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四月一号,你不觉得这个日子很适合你?”
“我也觉得满适合妳的。”
“你觉得我是愚人?”
“不,妳是骗子。”
“那你呢?”
──
【 Teach me 】
二0一五年一月十九日
这天是我生日,多年来翻阅星座书籍以及定时看命运好好玩这个节目,我了解自己
的性格。
我是魔羯座,一个不像魔羯的魔羯座。
内心自相矛盾的特性是存在的,却没有一般魔羯的冷静沉稳。
火辣的内在跟冷漠的外在是符合的,然思考调和的走向却总是往浪漫的地方多于现
实的考量。
从小到大,无论是网络上或是现实中自我介绍,每当说到我的生日是一月十九号,
难免会有这样的疑问──
“摩羯座?”
“对。”
“感觉不像耶。”
“我也觉得不像。”
越是相信星座,越不相信身分证上的出生日期。
我问过老妈,是不是把我的户口早报了,总觉得我像双鱼多过像魔羯。
老妈笑我傻,拿出一个红包袋,里头装着一块黑色的,五元大小像柿子干的东西。
我说,这啥?
老妈说这是我的脐带。
当这块不知什么的东西被赋予意义时,原以为心中的冲击会大如洪水,没想到却平
静无波,只有“原来如此”四个字渐渐与疑惑吞噬消散无形。
看着这块脐带,曾经连结着我跟老妈,使我俩成为生命共同体,而后我脱离母体,
得自己张口汲取养分,脐带自然归类成无作用的一方,于是医生会帮我剪掉脐带,
并做为医疗废弃物丢掉,但没想到老妈却把它留了下来。
老妈要我看红包袋的角落,写着两行文字,歪歪扭扭极像画符似的。
果不其然,这是某庙的乩童神降,在我出生的当下,外婆将我的新鲜脐带放入红包
袋里,到庙里接受神明的祝福。
斑驳脱落颜色的红包上头写着:甲子年十一月廿九日,一九八五年一月十九日。
原来如此,老妈拿出证据,目的是要我相信她报的户口千真万确,绝无造假。
生日既然没有错,我确实是魔羯座,但是我怎么一点都不像?
老妈提出解释,可能我像老爸吧,他是双鱼座的。
双鱼座,天生浪漫爱幻想,的确极像老爸,浪漫到除了老妈以外,还有好几个情人
,浪漫到我都出社会工作了,还在问我高中毕业了没。
我不想成为老爸,像老爸这字眼觉得相当刺耳。摩羯座这三个字对我更加弥足珍贵
。
直到某日在某个巧合看到一本书,里头提到所谓的生日密码,原来星座不只是单纯
的以月来区分,更以日来细分。
我雀跃地翻开一月十九日那天的介绍:
“一月十九日出生的人,需要让自己有作梦的空间,以感受自己对生活与众不同的
特殊态度。
即使在最实际的工作领域里,他们也会从远大的社会或全人类的理想中获得力量。
由于拥有能够看清人类潜在的情绪或潜意识的能力,他们反而能够执著于一些真理
,活得一点也不妥协,成为别人的典范。
在家庭和社交生活上,这于出生的人经常能够强而有力地发表自己的意见,也能够
借由个人的魅力,让别人接受自己的看法,不管是谈品味、政治、道德,或是艺术
都一样。然而,自我强烈的他们却必须小心被商门左道所吸引,以免产生自我毁灭
的倾向。
事实上,对一月十九日出生的人──”
看完后,直接感受这段话不就是说我吗?
我对于自身的确是个魔羯座而感到心安。
原来我不只是魔羯,而是个特别的魔羯,拥有魔羯以外更多的情感。
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能够从事艺术创作。
艺术创作这四个字很吸引我,感觉很特别,很快的我开始寻找自己的艺术细胞。发
现文字创作上我很有耐心(试过画画,像极了幼稚园小孩的涂鸦,于是我否定从事
绘画),而且越写产生的愉悦感越多,这愉悦感超越现实条件的侷限,我甚至幻想
自己能成为一个作家。
──
第一次在网络上发表文章,那一年我十七岁,用记事本打下文字,那时不懂标点符
号,不知排版段落,一行一行用空格跟ENTER分段。
以青少年懵懂的心思,写了一篇爱情故事,女主角根本是浓缩版的轻舞飞扬,因为
我是看完“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写的。
我把它用奇摩信箱寄给介绍我看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女孩看。
她说:“嗯……”
“怎么样?”
