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二十七年了,
她还像带刺玫瑰一样孤傲的活着。
她总是假装一切无谓的活着。
什么都不在意不重要,
讨厌乡下讨厌不和睦的家里,
就躲在高消费的都市当颗小螺丝,
虽然薪水领得比乡下多,
却相对存不到什么钱。
傻傻地为做直销的朋友欠了卡债,
仍然能继续买名牌,
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一直是这样混沌的,
活着。
朋友关心她的情事很久,
从学生时代到了出社会,
她总笑着说哎那个不够帅那个太矮。
168的身高踩上高跟鞋,
视线以下的只能漠视。
要好的那群大学同学结婚的、生了第二胎的,
有的甚至还在频繁换女友,
只有她还跟寂寞倔强著。
她动过真心。
那群把她当哥儿们看待的大学好友,
就有一个让她死心眼了几年。
“等妳瘦下来我就跟妳在一起。”
等他察觉她的心意,他调侃的搭着她的肩放肆笑着。
她笑着翻了白眼,“谁稀罕。”
继续嘻嘻哈哈的跟一群大男孩睡同一张床,
没有人把她当女孩看待。
但是偷偷地,
苹果减肥中医埋线拼命打工一天也只吃一餐,
错误的方法健康的运动什么她都试,
竭尽所能让自己站在过瘦的他身边看起来不再魁梧。
“嘿玲,我女朋友。”
当他牵着小鸟依人的甜美女孩出现,
她几乎忘记怎么呼吸。
“唷不错嘛!恭喜啊!”她竭尽力气挤出笑容祝贺。
女孩甜甜笑着对她伸出手:
“凯辉说妳是他最好的朋友,
还说不好好跟妳相处就要跟我分手呢!”
女孩朝王凯辉做了鬼脸,
他无谓一笑,
宠溺揉乱女孩一头黑发。
她努力维持着笑容回握,
女孩小小的手掌细白柔嫩,
不像她的,因为长期打工洗碗粗糙像个男人。
“请多多指教噢。”
她的通讯录上就此多了一个明明不属于她世界的人--
王凯辉的女朋友。
从学生时代甚至出了社会,
这个名字没消失过,
号码却换了好几个。
每个王凯辉的女朋友都频繁的打给她。
“啊,我们交往纪念日快到了耶,
妳觉得我要送什么给凯辉呀?”
“我想帮凯辉买衣服,妳陪我去挑好不好?”
“凯辉生日耶!我想给他惊喜,玲姐帮我可以吗?”
“为什么他不爱我了……玲帮我好不好?”
关于他们的故事,
她只能笑着照单全收。
因为她最了解凯辉的喜好凯辉古怪的个性,
她陪着他每一个女友度过纪念日或者失恋,
故事的女主角却从来不是她。
出了社会大家各自忙着工作,
见面少了,
王凯辉的小女朋友自然没机会时时缠着她。
久到她以为就要接到他们的喜帖,
然后电话那头又传来哭声:
“玲姐,为什么凯辉不要我了?”
