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前大家已经开始安排寒假出游计画,
怡芊问起时我想也没想的回答:“当然是回家投票啊。”
“蛤可是我还不能投啊。”她嘟著小嘴一脸懊恼。
“没关系啦我会帮妳投的。那妳呢?不是也要回家吗?”
“可是我爸妈那几天不在家啊。咦!”
她突然瞪大眼,双眸闪闪发亮:
“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家?你不是都会去南投找阿嬷吗?我也想去!带我去妖怪村!”
“呃。可以吧?如果妳不觉得远不觉得无聊的话,而且假日人好多。”
我想了想,南投能玩的地方其实算多,
但想到假期一到就塞满游客的景象就令人头疼。
“哇太好了!好久没去南投了喔!”怡芊黏在我身上笑嘻嘻的。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回家喔,这样会见到我爸妈,可以吗?”
想想也交往两年了,之前刚好也讨论过几次要带怡芊回家玩的事情。
“如果不会不方便的话可以喔。”怡芊笑咪咪的。
“好啊那就这样吧。”
于是期末考一结束的回家行程多了怡芊的陪伴,
对习惯平时都腻在一起的我们来说也算是好事。
除了肩头上传来的微弱呼吸声,
平稳高速行驶的车厢内一片静谧。
我尽可能不惊动陪着我早起的怡芊,
望着窗外的景色快速转换,
我闭上眼也无法静下心来。
真不晓得隔壁这差了几天就能成为首投族的家伙是幸还不幸,
尽管多数人都乐观,
对于自己微小的力量也即将影响着整个国家的未来我还是感到紧张不已。
抬眼就瞧见云层逐渐透出微微天光,
明明刚出门时天还黑著灰着呢,
现在一片晴空蓝,白云朵朵像是太阳花灿烂。
深吸一口气,
终于我没由来的感到放松。
走进投票所前我叮嘱著一脸精力旺盛的怡芊。
“在这等我一下,不要乱跑。不要跟陌生人走,给妳糖也不行知道吗?”
我弯腰轻拍她的头顶,她不服气鼓起丰腴的脸颊像只小河豚,我笑了笑转身。
排在不长的人龙后让人员检查证件,
顺利拿到颜色大小不一的票张,
接着走进圈票处,准确迅速的盖完章,
小心翼翼折好然后走出将手中的纸张投进票匦,
根本花不到几分钟时间,
我心中的大石头就咻的不见踪影,我快步往外走去。
“怎么样怎么样?”怡芊一脸兴奋地望着我。
我漠然地摇摇头。“有点空虚。”
“为什么?怎么会!”她激动的反应让我的失落更加失落。
“是真的。投票所好简陋,一切都,好简陋喔。
咚咚咚的,折完丢丢丢,结束了。”
我有些失神的走,还差点撞上路边的小孩,幸好怡芊拉了我一把。
“蛤算了啦章轻意义重啊!”怡芊拍拍我的肩,
身高差距让她的动作看起来不甚协调。“神圣的一票喔!”
她眨着眼对我比了个大姆指,我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傻瓜!”我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将她拉进怀。
“好啦走吧,我回家拿个钥匙就去看梅花吧。”
我将手环在她肩上,
她娇小的身躯就紧紧倚在我身旁。
“嗯!”她仰起脸笑着,像只傻气的狗儿。
十几分钟的路程怡芊不断在我耳边吱喳。
“哇你家附近好多吃的喔!”
“感觉都很好吃欸!”
“你吃过吗?”
“欸那家好吃吗?”
“哇好想吃喔!”
“那家红豆饼几点会开啊?”
对于她的问题我只能通通无奈回应,
我常觉得自己像在跟只小猪交往,
偏偏在一起这么久向横发展的都是替她清光吃不完分量的我,
共同好友看见我总要调侃几句怎么只有我在幸福肥,
“难道你让怡芊不幸福了吗?”面对他们暧昧的眼神我也只能赏根中指加上靠杯。
通往家门的电梯开门前我深吸几口气。
虽然事先告知爸妈要带怡芊回家的事,
爸妈也欣然同意,
但我还是忐忑不安。
不安的倒不是向来都很有长辈缘的怡芊,
只是害怕爸妈冷漠的模样会不会让怡芊留下坏印象。
我再次深吸了几口气,嘴角紧绷。
镜子里的怡芊满脸笑容,手里提着害我被骂是猪队友的礼盒。
投完票时怡芊就拉着我往商场跑,说忘记准备伴手礼,
尽管我事先警告过怡芊爸妈有些淡漠的事实,
“所以不管送什么礼他们也不在乎就不用送了吧。”
我撇撇嘴看她专注挑选礼盒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就是这样才更要送啊,不然什么时候黑了都不知道欸。
猪队友就是在说你这种人啦。礼多人不怪啊!”
怡芊夸张的嚷叫着,
我耸耸肩乖乖跟在她身后。
结帐时我对着她皱起了眉。
“你爸妈工作不是很忙吗?这个应该满有帮助的吧?
我有时候也会买这个给我爸妈喝喔。”她笑容满面的解释着手上的鸡精礼盒。
我摇摇头,“我是指妳手上的乖乖桶,妳还要送我爸妈那个?”
怡芊瞬间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啊。”
“那不然?”
“给你的啊。新年贺礼兼生日礼物。你生日那时候一定不能见面的嘛。”
怡芊笑弯了眼掏出钱包结帐,
我跟在身后默默抱着刷完条码的乖乖桶。
生日总在农历新年的我对于生日礼物这档事早就看得比红海还开。
虽然手里的礼物让人哭笑不得,但完全是怡芊的作风,一股暖流窜上心头。
记得去年生日怡芊还特地寄了包裹给我,
里头除了一堆她从日本买回来的零食娃娃还有手工卡片。
对我来说这样简单而诚挚的祝福就满盈。
“欸我爸妈真的满冷淡的但真的不是针对妳喔。”
我再三告诫著,但怡芊总一脸无谓的样子。
“知道啦不要紧张嘛,反正我们又不会打扰太久。”
怡芊伸手捏了捏我的腰侧,我瞪她一眼她才吐吐舌头收手。
“好啦好啦。”我抓紧了怡芊的手。
踏进门时意外的一室冰冷空荡,
虽然莫名却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我拿起手机确认,果不其然妈传了讯息来说出门拜访客户了晚点回家。
我啧了声让怡芊先把礼盒放在客厅桌上。
“我爸妈会晚点回家,我们先上楼休息吧。”
“欸?”
