我也去无印良品买了一台。”他看着我嗅闻空气所以
解释给我听。
他一下子将我与他的距离拉近。
“自从去过我的房间”听起来是将我与他双双拉拢成亲密的伙伴那样,那样可以进入
彼此私领域的关系。
是吗?
“妳坐没关系,狗狗不会咬人。”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只猫干脆躺下来四只脚伸
直,像牠的主人一样。
于是我也入座,就坐在他旁边,而中间隔了一只猫,猫的毛色是白底黄斑,像是被乱
撇上几笔颜料那样的随意。
“我不喜欢猫。”我抚摸猫的背,就像以往我遇上的每只动物那样,伸出友好的手、
把宠物称作毛小孩。
不会有人承认自己不喜欢某种动物,那看起来非常没有爱心,感觉也不善良。
然后他望着我的眼,深邃如渊,“动物其实都知道谁喜欢牠们谁讨厌牠们。”他说,
咬了一口西瓜。
一下子将我与他的距离拉近,但身体却很远,只因为中间隔着一只猫,但他的脸庞在
我眼前,那双看了可怕的眼睛正直视着我。
我无所遁形。
“那你呢?”我问。
我不确定这个反问想知道什么答案,或者说这只是反射性的回应罢了,关于讨厌与喜
欢还有爱的问题,遇上不同的人答案每天都在更换。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靠近我的脸,越靠越近,近得猫必须起身往他腿上一蜷缩,直到
没有距离他亲吻我的鼻子。
我闻到他嘴里的西瓜沁甜的味道,但他没有吻我让我分享他嘴里的西瓜,只是搂着我
让我瘫痪在他的身体上。
他举起我的双手将衣服脱下,小小的乳房暴露在他眼中,他靠向我的身体,而我好像
正在等待这一刻,焦急着要他好好使用。
像出生的动物往母亲丰富的奶水移动,他凑上嘴唇在内衣罩杯里舔着我的乳头。
然后右手在我背后一拉,松解我的内衣让我跟着脱下,少了内衣支撑,我的胸部不像
一开始那样集中,只剩下拢起的小小丘地。
他让我躺下,将腿放在他腿上,这瞬间让我想起那个晚上父亲情不自禁地、不间断地
冲刺在美丽的女人体内。
此时的时光过了十七年与那时候的我重叠,我成为那个在沙发上裸体的女人,娇媚著
大方展现自己的身体,诱惑著男人勃起把肥大如虫的阴茎放入体内。
阿钧嘴里啮著西瓜果肉边舔着我的胸部与乳头,我看着像红色甜腻的汁液顺着胸部的
弧度滑下,而猫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的猫真乖。”我手搭在额头上享受身体渐渐的变化,越来越无法掌握的意识,但
还是保持说话上的理智。
“是啊,我的猫从来不会坏了我的好事。”他说,让嘴里的果汁流淌在我身上,再缓
缓舔干净那些红色的汁液,像我身上的蜡被火烧过浇淋一身的蜡泪。
我回想起女人的模样,躺在父亲身下的美丽的女人,用手捧着她肥硕的乳房让父亲含
入嘴里的那个样子,阿钧也是,捧着我小小的胸部也含进他嘴里,与我记忆中的回放重叠
。
我的身体像被录影带黑色磁带绑架,不断不断重复过往伤痛的回忆欲罢不能。
“想不想在一起?”阿钧问,用手撑起我的屁股将我的运动裤脱下,里面没有内裤,
而阴毛外露就在他眼前。
我没有将毛剃掉,受不了长出来时的刺痒,只有平时稍稍修剪,至少不要露出内裤外
。
丁点的不舒服我都无法忍受,无论是撞出腿上的瘀青或是手指上的割痕,我都必须停
下来检视受伤的程度。
我是自恋的,对着自己若无旁人的自转。
“‘想不想’跟‘要不要’与‘能不能’是不同的事。”我说,他将温热的舌头贴在
我下腹部,我感到舒适而眼皮摇摇欲坠。
“妳真聪明,那么,要不要在一起?”他问我。
他把*西瓜与我的壶穴放在一起品尝,因充血而鲜红的阴部还有因成熟而鲜红的果实
,如天边渺渺云朵斑斓,汁液混在一起,他饥渴的舔著,像海市蜃楼害怕幻灭的绿洲。
整个夜晚,我在他的沙发上一再高潮,他没有插入,那男根还在他的裤子里,但他用