她不能说:“王凯辉就那个死人个性,
太黏觉得烦;独立觉得相处时间太过松散。”
这些实际的话语比笑话还没作用。
她只能不着边际的安慰,
习惯终究成自然,
无缘就好聚好散。
手机铃声响起,
她心中一突,不晓得这次王凯辉的新女朋友又有什么问题。
她拿起手机,
这次打来的不是王凯辉的女友,
是王凯辉。
她心咚咚的接起电话。
“欸,玲。来陪我。”
电话那头甚至也没有说明原因,
她就嗯的一声挂掉电话起身化起妆,
Agnes b的化妆包里装着KRYOLAN粉底、Jill stuart腮红还有YSL的唇彩。
大概是从王凯辉开始在百货公司当柜哥以后,
全身开架网拍货的她也开始学会买名牌,
只为跟他有更多的话题。
完妆以后换上黑色连身裙,里头是成套的黑色蕾丝内衣,
抓起上个月刚刷的Michael kors防刮牛皮肩背包,
扎起马尾将安全帽戴上,
只身驰骋在交通繁忙的夜空下。
拐进熟悉的巷口停好车,
高跟鞋叩叩地踩进公寓大楼,
电梯开了门,走进然后熟练地按下数字键,
几秒钟的上升时间,她的心也澎湃激昂。
刚做好光疗的指甲长按着墨绿色铁门旁的门铃。
她打量著门缝下,没有透出以往惯有的橘黄色微光。
不出几秒门被打了开来,
一股酒气窜鼻让她皱起眉。
昏暗中的王凯辉双眼无神,
侧着身子等她进门。
她脱去高跟鞋,脚上的黑丝袜阻隔不了瓷砖地板的冰凉,让她一阵发颤。
“嘿,你还好吗?”她顺手打开墙上的灯,
一眼就看见沙发前的茶几上满是空瓶。
王凯辉坐在沙发上,双手握著新的酒瓶。
“陪我喝。”
“你干嘛?”她坐到王凯辉身边,心中满是不解。
“妳知道吗?我被甩了耶,他妈的我竟然被甩。”
王凯辉语气气愤,嘴角却弯著,布满血丝的双眼没有过去令她动心的光芒。
这样陌生的神情让她心中一阵防备。
“别闹了,你过去甩过那么多人,被甩一次会怎样。”
她试图缓和气氛,抓过王凯辉手上的酒瓶放回桌上。
然后王凯辉恶狠狠地将她压在沙发上:
“所以妳跟别人做过那么多次,被我干一次会怎样?”
她还来不及意会王凯辉的醉话,
充满酒气的唇已经吻住了她,
过往让她迷恋的大手毫不留情的在她胸部上抓揉,
新买的黑丝袜应声撕裂在王凯辉强大的手劲之下,
丝质内裤迅速被褪去掉落在米白色地板上,
她望着地板,一块刺眼的黑。
腿缝间的王凯辉的手指粗糙冰凉,
霸道地探索着她未经人事的幽径。
她的确幻想过类似现在的景象,
王凯辉会在她身上温柔爱抚,
一吋一吋的融化她的身心,
最后用他的热烫彻底占有她的身,
而她的心早在多年前就附属于他,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处女之身的原因,
很蠢,但原本的她以为很值得。
现在,
她任著王凯辉野兽一般的冲动行径,
眼泪花了她精心画上的妆,
被占有的瞬间,
她的身心都痛到极限。
甚至连防护措施都没有的,
王凯辉发疯似的把所有欲望发泄在她这个多年好友身上。
不晓得是酒醒还是欲望消退,
王凯辉在喘息过后歉疚的搂着她,
眼神终于恢复一点光。
“对不起。”
她茫然地走进厕所清理被无情糟蹋的身体,
脑海中竟是那句让她唇角一勾的经典台词: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嘛?”
但她当然没有报警,
虽然他们都知道,
是王凯辉强暴了她。
她却仅仅是在离去后吞了让她不适好几天的事后药。
她没有因此跟王凯辉断了联络。
病态似的,
她更加的依恋王凯辉。
一通电话,不管下班多晚多累,
她会先在确认好包包里面的保险套是否还够,
踏上四五十分钟孤寂的路程,
让一套又一套为王凯辉新买的内衣裤散落在他家中各个角落。
她时常在洗澡时洗到流泪,
觉得自己脏自己贱。
却又停不了对他的依恋。
直到那一天,
王凯辉再度牵着让她心碎的女孩出现在她眼前,
那女孩她认得,就是王凯辉介绍给她的保养品专柜的柜姐。
脸上画著精致妆容、身形娇小的美人,
站在俊俏的王凯辉身边,是那样速配。
“嘿,玲,我女朋友。”
这次她没能再装出微笑,
啪的一声火辣巴掌断了他们早该断了的近十年的友谊。
在跟王凯辉形同陌路以后,
严格来说她也有过半个男朋友--
听了她的故事说心疼,
当晚柔情的在她身上律动说爱的那个男人,
