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筑,妳……妳想一走了之?”忧心忡忡的紧跟在赵筑身后,看着她动作迅
速的整理行囊,豪气的将珠宝、首饰‘哗啦’一声扫进袋里,惜清试着挽回
,秦王嬴子楚只是一时气愤,事情没到非走不可的地步。
“留下来等著被车裂还是砍头吗?”怒极反笑的回应,才刚嚷出‘车裂’二
字,赵筑就让自己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这么融入战国时代了
?真不是件好事。
“不会的……大王不会这么做的。”对秦王嬴子楚仍旧充满信心,惜清相信只
要气消,他就能恢复成他们熟悉的宅心仁厚、温柔体贴的男人。
“妳听见他说的,不准我离开甘泉宫,接下来呢?我不会傻傻的留在这里等
死的。”难以控制自己的音量,赵筑气恼的吼完之后,突然冷静了一会儿,
她终于体认到她爱的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人,原来‘伴君如伴虎’就是这样,
那个男人一不高兴,随时可以要了自己小命,赵筑讨厌这种不平等的感觉,
谁都没资格主宰她的命运。
“妳就这样走了,那……政儿呢?”对于甘泉前殿的密室及暗道,惜清也是少
数的几名知情人,她知道赵筑有本事平安离开秦宫、甚至离开咸阳,但身为
母亲,她不能扔下儿子不管。
“我有妳啊!妳会照顾政儿的,不是吗?”望了一眼惜清,赵筑笑得天真、
甜美,充满信任的捧著惜清脸颊吻了一记。对比于她自己,钜细靡遗的关心
著嬴政大小事的惜清,更像个称职的好母亲。
愣了一愣,惜清让赵筑的那一吻,还有话语中的信任,弄得不知该如何劝说
对方打消念头。这倒是实话,用不着赵筑提醒,她也会用她的性命去保护嬴
政,从她无法生孕开始,惜清就将嬴政视如己出,如果有谁胆敢伤害他,她
会拚命的。
成功的让惜清安静下来,赵筑有些罪恶感的别过头去,继续收拾行李。曾有
那么一、两秒钟,她考虑过带着宝贝儿子一起走,但是骗谁呢?离婚后当个
单亲妈妈,在战国时代艰难的生存下去?她的脑袋得多不清楚才能做出这么
愚蠢的决定,嬴政还是跟着他那位秦王老爸,不愁吃、不愁穿的安稳过日子
,这才是对谁都好的安排。
“我自然会保护、照顾政儿,只是……妳准备上哪?大王一定会到陶然居找人
……。”长长的叹了口气,惜清不放心似的又塞了些首饰、药瓶到行囊中,赵
筑怎么说都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现在要她到外头闯荡,惜清多希望自己有
分身术,一半的自己留在秦宫内照顾太子政,另一半的自己陪着好姐妹远走
高飞。
“妳还是知道的愈少愈好。”换了一身轻便、俐落的衣裳,随意的将长发挽
起,赵筑有种其余女人少见的英气、潇洒,毫不留恋的转身便走。
等在密室里,凝姜和痴松两人也是带着行囊的一身轻装,打从秦王嬴子楚在
甘泉宫内发了一顿脾气后,这两个机灵鬼便猜中了赵筑要逃,毫不犹豫的收
拾好东西等在密道前,他们俩人能有今日,全是赵筑所赐,一旦这棵大树垮
了,他们这些只懂得狐假虎威的小角色能有什么好下场,自然非走不可。
“你们……。”不能算意外,赵筑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继续往前。她当然不再
天真,以为这两人忠心耿耿与她同生共死,不过看在他们确实帮得上忙,很
多阴损的事情干得比谁都更好,赵筑不介意带着他们两人走。
“姐姐,妳可不能丢下凝姜啊!”甜甜一笑的凑上前去挽著赵筑,凝姜对秦
宫内的生活谈不上多留恋,凭她的能耐,到哪不能好吃好穿。
“夫人,我们要上哪?直接去陶然居?”紧跟在赵筑身后,痴松对她的敬畏
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即使眼看着她就要失势,可她挺直的背脊、稳健的步
伐,隐隐流露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就算走在幽暗的密道中,赵筑身上依旧有
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你傻啊?等他们发现我们不在了,第一个去搜的地方就是陶然居。”没好
气的翻了记漂亮的白眼,凭著记忆,赵筑在错综复杂的密道中穿梭,她原本
是为嬴政预留这条活命的退路,谁知道自己反而先用上了。
“如果不去陶然居,我们还能上哪?到醉柳馆投靠妙娘吗?”亲暱的挽著赵
筑,凝姜不依不挠的追问,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没真想要餐风露宿
,就算她肯,手无缚鸡之力的赵筑也吃不消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断燃让吕不韦逮回相府,那他悄悄置办
的宅子就空了下来,谁也料想不到我会躲藏在那里。”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赵筑可不真是那些养尊处优,遇事只懂得哭哭啼啼的女人,多了两千多年的
智慧跟行动力,有什么事能难倒她。
严令不许赵姬离开甘泉宫,确实是秦王嬴子楚盛怒之下的随口一嚷,冷静下
来后,他开始思索如何保住赵筑这条小命。
麃公为首的秦国老臣们,明摆着要辅佐太子政,但条件是绝不能留下赵姬,
而在此时,她又闹出了欺凌宫女的事情,坐实了她‘淫秽’、‘残忍’的名
声。仍旧相信赵筑,相信她只是一时气愤,秦王嬴子楚怪自己为了国事、政
事冷落她,他愿意修补这一切,只需要给他时间,而不是一刀两断的杀死她
,可在偌大的秦宫之中还能谁能帮忙说话?