怡芊停在原地望着我。
“蛤?休息什么?”
“……妳说呢?”看着她傻愣的模样看来似误会什么,我忍不住对她露出邪恶的眼神。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胀红了小脸,全身僵硬的朝我走来。
等她走近我伸手将她一把揽住。
“小色鬼在想什么啊?我是说让妳睡觉啊,妳今天这么早起。”
天还没亮的清晨我们就大包小包行李站在街头等出租车,
再耗时几小时转乘捷运搭上高铁赶回家,这只平常最贪睡的小猪应该累坏了。
怡芊伸手捶了我的手臂,我笑着接过她手上行李领着她回我房间。
“你房间好大好干净噢。”
“还好吧?妳累就先睡吧,我先把行李整理好。”
怡芊点点头,从背包里翻找出居家服就在我面前换起衣服。
她毫无防备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
这家伙似乎太低估了她对我的吸引力,
还是先等正事忙完再处理她好了。
我深吸口气,将衣物日常用品仔细归位。
整理告一段落,我望着床上已然酣睡的人儿万般无奈。
距离爸妈到家大概还要一两个小时吧──这时间似乎刚好。
我小心翼翼掀开棉被躺上床,从背后环住散发著诱人馨香的怡芊。
我撩开恼人的发丝,将鼻尖贴在她雪白的颈上。
“嗯……”呼出的热气搔弄着她最敏感的颈肩,怡芊不自觉扭动身体嘤咛著。
我伸手探进她的棉T,
隔着掌间的蕾丝触感在她小巧饱满的浑圆上揉捏。
怡芊终于翻过身来,睡眼蒙眬。“唔、不要。”
“不要什么?”我将额贴着她的,拨开半罩蕾丝探得她早已挺立的乳尖轻柔摩娑。
“嗯……人家想睡觉。”
“好啊,睡呀。”我低头吻着她,舌头在她唇间舔弄著,她下意识地伸舌回应我。
令人满意的反应让我决定好好奖赏这乖巧的孩子。
我顺着她纤细的腰肢探进她的底裤。
她试图抵抗,我加重了指尖的力道,急遽的呻吟从她嘴边窜出,
我趁隙扳开她紧夹的大腿,手指迅速探得她柔嫩的隙缝。
指间的湿滑触感让我的兴致更加蓬勃。“嗯?我的小宝贝好湿哦。”
“讨厌……不要这样。”
胀红的双颊跟变得极为娇柔的嗓音证明着她被撩拨起的情欲,
她抵挡在我胸前的双手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我扯下她的底裤,手指再度贴上她的隙缝,然后轻缓没入,
先用缓慢速度让她适应我的存在,接着我加快抽动频率好让她能听见自己的淫靡。
“还是不要吗?”我轻咬着她小巧的耳垂,她敏感的耸起肩来,
嘴里早已不受理智控制的呻吟。
“想要……”
“想要什么?”我边褪去自己的裤子,将蓄势待发的欲望抵在她湿润洞口。
她一脸委屈无辜地望着我,嘴里却吐著让人疯狂的淫靡话语。“想要肉棒……”
我极度压抑著,“求我。”
“拜托干我。”
我的理智彻底蒸发。
下一瞬我用力挺进,令人怜惜的细嫩尖叫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
她的指紧掐着我的背,我抬高她的双腿猛力冲刺。
“小色鬼,怎么这么湿。”夸张的水声回荡在耳边让我的情欲更加奋发。
我完全停不下彻底占有她的念头。
她半瞇着眼紧咬下唇,下一秒吐出跟平常清纯可爱的她极大反差的话语。“人家最欠干了
。
我紧拥着她,伸舌在她嘴里交换情欲,狂暴的欲望几乎淹没我。
“欠干的小母狗。”我在她耳边喘息,下身紧窒的包覆感让人疯狂。“好淫荡的小穴。”
她神情迷乱的摇著头,嘴边没间断过诱人的淫荡话语。
“嗯我是欠干的小母狗……最喜欢大肉棒了。”
彼此的躯体紧贴著,她身上每一寸都引诱着我一次次深深抽离没入。
“嗯不行……老公人家要不行了。”
直到她的呻吟开始加剧,湿润紧窒得让人疯狂,我加快摆动。
“嗯,射在里面好不好?”
“好……都射进来,小穴最喜欢……”
下一秒她失控的细嫩尖叫配合著下身的收缩,我再也克制不住的全数在她体内喷发。
她咬唇低吟著像只无助的小狗,我吻着她的额、她的颊。
“我的小宝贝好棒。”
她满脸通红的喘着气,眼底的水光看来楚楚动人。
“我也很舒服噢。”说完的下一瞬她将脸埋进我颈间,我满足的笑着紧拥她。
洗过澡后我替她吹着头发。
镜子里的她用力嘟著粉嫩的唇。“大坏蛋,还说要让我睡觉。”
“我的确是让妳睡了呀。”我邪笑着回应。
“哪有人这样的啦!越睡越累。”
“那是妳的错啊,谁让妳在我面前脱衣服?当我阳痿是不是?”
我替她拨弄著发丝,渐干的墨黑在她稚气的脸颊旁形成好看的弧。
“反正你是大坏蛋啦。”她还是嘟著嘴,我笑了笑认真的替她将头发吹整完毕。
“呐,为什么你一个大男生头吹得比我好啊。”
吹好头发的怡芊坐在床上望着我。她问句里的褒扬我听得一清二楚。
“有没有用心的差别啊。”
我随意拨弄著自己的头发,三两下水分已经干得差不多,我关上吹风机。
“我也很用心啊,可是就是手残。”她低下头一脸懊恼,
我走向她摸了摸她的头。
“没关系啊,反正有我在。”
“……白痴哦。”怡芊抬头轻骂,眼里却泛著水光。
“妳才笨蛋,哭什么。”我拉起她。“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下一秒她马上噗哧笑了出来。“越哭越像猪。”
“小猪饿了吧?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可是你爸妈……不是要一起吃午餐吗?”