却在协议好私下交往的两个礼拜后,
跟同事一起散播关于他们的谣言、
最后让受不了流言蜚语攻击的她,
毅然决然辞去稳定的工作,回到乡下当个汽车业务、
在胸口上刺上了心锁的半个男友。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长得也像王凯辉,
比女人洁净无瑕的白皙脸蛋上横著两道浓眉,
桃花大眼注定他们能在女人间来去自如。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令她感到自在的身高,
让她有了自己也能小鸟依人的错觉。
他们,也都让她的心伤痕累累。
从那之后她的心就像胸口的图案,
紧紧上了锁。
最后她回到无限包容她的原生地,
与世无争的氛围像孕育宇宙万物的大地之母,
回收了她所有负面回忆。
她仍孤寂的活着,
身上的刺在时间的治愈之下缓缓剥落。
跑完业务下了班,
回到家吃了妈妈煮的饭洗了个澡就溜回房间,
她躺在床上抬腿、按摩著浮肿的双腿。
年近三十了,过著这样的日子好像有点可悲。
想离开家里却碍于没有存款,
多成交一部车就多一些现金还卡债,
奖金再多一些请家人吃个大餐也算是犒赏自己。
她人人面前微笑着,却感到不快乐。
那天回到家吃著水煮的高丽菜跟鸡胸肉,
下定决心好好减肥的她忍着嘴里的索然无味。
“隔壁叶太太说要帮妳介绍个好对象,
就吃个饭而已,我知道妳不想相亲,
但她提好多次了,我也难拒绝,帮妈做个面子吧。”
母亲替她盛好了蕃茄蔬菜汤递给她,神色为难却温柔的跟她商量。
她点点头,反正只是吃个饭而已。
隔天下了班洗完澡,
她站在衣柜前思考着该如何穿着赴约。
太过火辣不得体、太过端庄又显得她很在意这场相亲似的,
她两难的矛盾着,
最后拣了一套剪裁俐落的白色洋装,
刻意胭脂未施的出了门,
希望可以就此让对方知难而退。
她必须承认当业务这么久,
为了业绩什么大风大浪虚伪没见过没少过,
可是当她站在所谓的约定地--热炒店前,
她脸上的笑容真的有点僵掉。
然后她的手机响起,按下接听,电话那头传来着急的嗓音:
“林小姐吗?我到了,妳在哪里?还是我迟到太久了妳先走了吗?”
她站在门口搜寻着四周,
然后看到坐在那台老旧摩托车上抓着手机一脸慌张的男人。
她真的、不是那种太过势利眼的人,
虽然她已经习惯了满身名牌,
但她从没瞧不起谁,因为自己也不是值得投以羡慕眼光的人,
只是想用虚无的表象好伪装自己的肤浅傻瓜。
但看着对方脚上踩着沾满泥巴的雨鞋,
一身灰的工作服,
她真的有些难以适应。
想起妈妈为难的眼神,她还是挂起笑容主动的挥手,
然后那男人终于注意到,
脱了安全帽慌慌张张地过了马路跑向她,
一站定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让妳久等了。
我刚忙完,怕妳等太久所以来不及回家洗澡换衣服,对不起。”
她手足无措的出声制止对方:“呃,别这样,我也刚到。”
对方终于抬起头,
深邃的五官平衡了他晒得黝黑的肤色,
咧嘴一笑,健康白皙的牙齿让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浑身不自在、对方则泰然自若地走进热炒店,
甚至跟老板店员热络的招呼起来。
他们坐在最角落的圆桌,
稍稍远离聚会喧哗的人群。
男人将护贝成张的菜单跟需要手写的点餐单连着笔递给她。
“妳喜欢吃什么,尽量点,老板是我朋友,手艺很好哦。”
眼前的男人笑得无害,让她稍稍卸下心防,
望着琳琅满目的菜单,
她只点了喜欢的凤梨虾球跟鲑鱼炒饭。
男人皱了皱眉头,接过她手上的单子跟笔,
又低头像在写信那样万分认真的在菜单上振笔疾书。
她偷偷注意到他的字很整齐又很好看。
没多久两个人面前的圆桌被菜肴占据满满:
五更肠旺、四季肥肠、糖醋排骨、柠檬鱼、凤梨虾球、
炒高丽菜、鲑鱼炒饭跟鲑鱼味噌汤。
她有些傻了眼的望着替她张罗好白饭饮料的男人。
“不好意思,请问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没有耶,叶妈说晚上她们妈妈教室还有聚会所以就不过来了。妳有朋友要来吗?”
