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乐几家愁,形容的正是这个情景。秦王嬴子楚混杂着欣慰、骄傲
的高调宣布王子政成为太子政,以夏楠为首的韩国外戚,一个、两个脸
色比死更难看,相反的,赵筑这一方的人马,则各个欢欣鼓舞,仿佛太
子政已经登上大位似的。
脸色阴晴不定的还有吕不韦,半是愤怒、半是怨毒的瞪着赵筑,从原本
的担心,到瞧见嬴政的鲜血与秦王嬴子楚的完全相容,就好像让人重重
的在心口重捶一拳,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瞬间老了十来岁似的憔悴,
他保护、栽培了这么久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赵筑哪生出来的胆子敢
欺骗他?
好不容易吐出了这口闷气,大约是太过欣喜、太过得意,秦王嬴子楚没
留意到他的宰相巴不得生撕了他的狠辣目光,甚至于没心思喊赵姬和夏
姬跟随,领着两个宝贝儿子,让一帮秦国的老臣们簇拥著离开。
韩国的外戚自然不可能留下来恭喜赵筑,夏楠更是毫不客气的甩下声冷
哼便转身离开。等到凉帐内众人走的走、散的散,憋著股怒气的吕不韦
终于爆发,不顾一旁的太监、宫女阻止,狠狠一把掐住赵筑的颈子。
“好大的胆子,妳竟敢欺骗老夫!”怒红双眼,吕不韦这辈子从没被人
如此羞辱过,他一向自负,凭著精明的脑袋、果决的手段,游走于六国
间行商,结果却让个小女人玩弄于股掌间十多年?吕不韦恨不得能立即
将她杖毙,偏偏赵筑如今贵为秦国太子的生母,谁都动不了她,而她拥
有的一切,全是他费劲心力运作得来的,一想到这些,吕不韦更是气得
几欲呕血。
“相爷~~相爷~~住手!你弄疼夫人了~~。”其中一名宫女,大著
胆子的冲上前去,试图拉开发疯似的吕不韦,结果反而让他一掌挥开,
运气不好的跌下石阶,脖子一歪便没了气息。
“相爷~~相爷~~。”有预感会出事,中常侍陶海借口有东西落下了
,快速的返回凉帐这里,哪里晓得会撞见仿佛鬼上身般的这一幕,同样
也冲上前去,深怕再迟一些,吕不韦便活活的掐死赵筑了。
“妳竟敢……妳竟敢……。”愈是有人来援救,吕不韦愈是愤怒,完全失去
理智的杀红双眼,一心一意只想掐死那个胆敢欺骗他的女人。
“相爷!是我,是我换了瓷碗,相爷你忘了吗?你让人送了只瓷碗过来
。”焦急的大喊,原本应该是个祕密,不过现在情势紧急,中常侍陶海
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想唤醒吕不韦,他不该如此愤怒,一切仍在他的计
划中。
“瓷碗……?”又一次遭人重击似,吕不韦愕然的松开手。他想起了断燃
说的,凡事都要留有后路,一旦他们不能按计划杀死嬴成蟜,他们也得
确保王子政能安然渡过滴血认亲的考验。可能吕不韦心底一直有这个疑
虑,又或者是一时之间冲击太大、太气愤,他才会忘了断燃早一步安排
好了后路。
“是的、是的,相府的断先生送来只瓷碗,小的不明白有什么用,不过
还是将它换上了。”意义不明兼鬼鬼祟祟的看了赵筑、吕不韦各一眼,
中常侍陶海说是这么说,但他心知肚明碗上动了什么手脚,目的就是要
让王子政跟秦王的鲜血溶在一起,这也证明了王子政其实是吕不韦的亲
生儿子,只是他一早就选定站在赵姬这一方,骑虎难下的必需一错再错
了。
“麃公亲自监管这次的滴血认亲,你怎么换得了?”微微的瞇起眼睛,
吕不韦狐疑的看着中常侍陶海,他不得不猜测,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是不是也让赵筑那个贱人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冒死为她圆谎。
“相爷,说是说麃公监管,可以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事事
亲力亲为?还不是让那些小太监们动手,早在搭凉帐、摆设那时,我就
命人偷偷将瓷碗调包了,只不过两枚针都收在麃公那里,否则……。”一
脸讨好的向吕不韦邀功,他们现在是栓在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一荣俱荣了,既然太子政赢了这一回,中常侍陶海的荣华富贵指日可
待。