“算了吧,他们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们先随便吃点东西吧。”
“噢好吧。”
吃完不怎么样却深受怡芊喜爱的肉圆,爸妈终于打了电话说快到家了。
一进家门爸妈正坐在沙发上滑着手机,桌上除了礼盒还有一些微波食物垃圾。
“爸妈我回来了。”我深吸了口气,边走向他们边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怡芊跟着朝气回应,
“哦。”爸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又低下头。
妈放下手机站起身来,
脸上的微笑大概是跟麦当劳叔叔同一个工厂大量制造的那种。
“怡芊是不是?欢迎欢迎。”
怡芊站在沙发旁。“叔叔阿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阿梁常说你们工作很辛苦,桌上礼盒是一点心意。”
接着一个恭敬的鞠躬让我看傻了眼,
妈妈似乎也被怡芊的举动吓到,下一秒笑弯了眼,终于有了一点温度的笑容。
“哎妳这孩子真是客气。坐啊坐啊。”
“不用了,我们要去埔里找奶奶。”我看看手表,原本一起午餐的时间都拿来等门了。
“晚上回来吃饭吗?”
爸连抬头都没有的问句让我有些嗤之以鼻。
“不知道。反正你们也不会在家。”
我的答案不会影响他们任何行程,工作永远优先。从小到大,自始至终如一。
“走了。”
“呃,叔叔阿姨再见!”
看起来十分慌张的怡芊再度恭敬的鞠了躬,
妈尴尬的挥着手,
爸回以客套的笑容又迅速低头看着手机。
我皱了皱眉抓住怡芊的手腕。“走了。”
我用力甩上大门。
我边走盘算著待会的路程,捏了捏手里冰冷的掌,“欸要不要回去多拿件外套给妳?”
怡芊摇了摇头,突然的停下脚步。
“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抱抱我爸妈。”我回头不解望着她皱眉的样子。
真令人心烦,
我不喜欢她不开心的样子,些微都不允许。
“怎么了吗?”
“看你这样我才知道平常我对爸妈有多无礼。”
我愣了愣,瞬间明白她的语意。
真烦,这家伙永远知道怎么轻易让我心服口服,
甚至不用半点争执争吵。
“……知道了,下次会注意。”我撇撇嘴,被她说得罪恶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怡芊凑了上来,整个人黏在我的手臂上然后踮脚往我脸颊用力一亲:
“嗯嘛!阿梁最棒了!”
我完全拿她没辙的嘴角上扬,爽得像是发春的少男。
意识到自己的蠢样,我迅速转过身掩饰尴尬。
“该走了啦待会要骑很久的车。”我继续抓着她的手缓步走向停车场。
打开车厢,我将口罩递给了她,她乖巧的戴上,
然后像只讨摸的小狗在阳光下仰著脸颊。
我自然的替她戴上安全帽然后扣上。
“耶!出发!”她跨上后座环住我的腰兴奋高喊著。
“会累要讲,真的满远的。要一两个小时喔。”
过去自己跑山不成问题,要她一个女孩子在后座待上这么久时间让我有些担忧。
“耶不累不累不累!”
她娇嫩的嗓音唱着张婷婷的招牌歌曲,我噗哧笑了出来,
所有担忧瞬间消散。
想当初我也是被她这样可爱又无厘头的特质吸引,
相处的自在也是打破我过去跟女生交往天数的关键。
待小芊坐稳,在艳阳下发动引擎,
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在我心底酝酿发酵成异样的情绪。
我们逐渐驶离市区,高楼平房取而代之的是蜿蜒山路的绿树。
离开了一连下了几天雨的城市,
所有的郁闷潮湿都在这难得的好天气下蒸发。
艳阳洒在一片翠绿上梦幻得像是一幅精致的画,
熟悉壮阔的山景开始占据视线,
权衡速度与安全在阳光之下驰骋,
过去的自由自在不复,
紧环腰部的体温却为我增添不少安全感。
就像棉被晒过了午后的暖暖阳光散著馨香,
令人舒服得想呵欠瞇眼。
后座时而传来她夸张惊呼。
“哇好酷喔!这里的地名好酷喔!天时地利耶!那我们就是人和了!”
红灯时小芊把脸贴在我肩上,我移了移后照镜看见她神情满足的小脸嘴角跟着上扬。
“欸这里真的好美哦。”
“对啊,好山好水好无聊。”
“会吗?有你在的话……”
未完的话语在呼啸的风中消散,我皱起眉头。“蛤?妳说什么?”
“没有啦专心骑车!”我听见小芊在风中吼叫着。
“嗯,抱紧喔。”我回应,然后在无人的路段上加速奔驰。
“阿嬷我回来啦。”
在偌大的庭院前停妥车,
走进老旧的灰色平房,
推开木框纱门我高声喊著,
还不见阿嬷人影就闻到熟悉的香气。
我牵着小芊穿过昏暗的客厅往厨房走去,
奶奶正微弯著腰站在瓦斯炉前,老旧的抽油烟机正轰隆隆作响。
“嬷!”我大叫着。
“欸,回来啦?”
阿嬷终于转过身来。比起半年前见面似乎又消瘦了些,
但喊起我的名字还是精神抖擞得让人欣慰。
“嬷,我女朋友啦!叫她小芊就好。”我牵着小芊走向阿嬷。阿嬷满眼晶亮。
“阿嬷!”小芊甜甜喊著,还顺势勾上了奶奶的手,就像她平常对我撒娇那样。
阿嬷笑得合不拢嘴。
“唉唷这么漂亮?你这臭小子哪这么福气啊。”
阿嬷开心的将手搭在小芊手背上轻拍著。
“妳孙子也很帅好不好!”我不服气地回嘴,
看奶奶笑弯眼的样子我想她对小芊的印象应该不差。
“哎真好真好,终于看到你带女朋友回来,我再撑著个几年搞不好就能看见孙子了!”
