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赵姬和秦王大吵一架,出宫去了?”强忍着笑意,华阳太后
慈爱的望着一脸气恼的秦王嬴子楚。看来宫里的传闻还是保留了许多
,瞧这模样可不是‘大吵一架’这么简单,秦王脖子上长长一道爪痕
,不仅仅是吵上了还动起手来,赵姬的‘无法无天’可要再添上一笔
了。
“寡人就不明白了?麃公推举的太傅人选根本无可挑剔,文有上卿公
良矩,武有上将军王剪,赵姬究竟在气些什么?就因为没有顺她心意
找姒先生教导政儿,就跟寡人闹脾气,不顾礼法的出宫去,简直……简
直……。”毕竟是一国之主,一再让人挑衅、唱反调,即使是温柔的嬴
子楚,明显也动气了。
“所以秦王说了重话?”扬了扬手,立即有人送上补汤,在秦宫里,
四处都有华阳太后的眼线,她自然知道秦王刚在夏太后那里闹得不愉
快,不必问都能明白,只要扯上赵姬,夏太后就失去往常的温柔,不
过这也不能怪她,看见了秦王脖子上的爪痕,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心
疼?只是她愈偏心秦王,秦王反而愈护着赵姬,华阳太后才不会犯这
种傻,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破坏她跟秦王的关系。
“简直不可理喻!这都多少年了,脾气丝毫没有长进,这里是秦宫,
该守的礼法还是得守,她竟敢说走就走,真以为寡人不敢治她罪?回
头就派人去陶然居拿人。”
“脾气?哀家倒是挺欣赏赵姬直来直往的个性,成天乐呵呵的很讨人
喜欢,宫里勾心斗角的人多,像赵姬这样心无城府的才更值得珍惜。”
“太后……。”
“这本来是秦王和赵姬小俩口之间的事,哀家不便多问,不过哀家到
底是女人,自然偏心女人。秦王觉得赵姬无理取闹,可换个位置想想
,她不远千里自邯郸到咸阳,人生地不熟的没有靠山、没人替她撑腰
,原本相依为命的儿子,事事都由不得她插手,变得好像不是她儿子
似,心里会难受其实不难想像。”
温柔的开解著秦王嬴子楚,华阳太后对赵筑说不上喜欢或讨厌,只是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没办法和夏楠联手,夏太后和夏姬的势力一度
壮大到让她有危机感,直到赵筑带着嬴政返回秦国,华阳太后知道自
己的机会来了。
“寡人……寡人没考虑到这些……。”大梦初醒般轻叹一句,其实在吵完
架之后,嬴子楚便十分后悔,他不该口不择言的要赵筑滚,早知道她
的个性,果然说走就走的毫不留恋。
“幸好,咸阳城内还有个陶然居算她的娘家,赵姬去那里找自己的兄
弟诉诉苦也好,只是秦王也别太固执,早早放下身段去接她回来,哀
家相信赵姬这种不记仇的个性,哄哄就能烟消云散。”像个慈爱的长
者般替秦王出谋划策,华阳太后当然不是真心诚意的想为他化解这程
纠纷,不动声色的游说秦王亲自去迎接赵姬,借此宣告且抬高她的地
位,才能更有效的压制夏太后、夏姬的地位,尽可能的让所有事情全
在她的掌控之中。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竟然叫我滚!那个混帐东西竟然敢叫我
滚!”怒气不息的又砸了一只杯子,赵筑像团风暴似在陶然居内吹枯
拉朽,陪在一旁的公子奔只能微叹口气,苦笑的再送上一只杯子,他
已经命下人将盘盘碗碗全收拾干净,至于大厅里一地的破瓷烂瓦只能
由她去了。
答应赵筑以外戚身份留在咸阳城,公子奔原以为自己会过得极不开心
,风水轮流转的换他郁郁寡欢,谁知道实际情况远超乎他的预想。
平阳府公子奔的名头有多响亮,他的‘亲姐姐’赵姬又是秦王的宠妾
,眼看着就快成为未来的秦王后,他才刚在陶然居安顿好,立即有许
多王孙公子、富豪商贾登门拜访这位‘国舅爷’,即使他原本无心扩
展势力,都误打误撞、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建立起人脉,再加上公子奔
