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竟然让你憋了那么久,妳一定很难受吧?"
在把莉莉哄睡了之后我们俩躺在床上开始面对这个噩耗。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她一股气将情绪全部宣泄出来,哭得像个小女孩似的,
我不敢想像这半年来她是怎么自己撑过来的,
赶紧将她抱在怀里,用额头摩擦住她的额头,
希望她可以安心。
"不要怕,有我在,一定会有办法的,病情一定会好转的。"
很可惜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隔天我们马上再去看医生,医生又在换了一批新药让沛涵尝试。
"我想差不多也该让我父母知道了。"
"妳竟然连妳爸妈都没讲?"
"这种事情一开口就不可能憋下去了。"
告知岳父岳母之后,老人家都很担心,
坚持要我们搬去跟他们一起住,
所以我们又搬家了,搬到离岳父母家不到100公尺的地方。
我原本打算把工作辞了,但沛涵说有岳母帮忙照顾,我不用担心。
在某一次检查后,医生正式宣判了沛涵进入了爱滋发病期。
"那还剩下多少时间?" 我很紧张地问医生。
"好一点的话可以撑超过一年,不过这个过程会很煎熬。"
"才一年!" 我忍不住大吼。
沛涵听到当场话也说不出来就开始哭了。
"搞什么啊! 为什么吃那么多药都没有用?
不是说有八成的人可以活至少20年?
妳是怎么当医生的啊!
妳怎么当医生的啊!
我忍不住把医生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挥到地上,
以前常在新闻上看到那些恐龙家属而嗤之以鼻,
当事情发生在自己爱人身上时还是忍不住跟着一起退化成远古生物。
沛涵一边哭一边还要拉着我,不让我做傻事。
"走了,我想回家了。"
回到车上,我们呆坐在停车场里一动也不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可能只剩下一年的相处时光,终于连我也忍不住哭了,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在沛涵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
要是我也那么软弱,我要怎么告诉她要振作,
但此时此刻的我们只能软弱的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真的好希望能够有多一点时间。
由于沛涵的免疫力开始变得很低弱,
我们都很害怕她有任何感染,
家里所有东西都消毒过,进出任何地方都会先洗手,
莉莉的尿布也不敢给沛涵换,
但她有时却坚持要尽妈妈的责任硬是要换。
"我真的好想看她长大喔。"
"妳一定可以的,医生说开骨髓移植手术也许可以重新造出健康的免疫细胞,还有机会。"
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捐赠者,
岳父动了他一切管道,连国外也找了都没有找到。
终于沛涵开始有发病的症状了,
一开始是感冒,但一感冒就一直好不起来,一直烧烧停停。
然后是口腔溃疡,嘴巴里大大小小的洞让沛涵几乎吃不下饭。
她的体重就像云霄飞车一样的往下掉,
脸上的婴儿肥很快地被凹陷的两颊还有凸出的颧骨取代,
然后是肺炎,半夜时沛涵都会夜咳导致睡眠品质很差,
加上莉莉有时也会半夜一直哭,
有时半夜同时要照顾她们两个让我也好想哭。
短短不到半年,沛涵就被病魔折腾得不成人形,
看到她现在的模样真的很难跟以前美丽的模样连想在一起,
我每次看到她受苦都忍不住很想哭,
那些病痛感觉就像发生在我身上一样。
这半年内我们的性生活完全停摆,
我不像让她有任何多余的体力浪费在我身上,
她有时候还是会说她想要要我满足她,
但其实我都知道她其实是为了我。
"为什么你都不碰我了?"
某次半夜我自己在看A片打手枪时,她突然爬起来这样问我。
"妳需要体力对抗病魔。"
"是不是我变成这样子对你没有魅力了?"
"当然不是啊!妳怎么会这样想?"
"是不是我不美丽了,你不爱我了?" 她讲著讲著突然就哭了。
"妳还是很美丽啊? 哪里不美?"