对于奶奶晦气的言论我有些气恼,
“阿嬷说什么傻话啊,妳还有三十几年要活欸,
妳忘了妳会长命百岁喔?妳看妳还这么有精神,煮饭还比我妈厉害那么多!”
“你这小子!饿了吧?快煮好了,去坐着等吃饭!”
阿嬷边说著试图把小芊拉到一旁的圆桌上坐定,
小芊却摇了摇手像只跟屁虫的黏在阿嬷身后。
“我来帮阿嬷煮饭,顺便偷学几招才能收服阿梁啊。”
怡芊俏皮的对奶奶眨眨眼,
向来不喜欢让人靠近所属地盘的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开始拉着小芊指点东西。
不出半小时满桌的菜肴让我看傻了眼。
“阿嬷哩喜咩起低喔?”我忍不住迸出台语好表达我的吃惊。
“你每次这样讲还不是吃光光!”
“对啊阿梁是猪!”怡芊躲在阿嬷身后仿佛有了强大靠山。
我偷偷瞪她一眼,还是认命替大家摆好碗筷。
餐桌上小芊机灵又不失礼貌的回应让阿嬷心花怒放,
才多久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替阿嬷洗好了碗,我牵着小芊陪阿嬷在庭院坐了一会。
看看手表算了时间,虽然有些不安但我还是起身开口。
“嬷,我带小芊去看个梅花晚点再回来陪妳聊天啊。”
“好好好,骑慢点啊。”
奶奶站在门边向我们挥着手,小芊也用力地回敬。
“晚餐不用煮我们的份喔!”我大声提醒著,看见阿嬷眼底的失落让我心底一阵抽痛。
我狠下心假装没看见。
“欸,阿嬷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很寂寞。”
发动引擎前怡芊把下巴倚在我肩上,
语气里的心疼让我心情十分复杂,
我抿著唇说不出话来。
……这我一直都知道呀。
“嗯。走囉。”我面无表情转动手把。
一路上小芊不再说话,只是紧揽着我的腰。
随着山路延伸,
路边暂停的车辆越来越多,
渐多的游客提醒着我目的的就在前方,我找了位置停下,怡芊马上跳下车双眼发亮。
“哇!好美,竟然还有樱花耶!”
看着她满足的模样路途再远都是值得,所有愁绪全抛诸脑后。
我们跟在拥挤的人潮后,
接着走进大片梅园里漫步著。
“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梅花耶,比我想像中小好多喔。而且梅花香好奇怪。”
我笑着揉着她的头发。“奇怪的人是妳吧。”
“不好意思,可以帮我们拍个照吗?”路边的情侣客气的拦下我们,
小芊毫不犹豫停下脚步。
“好啊好啊。”小芊开心地接过对方的手机然后交给我。
“欸他们真的赚到欸!你这么会拍。”
我冷著脸没说话,小芊的称赞却让我心里爽到不行。
轻易取好角度构图好我按下快门,我将手机递回去。
“你们看一下这样行不行。”
“可以的啦哇赛好会拍馁!”
从深邃的五官到特别口音都让我确定对方是原住民,
向来讨厌跟陌生人交际我的对他们的好感顿时上升不少。
“换我帮你们拍一张啦!”
我瞬间垮下脸来。
“呃,大哥不用啦。”小芊率先回绝。
“怎么拿摸害羞!来啦俊男美女欸!”
“唉唷!”小芊快步跑到梅花树下。
“只有美女啦!那拍我就好,你看我男朋友长得一脸像流氓,不要让他破坏美景啦。”
然后小芊不顾形象在梅花树下摆出夸张姿势成功转移了对方注意力,
开心的为小芊留下几张照片。
简单道别后穿着地板拖鞋的情侣马上跳上摩托车远去,
小芊开始喋喋不休滑著照片。“欸你看把我拍得很美吧简直是名模嘛呵呵人比花娇。”
她紧张时总是这样快言快语。
我停下脚步望着她。
小芊挺直肩膀倒吸了口气。“阿梁不要生气啦他们又没恶意也没拍到你……”
下一秒我用力紧拥着眼前这个让我动容至极的女人。
她身上的香气瞬间取代了梅花独特馨香。
“怎么了?”小芊动作僵硬,但还是将手环住了我。
“谢谢妳。”
长得一脸坏人脸的我不笑就是吃亏,
总是弄得平易近人的小芊提心吊胆。
那对陌生情侣无意做了我最讨厌的事情。
我最讨厌被拍了,
小芊听我曾为一张照片跟朋友翻过脸直呼不可思议。
但也明白了我有多厌恶自己入镜,
尽管矛盾的是我很喜欢用镜头捕捉美景。
“谢什么啊笨蛋。”小芊娇羞咕哝著,意识到有大批游客靠近才放开了她。
我对她笑了笑没多做解释,只是牵起一脸幸福的她继续走着。
下一幕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我心中震荡。
看起来可能才国小的小男孩理著一颗小平头,
身上穿着颜色鲜艳到突兀的卡通套装,
黝黑的皮肤跟深邃的五官不禁让我想起不久前离去的原住民。
而他小小的手里紧牵着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奶奶──就跟我家的阿嬷一样。
他们一步一步缓慢在梅花树下走着。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好多画面。
小时候我也常这样牵着阿嬷走着。
“以后你长大要记得常回来看阿嬷喔。”
那时候奶奶总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然后微笑着说出这句话。
我总是执拗。“什么啊,我会一直陪在阿嬷身边啊!”
我最喜欢阿嬷了,除了会煮好吃的咖哩饭,
我们常在吃饱饭后一起在附近散步,
去阿嬷朋友开的杂货店买哔哔糖足球巧克力或是一条只要一块的巧克力吃。
我也喜欢阿嬷买给我的小被被,上面有很多小熊图案。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升国小那年我就回到山下跟爸妈住,
说是为了我的未来我的功课着想。
除了寒暑假我再也不能天天跟奶奶睡在一起,
我不懂为什么隔着一座山未来就会大不相同,
不过是几座山,哪有这么严重?