“还不错。”
“还不错?”
“还不错,但是故事里的女生根本就是轻舞飞扬。”
“有吗,我觉得不像?”
“只是从红斑性狼疮变成白血病,两人一样是在网络认识,一样是还没见面,男生
喜欢上对方,重点是没见过面,只注重在网络上的互动,这不是跟‘第一次亲密接
触’一样吗?”
“是吗?那我再写,妳帮我看看。”
“好。”
两个礼拜后,我又寄了一篇给她。
“怎么样?”
“……”
“不好看吗?”
“看不懂。”
“哪里看不懂,我解释给妳听。”
“不对,你要怕人看不懂,倒不如在故事里解释清楚让人一目了然。”
“说的也是。”
“而且你这是模仿什么外国作家的吧,想隐晦的用词,反而词不达意,在台湾哪里
来的小花园,就算有也不可能有人在里面牧牛吧!”
“好吧,我再写,帮我看。”
“嗯。”
两个礼拜后──
“这是三毛吧。”
再两个礼拜后──
“徐志摩。”
过了三个礼拜──
“女人的背影是什么东西啊!”
“我认为还不错,借由主角看到女主角的背影,内心反映出那种分手后的不甘与不
舍。”
“我觉得朱自清会爬起来杀了你。”
“好吧,我再写。”
“你就没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有,每当我看完书后,脑子里都有很多很多故事。”
“不,我是说,属于你自己的故事。”
“什么意思?”
“我也不会说,总之就像是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你写的那种感觉。”
“妳让我感觉更模糊了,到现在为止每篇都是我的写没错啊。”
“那么你可以先写你自己,写你的生活、你的心情、你的任何过程。”
“写我自己,是吗?”
“很多作家都是这样,写自己的经历,或是去体验后再把它写出来,往往效果都比
天马行空来得还要好。”
“嗯……”换我陷入思考。
“效果比较好,当然也比较难。你所看的三毛、徐志摩、朱自清也都是这样来的,
但他们不个个都是大作家吗?”
“我知道了。”
“想到要写什么了吗?”
“我想写自己的爱情故事。”
“听起来不错,但别加油添醋太多,我们这年纪要是爱得轰轰烈烈就太假了。”
我没来由得来上这么一句:“要不然妳教我写?”
“我怎么教你,这又不是写作文。”
“不,我意思是,做我故事里的女主角,好吗?”
──
【 Great memories 】
二0一五年一月十九日
这天我生日,喜欢的女生却根本不记得这回事,于是我一个人,离开台中驱车到屏
东市。
──
“才这样就想要我答应你?”
“我可以现在开始追妳,再把追妳到成为我女朋友的过程写下来。”
“你有那么大的自信最后我会是你女朋友吗,搞不好是悲剧?”
“也许因为是个悲剧,反倒成为好的作品也不一定。”
“我知道了,不管我怎么说你总有理由硬凹对吧!”
“嘿嘿。”在电话里,我笑得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
“要怎么做随便你,但是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可以继续写下去,一直写下去。”
“所以我可以追妳吗?”
“我都说随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但我不保证结果就是了。”
“谢谢。”
“谢什么?”
“我喜欢妳很久了。”
“我知道。”
“妳怎么会知道,我第一次说吧?”
“从你每篇文章的女生都用我的名字时,我就知道了!”
──
车在国道上奔驰,我在铁盒子里思索,她叫什么名字我居然忘了。
雯雯?琪琪?还是珊珊?