舌头替我口交与手指抚触,让我的身体备受折磨与压抑,最后我眼里只剩下他开着日光灯
与昏白的天花板。
阵阵晕眩之中我跌入大观园里与浪潮起舞踩踏。
在意识快苏醒之前感觉靠近腹侧的棉被被压住而无法翻身。
在他的房间里醒来后我张了张眼,眼前一片睡眼朦胧模糊,揉了揉眼让视线清楚,他
的猫正躺在我与阿钧之间,压着我们被单熟睡,我轻轻挪动身体起来,猫的耳朵动了两下
但随即平静。
我起身下床,赤脚踩在他磁砖上从脚尖透入一阵冰凉。
“妳起床囉?”他也跟着起身,抱着猫盘腿坐在床上,把头发睡乱了与瞇著还没清醒
的眼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但我还记得昨夜用成人的方式调戏我的身体,使我的身体受他
控制,开关由他。
我们在他的房里享用简易的早餐,炒蛋、培根与用调理包煮成的玉米浓汤,只有这样
,他吃东西的样子像在拍广告那样美味,我看着玉米浓汤的蛋花沾在他嘴角上,指了指自
己的嘴角,“谢了。”他说,又是灿然一笑。
事后我才知道其实他不苟言笑,连对人说话嘴角都微倾一个轻蔑,对他而言他靠近撩
拨的人就像他领养的猫,无助、可怜、蜷缩成一团,只是因为有一个可供包容的心窝所以
期待他人诚服。
回到房间我洗了个澡,把身上黏腻的西瓜味洗掉,还有下体纠结成一团的黏液。
躺在床上,那么深的阳光照进我的房间,陋室里外夏阳暖热,开了电风扇叽叽打转,
吹送软弱的风。
我与他正在偏离原有的轨道,没有人是行星,只是照着任性妄为的轨道交错与碰撞。
再然后自然地他进入我的房间在我的领域里替他口交,或者偶尔我到他的房里躺在床
上,但除此之外我与他再无交集,除了电视上转播的球赛与社会时事,我们没有掏心肺把
内心浑沌不明的意念转成文字说出。
“我喜欢妳。”口交后他趴在我赤裸的胸脯上,背上线条起伏著,软弱无力我的手没
有拥着他。
“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上我?”我语带保留,玩着文字排列组合。
他没有回话,只是抬起头看着我,“我喜欢你,但我不要喜欢你。”我说,抬头一瞬
间望进他眼里如漩,把他与父亲那样炙热对着美丽的女人的眼神重叠。
*长大太慢,慢得那眼神如附子花的毒优雅地浸入身体。
而老得太快,等不及谁拯救,于是溃烂成蛆。
生命像场无止尽的灾难,用眼泪掬ㄧ小把欢腾,掌紧之中什么都不留,而美好的向往
仍旧追逐,缺憾的都令人难以忘怀。
阿钧的自大自傲自恋在我眼前跃然纸上黑白鲜明,却也因自卑自私自我而鳞伤,只是
那么多不适合的空隙却令人难以舍弃。
于是我的爱扭曲成最爱的我,宁可成为他的秘密,在说不出口的夜晚仅只慰藉,无论
是战俘或败将,替我自己贴上毫无反击之力的懦弱,顺理成章的堕落在一次又一次他胁迫
的高潮之中。
我不爱他,但我爱他,爱他的真像亦爱他的假象,无论真假我总津津有味吸吮。
“只要得不到的就不会打回平凡。”闭上眼睛我说,享受他在我背后恣意抚摸。
于此我的身体被他豢养成擅长索爱的容器,盛满再盛满,在任何不知足与空虚的时刻
在他房里朵颐一番贪得无厌。
燥热之下的傍晚我依旧在慢跑,他不在,难得不在我身后撩拨,却在收起耳机打道回
府之时看见他的车,我记得的车号,里面坐着我不记得他提过的女人。
噢是个美丽的女人,卷发披散著像缎带那样的光泽,身穿着高跟鞋矮我一截,但抬头
时正好在阿钧的胸口,踮起脚尖就可以索一个吻,像亲密爱人。
只要得不到的都不曾失去。那不是可以失去的关系。
计算那天的单位过去之后他还是对我传递文字讯息,明白我不爱接电话的习癖,总是
用文字谈天气与谈美食,偶尔谈谈大谷翔平今日表现等等。
但我不曾谈及那个美丽的女人的事,他不是谁也不需要对我谈及她是谁,只是文字打
转在他索取的露骨照片与文字邀约。