直到921大地震那年我才知道只是隔一座山,
对很多人来说是天人永隔。
那年的天摇地动震碎了好多好多人的家。
那时候我还小,
是爸爸妈妈抱着还在睡梦中的我还有我的小被被一起逃出家里。
整个街道暗得像百科上的宇宙黑洞,
繁星满点的天空却艳红得怵目惊心,那诡谲的画面我至今仍忘不了。
说幸好,幸好那天阿嬷跟我们住在一起而不是在灾害最严重的埔里。
我们回阿嬷家的时候,街景碎裂的模糊了我的记忆。
原本青绿壮阔的树,露出红褐色的半边看起来煞是吓人,
街道上住满热情阿公阿嬷还有小黑小黄的平房。
都在一夕之间被黑夜吞噬了。
突起断裂的路段超出我的理解范围。
那些倒塌的平房,里头的大家去哪了?
阿公阿嬷一起盖的房子只受到些微的损伤。
可是阿嬷朋友开的杂货店在那年倒塌了,
我问阿嬷:“那妳朋友去哪了?”
阿嬷只是擦着眼泪跟我说去陪阿公当天使了,
我点点头心想,真好,天堂一定是个跟南投一样美丽的世界。
可是南投在那之后不美丽了好几年,
小时候我最爱玩水的杉林溪也因此封闭。
它变成忘忧森林的时候,
我常在想是不是能带阿嬷来这走一趟,
就能让阿嬷忘却失去朋友的忧伤。
忘忧森林美得像当了一回浴火凤凰,
那样劫后余生的美却让人有些心痛,
而那年之后我却没能陪在最需要陪伴的奶奶身边。
我只剩下空荡的客厅跟塞满教科书的书桌陪我长大。
上大学会骑车了,
有能力自己回阿嬷家了,遥远的路程却变成另一种阻力。
我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下这对祖孙的背影。
我甚至有了莫名的念头想冲上前去,
就跟弟弟说一句:
“就算长大了也要紧紧牵着阿嬷的手一起散步喔。不要像哥哥这样……”
一张卫生纸默默的被递到我手上。
我看着露出心疼笑容的怡芊。
“风太大了进沙了吧,这样鼻屎也会很多喔。”她想逗笑我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我撇过头擦干眼泪。
梅花的奇特芬芳在我鼻间,
艳阳下缀着白花的褐色树木美得像幅画,
我眼里却只有这个像极天使的女人。
然后我们牵着手沉默走着。
“我觉得我穿太多了耶。”
“怎么会?”一开口浓浓的鼻音让我有些尴尬。
“人家不是说‘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吗?’,
但我们这么轻易就闻到了欸是不是很对不起梅花!”
无厘头的言论让我的乌云顿时蒸发。
“傻瓜。”我不顾小芊反对解下围巾替她围上好抵御逐渐降低的气温。
“不管有什么苦都有我在,妳只要记得梅花香就好了。”
小芊停下脚步,我转过头,讶异地看着她。
这次换小芊啪搭啪搭掉著泪,
我不知道过去最爱说我油嘴滑舌的她是不是真心相信了我的话,
至少我是真心认定了眼前的她。
我对阿公的印象不深,
脑海里却总记得那番话。
那时候阿公的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
提起阿嬷时却还是容光焕发。
“孙啊,你知道这辈子总会有那么一瞬间,让你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一辈子了。”
小时候的我根本不懂。
长大一点也无法体会。
每一次恋爱都像一场游戏一场梦,
快乐欢愉过却总轻易结束在争执或者随时间失去热度的现实中。
说著一辈子,也只是甜腻的蜂蜜,却不能久藏。
就算热恋,跟怡芊交往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什么一辈子或者永远,
但这么一瞬间,眼前的人好像让我懂了,
我们有相近的家庭背景、价值观,
生活环境单纯的她善良天真可爱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可只有我能独占跟她在一起那种相处的自在、
不用言语就能了解彼此的默契。
多希望,多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在我身上看到一瞬间,
我们牵了手就是永远。
而我没有说出口那些过于肤浅的诺言或心愿。
回到阿嬷家的时候阿嬷正在看新闻,
大选结果已定,
我们开心的乖乖坐在奶奶身旁陪她看着电视。
阿嬷一脸忧愁,我忍不住出声嘲弄。“阿嬷哩购明洞欸吼。”
“哪有啦!”
“哪没有?看妳这么忧郁。我跟小芊开心死了。”
“没有吼,虽然烂归烂,但做久了还是有一点感情啊。”
我跟小芊瞬间大笑,这么荒唐的言论真的让我开了眼界。
“阿梁欠揍喔你。”小芊瞬间歛起笑容回过头指责我。
“阿嬷妳饿不饿?我有带点心给妳吃耶。”
阿嬷的牙口已经不好,小芊替她准备的柔软三明治在在显示着她的贴心。
原本我还担心这东西太简陋,
意外的那简单到无聊的味道深得奶奶欢心。
“阿嬷想吃以后打一通电话给我我就带来给妳吃喔好不好?”
“当妳阿嬷是猪啊那么贪吃!”
阿嬷笑得合不拢嘴,还是把智障型手机交给小芊要她输入电话号码。
“名字就给我输入孙媳妇吧。”
阿嬷调侃著,
小芊胀红了脸的模样却不争气照本输入的样子让我们开怀大笑。
“以后他要是欺负妳啊,妳就给阿嬷打个电话,我替妳教训他!”
“他对我很好啦都是我在欺负他。”
“对啦对啦这样就对了,男人就是不能让他太嚣张啊!”
