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无题

楼主: cvcon0319 (三月)   2017-05-06 00:00:08
  我是粗浅的人,想不到什么标题,只好放上一字花。
  如果可以提供更好的标,感谢。
>花
  蒋范躺在新今宫站附近的小旅馆一箱如太平间的胶囊内熟睡。
  夜里还有规律的电车行驶,辗压过轨道的声音渐渐使人觉得困意,像昙花一样。
  不下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对自己想过--要是可以成为永远就好了。
  
  
-
 
  她不断拨弄长裙上的布蕾丝,反复凹折又再抚平,将它们蹂过后再对折,“要时时刻
刻戴着有点假装的面具的活着会有点困难,但过程中不是也有开心的吗?”他戴着镜片厚
度超过镜框的眼镜,眼神没对上她,中指侧腹有老人黄的厚茧反复敲打空白键。
  “我知道很困难。”她说,一下子就想起家里面那只深咖啡色的卷毛狗。
  “所以找其他妳不会反感的事情专注地做。”他最后按了Enter,就像那盘黑色的键
盘是一盒精心手工巧克力而他最终挑选了一颗不知道包藏什么黏腻的口味。
  “我是说活着这件事。”她起身,抚了抚被屁股与椅垫压皱的裙子,跟他鞠躬后离开
了诊间。
  走廊像一张脸,正方形的灯具里嵌入四支短短、细细的白色灯管,灯具外架著反射灯
光的银色铝架,走廊上出奇的亮,照过突出墙块的布告栏与报架,还有摆在窗边的造景绿
盆栽与面无表情、穿着白色无声的厚底鞋的护理师,裁剪出刚刚好的影子。
  那是一张脸,拖曳出细长的、黪淡濯濯的影子,像一弯长长的眼线与薄薄的嘴唇还有
哭与笑间扭曲的眉。
  趿著一双黑色的拖鞋,精神萎靡的妇人头发凌乱被护理师牵着自右往左边走,沙沙沙
的拖鞋声,没有人抬头看,妇人与护理师像脸孔上盖过热辣辣的一巴掌,太写实了没有人
敢把眼神定焦瞧瞧。
  看诊时刻的正常领药间已经熄灯,一群人像沟鼠般涌入地下室的小领药间,穿着靛色
薄毛衣的药师板著脸孔一张张身分证对照着,诵经似地告知用药方式,这要睡前这要饭前
那要半颗那要加强。
  坐在地下室的塑胶椅上,几个人或站或坐都在等,时间早已过了报到时间的九点半,
而大家都在等,等名医的诊间跳到自己的编号,他们成群都成了一个圈或是问号,大家都
没有姓名只用疾病辨识,他有SLE她有GAD、他身上有肿瘤她身上有癫痫,病与病间医护人
员用此称呼。
  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正常的,皱着眉看着杂志与报纸,假装自己忧国忧民这个社会与世
界;拿着手机从窄小的视频内看着连续剧,看得好专注巴不得自己是里头被剧本注定好幸
福的;反正头绪比战乱还乱,于是滑著游戏化身骑士、巫师或祭师厮杀在华丽的战斗画面