“大王。”轻轻的唤了一声,华阳太后温柔的望着想事情想出神的秦王嬴子
楚。冰雪聪明的她,当然明白眼前这名满腹心事的忧郁男子不是单纯来请安
的,只是她也不催促,静静的等待着对方自己开口。
“……寡人该怎么办?”望着华阳太后许久,秦王嬴子楚几次的欲言又止。
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瞧见中常侍陶海急急忙忙的凑到秦王嬴子楚耳边嘀咕,
华阳太后略扬了扬细眉,光是从秦王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的脸色来看,她
猜十有八九与赵姬有关,这女人真的很不简单,轻而易举的牵动秦王嬴子楚
的情绪,这是夏姬再怎么努力都及不上的能耐。
“她怎么敢?”不等中常侍陶海说完,秦王嬴子楚气愤的砸了手中的茶碗,
神经质的在殿内咆哮、踱步,跟着又气息不顺的重咳起来,吓得一旁的太监
、宫女,扶人的扶人、倒茶的倒茶,直到嬴子楚重新坐下,疲累的喘息时,
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大王。”又一声轻唤,华阳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其余人退下,秦王嬴子楚
需要有地方说心底话,人多口杂的可不怎么方便。
“她怎么敢?寡人说过不准她离开甘泉宫,结果……结果……。”火冒三丈的一
口气都快顺不过来,秦王嬴子楚捂着心口又一次的咆哮起来。
“结果她逃了?大王问过甘泉宫里的其余人了吗?我相信赵姬的好姐妹应该
知道内情。”轻声的笑了起来,华阳太后一点都不意外赵筑简单、粗暴的解
决方式,所以她从不将她为对手,赵姬和她们深宫中的其余女人相比,还是
太过单纯,遇事只会逃避,还是用最蠢的方法。
“惜清……到政儿宫里休养……。”微微的叹了口气,秦王嬴子楚自然明白惜清
跟赵筑的情谊,就算她真知道赵筑逃到哪去,她绝不可能背叛她的好姐妹,
他也不能为此迁怒惜清,这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作为。
“赵姬倒是很为自己姐妹着想,在太子政的宫里,大王也不好逼问……。”
“她竟然……说走就走?心里真的没有……一丝留恋?寡人跟政儿在她心中……,
就一点份量都没有?”
分不清是心灰意冷还是力竭,秦王嬴子楚颓丧的喃喃自语,他在这里费尽心
力的想保全赵筑,她倒好,一走了之,她是打算今生今世不再见他们父子俩
了吗?
“大王呢?大王心里可有赵姬?”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华阳太后美目中萦
满睿智,她可以乐得轻松不插手这件事,不过她看得出来,秦王嬴子楚还是
很爱赵筑,他想要有人和他同阵营,说他爱听的话,华阳太后不介意当个‘
善体人意’的女人。
“怎么可能没有?如果没有,寡人用得着如此心烦?”
“可赵姬不知道啊!……连哀家都收到风声,大王和麃公要杀赵姬,她不傻,
在宫里肯定有耳目,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那又如何?寡人不是在想办法了吗?只要说服麃公,那些老臣们……。”
“大王,夏姬也做了同样的事,怎么没见大王对夏姬发火?”
愣了一愣,面对华阳太后的问题,秦王嬴子楚一时半刻间答不上来,夏楠不
是第一次谋害赵筑母子,这次毒针的事她也有份,一点都不意外,秦王嬴子
楚放过她,单纯就是不想上升到韩国外戚的地步,一旦详尽调查真相,咸阳
城甚至整个秦国的根本都会动摇,秦国禁不起这种打击。
“寡人……,她……她不该是这样的……,筑儿她心地一向善良……。”
“大王,你气恼赵姬,是因为她做了你认为她不该做的事情,可是……大王心
目中的‘赵姬’,真的是赵姬吗?或许是,只是当那个单纯的姑娘踏进秦宫
后,大王指望她永远不变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