她错愕地摇摇头,无奈地拿起卫生筷。
“等等。这给妳用。”男人递给她全新的环保碗筷。
“竹筷好不健康。”他笑了笑,手上有着使用痕迹的另一副环保筷。
她心里一股暖流流窜,她也讨厌用卫生餐具。
她甜甜笑着说谢谢,然后夹了块最爱的凤梨虾球。
“林小姐。”男人一口饭菜未动,
她尴尬的咀嚼著,心想自己是不是过于无礼,然后停下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吗?”
“叶妈妈说妳跟我一样大,怎么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而已啊?”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当作客套话,但眼前的男人认真的神情让她不禁红了脸颊,
有些不知所措。
她原本以为不化妆可以吓跑对方,没想到却得到这样的评语。
“我讲话是不是太直接了?
对不起啦我们乡下人都比较直……我也没接触过什么女生不太会讲话,对不起。”
说完对方又站起身来向她鞠了个躬。
她慌张地环顾四周注目的眼光,急忙将他拉回座位:
“没事啦不要道歉。只是没有人这样说过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回什么。”
她总是厚厚粉底粗粗眼线伪装自己,
刚回到乡下时只有人说过她成熟干练,
甚至会称呼她“都市来的小姐”。
男人呆呆地笑了起来,然后出乎意料吃相优雅的用餐。
她偷偷打量他跟她一样标准的握筷方式,心中默默为他加了点分。
身为业务跟客人吃饭用餐自然是稀松平常,
但就她接触过的人,不是拿筷方式突兀就是吃相难看,
甚至咀嚼时会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咂咂声响,
但眼前的男人沉着握著筷子,
东西放进嘴里时也十分注意,细细咀嚼的模样更是令她一时间看傻了眼。
“林小姐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吗?”男人慌张的抽起卫生纸抹了抹脸颊。
她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还有,可以叫我雅玲就好。”
这男人很爱笑,至少从见面到现在他一直对她笑个不停,
不是猥亵的,而是令她心中一暖的那种笑。
“好,雅玲妳好。
啊都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张杰楷。
不晓得叶妈有没有跟妳讲?
我只是个种花的农夫,
我都跟叶妈说像妳这样漂亮又能干的小姐一定看不上我们这种乡下人,
都叫她不要浪费妳时间了她还是一直要帮我约。
真的很不好意思,所以这顿我请,妳一定要吃饱喔!”
男人爽朗笑着,那番劈哩啪啦自贬的评语就像是问候一样稀松平常,
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重点是她才不是什么漂亮又能干的小姐,
不过是一个身材不符合大众标准又一堆卡债一事无成的女人而已。
“我哪里漂亮啊,那么大一只,男人都避之惟恐不及。
还有农夫有什么不好,
如果没有你们那些虚华的人去哪接触大自然?”
虽然那些被细心栽培的花,只不过是某些人虚华的手段。
她莫名生气的嘟起嘴,她讨厌他那番贬低职业的话。
“林小姐。”那男人笑得比刚刚都还要开心:
“谢谢妳。还有,我觉得妳的身材这样很刚好,多吃一点,千万不要学别人减肥。”
她诧异的偏了偏头,然后淡淡的微笑。
尽管她已经毫无节制的让自己吃了两碗白饭配了一堆菜,
桌上的菜肴还是剩下泰半。
她看见张杰楷也停下动作,跟着咬唇放下碗筷。
“还剩好多,怎么办?”她抬头望着他。
“妳介意我打包回去吗?我可以当宵夜吃。”张杰楷腼腆的笑着询问,
林雅玲用力的摇了摇头:“当然不介意啊,我还怕你不要,这样全都浪费了。”
男人松了口气的笑着,跟柜台要了塑胶袋将剩余的食物打包。
她看着男人的动作,
想起小时候跟爸妈吃流水席时餐后大家争相打包的模样,
觉得好有亲切感,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不起喔,让你见笑了,我就是个乡下粗人。”
他们站在店门口准备道别,张杰楷提着大袋食物。
林雅玲佯装生气的皱眉:“你意思是乡下人都不好吗?我也是乡下人耶!”