"我变好丑,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我马上爬上床去安抚她。
"妳不要这样想啊,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最美的。"
"那你为什么不碰我?"
"刚说了,妳需要保留体力啊!"
"我不要,我要你,我只要你。"
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想要,还是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失望,
只好开始亲吻她,我知道她最喜欢我亲她的脖子,
很快地她露出满足愉悦的表情,
我开始爱抚她的下体,花了比以前还要长很多的时间,
她终于湿了,我也准备提枪上阵。
我们好久没像这个样子激烈的做爱,
但这次性爱却在她突然猛烈的咳嗽中草草结束。
我们躺在床上抱着对方,
我看着她留下来的两行泪,
想着曾经我们最享受的性爱可能再也无法体会了吧。
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
即使我们把家里弄得很干净了,
甚至和她见面都得戴口罩,
依然有病菌不断攻击着她,
而她只能赤裸裸地承受。
终于离别的那一天要到来了,
岳父安排了一家安养中心让她住进去隔离病房,
在那里有着最高级的设备,
病房里几乎是无菌室的等级,
我们都有心理准备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离开前的那一天晚上她突然对我说:
"让我最后一次满足你吧。"
"不,让我满足妳吧。"
看到她这副可怜的模样,我根本很难有感觉,只好到厕所里偷吃威而钢,
再偷看A片先把自己弄硬。
我小心翼翼地爱抚她,深怕有一丝弄痛她的机会,
她的皮肤上有着数不清的肉疹,真的很难完全避开。
我慢慢地,轻轻地进入她,想办法抓能让她舒服的节奏,
这时她突然推倒我,改骑到我身上。
"你这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然后卖力地在我身上摇,让我想起第一次跟她去薇阁时的画面,
她继续大力地摇,有时露出吃痛的表情,
我忍不住流下泪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交合,
她正用着全身的力量在满足我,而她就要离开了,
我又想到当初她说为我好怕我晕船要离开我时的那晚,
那时的我也是哭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心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
而这次真的没有下次了。
"停! 我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了!"
我起身把她抱住哭得不能自己,她也哭了。
"我陪妳一起走好不好,我们马上移民去可以安乐死的地方一起走好不好?"
"不行,答应我,你要陪莉莉一起长大,你要像爱我一样爱着她。"
"妳走了我哪撑得下去,我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你一定可以活很久,相信我,我都跟家豪说好了,
让我先走来换你的健康,他那时候一定有听到我的祷告。"
"不要! 我不许你先走啊!"
"成海,你听我说,其实病发到现在我慢慢接受了,我很高兴,
每多痛苦一分我就觉得我的罪洗清一分,所以你一定会很平安的。"
"你哪有什么罪! 我不准你这样想,你一点罪都没有!
你不准再有这样的念头!"
"不行,我非得这样想不可,只有这样我才能相信你会健康地把莉莉带大,
答应我,在莉莉长大之前你都不准死,好不好,答应我。"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我答应你这种我根本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的事?"
"因为你每次都会做到。"
这时莉莉又在哭了,沛涵把她抱起来。
"来,跟把拔打勾勾,他一定会把你养成一个健康又美丽的美人儿。"
我打完勾勾后忍不住嚎啕大哭。
"妳怎么可以这样把她丢给我一个人!"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她是我能给你最棒的礼物,就当作我把病传染给你的补偿吧。"
听到这句话我更难过了,
一直以来沛涵总是说把自己赔给我,
现在也说要把女儿当做传染病给我的补偿,于是我忍不住问了 :
"沛涵,你究竟是爱我比较多还是对我的歉疚比较多?"
她突然这样被我一问,不知该怎么回答,但随之而来的沉默让我很难受,
也许这几年来的感情都是在赎罪吧。
隔天早上我们收拾行李带沛涵去隔离病房,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我真的好后悔没跟她多说一点话,
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她交给了我一封信,说是她半夜爬起来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