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会怀念起学生时代的单纯。
没有各种划地自限,没有包袱。
有的只是傻楞楞的冲劲。
今年秋天冷得特别慢,转头避开放送夏季恋歌的太阳,在外穿着西装走跳的我,
顿时像个傻瓜一样。
是说平常也不见得多聪明就是了。
“搞什么东西?”经理拿着草稿看着我︰“又要改?来不及送印、他妈的开天窗
你负责吗?”
“可是经理,厂商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才又寄来说要改的,对方老大直接交代,不
可能不改啊……”西装外套卷在手上像是洛克人的我,觉得快要化作许多光点。
“那是我的问题吗?你自己想办法。”经理说著就拽著肥胖的身躯离去了。
我无言地看着塔土印行星的贾霸,啊不是,经理的背影,摇了摇头。
背后专案小组的其他成员没有吭声,不用转身也知道他们现在一定用各种方式
装忙,以免被鸟事余韵所波及。
“呼……”走出印刷厂,拿着好不容易赶出来的也许最终版本稿试印样张,我轻
轻呼了口气︰“实在是有够热的,”我打开易开罐︰“才刚买的饮料感觉已经不冰了。”
进行一个初老熟年男子的碎碎念。
“咦?”一个女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站在便利商店前,我正仰头把饮料喝完,转向停车的方向,准备骑车回公司。
“学长。”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她站在我身后。
好像有点熟悉的声音啊,我回头看。
“欸欸欸!?”我忍不住大叫。
是学妹。
那个1998年的夏天,
那个高中岁月。
那个来不及说的再见。
“学长。”学妹的表情有点微妙︰“我果然没有认错声音,不过你长相也没什么变
嘛,学长。”
“哈哈是啊,真是太巧了,最近过得好吗?”我超级尴尬地笑着。
“嗯……我想想,大概是被抛弃十几年的那样好吧?”学妹灿笑着,比阳光还耀眼。
“哈哈哈……”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的街道也能让我如此冷汗直冒。
我跟学妹相差一届,在高中时代都是游泳社的。
她是社长,我是副社长,不是因为我比她弱,而是因为我喜欢看她意气风发的样子。
从她进来到我毕业为止,我们的感情都很好。
讲感情很好可能含蓄了点。
“发什么呆啊,你以为装傻就可以当作没事了吗?”学妹双眉紧蹙地看着我。
从她身上服贴的套装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身材还是维持得很好。
“对不起……”我反射性地对她说。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而动了一下,变得更生气似的咧嘴对我说︰“对不起?”然后
她的眼眶就红了︰“你只有一句对不起?”
我收起傻笑的脸,抿起嘴看着她。
只是个高中生,又怎么能想到,上了大学以后,交往两年的女友就这么失联了呢?
到了不同的县市唸书,连要如何见面连络都是个问号。
打电话?她家人拦截。手机叩机?她没那种东西。写信?寄到她家也是场灾难。
更何况我一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因为一场车祸,右脚打了石膏整整在宿舍发呆
三个月。
不知道是因为绷著石膏让我在宿舍迷上的线上游戏,还是因为跟学妹失联。
我再也没有因为运动或比赛而去游泳池过了。
就这么十几年好像开玩笑似的过去了。
我不是没有回到家乡去找她,也有回去高中问看看学妹的联络方式。
但在1999年的921之后,学妹毕业去外县市读大学,家人也跟着搬家,没有在学校
留下什么新住址或联络方式。
很戏剧化又很残酷的,在那个没有社群网络的时代,我失去了所有联系学妹的方式。
“我对不起妳,”我吞了口口水︰“但我也在找你啊,可是你搬家了,我找不到。”
“我是搬家,可是你留给我的联络方式也是假的啊?”学妹双眼的泪快流下来了。
从便利商店出来的一个客人用很意味深长的眼神轮流看着我跟学妹。
我把学妹拉到一旁的骑楼下,我的机车旁。
“我怎么知道我家人会突然换电话号码,而且我给你的大学宿舍房号是真的,但是
921把那整栋宿舍都搞成危楼,后来我们就搬去别栋了,我那时候车祸动弹不得,也没
办法去旧宿舍那边等妳啊……”我轻轻握着她的右臂。
“可是……”她举臂想要甩开我的手,但我还是轻轻握著,学妹睁大红通通的双眼
看着我,好像想要从我眼神中确认一些东西。
有时候现实就是会用一些可笑的方式把人们隔开,然后就这样过了荒唐的十几年。
然后才让我们在一个普通到不行的场景下相遇。
好不容易把误会解开,我骑着机车,带学妹到傍晚的河堤外公园,坐在面对基隆
河的长椅上,聊著似乎永远说不完的近况补遗。
我拍了拍她的头,学妹咬著吸管、喝着我给她的赔罪饮料,对我狡捷地笑。
“学长,下午我们要不要翘课去游泳?”她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的后颈微微酸麻,不是柯南袭击,而是学妹的话把我们带回了十几年前,那个
炎热的夏季午后。