张杰楷慌张的摇了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说着他又打算要鞠躬,这次她眼明手快的抓住他的肩膀不让她继续动作,
手中触及那结实的触感让她双颊微微一红。
“闹你的啦!我不过是在都市待过几年,我还是个乡下小孩啊。
不要一直说乡下人不好,你现在在乡下人的地盘上,小心被揍喔!”
“林小姐,妳跟我想像中的好不一样喔。”张杰楷张嘴呆呆笑着。
“不要再叫我林小姐了。还有,你想像中的我难道很可怕?”
“嗯。”张杰楷还真的认真的点了点头:“冷漠骄纵不好相处的。”
林雅玲噗哧笑了起来。
她的确曾经是这个样子,
甚至在那个纸醉金迷的都市,
每个人都有洋化的名字,她的则是Connie,
没有人会叫她俗到不行的雅玲。
但回到这个质朴的地方,
她不再需要过多的保护色。
结束餐叙后,
没有如预期只是为了帮妈妈做个面子而赴约,
他们交换了联络方式,
她看着张杰楷的大头贴那片花海忍不住微笑。
从聊天频率中她发现张杰楷的作息规律,
一早起床他会传来讯息跟她说早安,接着忙到中午,
午餐时间跟她分享午餐或者他工作照顾的花田照片。
到了晚上七八点他洗好澡才会再传来讯息问候她。
他的关心很淡很平凡,却总是让她感到踏实的上扬嘴角,
她不用猜忌,他是不是别有居心或对别人说话动听。
他睡得也很早,大概她刚洗好澡敷完面膜的时间,他就会道别晚安。
逐渐的她的作息随着张杰楷的越来越健康正常。
他们偶尔会相约一起吃饭,
但她会先挑好一间普通的小吃店,
深怕张杰楷又点了满满一桌让她的减肥计画失败。
有一点是她发现无论在都市或乡下,都不会改变的:
男人都不喜欢让女人付钱。
随着张杰楷请客次数越多,
她越抗拒与他出门吃饭,她不想欠他太多。
她虽然很爱败自己的金,却不喜欢占别人便宜。
但张杰楷似乎误会她的意思,退缩了与她邀约的频率。
她并不排斥与他用餐,
好吧,必须承认这个生活规律到可以说是无聊,
甚至讲话不像其他男人会逗女人开心的农夫,
却总是让她感到心安。
每次吃饭他都像是担心她吃不饱似的不断夹菜给她,
而不是皱着眉暗示她吃得太多了。
光是这点,
她就得到一点过去没有过的轻松,
甚至无须感到自卑。
“我只是不喜欢让你一直付钱,我也有在工作,也该让我回馈一下吧。”
她迅速的传送语音讯息替自己澄清。
过去张杰楷总是已读许久才传来讯息,
他曾害羞的解释自己不太会用手机,也很少跟别人聊天,所以打字很慢,
后来在吃饭的时候,林雅玲主动的教他使用录音功能。
“那,妳煮一顿饭请我吃,过去的就算扯平吧?”
他的声音似乎在颤抖,听起来比平常还要憋一些。
她意外他的回答,然后扬起笑,按下录音键传送语音讯息:“好啊。”
她向妈妈请教多次食谱,
然后学会了张杰楷喜欢的蕃茄炒蛋、
简单的蒜泥白肉,
炒了他们都喜欢的芦笋虾仁,
还有一点都不搭的玉米浓汤。
张杰楷来家里用餐的那天,他一身正式的衬衫西装裤还有皮鞋,
极有礼貌的将手上的水果礼盒递给林雅玲的妈妈。
打过招呼后,
林雅玲领着张杰楷走进厨房,忍不住调侃他:
“你是要来跟我妈相亲吗?穿得这么正式干嘛。”
虽然看到衬衫下他结实的身材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我也不知道要穿什么……想说第一次拜访妳家,就、就……”
看着他困窘的模样,她轻轻笑了起来:
“没事啦,很适合你,只是下次不用这么拘谨。”
张杰楷听到关键字,一张黝黑的脸透著淡淡的红:“下次?意思是我还可以再来吗?”