  在等,蒋范想起很以前的时候跟着妈妈还有哥哥挤在月台上等车进站时的事情。
  铁路还没高架化,窄窄矮矮的售票柜台要蒋范的妈妈弯著腰把自己的头靠近有穿洞的
透明对话框内才行,后面的人踏着脚尖完全不耐烦,好像晚了几分钟火车就要开走了,而
后面大排长龙,蒋范的妈妈每从钱包里掏出一个零钱后头排队的人就多加一个。
  月台上都是人,那天是除夕,一年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在回家,看着车票上面写着从
台中到嘉义,上面没有座位,连台车都没有可以容纳的座位,那么嘉义的眷村老房子就有
吗?
  那是一年都只要且唯一的一次,但如沙漏般上头是一大瓮酿久了的不愿,在回去的那
天一股脑地冲不破洞隙间温婉地直直泻下,她不下一次问过母亲是否一定要回去,‘对啊
,我们要先回去,爸爸下班后会直接从彰化过去。’母亲整理著简单的行李,每年都要解
释一次给蒋范听。
  蒋范听得懂,从小就知道自己有很多的逼不得已,但没人听得懂蒋范的诉求,于是妥
协后她依着要回去住几天的天数带书与随身听,从小学开始带哈利波特与魔戒、国中带克
莉丝蒂与海贼王、高中倒数的那两年带向达伦大冒险,背包里面有书,然后回到那个没有
电视的家。
  在地震前那时候的旧家还没倒,打开红色的、已经锈蚀的铁门之后有一小道用石头铺
出来给所有亲戚朋友一年杂遝一次,窄小石道两旁有许多杂草野花,日日春与节毛鼠尾草
看不出季节与年纪,三百六十五天后或冷或热还是开在这里。
  因为房子窄小,所以洗衣机放在外面,上面放了块被阿嬷剪裁恰好的防水帆布,就围
在洗衣机的四个面,透明的塑胶盖被刮得白白雾雾的,还有那条有些破损的排水管,也跟
著使用者的年纪历经风霜。
  那旁边种了棵相思树,一节一节豆荚内有威尼斯红色的豆子,一颗一颗周围扁状而中
间隆起、形状三角形的果子,蒋范在那每年都捡满一袋子的相思豆回去发给同学,同学也
喜欢这一颗颗红色的豆子,是少女宝贝似的宝物。
  后来地震过后房子不能住了,本就矮小的屋簷垮了,像土石流一样斜下来,盖住本来
就已经掩不紧得纱窗,树也倾斜了,厚厚重重地盖住本来就照不到阳光、也已经被香枝燻
黑的昏暗的客厅。
  蒋范后来有次偷偷再回去看时,连门都打不开了,就连锁开了门也拉不开了,变形的
红色门框将门嵌住,爬上墙往内看,石道被绿莹莹的植物覆蓋,开了黄色与白色的小花朵

  
  他们改回去另一间在巷子里的眷房,就像《孽子》里形容的那样,一样的矮房上盖了
防水的黑色塑胶布,栉比鳞次的房子、外面停着脚踏车会晒著穿得旧了的布鞋、屋簷内侧
下会用铁丝勾著竹竿充当晒衣竿,毫无隐私地展示老人家洗白了、刷薄的内衣裤。
  隔壁的隔壁与隔壁再隔壁住着一些老人,都是讲著国语但蒋范听不懂的那种腔调混浊
的国语,除了蒋范他们之外,在这个低调的小型社区内与家有关的人都回来了,他们穿彩
色的衣服与围巾、新的球鞋与靴子、亮新的发型与礼盒,只有这里还是旧的。
  旧的水泥路与旧的窗帘,旧的阳光与旧的房子,影子是旧的尘埃是旧的,旧的谈笑连表情都一样。
-
  是半夜,灯号无声闪了两下,终于轮到她可以拿药,几个纸袋被钉书机钉在一起,取
出健保卡确定领药是本人,再制式地说一次用药方法,她点头道声谢,在这里工作是快乐
不起来的,来这里挂号等候名医的都是求助无门需要主任、院长所有经历胜于之前看不好
疾病的。
 