原本的财力及他本身的才华,吸引不少能人异士上门,陶然居意外的
成为除了吕府之外,另一个门客三千的热闹地方。
不是没有野心,只是在邯郸时,公子奔对赵国的朝政心灰意冷,没想
到来到咸阳后,反而有种海阔天空的感受,陶然居内聚集了来自六国
的有志之士,每天都在畅谈抱负,该如何为天下人寻太平、谋福利。
公子奔意识到,不少青年才俊都有志一同的认为,唯有一个强大的势
力,统一了天下,才能迎来真正的太平盛世,而这个强大势力,最有
可能的便是正在崛起的秦国。身为赵国人的公子奔,虽然不甘心,但
不得不承认,对比现在的秦王及赵王,嬴子楚的能力及人望远胜过他
的堂兄弟赵丹。
意外的获得了一展长才的机会,公子奔几乎完全沉迷在扩张势力的游
戏中,原以为他能就此忘却赵筑,谁知道当她俏脸微愠、隐含怒意的
跨进陶然居时,公子奔才发觉他对她的迷恋早已无可救药,怎么有人
能连生起气来都显得如此明艳动人,公子奔三魂掉了七魄似的再递上
个茶碗,任由赵筑发泄似的砸向雕工精细的窗櫺上。
“气消了?”察觉到赵筑停下动作,公子奔打了个手势,立即进来一
队仆婢,上茶的上茶,清扫的清扫,三、两下大厅又恢复原本窗明几
净的模样。
“我累了。”揉着自己酸软的手臂,赵筑气鼓鼓的灌了一大口茶,她
不是不能理解嬴子楚的为难之处,也不要求他真的替她解决问题,但
站在她这一边,陪她抱怨几句、哄她几句都办不到?甚至调转枪头来
指责她不以大局为重?她为什么要以大局为重?秦国的将来、老百姓
的将来与她何干?既然没有人关心她的将来,凭什么要求她关心别人
的死活?
“秦王有秦王的烦恼……。”
“你敢替他说一句话,我就把这碗茶砸你脸上。”
冷冷的厉了公子奔一眼,赵筑端起茶碗威胁,那名年轻公子好气又好
笑的立即噤声,有道是好男不与女斗,还是这么个不讲理的女人,最
好的办法就是让她闹,闹够了、闹累了,她就安份了。
“公子,相府姒渊姒先生求见。”陶然居的总管赵河恭敬的站在门边
回报。
“姒渊/姒大哥?”惊愕的对望一眼,公子奔是狐疑,赵筑是欣喜,
连忙的请这位引起这场风波的当事人进来。
“许久没见了,赵姬可好?”跨进大厅后,姒渊先是上下审视一遍,
确认了赵筑神清气爽的过得极好,才面带微笑的问候一声。
“很好,姒大哥呢?”甜甜一笑,感觉真的像见到亲人一般,赵筑兴
奋的跨前一步,只是姒渊为了保持礼节,刻意的退了数步,这反而让
赵筑有些不愉快,同时留意到对方的憔悴神情,仿佛大病了一场似的
苍白。
“姒先生,你还好吗?”同样也注意到姒渊略显苍白的气色,公子奔
关心的问了一声。
“无恙。倒是相爷十分关心赵姬,知道赵姬会为了太傅之事生气,特
地要姒渊过来解释一番。”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姒渊简单的一
笔带过,重点摆在搓和赵筑及吕不韦,毕竟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他们在秦国的根基未深,分则两害。
“相爷倒是无所不知啊!赵姬前脚才刚到我陶然居,后脚就派姒先生
过来了?”不喜欢被监视的感觉,公子奔讥讽的冷哼数声。
“既然知道相爷在秦国几乎能只手遮天,就不该和他起冲突,没有谁
是不可取代的。”无视公子奔的嘲讽,甚至借题发挥,姒渊神情凝重
的望着赵筑,语重心长的提醒著。
“我和他起冲突?是他和我唱反调!我要你来当太傅,他不仅不帮腔
,竟然还和麃公、夏楠站同一阵线?吕不韦是傻了还是老人痴呆?你
是他吕府的人,你当上太傅,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要阻止?”终
旧还是砸了手上的茶碗,不提还好,一提起赵筑就火冒三丈。
“差别在……我是吕府的门客,却不是相爷的人马,懂吗?”微拧起俊
眉,姒渊挂起苦涩的笑意,低声的回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