“看你表现啦!”她笑着将碗筷递给他,回避这暧昧的问题。
张杰楷舀了匙蕃茄炒蛋到碗里,配着白饭送进嘴里。
“怎么样?”她双眼发亮望着他,满心期待的等待张杰楷的评价。
“嗯,好好吃!有妈妈的味道!”
林雅玲被他的称赞弄得哭笑不得,
两人再度平淡却欢愉的度过晚餐时光。
吃饱饭后张杰楷在客厅跟林雅玲的家人闲话家常,
和乐融洽的像是跟她爸妈熟识已久。
林雅玲咬著切好泡过盐水的苹果,
觉得家里的气氛好久没这么热络。
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张杰楷休息的时候,
向她爸妈道别后,林雅玲陪着张杰楷到巷口,
张杰楷突然沉默然后开始用力的深呼吸。
“怎么了吗?”她停下脚步偏著头。
“那、那个,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不会太远、也不会太久,我也不会对妳怎样的!”
张杰楷紧张的在舒爽的秋夜微风里额头都冒汗,
林雅玲笑了起来,爽快回应:“走吧。”
他们并肩走在路灯不够明亮,
却让满天星斗清晰可见的夜空下。
幽暗的田间小路伴着青蛙蝉鸣,
害怕昆虫的她却忍不住会心一笑--
待在都市那么多年,
她都快要忘记这种小时候天天萦绕在耳边的田园交响曲。
弯过大排水沟,张杰楷突然停了下来,
她定睛一看,
眼前是橘黄闪耀的菊花田。
一片绿海上在灯泡照耀下在黑夜中形成最美的星空,
她几乎忘了呼吸,
记不起上次为了这么纯粹的美景感动是什么时候,
她在那个几乎吞噬她的城市看过很多夜景,
在低温的阳明山上、在游玩动物园后的缆车上、在曾被紧拥著的烘炉地,
那些散发都市锐气的高楼,
在夜空衬托下变得柔和迷人,
实际上却像她的生活一样,
带着美丽的浮光却飘渺虚无。
那些美景,
没有一个像现在带给她这么纯粹又直接的感动。
小时候,
她也常牵着感情还很好的爸妈的手经过这样的花田,
他们总会柔声笑着为她解释这是家乡特有的景色:夜照菊。
农夫们在入夜以后点亮了整片花田,为的是控制花期。
住在普遍以种花维生的乡下,家里不种花的她对这一切感到新奇。
她都忘了,
在这个她千方百计想逃离的地方,
还留有这样令人心醉的美景。
“听叶妈说妳从都市回来的时候,
我就在想,习惯都市生活的人,一定很不喜欢乡下吧。
可是这阵子相处以来,我知道妳只是习惯在都市的那种保护色,
实际上,你跟我都还是一样的,
喜欢这里新鲜的空气、喜欢这里热情的邻居。
我不像那些有钱的都市人,
能给妳名牌包或带妳看美丽的夜景,
眼前的这一切,
就是我维生的、我唯一能给妳的一切。”
早在张杰楷说话之前,林雅玲早就感动得泛泪,
当他拿出藏好的玫瑰递到她眼前,
柔声说著:“我喜欢妳。”
她的眼泪早已溃堤。
她努力微笑着接过他手上的花束:
“笨蛋,种花的人还买花说出去会被笑死吧。
下一个花季,再送我你亲手种的桔梗吧?”
她垫脚吻上他。
“在一起之前,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语气认真沉着的语音讯息,
让就寝时间却出现在林雅玲房间的张杰楷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在柔软的床上并肩而坐,
林雅玲深吸一口气,
然后迅速脱去上衣,
露出黑色半罩内衣也挡不住的刺青。
胸口的那道锁,
就刺眼的横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这样,你还敢喜欢我吗?”