  她很缓慢的走着,除了那块领药处还通明,转过身后那是长长杳杳的走廊,只亮着绿
色的逃生出口与消防灯,地上用各种彩色线条标志各种诊间、处室、大楼的方向,这里无
灯,紫色的、橘色的、黄色的与蓝色的都变成黑的一条条条条条条条条条条条条条条条长
的指引引引引引引引引引引引引。
  空调很冷,幽幽的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还有空调运转声,在白天时这里有细碎的谈
话声、广播声、诊间开关门的声音,到了半夜这里都是静的,生冷的静著。
  如她一样。来时她静的,交往时也是,跟谁都是,悄悄地跟人交往,噤声容忍不留痕
迹着落。
  离这里最近的电梯是急诊室的电梯,一长方形的可以塞入一床病榻与哭喊、焦急的移
动,按下一楼键,从地下室往上慢慢漂浮,电梯会说话,会告诉使用人哪一楼层到了,会
在电梯开阖之时说话陪伴。
  上来是急诊室,各种角落停歇著一榻、一床、一卧的病人与点滴,诊间的护理人员穿
梭,戴着口罩他们清晰地说著各种专业字词、量正确的血压、用纱布缠绕石膏,他们呻吟
与苦痛,他们流血还有做笔录,他们呕吐与昏迷,他们都不是她。
  蒋范离开医院时已经半夜,早就没有公共汽车,只好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回家,这里是接
近山的医院,再往大道开去是海的方向,路是直的,红绿灯明明灭灭,学校就在对面,几
个学生骑着机车在待转区等待。
  夜是红的,还有黄的,与黑夜染成黑的车子,从百货公司到餐厅与婚纱馆,店家都已
经闭门歇业,手机上有R的讯息问蒋范到家了没,她还没到,为了几颗粉色的药与绿色看
起来十分环保的药而等上几个小时。
  这是初夏时的夜晚,凉凉的风吹着车身与玻璃,车窗玻璃一弯让所有灯光像条线随着
速度摇曳,像鸟的羽毛缤纷顺着风一羽羽掉落,车上有深夜广播的报时,蒋范连呼吸都浅
浅的避免吸进司机的气息。
  “小姐这么晚还看医生喔?”司机看了看左手边的后照镜,两手交叉打了个弯,破坏
蒋范想保持的安静,“去探病。”笑笑地蒋范回答,又顺着视线看着右边的车窗,台中路
上还热闹著,几间店还开着,包含卖色情片的小店,霓虹的招牌招摇著却又隐密的开在地
下室。
  “喔,”司机又开口了,拖拉着长音,“照顾病人很辛苦呐。”司机从后照镜看了看
蒋范,停在热闹的街上人来来往往,晃着塑胶袋里面装着豆乳鸡、章鱼烧或是鸡排。
  蒋范心里想:“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毫无止境地说、说、说、说、说、说、说
,“我那时候要照顾我两个小孩子啊,还很小呐,啊我下班还要过去看我老婆。”司机看
著蒋范的笑容与专注的眼神,于是对着后照镜开始说了起来。
  “对啊,你辛苦了。”蒋范说,低下头回复R的讯息,“快到家了,好累,司机一直
说他家的事情。”,并且在下车前没有忘记要跟司机说声谢谢、辛苦了。车停在家前的巷
子口,幽暗的巷子在路灯的间距下,下一个正好在巷子口,昏黄昏黄的路灯下正好有野开
的日日春,桃红色的花瓣像翅膀在飘着。
-
  蒋范想起除夕夜的下午她刚到嘉义的阿嬷家时,踌躇著将袋子放进被安排好的房间,
说是安排好也不过是塞进去而已,这里只有两间房间,其中一间房间还是随便置入床板的
储藏室,唯一最大的房间也只是刚刚好塞入一张双人床与单人床并排著,甚至容不得谁粗
枝大叶将房门推开,免得门卡在床与床的间隙。
  这间房间要睡上婶婶与婶婶的两位女儿还有蒋范的妈妈,下午会回来的父亲要睡在那
间储藏室,而哥哥要睡在客厅,家就是这么小,窄小的客厅与窄小的洗手间与窄小的厨房