当初我视为最重要的回忆,如今却连名字都记不住。
对于自己近乎绝情的忘性,我自嘲地叹了一个气。
到目的地,我找到记忆中的公共汽车站牌,周遭的青草泥土味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水泥
屋与一排人工种植的道树。
我坐上一台前往高雄的公共汽车,与当年相同的路线。印象中我们在倒数第二排靠左的
位置,而公共汽车上这个位置被一对老夫妻占去。
──
“红心点,我爱你。”
“谢谢。”
“录这有用吗?”女孩把手机递给我。
我将手机贴近耳边,按下拨放键,“我回家后听这句话,说不定能激起什么创作灵
感之类的。”话筒里轻轻的播送‘红心点,我爱你。’
“我觉得你是在耍我。”她朝我拿着手机的手用力的拍了一下,脸上没有生气的表
情。
“我在想啊,如果我们四十年、五十年后,同样是坐这台公共汽车,这个位置,这是不
是很小说啊!”
“我想我会骂你。”
“怎么说,挺浪漫的啊?”
“几十年后,你还买不起车,让我坐公共汽车,我不骂死你才怪。”
“说得好像我们已经结婚了一样。”
“我哪有。”女孩往我大腿猛拍,极其暴力。
──
我坐在老夫妇身后,夫妻双手交叠,男的另只手拿着拐杖,女的另只手拿着药袋。
老奶奶不晓得有没有抱怨过老爷爷让她那么老了还在坐公共汽车呢?
抱着这样的思绪,目送他们到站离开,他们的手仍紧紧牵着,我脑子里老奶奶怒骂
老爷爷的画面如泡沫般破散。
真是浪漫,真希望妳也有看到这一幕。
到高雄火车站,我感到徬徨,因为高雄转变得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高雄了。
MTV、车站、饮料店,我印象中的地标都不复见,只好象征性的进了一间二轮电
影院。
随便挑了个厅,随意找了个位置,随即进入自己的脑海里。
──
“想看什么?”
“都可以。”
“人家说到MTV就要挑铁达尼来看,不如就铁达尼吧。”
“为什么?”
“因为时间特别久啊。”我坏笑了一下。
“你想太多,我还没答应你,时间很久你只会更无聊。”
“那么妳想看什么,妳决定?”
“就……铁达尼吧。”
进到房间,一张沙发、一张桌子、两杯饮料、店家吝啬的只给几张纸巾。
影片播不到半小时,我的手也僵持在搂她与不搂她之间半小时。
她表情严肃盯着萤幕,而我眼中却只有她。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觉得可爱,我的下面也很认同早就勃起著等待着。
僵住的手也忍不住时不时触碰她的腰间、后背,进而游移,抚摸。
“你干什么,认真看影片。”她握住我的手腕,把它推到我的腿上。
“我抱着妳看?”
“不可以。”
我的手已经搂上,“为什么不可以。”
她扭扭身子:“你不是我男朋友,不可以这样。”
“那妳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搂得更紧,不容许她挣开。
“不可以。”
“又不可以?”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没有回答,动作早已经急迫得赶上言语,亲吻她,手伸进衣服里抚摸她。
十七岁的女孩胴体,同样十七岁的我所有的血气方刚,全都在这房间里进行化学变
化。
听着她的喘息,她的牛仔裤连同内裤被我褪到膝盖上,我笨拙的跟她舌吻,她同样
笨拙著用舌尖回应着。
没多久,我爬到她身上,将阴茎放进她的双腿间。
“不可以……都说不可以你还放进来。”
──
当时做爱像是双方身分认同的仪式,做完后我们抱在一起非常平静,突然感情升温
到了如胶似漆一般。
几年后我才知道,做爱有时就只是做爱,没有任何符号意义,这时的我们都太年轻
以为做完爱就能天长地久的爱下去。
电影谢幕。
其实我到中途就可以离开了,只是回忆让我的下体充血,就这样驼著背走路实在不
怎么好看。
走出电影院外,天空已经濛濛成鹅黄色。
我打开手机电源,被海量的生气LINE贴图洗版。
“?”
“红心点,你生日没等我下班,跑到哪里去了。”
“出去走走。”
“快回来,我买蛋糕,还有生日惊喜。”对话里多了一个兔女郎装的贴图。
是的,我有女朋友。
在有女友的情况下,因为得不到某个亲欢,而负气到与某个旧爱曾经相处过的环境
旧地重游。
我想这种话也只有在今天四月一号,愚人节才说得出口吧!