“陶大人好生机灵啊……。”一瞬间闪过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取而代之的
却是称兄道弟般的揽著中常侍陶海的肩膀,吕不韦太明白这人未来还有
可用之处,在秦王嬴子楚身旁耳目利大于弊,不过在场的宫女、太监倒
是不能留了。
瞪着几乎杀死自己的吕不韦,看着他和中常侍陶海狼狈为奸似的有说有
笑,赵筑的心情像暴风雨前的闷热、宁静,不若以往不顺心意时火山喷
发般的暴怒,有的是慢慢勾织著的杀意,她会杀死吕不韦,她要他以为
得到一切,在美梦成真前一刻,重重摔下凄惨的死去。
“筑儿……,是老夫冲动了……。”显然已经向中常侍陶海交待妥当,吕不
韦自然陪着笑脸的赶忙修补这一方的错误。真的是他冲动了,按理说,
以吕不韦的个性,大可以不声不响的毒死赵筑,他却气急败坏的质问对
方,甚至不顾会事迹败露的想亲手掐死赵筑,真的只要扯上这个女人,
吕不韦自豪的冷静便荡然无存。
“滚!”先是看了吕不韦一眼,跟着电光火石的一巴掌,普天之下敢甩
大秦宰相巴掌的人,恐怕只有赵筑一人了。
不顾身后宫女、太监们的追赶及叫唤,赵筑几乎是奔跑的‘走’回甘泉
宫,甩脱了迎上前来伺候的宫女、太监,赵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想
一个人静一会儿,挥退了那些不明白发生何事只想跟她道喜的宫女、太
监们,赵筑窝在惯坐的椅子上生著闷气。
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赵筑头一次这么接近死亡,吕不韦掐住她颈子那时
,不只无法呼吸,眼前更是一片白茫,原来在死亡之前,前尘往事真的
会在眼前闪过,她万分想念现代的生活,她想念那些设计漂亮的衣服,
她想念那些加工食品,她想念可以去唱歌、看电影的休闲生活,她恨这
里的一切。
“阿筑……,这是怎么回事?”听见骚动,惜清赶忙出来查看,让对方颈
子上暗红色的手印吓了好大一跳。
“别乱动,让我瞧一瞧。”拎着药箱快步走近,依春皱起细眉的检查著
赵筑颈子上的勒痕,看那手印,她还能活着返回甘泉宫,只能说老天很
给她几分薄面,命够大。
“怎么会弄成这样?谁这么大胆?”心疼的又是递药、又是拧帕子,惜
清在赵筑身旁团团乱转。其实问也是白问,秦宫内就连秦王嬴子楚都将
赵筑捧在掌心上,除了吕不韦之外,还有谁敢这么对待她?
“我要杀死他……我要杀死他……我要杀死他……。”着魔似的一直喃喃自语
,恐惧的死亡消退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赵筑终于让怒火完全吞
食,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拆几扇墙,能拆几个人更好。
“妳冷静点,外伤不碍事,淤青过几日就能消,如果妳吞咽有困难,我
再开几帖药给妳……。”小心翼翼的替赵筑裹上药布,依春简单的交待几
句,她相信只有惜清认真听,反正赵筑的食衣住行全由她负责。
“我怎么冷静?……什么事?外头为什么吵吵闹闹?”原本就已经十份气
恼,结果不知哪个宫女还哭哭啼啼的惹她生气,赵筑重拍桌子的暴喝一
声,喉咙一阵疼痛的呛咳起来。
“阿筑……妳去休息,我来处理……。”
“不必。”
一把推开惜清,赵筑怒气冲冲的踱了出去,很快就找到那名缩在角落哭
泣的小宫女,衣衫不整的狼狈万分。
“在我的宫里,好大的狗胆……。”危险的瞇起眼睛,赵筑说了多少次,
两情相悦的话她不管,但敢仗势欺人,她绝不会放过,结果痴松这家伙
愈来愈大胆,整个甘泉宫就他一个‘男人’,背地里没少干过这些‘好
事’。正好,赵筑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是他自己撞上枪口来,怒极反
笑的抄出一根牛筋鞭……
“算了,由她去吧!正在气头上,发泄一顿也好。”眼明手快的拦住惜
清,依春嘴角扯出抹冷笑,她早就看不惯痴松欺凌那些小宫女,是时候
教训他一顿长长记性了。
“我担心她打死他啊……。”忧心忡忡的望着赵筑背影,惜清不想甘泉宫
又多闹出条人命。
“怕什么?有我在,只要留口气都能医活他,就算真打死了又如何?贱
命一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