  下午后母亲在厨房跟着阿嬷比肩在厨房煮鸡肉与猪肉,还有煎得金黄的一尾鱼,香肠
或是腊肉与长年菜,火锅还有乌鱼子,热气蒸腾,抹上鸡肉的盐巴融化香气浓浓随着空隙
往外散。
  她只坐在客厅看书,因为无事可做,没有电视与电玩,什么都没有,而蒋范的哥哥早
就溜出去了,骑着脚踏车帮母亲跑腿,留她一个人在客厅看书,婶婶说蒋范很乖,爱看书
的小孩不会变坏,阿嬷也这样说,后来拜年的亲戚都这样说。
  老实说这些亲戚蒋范没有一个知道,母亲与父亲再婚时没有交代太多,只说这是爸爸
、这是哥哥、这是阿嬷,剩下的没了,阿嬷没给蒋范太多对话,蒋范也不知道怎么说话,
蒋范只会当一个很好的小孩,坐着然后随夕阳斜斜地被对面的矮屋簷对折成两半的光看书
,然后等大家都回来了才一起吃饭,安分守己地把饭吃完。
  后来习惯了,面对所有的人,不说超过的话、不做超过的事,身上贴了好多乖的、好
的、体贴的标签,当好人轻松,只要在合理、正义、善良的范围内,那都是好的。
  再后来学不会拒绝与抱怨,身体变成柔软的液体,接纳所有负面的与强迫的要求,‘
妳不会拒绝的吧?’那个谁都这样说,笑着把手指侵入,往前一推就把关于别人的事都往
她那里移动。唯一缺陷的是……
  她自己也乐在其中。
  就连情人有时也是,只是贪爱她是乖顺的,无法就地野放,会死掉。
  除了乖顺之外她一无可取。
-
  就像演员一样,月亮像戏剧里那样量著恰到好处的距离,划过一条曲线把灯点亮,晶
亮的地版把灯花一朵一朵开着,十一月这里的国度是冷,静寂的冷、从那个岛到这个岛,
机翼是背景、凝成霜的空气是背景,繁琐带着的随身行李是背景。
  街道是背景、整齐的木造房屋商店是背景、穿淡褐色大衣的女子是背景,整树的银杏
叶擞擞掉落,这里美的像镜头里的造景,她可以在这里换另外一个人的身分生活,背景与
个性都可以去除,可以笑、可以呼喊、可以惊叹,反正她也可以拒绝。
  夕阳快沉,晕沉沉地像斜倚的美人红晕,那是一道小石坡,各色的人穿着厚厚的、华
丽的和服打着美丽文库结,左右对称像只蝴蝶挂在女子的背后。
  街上的物品全都变成头上金钗珠钏似的陪衬,受制于和服衽幅层层包裹柔软女子的身
躯,她们的步伐优雅脚尖对着脚尖像麻雀轻盈跳跳。
  她还是只穿着黑色的大衣与陈旧红色的围巾,追逐整片红的、黄的层层叠叠的风雅,
轻便的她扮演轻便的旅人,这辈子还没这么自私过扮演过除了她的谁。
  ‘我想去这里可以吗?’指指杂志上清水寺上的夜枫她说,‘可以啊。’还在情人有
时的那时候的他回答。
  斜的坡上滚落嘓嘓哝哝的期待,没有人太大声,怕嚼断枫叶咳一口血的脉。
  再往上、往上,撑过去的都在里面了,挤过木头甬路上一只只定脚的头,阳是下了,
把西边晕成橙橙靛蓝,打定心思只准人再瞧一眼,广广京都如万花筒的美,灯光碎碎相机
晃着都成了条拖曳的黄,连京都駅前的塔亭亭玉立青涩的都染上夜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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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范与R约了见面,在台中后车站的干净小旅馆见面,她带了两份SUBWAY与苹果汁往
五楼的房间去,敲门后R帮她开门,房间是白的,白的窗、窗外白、白的床、床下白、白
的墙,而墙外的比白色还白。
  白的刺眼,跟针扎的一样,出不了大的伤口只觉得皮肤塞入异物,在底层笃簌簌像是
要冲破皮囊,她拉上窗帘,至少对巷的住宅看不到这里了。
  他们聊天,聊R家的两只猫也聊蒋范的狗,R很纤细,优雅翘著一双细细长长跟男人不
一样的腿,手肘撑著桌子用卫生纸包著潜艇堡咬生菜。
  他们各自洗澡包好浴巾躺到床上,R在见面前说他非常想要亲吻跟前戏--就是不要
插入,可以从呻吟中获得快感与成就,而蒋范只是想摸摸身体以确定自己还记得他跟别人
都一样。
  床单皱了,蒋范掀开棉被,裹着浴巾往里面钻去,“怎么办我会紧张欸。”她笑出声
来,随着R也钻了进去被窝,“不然我们睡觉就好?”他征询意见,不怎么在意要或是不
要。
  “不……,”口将言嚅嚅的,蒋范看着天花板,“我还是需要别人碰碰我。”蒋范说
,想着还情人有时之时,他将蒋范纳入怀中之感,粗鲁的,手臂上绷紧肌肉有力地就整个
圈入。
  但那是情人有时。
  小房间里有呼吸声,R洗过澡后身上没有菸味,“等我一下。”蒋范在R要面向她前起
身,拉过今天穿的薄外套后躺下,把外套盖上自己眼睛,只留下嘴与鼻。
  女人全身上下都是阴道。
  嗅闻体味的鼻与缠着舌吸吮的嘴,看裸体起伏的眼与听呻吟的耳,还有纳对方为己的
阴道。
  “妳这是在干嘛?”R笑笑地手臂撑起身体看,“这样我比较不会怕啊。”蒋范说,
“妳是鸵鸟吗?”看不到的都当没看到,只要没看到的都当不知道。
  只要事情快发生的、会发生的,只要还不在眼前的还没看见的,只是预见的,都还不
是。
  R侧过身看着蒋范用白色的棉被包住自己身体,嘴唇紧闭着而呼吸急促,脸上盖著一
件扭曲的薄外套,想起来好笑,要是蒋范成了尸体,这会是头条上的新闻吗?
  他将手伸入棉被里摸了摸蒋范的手臂内侧,内侧皮肤柔软无弹性,轻轻一捏把皮肤夹
出一层,他细细来回抚摸,“妳好紧张喔。”他说,声音里面有笑,他不知道要不要停下
来。
  用手撑著头他一只手摸下蒋范的腿,蒋范很高毛巾指刚好遮住她的阴部,下摆透出蒋
范私处的毛,R用手指轻盈来回抚摸大腿内侧,那块肉比手臂来的有弹性。
  蒋范没出声,但身体轻轻颤抖著,有点像是期待但又有点抗拒,但其实最多的时候她
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后R拥抱她,将蒋范的身体侧过右边后抱住蒋范,头埋在蒋范
颈窝里。
  肉体移动,肉体的还活着的温度把沐浴乳的味道薰出,香味渺渺,他们共用这家的旅
店的沐浴乳,身上有水乳交融的契合。
  侧过身躺着蒋范想起大约不久前,事实上是很久之前也曾侧躺在床榻上,隔着厚重的淡
绿色隔廉让护理师在身上贴著各种医疗仪器,电线上沾黏反复撕黏的贴布留下的灰黑色黏
胶。
  女护理师板著脸操作仪器,萤幕上是黑的器官不断颤动,‘这是妳的心脏内部。’护
理师说,一副这是市场里面的一块肉,小小的但跳动很快。
  心脏瓣膜跟着在腔中突突犹跃,开阖之间都抖著,流出蓝色与红色标示方向的血液,
护理师将影片一张一张画上标记虚线然后拍照详细记录,心脏容不得喘息时间不断跳着,
‘这是我心脏跳的声音吗?’蒋范说,‘对啊,机器模拟出来的。’她回答。
  机器模拟的声音非常难听,像噪声干扰后继著一股躁的起伏,但比只会逼逼叫的心电
图要好多了,‘等一下会帮妳戴上机器,纪录一整天的心跳,’在漫长的拍摄画面之后蒋
范伸手将内衣扣好。
  护理师帮她用胶带固定机器,机器像台小蜜蜂扩音机,就是以前台上老师最常背的那
种,声音至蜂巢孔中出来,但这是台纪录时间与心跳的机器,鸦雀无声。
  她签上名字,约好两个礼拜过后回来看报告,草草地把双人徐签上--她不姓蒋,但
她希望是蒋范--长大之后姓之于亲属的脉比什么都重要,而不下一次想把姓改成能被接
受的那种。
  ‘过了就算了。’、‘我是为妳好。’、‘妳要乖要听话。’、‘我爱妳。’
  把所有的字拆开,妳的妳是在指谁?好的好在指哪件事?乖的乖是在形容什么?爱的
爱他在爱谁?
  R用身体像毛巾似包裹蒋范,左手放在蒋范腿间用拇指揉着蒋范阴部的阴毛,蒋范抖
著,但没有出声音,蒋范重重的呼吸,心跳加快快喘起来,呼吸要飞。
  “会不舒服吗?”他说,耳边喃喃的,要咬牙切齿的字跟语气还有意思都化成水,蒋
范摇头,从某个时期开始蒋范不再接电话,对于有耳朵听的见的都听不懂。
  