“阿嬷才一天妳就胳臂往外弯,她才是妳孙女吧!”我假装不服抗议。
“以后你们结婚就都一样啦,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孙。你要加油点啊不要让人家给跑了。”
“会是我的就是我的啦。”我嘴上豁达,却还是有着丝毫害怕失去的不安。
“是你的是我的、三商巧福!”怡芊突然的接起歌来。
我瞪大眼望着她的荒唐,
下一秒阿嬷笑了开来。
“反应很快馁!”
“阿嬷知道!”
“当然知道啊!你们小时候是电视儿童,我现在是电视阿嬷馁。野猪骑士来囉。”
“阿嬷这也知道!太厉害了吧。”
阿嬷得意的笑得像个孩子。
望着这一幕我几乎热泪盈眶。
如果能这样一直陪着阿嬷该有多好,
让她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不用大老远的跑,能让阿嬷开心的地方就是忘忧森林。
“叫阿梁用压岁钱给妳换支手机,到时候我们可以视讯,我还可以教妳玩野猪骑士喔!”
“不用啦!我都这把岁数了还跟人家拿什么智慧型手机。
存下来娶老婆比较实际咧。”阿嬷笑意浓厚的望着我。
“阿嬷,我都还没毕业。”
“又怎样?我18岁就跟你阿公结婚了耶。”奶奶毫不留情对我不以为然嗤笑。
我完全拿他们没辙,“这里根本是独裁的女人国啊,妳们继续聊啊我出去抽根菸。”
小芊跟奶奶一起瞪了我一眼,却没阻止我走出屋外。
我点起菸,淡淡的香草味蔓延在微凉的夜空里。
拜今天的好天气所赐,星斗清晰可见。
我又想起那一夜红色夜空中的星。
那一年的灾害让人余悸犹存,
地震带来的阴影完全没有随着时间消灭。
每当慌张,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打给在埔里的阿嬷,
没有人陪在她身边她一定很害怕,就算只是一点点摇动。
……我也想过再半年毕业当完兵就回埔里陪奶奶,
但在这偏乡现下的环境下工作,一路望子成龙的爸妈绝不允许。
我脑海里响起娃娃的歌。
我真的想过如果有香格里拉。
小木屋红屋顶,一片绿田园,
我爱的人、爱我的人,
没有纷争没有忧伤。
这时候怡芊手上抱着什么走了出来。
“穿上吧,风有点大呢。”怡芊把我的外套交给我,我听话穿上。
“阿嬷睡了呢。欸修。”
怡芊跳上我旁边的石墙,我扶着她避免时不时就绊倒的她摔下。
“谢谢你。”
“我才谢谢妳呢,阿嬷很开心。”
怡芊望着我,那深邃得像是将我看穿的眼神让我不自觉想闪避。
我知道她意识到了我的低落,而她贴心撇过头去、仰著脸的角度眼里应该只剩满天星斗,
幸好还有这样的美景替我陪着她,我任性的没再开口。
而小芊难得的寂静像夜晚的微风凉得恰到好处的的陪伴着我。
微风吹散了我些微愁绪,
转过头看着小芊明明想聊天又不敢开口的别扭模样让我不住弯起嘴角。
“欸,妳知道愚公移山的故事吗?”
“知道啊,小时候超喜欢的喔。
因为我最喜欢吃汤圆了嘛。我还以为是真的,这样就有吃不完的汤圆了耶超好的。”
小芊马上双眼发亮劈哩啪啦说著。
“贪吃鬼欸你。
妳也看到了,埔里都是山。
小时候我也希望愚公移山的事是真的,这样我跟阿嬷就不用隔这么远了。”
“我知道这里喔,我奶奶也是在这里烧掉的嘛。”
“妳在公三小啊。”我笑着弹了她的额头,她一脸吃痛的揉着。
“就真的嘛,在水里那边啊。
我奶奶说土葬搞不好会变僵尸祸害子孙,早早就说好要火葬了喔。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树葬噢,
这样很浪漫吧,回归这片土地又生生不息的感觉。
如果跟心爱的人葬在一起还长出夫妻树就更浪漫了!”
“不愧是双鱼座欸妳。”
“干嘛?战星座喔?那你巨蟹座的怎么不爱回家?呃。”
小芊伸手摀住自己的嘴,瞪大双眼的模样像是懊恼自己的失言。
我笑了笑揉乱她的头发。“没事啦。”
“对不起。”
“干嘛道歉?我喜欢陪妳不好吗?”
“好啊好啊老大对我最好了。”
小芊扑进我怀里,我伸手搂着她,她就这样贴着我的胸膛没再说话。
“我也希望能有一台龙猫公共汽车,就可以穿山越岭一下就陪在奶奶身边了。”
“这就是你喜欢龙猫的原因吗?”
“嗯,一半一半吧。
很可爱啊,龙猫跟小梅他们在公共汽车下撑著伞跟雨滴玩的样子太可爱了。”
“以后我们可以常回来陪阿嬷啊,反正我之后课很闲。”
“嗯。”我望着满天繁星。“谢谢妳。”
“哼哼谢什么啦,我可是孙媳妇呢。”
“欸李怡芊。”我转过头望着最熟悉的侧脸。
“干嘛?”怡芊转头的瞬间我凑上前去吻住她。“我爱妳。”
“大笨蛋……我也是。”
“欸阿梁。”
“嗯?”
“今晚可以在阿嬷家过夜吗?”
“妳认真的吗?”我们原本协议好随便找间Motel过夜的。
“认真的啊,可以吗?阿嬷会不开心吗?”
“想也知道不会啊。妳不介意的话阿嬷一定很开心吧。”
“嗯那就住下吧,我们明天也可以不要出去玩,就陪阿嬷就好。”
从小芊认真的神情我知道她绝不是随口说说。
我一阵莫名感动。“……为什么?”
“阿嬷就跟我奶奶很像啊。
虽然这里很漂亮,可是没人陪还是会很寂寞的。
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机会出去玩,我们难得回来一趟耶。”
“嗯,好啊。”
我们蹑手蹑脚溜进房间,
阿嬷的房间是和室地板大通铺,
每年过节回来我们都会跟阿嬷睡在一块。
我替小芊铺好棉被,她主动要求要睡在我跟阿嬷中间。
“我怕你的鼾声吵醒阿嬷啊。”她用气音说著。
我翻了个白眼,把她抓进怀里紧紧抱着。
“傻瓜,乖乖睡觉吧,不要偷抱我阿嬷喔。”
“为什么不行?”