“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游泳池……”我拿出手机想要google一下。
“白痴喔,我们不是在上班,”学妹用饮料贴上我的脸颊︰“而且……”
她看着我慢慢地说︰“我已经结婚了。”
我的手停下动作,转头看她。
也是啦,一个可爱的女孩,大学毕业,找到稳定工作,职场经营了十年,跟一位
幸运儿结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不动声色地呼吸加快。
心很痛。
就好像突然再次发现,那个1998年的夏天,已经永远永远地与我告别。
这河川的流向并不意外,无法接受的是有人提醒我,溪水不断离我而去。
突然寻回的幸福,只是现实中短暂刹那间的错觉。
虽然是个很美好的错觉。
“什么表情嘛。”学妹不开心地把饮料拿开︰“我老公很疼我喔……”她把手机
拿出来解锁︰“给你看他的照片。”
“喔。”我面无表情地不太想把头转过去看。
学妹像是想要把我绞杀似地用软嫩的双手把我的脸硬转向她的手机画面。
“咦?”我睁大眼睛。
照片里,老旧的深褐色木框窗户,教室天花板转着青色的杂牌电风扇,木桌上摆着
一看就觉得很难吃的蒸便当,学妹夹着便当菜塞进我嘴里,我张著嘴推她。
“很厉害吧,你都不知道我当初要翻拍这张照片花了多少心思,还找了高分辨率扫
描器;因为我常常拿出来看,所以前男友常常拿这件事跟我吵架呢,所以前几个月就变
前男友啦,欸你不要觉得我这么执著是恐怖情人喔哈哈哈哈,虽然我一些好姊妹都觉得
我这样超有病。”学妹开朗地挥舞着手机。
我迅速地拭去眼角不争气的溼气,然后轻轻扶起学妹的脸,吻住她的上唇。
“欸你干嘛啦!我有老公的咧!”学妹笑着推开我的脸,但是没有把我的人推开。
“妳真的有病耶,把我们高中时候拍的照片留这么久。”我笑着说,故意笑大一点,
免得眼角的溼气太突兀。
“哼,而且你这变态就这样突然亲我,你现在没女友吗?手机交出来。”学妹说
著就要拿我的手机。
我把手机解锁递给她,从腰部抱住她。
“哈哈很痒啦。”她在我怀中扭了扭身子,然后滑着手机︰“嗯……欸你很无聊
耶,怎么没什么拍人,都是一堆游戏还是卡通的图片啊,你是没长大吗?”她突然睁
大眼,举着手机萤幕一直打我的脸︰“这女的是谁?为什么你有存她的照片?”
“这样最好我看得到啦……喔这是实况主啦,我从她脸书存的啦。”我在混乱中
瞄到几眼。
“石矿煮是什么东西,通通删光光。”说着她迅雷不及掩耳地全部删掉。
“喂!”我惊恐之下想要生气,为了生活我可以忍,但删除大奶套图就不行!
学妹不知道为何突然不正面迎接我的喷怒,而是开始贼贼地东张西望。
似乎是见到四下无人,于是学妹开始温柔地抚摸我。
“欸等等,这里会有运动的民众啦!”我慌张地四处张望。
“我们坐这么边边,这里又没什么灯光,他们不会注意到啦。”学妹说著说著就
拉开我长裤的拉链,伸进去调皮捣蛋。
我也不客气的吻上学妹的嘴唇,有节奏地揉捏著套装下体温渐升的躯体。
幸好今天的基隆河比较捧场没什么异味,伴随着溪水声,我跟学妹在天色渐暗、
远处路灯些微光明之下,喘息著。
学妹套弄着我,我则解开她套装胸前的衣扣,欣赏著蕾丝内衣(0.5秒)然后凑上前
去享用双峰,手也不闲着地伸进窄裙里,轻轻挑扣。
几十公尺外的自行车道有一台脚踏车骑过,似乎没注意到这边外溢的秋末春色。
学妹泛红的双颊伴随着浮动的眼色看着我,稍微加快了手速,我默默地在滑腻的
地带也提升频率。
“欸等等!”说是这样说,但在学妹脱下丝袜拉起窄裙做上来的时候,我还是稳
稳当当地扶好她,她扶好我。
耳边传来学妹温热的喘息,我抱着她摇动着,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如此像是电影一
般快速流动的进展。
一阵强烈的摇滚乐声接近,我跟学妹跳了一跳停止动作,深怕黑夜的伪装不足,
等到那台脚踏车经过,学妹边窃笑着边开始自行摇动。
站在公厕前面的洗手台,我一边听着虫鸣一边洗著学妹的丝袜。
“不在这边洗也没关系啦,”学妹边笑边看我洗︰“而且丝袜再买新的就
好。”
“我怕你等下骑车会冷啦,听说晚上会大幅降温。”我小心翼翼地搓掉一些东西。
“好像是耶,风好像越来越冷。”学妹依偎着我说,满眼堆笑。
后来,我和学妹慢慢走去停车的地方
我跟贾霸电话联络下午处理的状况,幸好厂商没有再靠北,贾霸心情也不错。
学妹也讲著电话,跟下属确认下午的业务状况,还有主管有没有找她。
虽然2015年凛冬将至,但温暖却从我跟学妹牵着的手心扩散开来。
第一次觉得,季节变化不再只是背景设定。
“很白痴耶,你都没想到丝袜洗了之后,我也没办法马上穿吗?”学妹轻笑着在我
耳边碎念。
“反正我也可以带回家留作他用嘛。”我对着学妹露出变态的神情,在便利商店的
货架前替她挑丝袜。
她很用力的打了我的肩头一下︰“变态耶,买这个啦。”说着她拿了一个新的丝袜。
结帐后我递给她,她却没有接过只是看着我。
“怎么了?”我看着学妹。
“没什么,只是觉得总算不用每次跟你到后来都得哭哭啼啼的。”学妹做个鬼脸微
吐舌地抱住我的手臂,拉着我走向店外︰“请你好好把握今天之后的每一天!”
“悉听尊便!”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