  “欸我跟你说,”蒋范开口,“我后来才知道抗拒的事情不是像把门关上那种一下子
就抗拒了,而是像日出日落的光线推移,随着时间移动不到荒时不懂。”蒋范说,不接电
话也是如此,撑著电话萤幕亮着,蒋范无法把电话接起说话,怕溢出的语气与文字立体起
来。
  R没说话,掀开毛巾手往蒋范小小的胸部揉着,“啊……”蒋范轻轻呻吟,或许是大
脑发烧之后将所有烧得沸腾的欲望往身体的孔洞流出,泄在底裤上干涸成白的痕迹。
  R家开小餐厅,常拿锅铲而手上的茧缠在手掌上都像是性的引信,粗糙的粗糙的都摩
擦蒋范身上,她觉得舒服得都畅怀。
  想起看报告的那天,心脏科的医生叹一口气,拿着一张报告跟她说明,再隔一个礼拜
蒋范转诊到身心科,开始吃著一颗颗名字很令人安心的药,有乐有安有稳,好像平安喜乐
顺心健在似的冀望。
  药的成分到底内含什么,总是可以吞咽过后随几口温热的水暖暖安抚神经,它让蒋范
无力、靠着药物里面终于可以睡一觉多梦的夜晚;它让所有的事情黯然失色,无心力在事
物上也简短了阅读与专注的时间。
  在睡前都会想起,透过几个数据蒋范被贴上一张标签,她还不敢说,只觉得原来所有
关于负面的都有了根源。
  在月台上的,下一班铁路冲过去的是红色涂装的普悠玛号,员林站不停它要直接奔过,要跳
还是不跳,跳一支奔放深红的舞让地上开花,哨子响起,那是一抹梦与实划出来的黄色界
线。
  在关系上的,好几个人嘻嘻闹闹的话都吵,用手用嘴用耳要摔破,或是大吼,把关系
里的有时都破坏,然后在倒映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冷得连笑都冷酷。
  “还蛮舒服的……”蒋范脱口说出,不像是鼓励,比较像是陈述事实。想起情人有时
也是这样爱抚蒋范,从腿与胸还有腰间的肉开始,私密的、隐晦的,都要沾上情人的气息
开出他的形状的花。
  蒋范想起到后期时与情人连碰触都没有,起初是焦急没了兴趣还是不爱了,色衰爱弛
恩绝,用六个字包含感情的起承转合,越想越悲观,蒋范索性不爱了。
  R用手指探入阴道口,那里流出湿滑的液体,用手指挤入两荚触摸,内在没有皮肤裹
住,直接触摸到平滑且涨红的器官,蒋范揪著被单一阵颤抖,“我啊,其实蛮喜欢前戏的
。”然后静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分手过后蒋范有好几次看着网络上的情趣用品想用来调戏自己,却迟迟没有下手,终
究没买的原因是因为器具终究不及真人的难以捉摸。
  “因为不知道对方想摸妳哪里、想控制妳哪里,对吗?”R说,他发现蒋范是个非常
喜欢被操控的女生,“对啊,柔顺被操作,就会被称赞听话又乖。”她声音沉沉的像快睡
著。
    