“因为妳只能抱我啊。”我在她额上轻啄。“晚安我的宝贝。”
“大笨蛋晚安。”
隔天醒来小芊跟阿嬷都不在房内,偌大的和室内只剩下我,看了看时间也才七点多,
我先走进浴室盥洗,回到客厅时还是没看见他们的身影。
桌上留着一盘早餐和纸条。
“我陪奶奶去散步噢。这是阿嬷教我做的早餐!芊。”
我看着签名旁可爱的涂鸦傻笑。
拿起吐司一咬发现是我最爱的鲔鱼蛋吐司。
阿嬷心机也太重了吧。
吃完好吃的早餐,我转了台新闻当背景音,
打了几场炉石后我才听见小芊跟阿嬷的笑声传来。
“聊什么笑成这样?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一踏进门我就开口询问。
“对啊你好聪明噢。”小芊牵着阿嬷的手小心翼翼越过门阶走进屋内。
“不可能啊,我这么优秀耶。”
小芊跟阿嬷不给情面同时大笑着。
我扶著奶奶在椅子上坐定。“阿嬷妳跟小芊乱讲什么啦。”
“说妳小时候最爱阿嬷啊,一直嚷着一定要娶一个跟阿嬷一样的女生耶。”
“有这回事?”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阿嬷说自从阿公跟你说过什么之后你就常这样嚷嚷啊。”
我突地意会过来。
之于阿公,跟阿嬷一样的女生,就是一瞬间,一辈子的那个人呀。
“哦,那我找到啦。”我望着小芊微笑。
小芊突地刷红脸。
“哎年轻人真是,竟然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阿嬷开心揶揄著。“对了,小芊的手艺不错吧?”
“还可以啦,这东西这么简单。”
“什么啊你,这可是加了阿嬷给我的祕方耶。”
“什么秘方?”
“才不告诉你咧。”小芊对我吐吐舌头。“对了,这个给你。”
小芊把握成拳的手移到我眼前,我摊平手掌准备接过。“什么东西?”
下一秒掉到我手心的东西是再熟悉不过的零食。
“足球巧克力耶!你们在哪买的啊?”
“前面的杂货店啊。”
我诧异的望着阿嬷,阿嬷笑了笑耸耸肩。“阿钦的孙子回来开的吧,说是纪念。”
我点点头,把巧克力球收了起来。
有些东西无法恢复原状,可是却能再建立起全新的呢,
比起守在悲伤的废墟中,勇敢的走出来才能看见不同的视野吧。
“埔里还是很美吧?”
“对啊,一直都很美喔。”阿嬷点点头,露出跟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最后在小芊央求下我们回家拿了行李,
一连在阿嬷家住了几天,直到小芊爸妈回家我们才一起下山。
途间还是一起去了妖怪村、忘忧森林。
“阿梁我们一定要赶快去考汽车驾照才行。”
“太冷了吗?”我担忧的搓揉小芊的手。
“不是啦,这样才可以带阿嬷一起出去玩啊。”
小芊贴心的仿佛真的已经是奶奶的孙媳妇,
我明了她对奶奶的真心绝对是这世上最纯粹的。
“有妳在真好。”我拥着她,忍不住吐露真心话。
“好开心喔,有你这句话什么都值得了耶。我也是喔,有你在的地方就是香格里拉喔。”
我心跳一突。
“我们以后赶快努力赚钱早点退休,
一起回埔里陪奶奶种菜好了。
一起养一条狗狗……从收容所带上山不知道会不会晕车喔?”小芊自顾的笑了起来。
我退开来,
专注地盯着小芊。
“怎么了吗?”小芊敛起笑容,紧张的望着我。
“我在想有没有魔法,可以把妳永远留在我身边。”
小芊松了口气,然后露出我最爱的笑容。
“你知道每一个童话故事最强大的魔法,就是真心呀。”
“好喔,那就麻烦妳好好照顾了。”我作势从胸口掏出我的心,交给了小芊。
“没问题,我会好好让它健康跳动一辈子的!”
我伸出小指,勾住了我这辈子的最爱。
那次带小芊回家之后我们的感情就更加稳定,
即便争执也是理性沟通过后解决。我们没有太过轰烈的爱情故事,
只有紧握彼此就能感受到平淡而细水长流的幸福。
经历过兵役出社会,交往多年小芊从不曾抱怨或者喊孤单寂寞。
结婚后,爸妈也因为嘴甜的小芊变得热络一些,
有空我们就一起回埔里看看阿嬷,
看小芊每每为阿嬷逐渐衰弱的身子哭泣的模样总让我心疼不已。
阿嬷逝世之前,对小芊说著。
“有妳在呀我就放心了,我们阿梁是个好孩子,
如果我走了他就对妳使坏,我就每天去他梦里揍他,
阿嬷永远是妳的靠山喔。谢谢妳这么照顾我。”
小芊点着头早已泣不成声,我忍着眼泪看奶奶带着微笑长眠。
“我会努力赚钱,以后我们一起在埔里种田,
带一条小狗狗上山陪我们好不好?这样会不会太委屈妳?”
我闭着双眼,仿佛看见小木屋红屋顶,小芊抱着我们最爱的狗狗。
我的香格里拉,就是有小芊在的地方。
“欸你知道阿嬷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冠夫姓吗?”
小芊突地转移话题,我睁眼望着她摇摇头。
“阿嬷跟我讲了她跟阿公的故事喔!
她说阿公曾问她会不会太委屈了,
一个千金小姐嫁给了他这样的农家子弟。
奶奶气死了耶。觉得阿公怎么能被这种世俗的言论影响。
据说是因为有人取笑着奶奶的名字,詹祝将就,将就了爷爷。
阿公再疼奶奶毕竟还是个男人啊,实在禁不起街访邻居这样嘲弄。
阿嬷说,冠上夫姓,就是林詹祝,零将就了啊。
阿嬷虽然是笑着这样讲,可是眼眶都红了喔,害我也哭了。”
“阿梁,我啊,一点都不将就喔!