她听见眼前的男人倒抽一口气,
他的反应让她眼眶迅速泛泪。
“你走吧。”她伸手捡起衣服准备穿回去。
“不。”张杰楷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察觉自己的失礼又倏地松开。
“很美。我说刺青。”
张杰楷诚恳得不像是在说谎。
她的泪啪搭啪搭滴在被锁占据的左胸上。
“林小姐。”
“干嘛?”她听到这疏离的称谓,想耍脾气却因为浓浓的鼻音一点气势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很伤心很伤心的事所以让妳的心上了锁,
让妳离开都市回到这个小小的乡下。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现在我只想知道,
我有没有那个荣幸,可以当妳心上那把钥匙?”
张杰楷仍然一脸认真的,黝黑的脸上那对真挚的双眼像是星光闪耀。
林雅玲又哭又笑的,最后伸手捶了张杰楷的胸膛。
“如果农夫都像你这么会讲话,
台湾农业一定会更发达。”
她主动的吻上他,
交换著彼此灼热的体温,
一黑一白的身躯在床上交叠。
张杰楷在床上的表现让她着实刮目相看,
既温柔又极富技巧的完全抹灭她对性的阴霾,
他粗糙的掌心温柔的在她胸上划圆,
每当吻过她左胸口,张杰楷都特别细心舔弄,
仿佛试图解开那道无形的锁。
张杰楷还有她想都想不透的过剩精力,
明明在田里忙了一整天,
入夜以后他还是有办法像那些花海上的明亮灯泡一样,
让她无法安然入睡。
她有些赌气的想:终于知道为什么农业社会时的生育率这么高。
她也不是没好奇过她这个纯朴的农夫似乎极富经验,
但就跟张杰楷从不过问她的伤心过去,
他们就只是牵着手,走自己的未来。
在一起之后,
喜欢看她素颜的张杰楷让她省去大笔化妆品费用,
习惯乡间的朴素生活,
她过去买的名牌包也很少拿出来使用,
更别说添购新的。
连过去占去她薪水泰半的餐费都省了下来,
“我喜欢吃妳煮的菜。”
就这么一句话,林雅玲甘心的为他日日做饭。
于是卡债一点一滴的减少,
她甚至有能力开始存款。
林雅玲坐在张杰楷的Toyota上,
丝毫不在意旁边停的Audi美丽又贵气。
“你知道吗?
跟你在一起,最幸福的是:我从没羡慕过别人。”
对她来说,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林雅玲这么说的时候,粗犷的张杰楷也几乎柔情泛泪。
她甚至不在乎他们仅是简单的公证,
就甘心的让自己的名字印制在他配偶栏上那一栏。
婚礼省下来的费用张杰楷替她还去了卡债,
林雅玲一开始还咬唇赌气不服,
她不是那种没骨气的女人,自己欠的债自己还。
“还是妳想要我把那些钱,拿去办一夜风光的婚礼?”
张杰楷一句话就让她泄气的妥协,然后在他颊上深深一吻。
“老公,谢谢你。”
张杰楷单手操控著方向盘,
右手紧紧牵着副驾上的林雅玲。
后座躺着刚收成的桔梗。
林雅玲滑着手机确认待会要购买的清单:
“婴儿床姐姐的还保存得很好不用买,
尿布可以先买一些……啊车上的婴儿座椅也要记得买。”
张杰楷微微一笑,眼里满是柔情。“这样我要更努力种花卖花了。”
“为什么,婴儿椅又没有很贵!不然我也可以自己刷嘛。”
林雅玲不服的嘟起嘴。
“我想要换一台休旅车呀。要七人座的那种喔!
妳喔,只要替我再生四个宝宝就可以坐满了耶。”
林雅玲娇羞的轻捶他的手臂,
双颊火红得像朵盛放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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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电脑打文章以后最大困扰大概是看到统计字数会觉得:
啊干我废话也太多了吧……
各位观众,九千字。
但这不是我先前放话说要发的长篇哈哈,
大概是几个月前发幸福不晚之后就写一半的,
今天终于有灵感写完ya
有鉴于最近发太多废文粉丝人数骤减咦,
我向各位保证这个月都不发那种豪洨文惹Q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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