  一层一层像被拨开的海浪,光的颜色让靛的变蓝,蓝的变白,性里面的感受由羞愧得
变颤抖,由颤抖的变快感,然后淹死在肉体分泌出来的物质中。
  暂时让脑袋脱臼、假死,不要想过去的、现在的与未来的,想不到死掉时的当下是痛
还是苦,暂时都停止下来,这里是蒋范悉心规画出来的白的世界,伸手触及的是白的床单
与棉被,枕白的枕头与白的浴巾。
  眼前是背光透过粉红色外套有些微的红,闭眼后的还有一件遮眼的外套,分不清有没
有闭眼,眼前有透过眼皮的光也有红的线一条一条像鱼的尾,随着思绪游动想左便左、想
右便右的线条。
  再上、再往上,R不失技巧温柔地捏揉阴蒂,直到蒋范高潮后瘫软,她喘著只想到好
险包包里面有放一包乐稳药锭。
-
  人潮拥挤在清水寺上,夜色全揭、人影窜动,探头探脑往下一看是遍满山与寺的枫槭
,有铃声,手持着一振响脆--不是道士拿着刺耳送人上西天的那种。
  灯像着火燃烧的那样,一簇火红渐渐亮了,把枫叶照透竟有医疗器具的效果,也用不
著拒绝,她身旁是各种国家的人,夹杂说日文的恋人与英文的亲人,有泰语的游者还有其
他听不出来口音的国家,一串串的把话都说底了还没有人可以清晰说明美的方向。
  那是美的,从底部透出澄黄的灯光,像蜂蜜一样香醇,淹过树梢与枝桠,绿的黄的红
的棕的,‘好漂亮喔。’蒋范说,拿着手机在人跟人之间比肩继踵,清水寺上有一束切割
的蓝光,在画面里突兀却成另外一种视觉上的纪录。
  把叶跟叶的切过,用眼睛纪录情人,连情人都变成天涯之外,蒋范是被带过来这里的
,遥远的里程与走了许久的千年古都,蜿蜒而过步与步的紧追不舍,情人总是走很快,步
伐左与右横跨过,与蒋范间的距离就划开了,生冷的一川。
  只剩下对美的华的共同的赏心悦目,再多的再深的都容不得碰。
  追着的从镜头的视窗看过去,把间隔套上粉嫩的想像、用文字堆叠成蓝色窗帘,然后
再多的都开不了口,剩下的都忘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回到小旅馆内,情人把蒋范放在自己裸著的上身,新今宫的小旅馆是温暖的,开着暖
气而小胶囊窄小,她呼吸急促,果然还是有性欲、还是想做爱。
  还是想用粗糙浅显的国字狠狠把对方的肉体塞进自己的阴道内,把要的跟不要的都接
纳。
-
  R把手指放进蒋范的身体里面,内壁壅塞,“嗯……”蒋范脱口叫出来,手遮著外套
盖著脸,呻吟著腿也夹紧,她连上床都要矜持,“妳腿不要夹。”R说,听到这句蒋范只
想到要被解剖的青蛙,很丑很扁的那种,死很久了身体出水的那种。
  或许爱的本质本来就不是互敬互爱,真正有爱的不是这样,不是空白空间空乏,不是
打着尊重的名义给无法问的无法说的,可是那都是爱。
  都是爱。
  爱不是花,不是用水豢养开出抚子花般温良恭俭。
  把衣服脱掉,将内衣扣子解开,把底裤拖掉蜷曲一团在脚踝上;把手张开拥抱对方的
身体用指甲抓背成一横一横,亲吻之后让口水玷污,用牙齿咬乳头为之亢奋,齿咬唇摩擦
血色,倾倒用声带发出情色的声音,可能用嘴,用嘴含住情人的下体,然后用舌头摩擦皱
褶的皮。
  ‘我爱你唷。’蒋范默默对情人说,如果不是爱的话是不会接受被切割开的身体任凭咆啸。
  可是因为是爱,所以是爱,把爱满满的开成一树繁夏与憾冬,季季成年蒋范都给。
 