周五的晚上我照常过去,夏季盛产的水果是西瓜,绿色的果皮与红色的果肉,咬一口
多汁,而我的身体也是,在他贴著舌头打转于我身体之上。
我从来没有抱过他的猫,他的猫似乎也习以为常我的光临,半瞇着眼看他的主人带着
美丽的女人与我在沙发与床,在地板与浴室里吟声作兴。
我在他的床上总是睡得不安稳,每个夜晚都在半夜醒来,好不容易入睡之后又在五点
、六点或七点醒来。
我们住的地方是个老里,有几个老人在自家的后院养了鸡,所以天尚未明时鸡啼著醒
来。
他在我面前,半盖著刘海把他的眼睛遮住大半,“早安。”他开口无声说,启唇我笑
了笑,慵懒的两个人躺在床上面对着,直到他开始动作,那双大手游移往我腿上覆去。
我是他的,身体习惯了他如水琤琮。
门外电铃响了,他的手机震动着,但他没有停止动作。
我该阻止,要他起身接电话或是开门,可是他对着我摇头把我的腿分开挤进他的身躯
,昨夜是裸著入睡,今早起床他如狼看着我的裸体。
掀开棉被把我的腿架在他肩上,低头开始舔着我的阴蒂,我没有叫出声,门外的电铃
偶尔响起几声,手机不断震动。
“干我,或著上床、做爱,随便你怎么说。”我抬起下巴看着他,轻声说著,“干我
。”我再加重音量以明表意思。
他瞳孔如墨,将我翻过身去,将我的双手像抓鸡的翅膀那样往后一转,我头跌撞在枕
头里,他一只手扣着我的双手,要我跪趴在床上。
像人彘那样说不出话、也没有手可以支撑上半身,我吃痛,手臂被转了一圈押在背后,他将硬挺的阴茎贴上我的穴。
然后呢?没有然后。
最后我们最如一开始那样的浅规则,双方都先发制人,不愿打破这浅规则,于是我们
不再连络,讯息停留在我受他邀约的那天。
一天两天都还习以为常,但日子久了耐人寻味,却制约在规则里摆荡不安,无人踏出
。
我偶尔还是会在附近遇见他,在同一片把耳朵晒得发聩的南指季节之下,却不再说话
。
耳鸣似的再听不见他低低在我耳边的喉音与沉着的嗓音说我好美,就像那美丽的女人
那样的美。
等得太久,我与他都成了被遗弃的与遗弃的。
最后那个早晨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是最后的早晨,只是陷在枕头里享受他难得的粗鲁与
暴力,他让阴茎贴腹,用根部摩擦着我湿漉漉的小穴,开合著像一张嘴。
我最柔软之处贴着他,深深深深处如花辞枝前漫桠的纷红骇绿,然后急速败坏。
他在我背后用那根粗大不断滑过我的沟渠,像要进入那样将龟头塞入两片肉荚,在阴
道口游荡。
我被撩拨的身体发疼,咬牙切齿求他进入,粗暴的、疼痛的、破坏的,只要进入我的
身体让我感受阿钧几亿分之一的真实。
我的胸部随着他的动作大力晃动,手也渐渐酸麻毫无知觉,他攫着我的手腕之处他的
指甲嵌入我的肉里。
但我忍不住啜泣呻吟,无论是那美丽的女人也好,手机里不断来电的震动也好,或是
门口那个极为耐心按著电铃的人也好。
求求阿钧把他给我,碎尸万段连碎屑也都要的那样拆吃入腹。
干我、上我、插进来、与我做爱,无论哪种都好。
我是般若,忌妒所有拥有阿钧的人事物,他该只被我精心收藏,让我供应他所有欲念
。
我有巨大的饥饿,癫狂之中我要尽情嬉戏。
献上最真实的自己,关于掠夺的本能与冲动,但不要是阿钧。
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不要是牵系着我的他。
等得太久,我只想要。
我只想要,我以为道别是柔声说声再见或者晚安,但真正的离别是。
我只想要将*红豆安在我的无名指骨上。
最真实的说再见是思念,留下庞大的业障。
这个夏天漫长的足够失去。
'
*西瓜,借了蔡明亮导演的《天边一朵云》。
*引用五月天《候鸟》歌词,“长大太慢,老得太快”
*引用温庭筠《新添声杨柳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