在埔里这样好山好水的地方,
有你在就不无聊。一辈子就这样,对我来说就好幸福哦。”
我听着心都揪了。
那一瞬间我突地想起小时候,
遥远记忆里零星片段里阿公说着她跟奶奶的故事。
那时候阿公的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
我只能在卧在床边看他吃力开阖著嘴巴。
可是一提到奶奶时那心底地容光焕发遮都遮掩不住呢。
“妳奶奶哦可是城市里大美人,村里地人羡慕死了呢。也委屈了了妳奶奶,
一个大小姐还要跟着我种田。
那群坏家伙还嘲弄着妳奶奶皮肤白,
说什么像葱白般娇嫩怎么能适应我们农家生活?唉。”
“孙啊,你知道这辈子总会有那么一瞬间,让你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一辈子了。”
小时候完全无法体会,
再大一点还是不懂什么是那一瞬间,
总算在遇到小芊的时候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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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那几天吧,让我跟你阿嬷相守一辈子的关键瞬间。”
看那些孙子们眼神发亮的样子我心里也一阵得意,
看着芊脸上娇羞的笑容更让人心满意足。
以前我也像这个样子吧?对一辈子这三个字充满想像又觉得童话般遥远。
的确不可思议呢,我最爱的公主就这样陪在我身边,一晃眼几十年。
她在我眼里依旧美丽如昔。
我握著小芊的手。
“好好喔,好羡慕喔,以后我谈恋爱也要像阿公阿嬷这样子!”
“啧,你们现在的小孩喔,谈恋爱随随便便的。
但专情可是会遗传的喔!
你们这些臭小子要好好给我发扬这优良基因,听到没啊。
不要像一些畜生们搞三捻四的!我先打断你们的狗腿。”
“阿梁不要这样讲话啦。实在是。”小芊嘴里唸着我,眼底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然后温柔地替我捏著肩膀,手劲恰到好处的让我昏昏欲睡。
“谢谢妳,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也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小芊的笑容,是我这辈子看过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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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小小的手紧握着我。
“欸芊啊。”
好困哪,
可是,最后,
我总还记得有件重要的事呢。
“哭什么哪。”我吃力的抬起另一手试图替她擦去眼泪,
像这么多年来一样。
芊倔强抹去自己的眼泪,挤出我这辈子看过最丑却也让我最心疼的笑容。
“没哭啦,在你身边我都很开心啊。”即使这样说著,芊的眼泪还是不停掉。
“唱家后给我听好不好?”我挤出所剩不多的力气要求,
虽然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啊,
还有太多太多……
我还想要帮芊啊染头发,牵着她的手一起看看田里的高丽菜,
看我们的孙子长牙……
芊吸了吸鼻子,颤抖著唱着我最爱听她唱的歌曲。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NJ548W9DlQ
好想把芊紧紧拥在怀里,让她再也不哭了,
可是太累了。
我静静听着芊哼完歌,看她哭得泣不成声,我再也忍不住眼泪。
“芊啊,有一天妳也像我一样记不得很多事的时候,也要记得一件事喔。”
“我知道的都知道……”
我伸手摸着她的黑白不均的发。
“对不起喔,还是让妳哭了,是不是头发染太丑了?哎,以前明明很厉害的。”
“神经,这样才自然啊。哪有老人头发还比年轻人黑的。”
我微笑看着小芊稍微恢复元气的模样感到欣慰。
我想终于可以放心地去另一个香格里拉,
有爸妈、有阿公阿嬷、有杂货店的伯伯、我的皮皮我的宝妹我的……
“芊啊,不可以太任性喔,要好好快乐活着直到不行的时候才能来找我。”
我会先在那里种上两棵树,等到芊来的时候,一定会觉得很浪漫吧。
“就算妳知道,我还是要说喔。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都知道。”
芊在我身边失控的哭着,我再心疼也没有力气了。
“那就好,我也是喔,直到现在都没改变过。谢谢妳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爱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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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妳跟爷爷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们一起救了一条小狗狗喔。那时候天气很冷又下大雨,
那只狗狗看起来才刚一两个月大,在街上摇摇晃晃的。
我看到的时候妳爷爷已经跑过去探看了,我也凑过去帮忙,后来就认识了耶。”
“爷爷跟我说过总会有那么一瞬间,就会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会一辈子的,是真的吗?”
“真的啊。”
“那奶奶妳是什么时候知道爷爷就是那个人的?”
“有次情人节我们约会,吃饭吃到一半他突然站起身来就跑出去,
我还来不及意识到什么事,就看到他在街口扶跌倒的老奶奶耶。
欸笑什么笑呀,妳爷爷可是唯一一个伸出援手的人呢。”
“就这样?”
“当然不只呀。
还有很多很多,妳爷爷疼我疼得不得了,
每次感到幸福的时候,我就觉得会是一辈子了。
一辈子是两个人一起经营过来的呀小傻瓜。”
“好好喔,我也想遇到像爷爷那样这么深爱我的人。”
“妳可以的呀,因为妳跟爷爷一样善良喔。只要有最坚定而柔软的心,总会遇到的。”
“那妳想阿公吗?”
“当然啊,每天每天。”
“那怎么办?”
“就快快乐乐的,等到不行的时候,我们就会再相见的。”
“好喔,那奶奶妳要帮我跟爷爷说我也很想他喔。好困喔,我想睡了。奶奶晚安。”
“晚安,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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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好久不见
我是烂尾型玩家
可是我能用的梗全用光惹QQ
一个50%50%的故事
新年快乐 天佑台南
晚安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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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标题还有整篇灵感真的是来自是我奶奶的名字林詹祝哈哈
另一方面是对将女孩板单身文有感
总会遇到那个一瞬间 一辈子的人啊
不要随便将就惹Q_Q
我的休假第一天就献给大家惹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