  他手指往上顶,摸到蒋范阴道里颗粒的地方,液体沾满R的手掌,连阴毛都沾湿莹莹
如露,“啊……”她紧揪着他的手臂,看不到眼前什么表情,最本能是如艳花要开,不是
牡丹不是茶花,只是小朵的野花。
  可是为什么可以很肯定对R没有爱,只是想解身体性欲上的渴、拍局部的裸照供人意
淫、用文字调戏把性欲实体化、然后下载幻想的爱液存盘。
  还是寂寥与空虚,像旷野连鸢雀啭啭都听的到。先从猫认识了R,从R的身上闻不到类
似情人的味道,于是他如猫的脚步踩踏踩踏,无声悄悄前来,‘我不想插入,射精很累的
。’R在讯息上说,‘可是我只是要被抱而已,感受一下人的体温。’蒋范说。
  生病之后蒋范几乎无法跟人交谈,多说几个字蒋范就想逃,工作上的没办法,心脏越
跳越大力几乎疼痛,不知道是真的心在痛还是心在痛;工作上的十分钟便要起身装水、洗
手间、扫地与看信,她像被打结一样,同一份文件要用鼠标左键选取反复三次,好巧呵正
好是质数。
  读不懂的正好藉病装疯,书本竖之高阁走来走去,像游魂一样走来走去,终于也读不
懂情人眼底凌厉的担忧,‘我爱你喔。’蒋范说,轻轻闭上眼睛,此刻她在想他。
  那景是雅致算计的恰好,几分的灯光明明灭灭、几株的树桠疏疏落落,精心布置求君
入瓮。
  枫槭本身没有要美,是风雅的、被贬的、被爱遗弃的、被伤心过的迫不得已的勾勒,勾
勒疼痛的样子说那是呕心沥血的伤,剩一口出来吐纳。
  碎得是一幅画要用脚践踏,捧起来放心上说这是悲秋,她爱情人,只是情人只是有时

  凑不回去,还碎得心甘情愿。
  ‘我爱你。’
-
  
  
  附上照片。
  http://imgur.com/a/AJgh4
  
  字很多,由衷感谢看完的。
  
作者: stw0975 ( )   2016-05-06 00:00:00
作者: onewayalone (alone)   2017-05-06 00:03:00
我看一次了,却不能懂…三月必须推
作者: Jimreveller (均均)   2017-05-06 00:17:00
分手还想着前任,床伴满足不了自己,活着好难。选我正解
作者: n98802001 (小小賓)   2017-05-06 10:49:00
作者: damu (damu)   2017-05-06 11:00:00
好会描述场景
作者: zeta203 (骑士总冠军!!)   2017-05-06 16:50:00
《芙》吧,维吉妮雅‧吴尔芙的芙(其实有点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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